她的说辞大同小异，先是诉苦，强调惠龙集团对京州经济发展的“历史贡献”，提及过去“愉快的合作”，然后话锋一转，暗示祁同伟新官上任，急于立威，可能会“翻旧账”、“搞扩大化”，可能会影响京州的“稳定”和“投资信心”，最后则是委婉地请求对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一下惠龙集团，至少不要落井下石。
与此同时，一些关于工作组的风声也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流传。
“听说了吗？新来的祁市长要动真格的了，成立专门工作组查惠龙！”
“惠龙？赵瑞龙那个？不是刚判完吗？怎么又查？”
“说是清理遗留问题，我看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谁知道剑尖指着谁呢？”
“啧啧，京州这下又要不太平了。赵家虽然走了赵立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祁同伟这么年轻，背景肯定不简单，不然敢这么直接怼上赵瑞龙？”
“看着吧，有好戏看了……”
各种猜测、担忧、观望的情绪在暗流中涌动。一些与惠龙集团有过深度合作的部门和官员开始人心惶惶，有些人悄悄开始销毁、篡改可能对自己不利的文件资料；有些人则四处打探消息，试图摸清工作组的底细和调查边界；还有些人则开始主动向祁同伟或刘建平靠拢，试图撇清关系或表明立场。
祁同伟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
首先是来自市委副书记郑成功的“关心”。在一次例行工作汇报后，郑成功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同伟啊，听说你牵头搞了个工作组，要清理惠龙集团的遗留问题？动作不小啊。有把握吗？现在外面有些议论，说政府是不是要对所有民营企业‘清算’了？要注意方式和影响啊，稳定是第一位的。”
祁同伟心中明了，这是有人把话递到了郑成功这里。他恭敬地回答：“郑书记，您放心。工作组是依法依规清理问题，目的是为了消除隐患，规范市场秩序，绝不是针对民营企业。相反，清理掉像惠龙这样不守规矩的企业，正是为了给其他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创造更公平的环境。我会注意把握分寸的。”
郑成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祁同伟知道，这位师兄也在观察他的能力和手腕。
接着，政法委书记王汝金也打来了电话，语气倒是直接：“同伟，赵瑞龙那边，你打算一查到底？”得到祁同伟肯定的答复后，王汝金沉默了一下，说道：“需要政法系统配合的，直接跟我说。不过，证据链一定要扎实，要办成铁案。赵家……没那么简单。”
甚至连市委书记吴春林，也在一次书记办公会上，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同伟同志牵头清理惠龙集团遗留问题，这个方向是对的。但是，要注意节奏，把握好度，不要影响当前全市抓发展、保稳定的中心工作。”看似支持，实则划定了框框，提醒他不要搞出太大动静。
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暗示，祁同伟不为所动。他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退缩，不仅前功尽弃，他个人也将威信扫地，未来在京州将寸步难行。
他加快了工作组的组建速度，亲自审定了成员名单，确保核心人员可靠。同时，他指示王斌，调查工作要外松内紧，明面上可以按部就班，暗地里要抓住重点，优先突破几个证据相对清晰、牵涉面相对较小的违规问题，比如山水庄园项目初期土地出让金缴纳的瑕疵、月牙湖项目环评报告造假等，争取尽快取得实质性进展，形成突破。
另一方面，祁同伟也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工作组身上。他利用周末时间，再次去拜访了陈志刚教授，这次是单独的。他将目前面临的局面，包括赵家姐弟的施压、官场暗流的涌动，以及自己清理惠龙问题的决心，坦诚地向恩师做了汇报。
陈老听完，久久不语，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最后，他放下茶杯，看着自己这位最年轻也最显锋芒的学生，缓缓说道：“同伟，你知道为什么官场上有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吗？”
祁同伟恭敬地回答：“请老师指点。”
“因为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陈老目光深邃，“你做的这件事，是对的，是符合党纪国法，符合民心的。但是，对的事情，往往最难做。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明的，暗的，台上的，台下的。有些人，甚至会利用规则，利用程序，来阻挠你，拖延你。”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要记住，邪不胜正！只要你自身立得正，行得端，做事有据，程序合法，就不用怕那些魑魅魍魉！汉大出来的学生，要有这份风骨和担当！成功和汝金那边，我会帮你打个招呼，在原则范围内，他们会支持你。但是，最终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铁案，能不能顶住压力，还是要靠你自己！”
