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寒冬，地下尸坑 地点：暗河边缘，尸骸堆积处
哗啦…
那声水响，像是有人拿着冰锥子，顺着脊椎骨一路划拉到后脑勺，激得四个人浑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立起来了！
刚才还在干呕的林默和小草，瞬间僵住，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万分地盯着一串气泡从漆黑的水面冒上来，然后破裂，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令人心悸的漩涡。
那具被拖下去的鬼子浮尸，连个泡都没再冒一个。
“操…操…”张承影下意识地把匕首横在胸前，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比蚊子叫还低，“…这…这水里头…真…真有玩意儿啊？不是…不是水耗子吧？”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啥水耗子能悄无声息地把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拖走？
苏砚的心脏咚咚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片漆黑的水域移开，快速扫视周围环境。
幽绿的应急灯光下，这条地下暗河宽阔得超出想象，水流看似平缓，但水色深不见底，透着股子阴寒死气。河滩上、浅水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更是看得人头皮发炸，胃里翻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尸体腐败被水浸泡后的恶臭，混合着水腥气和铁锈味，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上游通向更深邃的黑暗，下游远处那一点微弱的天光和隐约的汽笛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但中间隔着这密密麻麻的尸堆，还有这藏着未知恐怖生物的河水！怎么过去？游过去？别说林默和小草，就算他和张承影，看着这水想想底下可能的东西，腿肚子都转筋！
“咋…咋整？”张承影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绕道？往上走走看？”
苏砚摇了摇头，声音发紧：“上游看起来更深更黑，不一定有路。下游有光，还有声音，很可能是通往黄浦江的某条地下支流或者泄水口，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可这水…”张承影指着那黑乎乎的河面，脸皱成了苦瓜，“…俺倒是不怕死，可要是被不知道啥玩意儿拖下去啃了，死得也忒埋汰了…”
正说着，又是一声轻微的“哗啦”声，这次是从稍远一点的尸堆后面传来的。
几人吓得一哆嗦，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见那边水面上，似乎漂着个什么东西？不像尸体，更像是个…木盆？或者…小筏子？
“那…那是啥？”小草胆子小，眼睛却尖，哆哆嗦嗦地指着。
苏砚眯起眼睛，借着幽绿的光线仔细分辨。那似乎真是一个简陋的、用旧木头和空油桶捆扎而成的小筏子！上面好像还放着一根长竹竿？
有筏子？！难道这里还有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苏砚自己打了个寒颤。这种鬼地方，正常人谁会待着？难道是…看守尸坑的日本兵？或者…更邪门的东西？
但那筏子，确实是眼下唯一的渡河希望！
“你们在这等着！千万别出声！”苏砚压低声音吩咐，然后猫着腰，尽量利用尸堆和岩石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小筏子的方向摸去。
张承影不放心，示意林默和小草藏好，自己也握着匕首，悄无声息地跟在苏砚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掩护。
越靠近，那恶臭越是浓烈，踩在湿滑粘腻的河滩上，脚下时不时会碰到软绵绵、硬邦邦的东西，根本不敢低头细看。
终于，苏砚靠近了那个小筏子。它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系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随着水流轻轻晃动。筏子很破旧，但看起来还算结实，上面那根长竹竿一头甚至被磨得光滑。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哗哗的流水声，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这筏子是谁的？”苏砚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旁边一具面朝下趴着的、穿着破烂码头工人服的尸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错觉？
苏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具“尸体”。
过了几秒，那“尸体”又动了一下！然后，一只沾满污泥、干瘦如柴的手，缓缓地从尸体下面伸了出来，摸索着，似乎想抓住旁边的岩石！
“我操！炸尸了！！”跟在后面的张承影低吼一声，匕首就要往前递！
“等等！”苏砚猛地拦住他，心脏狂跳，但一种奇怪的直觉让他没有立刻攻击。
那只手摸索着，终于抓住了岩石，然后用力一撑！
哗啦！
那具压在上面的“码头工人尸体”被掀开一旁，一个瘦小干瘪、几乎皮包骨头的身影，艰难地从尸体下面爬坐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个大活人！
他头发胡子又长又乱，糊满了污泥，根本看不清年纪和面貌，身上穿着几乎烂成布条的破衣服，一双眼睛在污垢中显得格外明亮，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茫然。他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喘气都费劲，但确实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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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苏砚和张承影都惊呆了！
这尸山血海里，居然还藏着个大活人？！他是谁？怎么活下来的？
