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林湘在曼谷安全屋的加密终端前坐了一夜。
当屏幕上跳出那条来自张文杰的、经过七层加密转发的简短信息时，她刚喝完第三杯黑咖啡。信息很克制，只有三句话：
“已确认‘环宇安全物流’在缅北节点存在。获取部分核心数据。涉及‘金色通道’项目。”
没有附件，没有细节，甚至没有要求回报。但这三句话的分量，让林湘这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前情报官员，手指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环宇安全物流”——这个名字在她所属机构的全球监控名单上，排名前二十。一个横跨三大洲的灰色数据网络，主营业务包括但不限于：为跨国犯罪组织提供加密通讯和中转服务；为某些国家的情报机构处理“不便亲自出手”的数据业务；为国际洗钱网络提供区块链混淆技术；甚至涉嫌参与了几起国家级网络攻击的痕迹掩盖。
这个网络的创始人或核心控制者至今成谜，只知道他们注册在开曼群岛，服务器遍布全球，客户名单读起来像是国际犯罪名人堂。各国情报机构追查多年，只能抓到一些外围节点，核心层始终隐藏在层层代理和加密之后。
而现在，张文杰——那个在缅北挣扎求存的诈骗园区小头目——说他不仅确认了这个网络在缅北的节点，还拿到了“部分核心数据”？
林湘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张文杰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吗？但转念一想，这个年轻人已经创造了太多“不可能”：从绝境中反杀光头胖子夺下园区；在岩多和梭温的夹缝中建起机场；成功击退“灰石国际”派来的专业暗杀队……
也许，他真的做到了。
林湘迅速在脑中分析利弊。如果张文杰手里的数据是真的，价值无可估量。但风险也同样巨大：“环宇安全物流”一旦发现自己缅北节点被入侵，核心数据外泄，其报复将是毁灭性的。那不是一个军阀或雇佣兵公司能比拟的层次——那是真正的国家级威胁。
她需要确认。
“启动‘信鸽’协议。”林湘对着加密通讯器说，“向总部发送最高优先级查询请求：我需要‘环宇安全物流’缅北节点‘金色通道’项目的所有已知情报，以及……岩多在其中的确切角色评估。权限代码：林-7-阿尔法-9。”
“请求已发送，预计响应时间两小时。”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回应。
两小时。林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想清楚几件事：张文杰主动透露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什么回报？她背后的组织该如何利用这个情报？最重要的是——该不该，以及如何，保护张文杰这个突然变得极其重要又极其危险的“线人”？
窗外，曼谷的天开始亮了。
同一时间，勐塞，“金色棕榈”赌场顶层。
岩多砸碎了办公室里能砸碎的一切。
“废物！一群废物！”他咆哮着，眼睛血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B区丙号仓库！那是整个网络里防护等级最高的节点之一！你们居然让人摸进去，还偷走了东西？！”
经理和几个手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一片狼藉中，大气不敢出。仓库区的安保主管已经被拖出去处理了——永远地处理了。
“损失评估出来了吗？”岩多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还……还在清点。”经理小心翼翼地说，“地下冷库的物理锁完好，核心服务器机柜没有被破坏。但操作台上……少了一个已经封装好的数据箱，里面是十二个SRV-7XG节点模块和一块备份硬盘。”
岩多的脸色瞬间惨白。
数据箱。节点模块。备份硬盘。
“那硬盘里……”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根据技术部门的报告，那块硬盘存储着‘金色通道’项目的完整架构文档、最近一个季度的通讯日志摘要，以及……本节点与‘环宇’总部和其他区域节点的部分认证密钥。”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密钥是动态更新的，但拿到这些数据，足够分析出我们节点的运行模式、数据流向，甚至可能……逆向推导出部分通讯协议。”
完了。
岩多腿一软，瘫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这不是损失一批货的问题，这是整个节点可能暴露、整个“金色通道”项目可能被摧毁的问题。而“环宇安全物流”对于失败节点的处理方式，他是清楚的——彻底清除，不留任何隐患。
他想起三年前，东南亚另一个节点的负责人因为一次“小小的安全疏漏”，导致一批敏感客户数据外泄。一周后，那个人连同他的整个团队、家人，甚至家中养的狗，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干净得像从未有人居住过。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岩多几乎是咬着牙问。
