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能把人骨头缝都吹裂的狂风，从被撕裂的金属大门豁口里倒灌进来，带着外面甬道的尘土和血腥味，更带着中央那正在疯狂向内坍缩、发出死亡嗡鸣的能量模型散发出的、灼热而狂暴的能量粒子流，打在脸上像烧红的针扎。
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熟悉的声音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极度恐惧和绝望出现了幻听。他猛地扭头，看向大门豁口。
狂风卷动着烟尘和能量碎屑，让那个站在豁口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但那身破烂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料子的长衫，那副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似乎也试图保持从容的姿态，还有那张…本该永远停留在仓库血泊中的脸…
“顾…顾先生？！”苏砚的声音劈了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颤，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你没死？！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林默也惊呆了，小手死死捂住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流下来，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个本应早已逝去的人。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顾慎之！
只是眼前的顾慎之，与苏砚记忆中那个沉稳干练的地下党负责人截然不同。他的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干裂，左边肩膀到胸口的位置，裹着厚厚的、已经被血和污泥浸透的绷带，用一根绳子草草吊着胳膊。他的长衫更是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渍、泥泞和某种奇怪的黑色油污。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唯独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在疯狂闪烁的警报红光和能量模型的惨白强光下，冷静得吓人。
“看见我中枪倒下？”顾慎之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嘲讽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咳嗽，“咳咳…吉田的枪法…是挺准…可惜…他忘了补刀…也小看了老周藏在尸体堆里用来装死逃命的血包和铁板…”
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与重伤之躯不符的急促，目光飞快地扫过一片狼藉、即将崩塌的控制室，最后定格在中央那正在发生恐怖内爆的能量模型上，瞳孔微微一缩。
“看来看我留给老周的‘备用方案’…”他语速极快，几乎不给苏砚和林默消化这惊人信息的时间，“…最终还是用上了。虽然…看起来情况更糟了。”他的视线扫过控制台上那猩红的“内爆完成：00:00:48”倒计时。
“备用方案？老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砚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这接连的冲击搅成一锅粥了！顾慎之没死？老周？那个叛徒“灰鸽”？备用方案？
“没时间解释了！”顾慎之厉声打断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想活命，想保住上海，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
他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手里竟然攥着一个看起来极其粗糙简陋、像是用废旧零件临时拼凑起来的、带着一根天线的金属盒子！盒子正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是老周根据我早年一个不成熟的设计…偷偷摸摸攒出来的‘频率干扰器’…本来是想在最后关头，万一吉田得手，用来强行瘫痪声波锁的…”顾慎之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单手操作着那个铁盒子，拨动着上面几个简陋的开关，“…看样子…得用它来给你那通瞎搞的操作擦屁股了！”
“擦…擦屁股？”苏砚又懵又急，“这玩意儿能阻止内爆？”
“阻止不了！但能给它换个方向！”顾慎之头也不抬，手指在那些粗糙的开关上快速拨动，调整着频率，额角因为专注和疼痛渗出细密的冷汗，“能量内爆…本质上也是一种极致的能量汇聚…只要干扰其谐振焦点，就能像用针扎破气球一样…让它提前、定向地释放掉一部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正在坍缩的能量模型核心那个亮得无法直视的极点：“看到那个能量奇点了吗？我需要你…苏砚！用你爹留下的控制台！计算它的实时谐振参数！频率！偏移量！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位！快！”
“我…我试试！”苏砚虽然完全跟不上顾慎之的思路，但那句“定向释放”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立刻扑回还在顽强工作的控制台前，双手如同抽风般在键盘上飞舞，调用着所有还能用的监测模块，疯狂计算着那恐怖能量核心的数据！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复杂的公式和读数看得人眼花缭乱。能量模型的震动更加剧烈，整个空间如同地震般摇晃，更大的岩石块开始从穹顶落下，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
“00:00:35”
“算出来了！”苏砚几乎是吼出来的，报出一连串极其复杂的频率和坐标参数！