那人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苏砚和张承影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痰堵住的惊恐声音，手脚并用地往后缩，抓起旁边一根尖锐的碎骨，哆哆嗦嗦地对着他们，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别…别怕！我们不是鬼子！”苏砚赶紧压低声音，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说道，同时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们是中国人！被鬼子追，误入这里的！”
那人听到“中国人”三个字，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里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依旧死死攥着那根碎骨，喉咙里嗬嗬作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张承影也收起了匕首，但依旧保持戒备，小声嘀咕：“…俺的娘…这哥们是属穿山甲的？钻尸堆里过日子？”
苏砚试着慢慢靠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那个筏子…是你的吗？我们想借来用用，过河去下游，行吗？”
那人顺着苏砚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小筏子，又看了看苏砚，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然后猛地摇了摇头，抬起干瘦的手指，惊恐地指向漆黑的水面，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同时做出一个类似猛兽撕咬的动作。
“他的意思是…水里有东西？很危险？”苏砚看懂了他的手势。
那人拼命点头，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我们知道危险，”苏砚诚恳地说，“但我们必须过去！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你…你能帮我们吗？或者…跟我们一起走？”
那人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苏砚会提出带他走。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无边无际的尸骸，又看了看苏砚和张承影，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像是早已死寂的灰烬中重新冒出一点火星的光芒…但那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变成了更深的绝望和恐惧。他使劲摇头，手指着自己，又指指尸堆，意思是自己走不了，或者不能走。
就在这时——
哗啦啦！！！
一声比之前响亮十倍的巨大水响，猛地从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河中央炸开！
漆黑的水面像是被投入了重磅炸弹，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模糊、覆盖着墨绿色黏糊糊东西的背部轮廓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条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布满丑陋吸盘和硬毛的、像是某种变异水生物触手的东西，猛地破水而出，带着漫天腥臭的水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直抽向苏砚他们所在的河滩！
它的目标，似乎是那个刚刚爬出来的瘦小男人！
“躲开！！”张承影眼疾手快，猛地扑倒那个还在发愣的瘦小男人！
轰！！
那巨大的触手狠狠抽打在河滩上，泥沙、碎石和几具可怜的尸体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力量之大，甚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击不中，那触手猛地缩回水中，速度快得惊人。
但就这惊鸿一瞥，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妈呀！水…水怪！！”小草吓得尖叫出声，虽然立刻捂住了嘴，但声音在死寂的尸坑里依旧刺耳。
林默也是面无血色，紧紧抱住一块岩石，才没让自己软倒。
那个被张承影救下的瘦小男人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混着恶臭弥漫开来。
“操！操！操！”张承影拉着那瘦小男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脸都绿了，“…这他娘的是个啥？！巡江的夜叉也没这么粗的胳膊啊！”
苏砚也是心惊肉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这水里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恐怖！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水生物，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变异后的怪物！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筏子！必须拿到筏子！
他看了一眼那个吓瘫了的瘦小男人，又看了看系在岩石上的筏子，一咬牙：“张大哥！掩护我！我去解筏子！”
“你疯啦！那玩意还在水里盯着呢！”张承影急吼。
“没时间了！等它再来一次，我们都得死！”苏砚说着，已经猛地窜了出去，扑向那根系着筏子的麻绳！
麻绳系得很死，浸了水更加难以解开。
水下，再次传来令人不安的搅动声，一圈圈巨大的涟漪以刚才触手出现的地方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怪物显然没走，还在伺机而动！
“快点！苏小子！它又要来了！”张承影焦急地大喊，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苏砚急得满头大汗，手指都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血印，却怎么也解不开那个死结。
“刀！用刀！”张承影吼道，想把匕首扔过去，又怕惊动水下的东西。
就在这时，那个吓瘫了的瘦小男人，似乎被求生的本能驱动，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根尖锐的碎骨，对着那个死结疯狂地戳、撬、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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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混乱，但却异常执着！