“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但手法专业，使用了电子干扰和精确的无声清除。守卫报告说袭击者装备精良，穿着全黑作战服，像是特种部队。”经理停顿了一下，“另外，我们在仓库外围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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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过来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弹壳。弹壳底部，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用激光刻上去的标记：一条盘绕的蛇。
“黑曼巴……”岩多盯着那个标记，瞳孔收缩。
“黑曼巴”是梭温手下那支最神秘、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的代号。据说成员不到二十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徒，擅长渗透、暗杀、破坏。梭温很少动用这支部队，一旦动用，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梭温……”岩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怎么会知道‘金色通道’？他怎么敢动‘环宇’的节点？”
“可能……可能是张文杰透露给他的。”经理猜测，“我们之前截获过一些梭温和张文杰接触的迹象。也许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张文杰提供情报，梭温出手……”
“张文杰……”岩多闭上眼睛。又是他。这个像蟑螂一样踩不死的小角色，一次次坏他的事，现在竟然敢动他最核心的命脉。
愤怒、恐惧、杀意，在岩多心中翻腾。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否则等“环宇”总部发现节点数据外泄，他的下场会比死更惨。
“联系‘环宇’的紧急联络人。”岩多睁开眼睛，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报告情况，请求……启动‘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是“环宇安全物流”为节点暴露或背叛准备的最后手段——动用一切资源，物理清除所有可能泄露信息的源头，包括节点本身、相关人员，以及任何可能接触过数据的外部势力。
“老板，一旦启动‘净化协议’，我们这里……”经理的声音在发抖。那意味着赌场、仓库、甚至整个勐塞的基业，都可能被牺牲掉。
“顾不上了。”岩多惨笑，“要么我们自己清理门户，要么等总部的人来清理我们。你选哪个？”
经理沉默了。
“另外，”岩多补充道，“通知我们在曼谷的人，准备好撤离通道。一旦‘净化协议’启动，我们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缅甸。”
“那这里的生意……”
“全都不要了。”岩多站起身，走到破碎的窗前，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勐塞镇，“只要能活下来，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活不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他转过身，眼神狰狞：
“但在走之前，我要张文杰和梭温，给老子陪葬！”
早上七点，振华机场食堂。
王师傅蒸了一大笼肉包子，熬了锅小米粥，拌了几样咸菜。队员们陆陆续续来吃早饭，很多人脸上还带着昨晚行动的疲惫，但眼神里有一种完成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和隐隐的兴奋。
张文杰和几个核心成员坐在角落的一桌。雷豹正在详细汇报行动细节，阿龙补充着地下空间的见闻，白夜和老K则讨论着那个银色手提箱里的数据。
“林小姐那边还没有回复。”白夜说，“按照她的工作习惯，收到这种级别的信息，需要时间核实和向上汇报。”
“不急。”张文杰咬了口包子，肉馅汁多味美，“让她慢慢核实。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消化昨晚的收获，同时准备好应对各方的反应。”
“岩多肯定已经发现数据被盗了。”老K推了推眼镜，“以‘环宇安全物流’的作风，他们的反应会很极端。我建议立刻加强所有方向的防御，尤其是针对高科技手段的袭击——网络攻击、电子战、甚至可能的小型无人机群攻击。”
“已经在做了。”雷豹说，“机场的防空和反无人机系统昨晚就开始升级，用的是缴获的那些装备里的部件。另外，我让阿龙挑选了二十个最机灵的队员，开始紧急培训使用新装备——特别是那些单兵反器材武器和微型无人机。”
“梭温那边呢？”小王问，“我们嫁祸给他，他肯定会被岩多报复。他会怎么反应？”
“梭温不是傻子。”张文杰喝了口粥，“他收到我们‘透露’的‘B方案’基地坐标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核实。一旦核实那个基地确实存在，他就会相信岩多要对他下手。而昨晚仓库遇袭，岩多损失惨重，肯定会怀疑是梭温干的——特别是如果我们留下的‘黑曼巴’标记起作用的话。”
他放下碗，擦了擦嘴：“梭温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先下手为强，趁岩多还没从打击中恢复，主动进攻；要么收缩防线，加强戒备，等岩多先出手。以梭温的性格，我猜他会选第一条——主动进攻。”
“那我们呢？”阿龙问，“趁着他们狗咬狗，我们继续发展？”