有了恩师的肯定和潜在的支持，祁同伟的信心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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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工作组开始秘密调取惠龙集团相关档案卷宗的同时，赵小慧的另一波反击也悄然到来。
一天下午，祁同伟接到省政府办公厅一位相熟副秘书长的电话，对方语气委婉地提到，有“老领导”关心京州的发展，听说市政府在对一些历史项目进行清理，提醒要注意保护企业的合法权益，维护政府的诚信形象，不要因为个别事件影响了大局。
紧接着，京州本地一家颇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发表了一篇题为《营商环境优化，需杜绝“新官不理旧账”》的评论员文章，虽未点名，但字里行间都在影射京州市政府搁置惠龙集团项目的行为，可能会挫伤投资者信心。
几乎同时，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匿名的帖子，质疑祁同伟在京州“拉帮结派”，搞“汉大帮”，排挤其他干部，甚至隐隐将其与已调离的赵立春进行类比，暗示其可能也是为了树立个人权威而进行政治打击。
这些手段，软硬兼施，上下其手，试图从舆论、上层关系和干部队伍几个方面对祁同伟形成合围。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含沙射影的报道和帖子，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终于都跳出来了么？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市委宣传部部长周明莉：“周部长吗？我祁同伟。最近网络上有些关于我市干部队伍的不实言论，看到了吗？……对，希望宣传部密切关注舆情，必要时可以以适当方式进行澄清引导，不能任由这种破坏团结、混淆视听的言论蔓延。”
放下电话，他又让张建明通知工作组副组长、市审计局的一位副局长过来，听取了对惠龙集团旗下几个子公司财务审计的初步进展汇报。
“祁市长，我们发现惠龙地产在月牙湖项目以及山水庄园项目的资金往来上，存在几笔异常的大额资金支付，收款方是一些模糊的‘咨询服务公司’，这些公司注册地分散，且大多在项目完成后很快注销，非常可疑。”审计局副局长汇报时，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这显然是重要的突破口。
“顺着这些资金流向，往下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祁同伟指示道，“注意保密，所有线索和证据直接向王主任和你我汇报。”
送走审计局副局长，祁同伟站在办公室的巨幅京州市地图前，目光落在标注着 “山水庄园”的区域。那里，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是赵家王国肆意生长的乐园，也浸透着普通百姓的血泪。现在，他就要将这颗毒瘤，连同其赖以生存的土壤，一并清除干净。
与此同时，一些关于工作组的风声也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流传。
“听说了吗？新来的祁市长要动真格的了，成立专门工作组查惠龙！”
“惠龙？赵瑞龙那个？不是刚判完吗？怎么又查？”
“说是清理遗留问题，我看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谁知道剑尖指着谁呢？”
“啧啧，京州这下又要不太平了。赵家虽然走了赵立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祁同伟这么年轻，背景肯定不简单，不然敢这么直接怼上赵瑞龙？”
“看着吧，有好戏看了……”
各种猜测、担忧、观望的情绪在暗流中涌动。一些与惠龙集团有过深度合作的部门和官员开始人心惶惶，有些人悄悄开始销毁、篡改可能对自己不利的文件资料；有些人则四处打探消息，试图摸清工作组的底细和调查边界；还有些人则开始主动向祁同伟或刘建平靠拢，试图撇清关系或表明立场。
祁同伟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
首先是来自市委副书记郑成功的“关心”。在一次例行工作汇报后，郑成功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同伟啊，听说你牵头搞了个工作组，要清理惠龙集团的遗留问题？动作不小啊。有把握吗？现在外面有些议论，说政府是不是要对所有民营企业‘清算’了？要注意方式和影响啊，稳定是第一位的。”
祁同伟心中明了，这是有人把话递到了郑成功这里。他恭敬地回答：“郑书记，您放心。工作组是依法依规清理问题，目的是为了消除隐患，规范市场秩序，绝不是针对民营企业。相反，清理掉像惠龙这样不守规矩的企业，正是为了给其他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创造更公平的环境。我会注意把握分寸的。”
郑成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祁同伟知道，这位师兄也在观察他的能力和手腕。
接着，政法委书记王汝金也打来了电话，语气倒是直接：“同伟，赵瑞龙那边，你打算一查到底？”得到祁同伟肯定的答复后，王汝金沉默了一下，说道：“需要政法系统配合的，直接跟我说。不过，证据链一定要扎实，要办成铁案。赵家……没那么简单。”
甚至连市委书记吴春林，也在一次书记办公会上，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同伟同志牵头清理惠龙集团遗留问题，这个方向是对的。但是，要注意节奏，把握好度，不要影响当前全市抓发展、保稳定的中心工作。”看似支持，实则划定了框框，提醒他不要搞出太大动静。
