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内部惊雷与意志熔炉-《谍海密码:孤岛迷踪》

  时间: 1942年4月18日,傍晚至深夜

  地点:皖南游击支队支队部帐篷及周边;南京特高课地下审讯室

  (皖南营地:支队部帐篷内)

  帐篷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林默那句话砸在地上,几乎能听见回响——“而这个烟袋……是属于阿秀的。”

  “什么?!”谭克明第一个失声叫出来,他拄着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阿秀?!这…这怎么可能?她是老交通员了!根正苗红!”

  赵支队长没说话,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黑脸上肌肉绷紧,目光像两把锥子,死死钉在那个小小的皮质烟袋上。刘政委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惊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紧绷:“林默同志,你确定?看清楚了吗?这个标记,还有这个烟袋,确实是阿秀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知道这话的分量,指控自己同志是内鬼,稍有不慎,不仅会打草惊蛇,更可能冤枉好人,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但她没有退路了。

  “我确定!”林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语气异常坚定,“这个红线标记,我在顾慎之先生那里见过草图,代表的是最高机密、单向激活的联络渠道,非极端紧急和绝对信任情况不得使用。而这个烟袋…”她伸手指着烟袋角落一个不太起眼的、用针划出来的“X”形痕迹,“我今天早上醒来时,阿秀正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这个烟袋摩挲,我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划痕。她还说…这是她男人留下的念想。”

  “她男人?”赵支队长眉头拧成了疙瘩,“阿秀的男人,三年前在反‘扫荡’里就牺牲了!是咱们支队的英雄!”

  “问题就在这儿!”林默深吸一口气,感觉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一个牺牲英雄留下的念想,上面怎么会绣着敌人最高机密联络渠道的暗记?而且,这个烟袋是在炭窑附近发现的,就是苏砚被捕前我们最后藏身的地方!我们刚离开炭窑没多久,鬼子就精准地包围上来了!时间、地点,都太巧了!”

  谭克明脸色铁青,猛地一拳捶在自己那条好腿的膝盖上,低声骂道:“他娘的!要真是她…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老子非…”

  “老谭!”刘政委一声低喝,打断了谭克明即将出口的怒骂,“冷静点!事情还没查清楚!”

  赵支队长猛地站起身,虽然腿脚不便,但那股久经沙场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对外面沉声吩咐:“慧明!”

  “到!”慧明如同鬼魅般无声地靠近。

  “你亲自去,带两个绝对可靠的警卫班战士。”赵支队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立刻去卫生队,把阿秀给我‘请’过来!记住,是‘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如果她反抗…或有任何异动…允许采取必要措施!但尽量留活口!”

  “是!”慧明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多余废话,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融入傍晚渐深的暮色中。

  帐篷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林默感觉浑身发冷,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对不对,会不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刘政委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林默同志,你做得对。发现问题,及时汇报,这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同志们负责。不要有太大压力。”他顿了顿,看向桌上那个烟袋,眼神复杂,“如果…如果阿秀真的有问题,那说明敌人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更隐蔽。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致命的威胁。”

  谭克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着头,痛苦地喃喃:“怎么会是她…小四川…还有之前牺牲的几个同志…难道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懂。如果内鬼是身居关键岗位、深受信任的阿秀,那之前许多次看似巧合的失利和牺牲,恐怕都有了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林默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听到枪声或者激烈的打斗声。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慧明一个人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人呢?”赵支队长急切地问。

  慧明摇了摇头:“支队长,政委,我们去晚了。卫生队的人说,阿秀大概一刻钟前,说是去后山采点晚上用的草药,背着药篓出去了。”

  “跑了?!”谭克明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

  “不一定。”慧明冷静地分析,“后山地形复杂,这个时间点出去,也可能是例行公事。我已经安排那两个战士,带着人在后山几个出入口秘密布控了。只要她回来,立刻拿下。”

  “妈的!肯定是做贼心虚!”谭克明咬牙切齿,“早不采药晚不采药,偏偏这个时候去!”