顾慎之听罢，毫不犹豫，立刻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艰难却又异常精准地，将他那个破烂铁盒子上的几个频率调节旋钮，拨到了苏砚报出的参数上！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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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现在！”顾慎之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决绝的狠色，用大拇指猛地按下了铁盒子正面那个红色的按钮！
“嗡——嗤啦啦！！！”
铁盒子上的天线瞬间爆出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强烈干扰特征的电磁脉冲，如同扭曲的标枪，猛地射向正在内爆的能量模型核心！
就在脉冲即将命中核心的刹那！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狂暴内爆的能量模型，仿佛真的被这根“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核心那个亮到极致的奇点，能量宣泄的方向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偏转！
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爆炸！
而是——
咻——！！！
一道极其凝聚、亮度甚至超过了太阳、只有手臂粗细的纯白色能量光束，如同上帝掷出的审判之矛，从能量模型核心偏转的奇点中爆射而出！它不是射向四周，而是沿着一个极其精准计算过的、刁钻的角度，撕裂空气，瞬间击穿了控制室的穹顶！
轰隆隆隆！！！
厚实的岩石和金属穹顶，在这道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光束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熔出一个边缘光滑、冒着红热青烟的圆洞！光束去势不减，直接射向不知名的上方！
紧接着！
上方极远处，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岩石，隐隐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却威力惊人的爆炸声！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打中什么了？！”林默惊骇地问道。
顾慎之侧耳听着那声遥远的爆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混合着痛快的冷笑：“听动静…像是打穿了地层，正好轰在虹口公园上面…某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上了…比如，吉田架设的、用来强行干扰核心的大型能量发射器？”
他喘了口气，看着因为能量被定向宣泄而暂时稳定了一些、但依旧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向内坍缩的能量模型，以及屏幕上变成“00:01:30”并暂时停止减少的倒计时（因为能量宣泄，内爆过程被强行延长了），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嘿…这老鬼子…怕是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搞来的‘钥匙’…最后会变成给自己送葬的炮仗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顾慎之的话，信息量巨大得让苏砚和林默再次目瞪口呆！吉田的干扰器被他自己引发的内爆能量给毁了？这…
然而，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一切！
控制台屏幕上的稳定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警告再次疯狂闪烁！
警告！定向能量宣泄导致核心结构应力失衡！内爆进程无法终止！剩余时间重新计算！ 00:01:15 00:01:14
“妈的！还是不行！”顾慎之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只是拖延了一下！这鬼东西还是要炸！”
他猛地看向苏砚和林默，眼神锐利如刀，快速说道：“听着！这地方没救了！核心内爆无法逆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利用内爆前最后的能量不稳定期，强行启动这遗迹最底层的、谁也没用过的一个功能——短距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苏砚觉得今晚听到的每一个词都在挑战他理解的极限！
“别问！没时间解释！”顾慎之指着控制台侧面一个被金属盖封死的、毫不起眼的区域，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如同漩涡般的符号，“那是遗迹自带的功能！你爹他们只理论推导过，从没敢激活！现在！砸开它！里面应该有一个手动启动杆！”
苏砚二话不说，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根金属管，对着那金属盖狠狠砸去！
咣！咣！几下，盖子被砸开，里面果然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像是蒸汽时代产物的金属拉杆！
“拉下它！”顾慎之吼道，“它会抽干核心最后残存的能量，撕开一条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但目的地随机！可能是几里外，也可能是几百里外！甚至可能直接把你们扔进黄浦江底！赌命的时候到了！”
苏砚看着那拉杆，又看看顾慎之：“顾先生！你跟我们一起走！”
顾慎之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异常平静的笑容：“我走不了了。这具身体…到极限了。总得有人…留下来确保通道稳定…顺便…”他看了一眼那还在坍缩的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给可能追下来的吉田…留点‘惊喜’。”
“不行！”苏砚红了眼睛。