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暗示，祁同伟不为所动。他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退缩，不仅前功尽弃，他个人也将威信扫地，未来在京州将寸步难行。
他加快了工作组的组建速度，亲自审定了成员名单，确保核心人员可靠。同时，他指示王斌，调查工作要外松内紧，明面上可以按部就班，暗地里要抓住重点，优先突破几个证据相对清晰、牵涉面相对较小的违规问题，比如山水庄园项目初期土地出让金缴纳的瑕疵、月牙湖项目环评报告造假等，争取尽快取得实质性进展，形成突破。
另一方面，祁同伟也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工作组身上。他利用周末时间，再次去拜访了陈志刚教授，这次是单独的。他将目前面临的局面，包括赵家姐弟的施压、官场暗流的涌动，以及自己清理惠龙问题的决心，坦诚地向恩师做了汇报。
陈老听完，久久不语，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最后，他放下茶杯，看着自己这位最年轻也最显锋芒的学生，缓缓说道：“同伟，你知道为什么官场上有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吗？”
祁同伟恭敬地回答：“请老师指点。”
“因为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陈老目光深邃，“你做的这件事，是对的，是符合党纪国法，符合民心的。但是，对的事情，往往最难做。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明的，暗的，台上的，台下的。有些人，甚至会利用规则，利用程序，来阻挠你，拖延你。”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要记住，邪不胜正！只要你自身立得正，行得端，做事有据，程序合法，就不用怕那些魑魅魍魉！汉大出来的学生，要有这份风骨和担当！成功和汝金那边，我会帮你打个招呼，在原则范围内，他们会支持你。但是，最终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铁案，能不能顶住压力，还是要靠你自己！”
有了恩师的肯定和潜在的支持，祁同伟的信心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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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祁同伟接到省政府办公厅一位相熟副秘书长的电话，对方语气委婉地提到，有“老领导”关心京州的发展，听说市政府在对一些历史项目进行清理，提醒要注意保护企业的合法权益，维护政府的诚信形象，不要因为个别事件影响了大局。
紧接着，京州本地一家颇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发表了一篇题为《营商环境优化，需杜绝“新官不理旧账”》的评论员文章，虽未点名，但字里行间都在影射京州市政府搁置惠龙集团项目的行为，可能会挫伤投资者信心。
几乎同时，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匿名的帖子，质疑祁同伟在京州“拉帮结派”，搞“汉大帮”，排挤其他干部，甚至隐隐将其与已调离的赵立春进行类比，暗示其可能也是为了树立个人权威而进行政治打击。
这些手段，软硬兼施，上下其手，试图从舆论、上层关系和干部队伍几个方面对祁同伟形成合围。
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含沙射影的报道和帖子，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终于都跳出来了么？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市委宣传部部长周明莉：“周部长吗？我祁同伟。最近网络上有些关于我市干部队伍的不实言论，看到了吗？……对，希望宣传部密切关注舆情，必要时可以以适当方式进行澄清引导，不能任由这种破坏团结、混淆视听的言论蔓延。”
放下电话，他又让张建明通知工作组副组长、市审计局的一位副局长过来，听取了对惠龙集团旗下几个子公司财务审计的初步进展汇报。
“祁市长，我们发现惠龙地产在月牙湖项目以及山水庄园项目的资金往来上，存在几笔异常的大额资金支付，收款方是一些模糊的‘咨询服务公司’，这些公司注册地分散，且大多在项目完成后很快注销，非常可疑。”审计局副局长汇报时，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这显然是重要的突破口。
“顺着这些资金流向，往下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祁同伟指示道，“注意保密，所有线索和证据直接向王主任和你我汇报。”
送走审计局副局长，祁同伟站在办公室的巨幅京州市地图前，目光落在标注着 “山水庄园”的区域。那里，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是赵家王国肆意生长的乐园，也浸透着普通百姓的血泪。现在，他就要将这颗毒瘤，连同其赖以生存的土壤，一并清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