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日拱一卒-《开局被卖,我六元及第,族谱单开》

  傍晚时分。

  文星楼的喧嚣,逐渐散去。

  回到客栈。

  王狗儿与朱平安同住一间下房。

  房间简陋,但,还算干净。

  朱平安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中,吹熄了油灯,躺在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忍不住喊道:

  “狗儿兄弟,你睡了吗?”

  “还没,朱兄。”

  “今天,今天我真是开眼了!”

  朱平安翻了个身,面对着王狗儿床铺的方向,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读书人,那么多先生!”

  “他们说的好些话我都听不太懂,但就觉得,就觉得学问真大,真厉害!”

  “还有你!狗儿兄弟,你今天简直像戏文里的状元郎一样!”

  “不对,状元郎都没你这么威风!”

  “把那沈墨白说得哑口无言,连那位看起来跟神仙似的老山长,都抢着要收你为徒!”

  “我的老天爷,我到现在都觉得像做梦!”

  王狗儿在黑暗中笑了笑,说道:

  “朱兄过誉了。”

  “不过是恰巧读过几本相关的书,又赶上对方轻敌罢了。”

  “文会上博学之士甚多。”

  “我这点微末见识,算不得什么。”

  “这还算微末见识?”

  朱平安啧啧称奇,说道:

  “狗儿兄弟,你就别谦虚了。”

  “我是真羡慕你啊,脑子怎么就这么灵光?”

  “那些经义道理,我怎么就啃不透呢?”

  “今天听你讲‘理一分殊’什么的。”

  “虽然不太懂,但就觉得特别有道理。”

  王狗儿闻言,想了想道:

  “朱兄,学问之道。”

  “各有快慢,不必与我相比。”

  “我不过是比你多花了些时间,也多些运气,能接触到些杂书。”

  “你若想精进,我倒是有些笨办法,可以说与你听。”

  朱平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道:

  “什么办法?”

  “狗儿兄弟你快说!”

  “我肯定听!”

  “很简单。”

  “首先,夫子每日讲授的经义,务必当日消化。”

  “若有不明,第二日定要请教,不可积累。”

  “其次,读书不在多而在精,比如你手头的《孟子》,不妨先抛开其他。”

  “每日只反复诵读,揣摩其中一两章,力求字字明白,句句通透,再尝试用自己的话复述其义理。”

  “再次,准备一个册子,遇到好的句子,不解的疑问,甚至田间地头的见闻感想,都随手记下,时常翻阅思索。”

  “学问源于生活,也当反照生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莫要心急,更莫要因家贫或同窗比较而自轻。”

  “每日进步一寸,积年累月,便是坦途。”

  王狗儿将自己学习的方法,结合朱平安的实际情况,娓娓道来。

  这就是日拱一卒,功不唐捐之法,也是他前世考研的时候,自己总结出来的。

  朱平安听得极为认真,黑暗中,都能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

  等王狗儿说完,他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激动道:

  “狗儿兄弟,你说得太好了!”

  “我得记下来,不然明天该忘了!”

  说着,他摸索着重新点亮油灯。

  也不顾夜深,找出随身带着的粗糙纸笔。

  就着昏暗的灯光,让王狗儿又慢慢说了一遍,他则一笔一划,郑重地记录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当日消化……反复揣摩……随手记录……莫要心急……”

  看着他虔诚认真的模样,王狗儿心中微动。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奢侈品,朱平安这份向学之心,倒是尤为可贵……

  ……

  不多时。

  记录完毕。

  待朱平安心满意足地吹灯重新躺下,不久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王狗儿却并未立刻入睡。

  他躺在黑暗中,将白日文会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细细回溯。

  挺身而出是否太过冒进?

  与沈墨白的辩论言辞可有疏漏或过激之处?

  应对周山长的考教和招揽,态度是否足够谦恭得体?

  拒绝邀请的理由,是否表达清晰,不致引人误解或认为虚伪?

  ……

  王狗儿像一位冷静的棋手,复盘着白日的对局。

  确认自己每一步,都尽量做到了有理有据,有节有礼,未曾授人以柄,也未曾得意忘形。

  直到确认无误,心神才彻底放松下来,沉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

  众人汇合,乘坐来时的车辆返回。

  路上少了来时的兴奋,多了几分沉淀。

  回到熟悉的学堂。

  钟声依旧,仿佛昨日的波澜,只是幻梦一场。

  陈夫子照常授课,先讲解了一段《孟子》。

  课程结束前。

  他布置道:

  “昨日文会,想必诸位各有见闻,有所触动。”

  “今日课业,便写一篇心得,不拘长短,但需言之有物,写下你之所见、所闻、所思、所得。”

  “明日交来。”

  “是。”

  众学子领命。

  学堂内,响起一片研墨铺纸的沙沙声。

  ……

  放学后。

  王狗儿正收拾书袋,陈夫子温声道:

  “狗儿,你留一下。”

  “是,夫子。”

  王狗儿知道夫子必有话说。

  待其他学子离去,学堂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陈夫子示意王狗儿坐到近前,目光欣慰地打量着他,缓缓开口道:

  “昨日文会,你做得极好,远超为师预期。”

  “你的经义根基,尤其是对《礼》与理学的悟性,已然颇为扎实。”

  “甚至,已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

  他说到这里,语气带着感慨,并无嫉妒,只有骄傲。

  “学生不敢,全是夫子教诲之功。”

  王狗儿连忙道。

  “不必过谦。”

  夫子摆摆手,神色转为严肃,说道:

  “然,科举取士。”

  “虽有经义策问,但,核心仍在制艺八股。”

  “这是敲门砖,亦是规矩绳墨,不可或缺。”

  “你昨日文章诗赋虽佳,但,若论及制艺的严谨法度,起承转合的圆熟老练,比之真正科场老手,尚有距离。”

  “这非你之过,乃是练习不足,火候未到。”

  王狗儿深以为然,恭敬道:

  “学生明白。”

  “正要请夫子多加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