噗嗤！
麻绳终于被他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磨断了！
“好了！快上筏子！”苏砚狂喜，也顾不上脏臭，用力将筏子推向水里一点。
“走！走！走！”张承影一手拉着林默，一手拽着小草，跌跌撞撞地冲过来。
几人手忙脚乱，几乎是滚爬着跳上了那个摇晃不稳的小筏子！筏子猛地向下一沉，冰凉的河水瞬间漫过了脚面。
“竹竿！快撑开！”苏砚抓起那根长竹竿，塞给张承影。
张承影接过竹竿，站在筏子一头，用力往河底一撑！
筏子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河岸，朝着下游方向漂去。
就在这时，那个瘦小男人却站在齐膝深的水里，看着他们，没有上筏子。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对着他们使劲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喂！哥们！上来啊！”张承影急得大喊。
那人只是摇头，继续摆手，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苏砚瞬间明白了。他不是不想走，他是不能走！或者…他留下来，是为了…
哗啦啦！！！
巨大的水响再次爆发！这一次，就在筏子旁边不到五米的地方！那条恐怖的巨大触手再次破水而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这一次，它的目标清晰无误——那个独自站在浅水里的瘦小男人！
“不！！！”苏砚失声惊呼！
一切都太快了！
那瘦小男人似乎早已预料，他没有躲闪，反而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扭曲、却异常清晰的呐喊：
“——快走啊！！！” “——告诉外面！！鬼子在造！！造…”
话没说完——
噗嗤！
巨大的触手猛地缠绕上他的身体，瞬间收紧！骨骼碎裂的可怕声音清晰可闻！
男人瘦小的身躯就像是被巨蟒缠住的青蛙，瞬间变形，鲜血从他口鼻中喷射而出！
触手猛地缩回水中，连带那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一起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只留下水面上迅速扩散开的一团血污，和那句没有说完的、用生命发出的最后警示…
筏子上的四个人，全都僵住了，如同被冰封。
林默和小草死死捂住嘴，泪水混合着恐惧疯狂涌出。
张承影保持着撑竿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苏砚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个人…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胞…用这种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为他们争取了这宝贵的几秒钟…
而他那句没说完的遗言…
鬼子在造？造什么？！
造那种恐怖的变异怪物？！还是造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筏子顺着水流，缓缓漂向下游那一点微光。
而他们身后的漆黑水面上，那团血污正在慢慢散开。
更远处，在那幽绿色的灯光无法照亮的深邃黑暗里，似乎有更多巨大的、模糊的阴影…正在缓缓地、无声地…浮上水面…
哗啦…
那声水响，像是有人拿着冰锥子，顺着脊椎骨一路划拉到后脑勺，激得四个人浑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立起来了！
刚才还在干呕的林默和小草，瞬间僵住，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万分地盯着一串气泡从漆黑的水面冒上来，然后破裂，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令人心悸的漩涡。
那具被拖下去的鬼子浮尸，连个泡都没再冒一个。
“操…操…”张承影下意识地把匕首横在胸前，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比蚊子叫还低，“…这…这水里头…真…真有玩意儿啊？不是…不是水耗子吧？”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啥水耗子能悄无声息地把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拖走？
苏砚的心脏咚咚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片漆黑的水域移开，快速扫视周围环境。
幽绿的应急灯光下，这条地下暗河宽阔得超出想象，水流看似平缓，但水色深不见底，透着股子阴寒死气。河滩上、浅水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更是看得人头皮发炸，胃里翻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尸体腐败被水浸泡后的恶臭，混合着水腥气和铁锈味，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上游通向更深邃的黑暗，下游远处那一点微弱的天光和隐约的汽笛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但中间隔着这密密麻麻的尸堆，还有这藏着未知恐怖生物的河水！怎么过去？游过去？别说林默和小草，就算他和张承影，看着这水想想底下可能的东西，腿肚子都转筋！
“咋…咋整？”张承影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绕道？往上走走看？”
苏砚摇了摇头，声音发紧：“上游看起来更深更黑，不一定有路。下游有光，还有声音，很可能是通往黄浦江的某条地下支流或者泄水口，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可这水…”张承影指着那黑乎乎的河面，脸皱成了苦瓜，“…俺倒是不怕死，可要是被不知道啥玩意儿拖下去啃了，死得也忒埋汰了…”
正说着，又是一声轻微的“哗啦”声，这次是从稍远一点的尸堆后面传来的。
几人吓得一哆嗦，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见那边水面上，似乎漂着个什么东西？不像尸体，更像是个…木盆？或者…小筏子？
“那…那是啥？”小草胆子小，眼睛却尖，哆哆嗦嗦地指着。
苏砚眯起眼睛，借着幽绿的光线仔细分辨。那似乎真是一个简陋的、用旧木头和空油桶捆扎而成的小筏子！上面好像还放着一根长竹竿？
有筏子？！难道这里还有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苏砚自己打了个寒颤。这种鬼地方，正常人谁会待着？难道是…看守尸坑的日本兵？或者…更邪门的东西？
