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还是不杀-《嬴政:啊?乖孙你变法抓了你爸?》

  至于为什么要让子池抓周这个事,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咸阳宫内。

  嬴政高坐于御座之上,面沉如水,他一直看着襁褓中的那个婴儿。

  赢子池。

  嬴政的眼神很复杂。

  他,是大秦的始皇帝。

  是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祖龙。

  皇室的尊严,比天还大。

  可偏偏,他最看重的长子扶苏,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却给他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扶苏与一个儒家女子相恋。

  这也就罢了。

  可那女子,竟然是一个潜伏在扶苏身边,意图行刺的刺客!

  虽然行刺未遂,但这个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大秦皇室,对嬴政本人最赤裸裸的羞辱!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女刺客,还为扶苏留下了一个孩子。

  就是眼前的这个,他的亲孙子,赢子池。

  杀,还是不杀?

  这是一个问题。

  杀了,这是他的亲孙子,是嬴氏的血脉,是祖龙的后裔。

  他嬴政晚年求仙问道,渴求长生,不就是想让这江山,这血脉,千秋万代地传下去吗?

  亲手扼杀自己的血脉,他于心何忍?

  可若是不杀……

  这孩子的母亲是意图颠覆大秦的逆贼!

  这孩子的存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耻辱柱,时刻提醒着天下人,他始皇帝的儿子,被一个儒家女刺客给耍了!

  皇室的脸面何在?

  他嬴政的威严何在?

  嬴政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缓缓地揉了揉眉心,将目光从子池身上移开,投向了身旁那个始终躬着身子,敛声屏气的人。

  “赵高。”

  嬴政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你说,这孩子……当如何处置?”

  赵高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与长公子扶苏政见不合,早已是朝堂之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扶苏亲近儒生,讲究仁政,而他赵高,则是法家的坚定拥护者,主张严刑峻法。

  更重要的是,他暗中早已投靠了公子胡亥。

  扶苏一旦得势,他赵高绝对没有好下场!

  所以,一切对扶苏不利的事情,他都要做。

  一切能打击到扶苏的人,他都要往死里踩!

  而这个婴儿,扶苏的儿子,就是送上门来的最好靶子!

  赵高向前一步,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痛心疾首地说道:

  “陛下!”

  “臣以为,此子,断不可留!”

  他的声音尖锐而又充满了煽动性。

  “陛下请想,此子虽有皇室血脉,但其母乃是包藏祸心的儒家逆贼!其心可诛!”

  “谁能保证,这孩子的骨子里,没有遗传他母亲的狼子野心?”

  “谁又能保证,他长大之后,不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儒生所利用,成为他们反对陛下,颠覆我大秦的一面旗帜?”

  “斩草要除根啊,陛下!”

  赵高的话,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戳在了嬴政最敏感的神经上。

  皇权!

  稳定!

  这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任何可能威胁到这两样东西的存在,都必须被抹除!

  嬴政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披铠甲的老将军,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身形魁梧,站姿笔挺,即便年事已高,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依旧扑面而来。

  大秦上将军,武成侯,王翦!

  这位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一手覆灭了楚国的老将,在朝堂之上的分量,无人能及。

  就连嬴政,也对他礼敬三分。

  王翦对着嬴政一拱手,沉声说道:

  “陛下,稚子无辜。”

  “那女刺客固然该死,但这孩子毕竟是长公子的骨肉,是陛下的亲孙。”

  “若因其母之过,而迁怒于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传将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我大秦?”

  “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王翦的话,惹得大殿之上不少武将都暗自点头。

  他们是军人,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对这种屠戮妇孺的事情,天然就有一种排斥。

  赵高眼角一抽,这个老不死的,又来坏我好事!

  他立刻尖着嗓子反驳道:

  “王将军此言差矣!”

  “您这是妇人之仁!”

  “古语有云,除恶务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今日放过此子,谁能保证他日他不会成为我大秦的心腹大患?届时,悔之晚矣!”

  王翦冷哼一声,看都懒得看赵高一眼,只是对着嬴政继续说道:

  “陛下若实在觉得此子留在咸阳有所不妥,臣有一策。”

  “可将其送往北地边郡,寻一户普通人家寄养,令其此生不得返回咸阳。”

  “如此,既全了祖孙情分,保全了皇室血脉,又可杜绝后患,岂不两全其美?”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相当中肯了。

  既保住了孩子的命,也给了嬴政一个台阶下。

  嬴政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些。

  然而,赵高怎么可能让王翦如愿?

  他眼珠一转,一个更加歹毒的计策涌上心头。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嬴政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万万不可啊!”

  “王将军的法子,看似两全,实则后患无穷!”

  “北地边郡,那可是长公子经营多年的地方!将此子送去,与送龙归海,有何区别?”

  “届时,那些心向扶苏公子的儒生故旧,必定会以此子为号召,暗中结党,图谋不轨!”

  “陛下,您这是养虎为患啊!”

  嬴政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赵高的话,又一次戳中了他的软肋。

  扶苏在北地监军,与蒙恬一同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北地三十万大军,几乎都视扶苏为主心骨。

  把这孩子送到北地……

  确实不妥。

  嬴政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杀,于心不忍。

  不杀,后患无穷。

  看着嬴政那纠结万分的神情,赵高知道,火候到了。

  他缓缓开口。

  “陛下,臣以为,此事,人力难以决断。”

  “既然如此,何不让天意来决断呢?”

  “天意?”

  嬴政的眉毛挑了一下。

  “正是!”

  赵高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明日便是此子周岁之日。”

  “我等可效仿古人,行‘抓周’之礼。”

  “在大殿之上,摆上几样东西,让这孩子自己去抓。”

  “他若抓了书卷、印玺,便说明他心向文治,胸怀天下,乃是我大秦的祥瑞,陛下可将其留在宫中,好生教养。”

  “可他若是抓了……”

  赵高故意顿了顿,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抓了那些不祥之物,便说明他天性邪恶,骨子里继承了他母亲的歹毒,乃是上天示警,要借陛下之手,为大秦除此妖孽!”

  “如此一来,是杀是留,全凭天意。”

  “陛下,您只是顺天而行,既不用背负杀孙的恶名,也彻底杜绝了后患!”

  “这,才是真正的万全之策啊!”

  赵高的话,仿佛一道魔音,在大殿中回荡。

  嬴政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对啊!

  让老天来决定!

  这个主意太妙了!

  如果是天意要他死,那就怪不得我嬴政心狠了!

  我只是替天行道!

  这一刻,所有内心的挣扎,都有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嬴政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了赵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赵高,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王翦,最终,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准了。”

  “就依你所言。”

  “谢陛下!”

  赵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笑得狠毒。

  老东西,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嬴政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群臣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赵高站起身,在与王翦擦身而过时,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武成侯,时代变了。”

  王翦脚步一顿,苍老的脸上,满是悲哀。

  他没有回头,只是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大殿之内,只剩下嬴政和赵高。

  以及那个尚在襁褓中,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婴儿。

  嬴政看着赵高,冷冷地吩咐道:

  “去准备吧。”

  “记住,要让‘天意’,看得更清楚一些。”

  赵高立刻明白了嬴政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他把事情做绝,不留任何余地!

  “臣,遵旨!”

  赵高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

  他转身走出大殿,对着门外候着的几个心腹宦官,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吩咐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