  刘政委沉吟片刻,果断下令:“老赵,我看这样,布控继续。同时,立刻秘密搜查阿秀的住处!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重点查找电台、密码本、或者其他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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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赵支队长立刻点头,对慧明说:“你亲自带人去搜!仔细点,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祖宗十八代查清楚!”

  慧明领命,再次无声地退了出去。

  帐篷里,气氛更加压抑。内鬼可能就在眼前,却又仿佛隐藏在迷雾里,随时可能再次带来致命的打击。

  林默看着几位首长凝重的脸色,忍不住开口:“支队长,政委,那…‘钥匙’的资料…”

  赵支队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默同志,你带来的资料和情报,是头等大事!内鬼要抓,‘钥匙’更要保护和使用!”他看向刘政委,“老刘,事不宜迟,你立刻亲自负责,组织支队里文化水平最高、最可靠的几个参谋和机要员,连夜研判这些资料!务必尽快搞清楚这个‘钥匙’到底是什么,怎么用!我在这里坐镇,等搜查结果,协调抓捕阿秀!”

  “明白!”刘政委也知道轻重缓急,他小心地收起桌上苏砚的那些手稿和那个皮质烟袋(作为重要物证),对林默和谭克明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帐篷。

  现在,帐篷里只剩下赵支队长、谭克明和林默三人。

  夜幕彻底降临,警卫员端来了简单的晚饭——几个杂粮窝头和一碗看不见油星的菜汤。但谁都没有胃口。

  谭克明拿起一个窝头,狠狠咬了一口,像是要把满腔怒火都嚼碎咽下去:“老赵,要是…要是真是阿秀这龟孙,老子…”

  “老子什么老子!”赵支队长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心绪难平,但作为主官,他必须稳住,“等证据!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准妄动!别忘了,我们还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内部不稳,就是自取灭亡!”

  林默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到了根据地就安全了,没想到危机以另一种更可怕的形式潜伏在身边。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战士带着哭腔的喊声:“支队长!支队长!不好了!三班…三班出事了!”

  赵支队长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进来!说清楚!三班怎么了?”

  帘子被掀开,一个满脸硝烟、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绷带的小战士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喊道:“支队长!我们傍晚奉命去接应一批补给,在黑风坳遭遇了鬼子埋伏!对方火力很猛,像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三班长他们…他们为了掩护我们突围…全都…全都牺牲了!”

  “什么?!”赵支队长和谭克明同时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黑风坳,那条路线是今天下午才临时决定的,知道的人极少!而且是由支队部直接下达的命令!

  林默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阿秀刚离开不久,这边接应部队就遭到了精准伏击!这难道是巧合吗?

  内鬼,不仅存在,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向外输送情报!

  赵支队长的拳头重重砸在木桌上,震得碗里的菜汤都洒了出来。他双眼赤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狗日的…内鬼…老子饶不了你!!”

  (南京特高课:地下审讯室)

  与皖南山区的紧张压抑不同,这里的压迫感是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和金属的冰冷。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苏砚早已皮开肉绽的背上。他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哼,但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求饶,更没有吐露半个字。

  汗水、血水混在一起,从他额角淌下,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吉田正一摆了摆手,示意行刑的刽子手停下。他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其实很干净的金丝眼镜镜片,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惋惜:“苏先生,何必呢?令尊的智慧,不应该用来做无谓的抵抗。你应该用它来创造更伟大的价值,比如…帮助我们完善‘钥匙’,建立真正无法破解的密码体系。这才是对智慧本身的尊重。”

  苏砚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血水和汗水模糊的视线,看向吉田。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尊重?你…也配谈尊重?杀我父亲…就是你的尊重?”

  吉田戴上眼镜,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苏明哲教授的死,我很遗憾。但那是一场意外,是他自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如果他当年愿意与我们合作,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世界顶级的密码学大师,而不是…一堆无人问津的黄土。”

  “放你妈的狗臭屁!”苏砚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尽管力气微弱,但那眼中的恨意却如同实质的火焰,“你们这群强盗…刽子手!”