但那筏子，确实是眼下唯一的渡河希望！
“你们在这等着！千万别出声！”苏砚压低声音吩咐，然后猫着腰，尽量利用尸堆和岩石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小筏子的方向摸去。
张承影不放心，示意林默和小草藏好，自己也握着匕首，悄无声息地跟在苏砚后面几步远的地方掩护。
越靠近，那恶臭越是浓烈，踩在湿滑粘腻的河滩上，脚下时不时会碰到软绵绵、硬邦邦的东西，根本不敢低头细看。
终于，苏砚靠近了那个小筏子。它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系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随着水流轻轻晃动。筏子很破旧，但看起来还算结实，上面那根长竹竿一头甚至被磨得光滑。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哗哗的流水声，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这筏子是谁的？”苏砚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旁边一具面朝下趴着的、穿着破烂码头工人服的尸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错觉？
苏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具“尸体”。
过了几秒，那“尸体”又动了一下！然后，一只沾满污泥、干瘦如柴的手，缓缓地从尸体下面伸了出来，摸索着，似乎想抓住旁边的岩石！
“我操！炸尸了！！”跟在后面的张承影低吼一声，匕首就要往前递！
“等等！”苏砚猛地拦住他，心脏狂跳，但一种奇怪的直觉让他没有立刻攻击。
那只手摸索着，终于抓住了岩石，然后用力一撑！
哗啦！
那具压在上面的“码头工人尸体”被掀开一旁，一个瘦小干瘪、几乎皮包骨头的身影，艰难地从尸体下面爬坐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个大活人！
他头发胡子又长又乱，糊满了污泥，根本看不清年纪和面貌，身上穿着几乎烂成布条的破衣服，一双眼睛在污垢中显得格外明亮，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茫然。他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喘气都费劲，但确实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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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尸山血海里，居然还藏着个大活人？！他是谁？怎么活下来的？
那人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苏砚和张承影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痰堵住的惊恐声音，手脚并用地往后缩，抓起旁边一根尖锐的碎骨，哆哆嗦嗦地对着他们，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别…别怕！我们不是鬼子！”苏砚赶紧压低声音，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说道，同时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们是中国人！被鬼子追，误入这里的！”
那人听到“中国人”三个字，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里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依旧死死攥着那根碎骨，喉咙里嗬嗬作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张承影也收起了匕首，但依旧保持戒备，小声嘀咕：“…俺的娘…这哥们是属穿山甲的？钻尸堆里过日子？”
苏砚试着慢慢靠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那个筏子…是你的吗？我们想借来用用，过河去下游，行吗？”
那人顺着苏砚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小筏子，又看了看苏砚，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然后猛地摇了摇头，抬起干瘦的手指，惊恐地指向漆黑的水面，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同时做出一个类似猛兽撕咬的动作。
“他的意思是…水里有东西？很危险？”苏砚看懂了他的手势。
那人拼命点头，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我们知道危险，”苏砚诚恳地说，“但我们必须过去！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你…你能帮我们吗？或者…跟我们一起走？”
那人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苏砚会提出带他走。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无边无际的尸骸，又看了看苏砚和张承影，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像是早已死寂的灰烬中重新冒出一点火星的光芒…但那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变成了更深的绝望和恐惧。他使劲摇头，手指着自己，又指指尸堆，意思是自己走不了，或者不能走。
就在这时——
哗啦啦！！！
一声比之前响亮十倍的巨大水响，猛地从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河中央炸开！
漆黑的水面像是被投入了重磅炸弹，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模糊、覆盖着墨绿色黏糊糊东西的背部轮廓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条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布满丑陋吸盘和硬毛的、像是某种变异水生物触手的东西，猛地破水而出，带着漫天腥臭的水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直抽向苏砚他们所在的河滩！