“不。”张文杰摇头，“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利用昨晚获得的数据，尽快破解‘环宇安全物流’的通讯协议，哪怕只是表层。这样我们就能监听岩多和‘环宇’总部的通讯，提前知道他们的动向。”
“第二，主动接触梭温——这次不是通过中间人，而是直接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告诉他，我们知道昨晚仓库的事不是他干的，是有人栽赃。但我们可以‘帮助’他，让岩多相信就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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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小王不解，“我们不是要嫁祸给他吗？”
“局势变了。”张文杰解释，“昨晚之前，我们希望岩多和梭温打起来，我们渔翁得利。但昨晚之后，我们拿到了‘环宇’的数据，成了那个网络必须清除的目标。岩多的首要敌人不再只是梭温，更是我们。如果我们还按照原计划让梭温和岩多死斗，岩多很可能会在‘环宇’的支持下，先集中力量灭掉我们，再去对付梭温。”
他顿了顿：“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梭温这个盟友——哪怕只是暂时的。我们要让他相信，岩多和我们都是他的敌人，但岩多是更迫切的威胁。我们要和他建立某种程度的‘统一战线’，共同对抗岩多和‘环宇’。”
“梭温会信吗？”雷豹怀疑。
“他会权衡利弊。”张文杰说，“告诉他，我们有岩多‘金色通道’项目的完整情报，知道他的命脉在哪里。如果我们合作，可以给岩多致命一击。而且……我们可以‘分享’一部分数据，让他也有筹码对抗岩多背后的势力。”
“这太冒险了。”白夜皱眉，“把数据分享给梭温，等于又多了一个知道我们底牌的人。”
“不是分享核心数据，是分享……经过‘处理’的数据。”张文杰意味深长地说，“一些足以让梭温相信我们价值，但又不会暴露我们真正底牌的东西。比如，‘金色通道’项目里涉及梭温地盘上某些资源被岩多秘密利用的证据。”
众人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第三件事呢？”阿龙问。
张文杰看向窗外，那里，安-12运输机正在做起飞前的检查。
“第三，我们要飞一趟。”他说，“不是运货，是运人。把重伤的兄弟，还有一部分非战斗人员，通过林小姐的渠道，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曼谷、清迈，甚至更远。这场仗接下来会越来越凶险，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绑在这里。”
食堂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张文杰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在为团队保留火种。
“老板，我不走！”小王第一个站起来，“我要留下来！”
“我也是！”
“我们都留下来！”
好几个队员都站了起来。
张文杰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
“不是让你们都走。”他的声音很平静，“重伤的兄弟必须走，他们需要更好的医疗。还有那些有家室、一直想回家的兄弟，这次机会难得，一起走。至于留下来的……”
他目光扫过雷豹、阿龙、白夜、老K，扫过食堂里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留下来的，就是准备把命押在这里，跟老子一起干到底的兄弟。”张文杰一字一顿，“我不瞒你们，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岩多会发疯，‘环宇安全物流’会动用一切手段清除我们，梭温是敌是友还不确定，国际刑警也快到了……我们四面楚歌。”
他站起身，走到食堂中央：
“所以，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想走的，今天报名，明天上飞机，我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还会给你们一笔安家费。想留下的，我张文杰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你们不只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我活，你们活。我死……”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斩钉截铁：
“我也一定死在你们前面。”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机场跑道的声音。
几秒钟后，雷豹第一个站起来，走到张文杰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
接着是阿龙。
白夜。
老K。
小王红着眼睛，也站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食堂里所有的队员，都站了起来，走到张文杰身边。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说要走。