  吉田轻轻侧身躲开唾沫,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苏先生,看来肉体上的痛苦,还不足以让你认清现实。那么,我们换一种方式。”

  他朝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日本军医使了个眼色。

  那军医立刻上前,打开一个金属工具箱,里面是各种型号的注射器和一些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他取出一支细长的针管,熟练地吸满了一种透明的液体。

  “这是一种…神经活化剂。”吉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它不会让你感觉更痛苦,相反,它会放大你的感官,让你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敏锐。你会清楚地感受到每一丝疼痛,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包括,你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他看着苏砚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满意地继续道:“比如,林默小姐落在我们手里的样子…比如,你父亲临死前,可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比如,你内心深处,对自己无能保护亲人的那份自责和绝望…它们都会像放电影一样,在你脑子里反复上演,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军医拿着针管,一步步逼近。

  苏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肉体的折磨他可以硬扛,但这种直击心灵弱点、放大内心恐惧的手段,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不…你不要过来…”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铁椅将他牢牢禁锢。

  “告诉我,‘钥匙’的核心算法是什么?栖霞山地窖里得到的最终参数是多少?林默带着它去了哪里?”吉田的声音如同催眠,“说出来,这一切都可以结束。我甚至可以安排你和林小姐见面,保证她的安全。否则…”

  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越来越近。

  苏砚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林默带泪的脸庞,闪过父亲书房里温暖的灯光,闪过那些复杂难懂的数学公式…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他手臂皮肤的瞬间,苏砚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斐波那契…黄金分割…是陷阱!计算…计算是错的!!”

  这句话他没头没尾,声音嘶哑扭曲,但在吉田听来,却如同惊雷!

  吉田猛地挥手,阻止了军医的动作。他快步走到苏砚面前,死死盯着他:“你说什么?斐波那契?黄金分割?什么是陷阱?什么计算是错的?!说清楚!”

  苏砚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脑袋耷拉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喘息。但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笑。

  吉田脸色阴晴不定。苏砚突然喊出的这两个数学概念,正好切中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的某个疑虑!关于“钥匙”数学模型的基础构架,他手下的专家团队确实提出过基于斐波那契数列和黄金分割比例的猜想,但一直无法验证。苏砚这话…是崩溃下的胡言乱语?还是…在绝望中无意泄露的天机?抑或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指向更深处陷阱的诱饵?

  这个数学天才,即使在酷刑和药物威胁的极限压力下,他的大脑依然在运转,依然在布设迷局!

  吉田第一次感到,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和危险。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榨取情报的目标,更是一个必须在智力上彻底摧毁的对手!

  “把他带下去!严密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动刑!”吉田冷声下令,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另外,立刻把栗原小组的数学专家全部叫来!我要知道,斐波那契和黄金分割,在苏明哲的理论体系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看着被拖出去的苏砚的背影,眼神冰冷而深邃。

  这场较量,已经从肉体的拷问,升级到了智力的对决。而他,吉田正一,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支那的年轻人,尤其是一个杀父仇人的儿子!

  苏砚被拖回阴暗潮湿的牢房,像破布一样扔在草堆上。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但此刻,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斐波那契…黄金分割…”他躺在冰冷的草堆上,望着牢房顶部渗水的霉斑,无声地笑了。

  父亲,您看到了吗?您留下的迷阵,连吉田这条老狗,也闻着味儿上钩了…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下集预告:

  阿秀采药未归是巧合还是潜逃?黑风坳的精准伏击是否坐实了内鬼的存在?赵支队长能否在内部揪出这条毒蛇?吉田正一召集数学专家,苏砚临危抛出的“斐波那契陷阱”能否迷惑敌人?而在酷刑与药物的双重折磨下,苏砚的意志还能支撑多久?林默在根据地又将面临怎样的新危机?《谍海密码》第五卷第五章:锄奸行动与智力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