它的目标，似乎是那个刚刚爬出来的瘦小男人！
“躲开！！”张承影眼疾手快，猛地扑倒那个还在发愣的瘦小男人！
轰！！
那巨大的触手狠狠抽打在河滩上，泥沙、碎石和几具可怜的尸体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力量之大，甚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击不中，那触手猛地缩回水中，速度快得惊人。
但就这惊鸿一瞥，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妈呀！水…水怪！！”小草吓得尖叫出声，虽然立刻捂住了嘴，但声音在死寂的尸坑里依旧刺耳。
林默也是面无血色，紧紧抱住一块岩石，才没让自己软倒。
那个被张承影救下的瘦小男人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混着恶臭弥漫开来。
“操！操！操！”张承影拉着那瘦小男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脸都绿了，“…这他娘的是个啥？！巡江的夜叉也没这么粗的胳膊啊！”
苏砚也是心惊肉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这水里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恐怖！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水生物，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变异后的怪物！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筏子！必须拿到筏子！
他看了一眼那个吓瘫了的瘦小男人，又看了看系在岩石上的筏子，一咬牙：“张大哥！掩护我！我去解筏子！”
“你疯啦！那玩意还在水里盯着呢！”张承影急吼。
“没时间了！等它再来一次，我们都得死！”苏砚说着，已经猛地窜了出去，扑向那根系着筏子的麻绳！
麻绳系得很死，浸了水更加难以解开。
水下，再次传来令人不安的搅动声，一圈圈巨大的涟漪以刚才触手出现的地方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怪物显然没走，还在伺机而动！
“快点！苏小子！它又要来了！”张承影焦急地大喊，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苏砚急得满头大汗，手指都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血印，却怎么也解不开那个死结。
“刀！用刀！”张承影吼道，想把匕首扔过去，又怕惊动水下的东西。
就在这时，那个吓瘫了的瘦小男人，似乎被求生的本能驱动，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根尖锐的碎骨，对着那个死结疯狂地戳、撬、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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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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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张承影一手拉着林默，一手拽着小草，跌跌撞撞地冲过来。
几人手忙脚乱，几乎是滚爬着跳上了那个摇晃不稳的小筏子！筏子猛地向下一沉，冰凉的河水瞬间漫过了脚面。
“竹竿！快撑开！”苏砚抓起那根长竹竿，塞给张承影。
张承影接过竹竿，站在筏子一头，用力往河底一撑！
筏子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河岸，朝着下游方向漂去。
就在这时，那个瘦小男人却站在齐膝深的水里，看着他们，没有上筏子。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对着他们使劲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喂！哥们！上来啊！”张承影急得大喊。
那人只是摇头，继续摆手，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苏砚瞬间明白了。他不是不想走，他是不能走！或者…他留下来，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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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小男人似乎早已预料，他没有躲闪，反而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扭曲、却异常清晰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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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和小草死死捂住嘴，泪水混合着恐惧疯狂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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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个人…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胞…用这种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为他们争取了这宝贵的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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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那种恐怖的变异怪物？！还是造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筏子顺着水流，缓缓漂向下游那一点微光。
而他们身后的漆黑水面上，那团血污正在慢慢散开。
更远处，在那幽绿色的灯光无法照亮的深邃黑暗里，似乎有更多巨大的、模糊的阴影…正在缓缓地、无声地…浮上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