“别他妈废话！”顾慎之突然厉声吼道，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滚！带着林默滚！把‘钥匙’带出去！别忘了…真正的‘钥匙’…是什么！”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那个还在冒电火花的破烂干扰器，狠狠朝着控制台某个接口砸去！
滋啦！一阵电火花爆闪！
控制台屏幕上的倒计时瞬间疯狂乱跳！
“00:00:09”
“走啊！”顾慎之嘶声力竭地咆哮，整个人靠着撕裂的门框，缓缓坐倒下去，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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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看着顾慎之决绝的眼神，知道再无挽回余地。他猛地一咬牙，眼中泪水奔涌，一把拉下那个锈迹斑斑的拉杆！
嘎吱——轰！！！
整个控制室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中央坍缩的能量模型散发出最后濒死的、妖异的光芒！
在控制室正中央，空气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扭曲起来！一个不断旋转、内部闪烁着混乱色块的、极不稳定的椭圆形“通道”，被强行撕开！通道那头的景象光怪陆离，模糊不清，疯狂变幻！
“走！”苏砚拉起完全吓呆的林默，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通道入口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瞬间！
苏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只见顾慎之靠坐在门框边，低着头，似乎已经没了气息。而他身后的甬道黑暗里，传来了急促的皮靴声和日语的叫喊！吉田的人，终于突破下来了！
第一个日本兵刚冒头。
顾慎之那低垂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摸向了腰间…那里，赫然挂着好几枚拧开了盖子的…日制手雷！
苏砚的瞳孔猛地放大！
下一秒！
他和林默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旋转扭曲的通道！
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瞬间袭来！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刹那，苏砚似乎透过通道即将闭合的缝隙，看到了控制室里猛地爆起一团巨大而炽烈的火光！听到了那声被通道扭曲拉长的、沉闷的爆炸巨响！以及…一声极其短暂、却充满不甘和暴怒的日语咆哮（是吉田？！）！
紧接着，无尽的黑暗和混乱吞噬了一切。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噗通！”
“噗通！”
两声重重的落水声！
冰冷刺骨的、带着泥沙和水草腥味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苏砚的口鼻耳！巨大的冲击力砸得他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扑腾出水面！
“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新鲜的空气。
夜空！他看到了夜空！还有稀疏的星星！
他还在水里！是一条河！
“默儿！默儿！”他惊慌地四下张望，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砚…砚哥…我在这…”旁边不远处，林默也挣扎着浮出水面，呛得眼泪直流，狼狈不堪。
万幸！两人都还活着！通道没有把他们摔死或者扔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苏砚稍微松了口气，奋力划水，靠近林默，拉住她冰凉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打量四周。
河面不算太宽，两岸是茂密的芦苇荡。远处，能隐约看到一片低矮破旧的棚户区的轮廓，几点昏黄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更远处…是上海外滩那片熟悉的、殖民建筑的天际线…
他们好像…被扔回了上海郊区某处的河里？距离虹口似乎并不太远！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
突然！
咻——砰！！！
远处市区，虹口的方向，夜空中猛地炸开一团极其耀眼的、蓝白色的强光！如同无声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半边天幕！紧接着，才是一阵沉闷的、仿佛滚雷般的轰鸣声遥遥传来！
那光芒和声音…与地下基地核心内爆的能量特征极其相似！但规模似乎小了很多…
是内爆的残余能量最终宣泄出来了？还是…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顾慎之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他腰间的手雷…还有那声吉田的咆哮…
没等他细想。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低沉的、不同于普通汽车引擎的、带着某种不祥韵律的马达声，从下游的河道拐角处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艘看起来像是普通渔船的乌篷船，从芦苇丛后慢悠悠地转了出来。船头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随着水波摇晃。
但苏砚的眼力极好，他清楚地看到——那乌篷船的船舷吃水线很深，根本不像是打鱼的！而且那马达声…也太有力了点！最重要的是…船头站着的那两个身影，虽然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但那站姿，那警惕扫视岸边的眼神…
是日本人！便衣队的！
他们的船正不偏不倚，朝着苏砚和林默落水的位置驶来！
显然，刚才那声巨大的爆炸和异常的天象，立刻引起了周围所有日伪势力的警觉！巡逻队出动了！
“糟了！”苏砚脸色剧变，拉着林默就想往岸边的芦苇丛里潜去。
但已经晚了！
船头的一个便衣似乎听到了水声，警惕的手电光柱立刻扫了过来！瞬间就捕捉到了正在水中惊慌移动的两人！
“什么人？！站住！不许动！”生硬的中文吼叫声立刻响起！
“八嘎！水里有人！”日语声也响了起来！