张文杰看着这些和他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兄弟，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情绪压下去。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重如千钧。
“现在，该吃饭吃饭，该训练训练。”张文杰恢复常态，“白夜，老K，破解数据的事交给你们。雷豹，阿龙，防御和训练不能停。小王，统计一下重伤员和想走的人员名单，准备撤离事宜。”
“老板，那接触梭温的事……”阿龙问。
“我亲自去。”张文杰说。
“什么？！”所有人都惊了。
“太危险了！”雷豹反对，“梭温的地盘是龙潭虎穴，您不能去！”
“必须我去。”张文杰摇头，“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让梭温相信我们的诚意和分量。而且……”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有些棋，必须棋手亲自下场，才能下得明白。”
窗外，阳光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机场。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一天，注定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加危险，也更加关键。
棋手们都已经就位。
棋盘已经展开。
接下来，就是落子的时候了。
当屏幕上跳出那条来自张文杰的、经过七层加密转发的简短信息时，她刚喝完第三杯黑咖啡。信息很克制，只有三句话：
“已确认‘环宇安全物流’在缅北节点存在。获取部分核心数据。涉及‘金色通道’项目。”
没有附件，没有细节，甚至没有要求回报。但这三句话的分量，让林湘这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前情报官员，手指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环宇安全物流”——这个名字在她所属机构的全球监控名单上，排名前二十。一个横跨三大洲的灰色数据网络，主营业务包括但不限于：为跨国犯罪组织提供加密通讯和中转服务；为某些国家的情报机构处理“不便亲自出手”的数据业务；为国际洗钱网络提供区块链混淆技术；甚至涉嫌参与了几起国家级网络攻击的痕迹掩盖。
这个网络的创始人或核心控制者至今成谜，只知道他们注册在开曼群岛，服务器遍布全球，客户名单读起来像是国际犯罪名人堂。各国情报机构追查多年，只能抓到一些外围节点，核心层始终隐藏在层层代理和加密之后。
而现在，张文杰——那个在缅北挣扎求存的诈骗园区小头目——说他不仅确认了这个网络在缅北的节点，还拿到了“部分核心数据”？
林湘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张文杰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吗？但转念一想，这个年轻人已经创造了太多“不可能”：从绝境中反杀光头胖子夺下园区；在岩多和梭温的夹缝中建起机场；成功击退“灰石国际”派来的专业暗杀队……
也许，他真的做到了。
林湘迅速在脑中分析利弊。如果张文杰手里的数据是真的，价值无可估量。但风险也同样巨大：“环宇安全物流”一旦发现自己缅北节点被入侵，核心数据外泄，其报复将是毁灭性的。那不是一个军阀或雇佣兵公司能比拟的层次——那是真正的国家级威胁。
她需要确认。
“启动‘信鸽’协议。”林湘对着加密通讯器说，“向总部发送最高优先级查询请求：我需要‘环宇安全物流’缅北节点‘金色通道’项目的所有已知情报，以及……岩多在其中的确切角色评估。权限代码：林-7-阿尔法-9。”
“请求已发送，预计响应时间两小时。”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回应。
两小时。林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想清楚几件事：张文杰主动透露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什么回报？她背后的组织该如何利用这个情报？最重要的是——该不该，以及如何，保护张文杰这个突然变得极其重要又极其危险的“线人”？
窗外，曼谷的天开始亮了。
同一时间，勐塞，“金色棕榈”赌场顶层。
岩多砸碎了办公室里能砸碎的一切。
“废物！一群废物！”他咆哮着，眼睛血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B区丙号仓库！那是整个网络里防护等级最高的节点之一！你们居然让人摸进去，还偷走了东西？！”
经理和几个手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一片狼藉中，大气不敢出。仓库区的安保主管已经被拖出去处理了——永远地处理了。
“损失评估出来了吗？”岩多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还……还在清点。”经理小心翼翼地说，“地下冷库的物理锁完好，核心服务器机柜没有被破坏。但操作台上……少了一个已经封装好的数据箱，里面是十二个SRV-7XG节点模块和一块备份硬盘。”
岩多的脸色瞬间惨白。
数据箱。节点模块。备份硬盘。