乌篷船的马达声瞬间加大，猛地加速，劈开水面，朝着他们直冲过来！船头的人已经掏出了手枪！
前有追兵，后有…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逃亡，身心俱疲，浑身湿透，又冷又饿！
苏砚看着那迅速逼近的船只和黑洞洞的枪口，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河底。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熟悉的声音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因为极度恐惧和绝望出现了幻听。他猛地扭头，看向大门豁口。
狂风卷动着烟尘和能量碎屑，让那个站在豁口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但那身破烂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料子的长衫，那副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似乎也试图保持从容的姿态，还有那张…本该永远停留在仓库血泊中的脸…
“顾…顾先生？！”苏砚的声音劈了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颤，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你没死？！不可能！我明明看见…”
林默也惊呆了，小手死死捂住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流下来，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个本应早已逝去的人。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顾慎之！
只是眼前的顾慎之，与苏砚记忆中那个沉稳干练的地下党负责人截然不同。他的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干裂，左边肩膀到胸口的位置，裹着厚厚的、已经被血和污泥浸透的绷带，用一根绳子草草吊着胳膊。他的长衫更是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渍、泥泞和某种奇怪的黑色油污。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唯独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在疯狂闪烁的警报红光和能量模型的惨白强光下，冷静得吓人。
“看见我中枪倒下？”顾慎之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嘲讽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咳嗽，“咳咳…吉田的枪法…是挺准…可惜…他忘了补刀…也小看了老周藏在尸体堆里用来装死逃命的血包和铁板…”
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与重伤之躯不符的急促，目光飞快地扫过一片狼藉、即将崩塌的控制室，最后定格在中央那正在发生恐怖内爆的能量模型上，瞳孔微微一缩。
“看来看我留给老周的‘备用方案’…”他语速极快，几乎不给苏砚和林默消化这惊人信息的时间，“…最终还是用上了。虽然…看起来情况更糟了。”他的视线扫过控制台上那猩红的“内爆完成：00:00:48”倒计时。
“备用方案？老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砚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这接连的冲击搅成一锅粥了！顾慎之没死？老周？那个叛徒“灰鸽”？备用方案？
“没时间解释了！”顾慎之厉声打断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想活命，想保住上海，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
他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手里竟然攥着一个看起来极其粗糙简陋、像是用废旧零件临时拼凑起来的、带着一根天线的金属盒子！盒子正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是老周根据我早年一个不成熟的设计…偷偷摸摸攒出来的‘频率干扰器’…本来是想在最后关头，万一吉田得手，用来强行瘫痪声波锁的…”顾慎之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单手操作着那个铁盒子，拨动着上面几个简陋的开关，“…看样子…得用它来给你那通瞎搞的操作擦屁股了！”
“擦…擦屁股？”苏砚又懵又急，“这玩意儿能阻止内爆？”
“阻止不了！但能给它换个方向！”顾慎之头也不抬，手指在那些粗糙的开关上快速拨动，调整着频率，额角因为专注和疼痛渗出细密的冷汗，“能量内爆…本质上也是一种极致的能量汇聚…只要干扰其谐振焦点，就能像用针扎破气球一样…让它提前、定向地释放掉一部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正在坍缩的能量模型核心那个亮得无法直视的极点：“看到那个能量奇点了吗？我需要你…苏砚！用你爹留下的控制台！计算它的实时谐振参数！频率！偏移量！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位！快！”
“我…我试试！”苏砚虽然完全跟不上顾慎之的思路，但那句“定向释放”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立刻扑回还在顽强工作的控制台前，双手如同抽风般在键盘上飞舞，调用着所有还能用的监测模块，疯狂计算着那恐怖能量核心的数据！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复杂的公式和读数看得人眼花缭乱。能量模型的震动更加剧烈，整个空间如同地震般摇晃，更大的岩石块开始从穹顶落下，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
“00:00:35”
“算出来了！”苏砚几乎是吼出来的，报出一连串极其复杂的频率和坐标参数！
顾慎之听罢，毫不犹豫，立刻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艰难却又异常精准地，将他那个破烂铁盒子上的几个频率调节旋钮，拨到了苏砚报出的参数上！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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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嗤啦啦！！！”
铁盒子上的天线瞬间爆出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强烈干扰特征的电磁脉冲，如同扭曲的标枪，猛地射向正在内爆的能量模型核心！
就在脉冲即将命中核心的刹那！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狂暴内爆的能量模型，仿佛真的被这根“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核心那个亮到极致的奇点，能量宣泄的方向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偏转！
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爆炸！
而是——
咻——！！！
一道极其凝聚、亮度甚至超过了太阳、只有手臂粗细的纯白色能量光束，如同上帝掷出的审判之矛，从能量模型核心偏转的奇点中爆射而出！它不是射向四周，而是沿着一个极其精准计算过的、刁钻的角度，撕裂空气，瞬间击穿了控制室的穹顶！
轰隆隆隆！！！
厚实的岩石和金属穹顶，在这道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光束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熔出一个边缘光滑、冒着红热青烟的圆洞！光束去势不减，直接射向不知名的上方！
紧接着！
上方极远处，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岩石，隐隐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却威力惊人的爆炸声！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打中什么了？！”林默惊骇地问道。
顾慎之侧耳听着那声遥远的爆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混合着痛快的冷笑：“听动静…像是打穿了地层，正好轰在虹口公园上面…某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上了…比如，吉田架设的、用来强行干扰核心的大型能量发射器？”
他喘了口气，看着因为能量被定向宣泄而暂时稳定了一些、但依旧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向内坍缩的能量模型，以及屏幕上变成“00:01:30”并暂时停止减少的倒计时（因为能量宣泄，内爆过程被强行延长了），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嘿…这老鬼子…怕是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搞来的‘钥匙’…最后会变成给自己送葬的炮仗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顾慎之的话，信息量巨大得让苏砚和林默再次目瞪口呆！吉田的干扰器被他自己引发的内爆能量给毁了？这…
然而，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一切！
控制台屏幕上的稳定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警告再次疯狂闪烁！
警告！定向能量宣泄导致核心结构应力失衡！内爆进程无法终止！剩余时间重新计算！ 00:01:15 00:01:14
“妈的！还是不行！”顾慎之骂了一句，脸色更加难看，“只是拖延了一下！这鬼东西还是要炸！”
他猛地看向苏砚和林默，眼神锐利如刀，快速说道：“听着！这地方没救了！核心内爆无法逆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利用内爆前最后的能量不稳定期，强行启动这遗迹最底层的、谁也没用过的一个功能——短距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苏砚觉得今晚听到的每一个词都在挑战他理解的极限！
“别问！没时间解释！”顾慎之指着控制台侧面一个被金属盖封死的、毫不起眼的区域，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如同漩涡般的符号，“那是遗迹自带的功能！你爹他们只理论推导过，从没敢激活！现在！砸开它！里面应该有一个手动启动杆！”
苏砚二话不说，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根金属管，对着那金属盖狠狠砸去！
咣！咣！几下，盖子被砸开，里面果然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像是蒸汽时代产物的金属拉杆！
“拉下它！”顾慎之吼道，“它会抽干核心最后残存的能量，撕开一条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但目的地随机！可能是几里外，也可能是几百里外！甚至可能直接把你们扔进黄浦江底！赌命的时候到了！”
苏砚看着那拉杆，又看看顾慎之：“顾先生！你跟我们一起走！”
顾慎之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异常平静的笑容：“我走不了了。这具身体…到极限了。总得有人…留下来确保通道稳定…顺便…”他看了一眼那还在坍缩的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给可能追下来的吉田…留点‘惊喜’。”
“不行！”苏砚红了眼睛。
“别他妈废话！”顾慎之突然厉声吼道，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滚！带着林默滚！把‘钥匙’带出去！别忘了…真正的‘钥匙’…是什么！”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那个还在冒电火花的破烂干扰器，狠狠朝着控制台某个接口砸去！
滋啦！一阵电火花爆闪！
控制台屏幕上的倒计时瞬间疯狂乱跳！
“00:00:09”
“走啊！”顾慎之嘶声力竭地咆哮，整个人靠着撕裂的门框，缓缓坐倒下去，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苏砚看着顾慎之决绝的眼神，知道再无挽回余地。他猛地一咬牙，眼中泪水奔涌，一把拉下那个锈迹斑斑的拉杆！
嘎吱——轰！！！
整个控制室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中央坍缩的能量模型散发出最后濒死的、妖异的光芒！
在控制室正中央，空气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扭曲起来！一个不断旋转、内部闪烁着混乱色块的、极不稳定的椭圆形“通道”，被强行撕开！通道那头的景象光怪陆离，模糊不清，疯狂变幻！
“走！”苏砚拉起完全吓呆的林默，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通道入口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瞬间！
苏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只见顾慎之靠坐在门框边，低着头，似乎已经没了气息。而他身后的甬道黑暗里，传来了急促的皮靴声和日语的叫喊！吉田的人，终于突破下来了！
第一个日本兵刚冒头。
顾慎之那低垂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摸向了腰间…那里，赫然挂着好几枚拧开了盖子的…日制手雷！
苏砚的瞳孔猛地放大！
下一秒！
他和林默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旋转扭曲的通道！
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瞬间袭来！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刹那，苏砚似乎透过通道即将闭合的缝隙，看到了控制室里猛地爆起一团巨大而炽烈的火光！听到了那声被通道扭曲拉长的、沉闷的爆炸巨响！以及…一声极其短暂、却充满不甘和暴怒的日语咆哮（是吉田？！）！
紧接着，无尽的黑暗和混乱吞噬了一切。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噗通！”
“噗通！”
两声重重的落水声！
冰冷刺骨的、带着泥沙和水草腥味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苏砚的口鼻耳！巨大的冲击力砸得他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扑腾出水面！
“咳！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新鲜的空气。
夜空！他看到了夜空！还有稀疏的星星！
他还在水里！是一条河！
“默儿！默儿！”他惊慌地四下张望，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砚…砚哥…我在这…”旁边不远处，林默也挣扎着浮出水面，呛得眼泪直流，狼狈不堪。
万幸！两人都还活着！通道没有把他们摔死或者扔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苏砚稍微松了口气，奋力划水，靠近林默，拉住她冰凉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打量四周。
河面不算太宽，两岸是茂密的芦苇荡。远处，能隐约看到一片低矮破旧的棚户区的轮廓，几点昏黄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更远处…是上海外滩那片熟悉的、殖民建筑的天际线…
他们好像…被扔回了上海郊区某处的河里？距离虹口似乎并不太远！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
突然！
咻——砰！！！
远处市区，虹口的方向，夜空中猛地炸开一团极其耀眼的、蓝白色的强光！如同无声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半边天幕！紧接着，才是一阵沉闷的、仿佛滚雷般的轰鸣声遥遥传来！
那光芒和声音…与地下基地核心内爆的能量特征极其相似！但规模似乎小了很多…
是内爆的残余能量最终宣泄出来了？还是…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顾慎之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他腰间的手雷…还有那声吉田的咆哮…
没等他细想。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低沉的、不同于普通汽车引擎的、带着某种不祥韵律的马达声，从下游的河道拐角处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艘看起来像是普通渔船的乌篷船，从芦苇丛后慢悠悠地转了出来。船头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随着水波摇晃。
但苏砚的眼力极好，他清楚地看到——那乌篷船的船舷吃水线很深，根本不像是打鱼的！而且那马达声…也太有力了点！最重要的是…船头站着的那两个身影，虽然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但那站姿，那警惕扫视岸边的眼神…
是日本人！便衣队的！
他们的船正不偏不倚，朝着苏砚和林默落水的位置驶来！
显然，刚才那声巨大的爆炸和异常的天象，立刻引起了周围所有日伪势力的警觉！巡逻队出动了！
“糟了！”苏砚脸色剧变，拉着林默就想往岸边的芦苇丛里潜去。
但已经晚了！
船头的一个便衣似乎听到了水声，警惕的手电光柱立刻扫了过来！瞬间就捕捉到了正在水中惊慌移动的两人！
“什么人？！站住！不许动！”生硬的中文吼叫声立刻响起！
“八嘎！水里有人！”日语声也响了起来！
乌篷船的马达声瞬间加大，猛地加速，劈开水面，朝着他们直冲过来！船头的人已经掏出了手枪！
前有追兵，后有…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逃亡，身心俱疲，浑身湿透，又冷又饿！
苏砚看着那迅速逼近的船只和黑洞洞的枪口，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河底。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