“那硬盘里……”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根据技术部门的报告，那块硬盘存储着‘金色通道’项目的完整架构文档、最近一个季度的通讯日志摘要，以及……本节点与‘环宇’总部和其他区域节点的部分认证密钥。”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密钥是动态更新的，但拿到这些数据，足够分析出我们节点的运行模式、数据流向，甚至可能……逆向推导出部分通讯协议。”
完了。
岩多腿一软，瘫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这不是损失一批货的问题，这是整个节点可能暴露、整个“金色通道”项目可能被摧毁的问题。而“环宇安全物流”对于失败节点的处理方式，他是清楚的——彻底清除，不留任何隐患。
他想起三年前，东南亚另一个节点的负责人因为一次“小小的安全疏漏”，导致一批敏感客户数据外泄。一周后，那个人连同他的整个团队、家人，甚至家中养的狗，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干净得像从未有人居住过。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岩多几乎是咬着牙问。
“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但手法专业，使用了电子干扰和精确的无声清除。守卫报告说袭击者装备精良，穿着全黑作战服，像是特种部队。”经理停顿了一下，“另外，我们在仓库外围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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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曼巴……”岩多盯着那个标记，瞳孔收缩。
“黑曼巴”是梭温手下那支最神秘、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的代号。据说成员不到二十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徒，擅长渗透、暗杀、破坏。梭温很少动用这支部队，一旦动用，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梭温……”岩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怎么会知道‘金色通道’？他怎么敢动‘环宇’的节点？”
“可能……可能是张文杰透露给他的。”经理猜测，“我们之前截获过一些梭温和张文杰接触的迹象。也许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张文杰提供情报，梭温出手……”
“张文杰……”岩多闭上眼睛。又是他。这个像蟑螂一样踩不死的小角色，一次次坏他的事，现在竟然敢动他最核心的命脉。
愤怒、恐惧、杀意，在岩多心中翻腾。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否则等“环宇”总部发现节点数据外泄，他的下场会比死更惨。
“联系‘环宇’的紧急联络人。”岩多睁开眼睛，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报告情况，请求……启动‘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是“环宇安全物流”为节点暴露或背叛准备的最后手段——动用一切资源，物理清除所有可能泄露信息的源头，包括节点本身、相关人员，以及任何可能接触过数据的外部势力。
“老板，一旦启动‘净化协议’，我们这里……”经理的声音在发抖。那意味着赌场、仓库、甚至整个勐塞的基业，都可能被牺牲掉。
“顾不上了。”岩多惨笑，“要么我们自己清理门户，要么等总部的人来清理我们。你选哪个？”
经理沉默了。
“另外，”岩多补充道，“通知我们在曼谷的人，准备好撤离通道。一旦‘净化协议’启动，我们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缅甸。”
“那这里的生意……”
“全都不要了。”岩多站起身，走到破碎的窗前，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勐塞镇，“只要能活下来，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活不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他转过身，眼神狰狞：
“但在走之前，我要张文杰和梭温，给老子陪葬！”
早上七点，振华机场食堂。
王师傅蒸了一大笼肉包子，熬了锅小米粥，拌了几样咸菜。队员们陆陆续续来吃早饭，很多人脸上还带着昨晚行动的疲惫，但眼神里有一种完成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和隐隐的兴奋。
张文杰和几个核心成员坐在角落的一桌。雷豹正在详细汇报行动细节，阿龙补充着地下空间的见闻，白夜和老K则讨论着那个银色手提箱里的数据。
“林小姐那边还没有回复。”白夜说，“按照她的工作习惯，收到这种级别的信息，需要时间核实和向上汇报。”
“不急。”张文杰咬了口包子，肉馅汁多味美，“让她慢慢核实。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消化昨晚的收获，同时准备好应对各方的反应。”
“岩多肯定已经发现数据被盗了。”老K推了推眼镜，“以‘环宇安全物流’的作风，他们的反应会很极端。我建议立刻加强所有方向的防御，尤其是针对高科技手段的袭击——网络攻击、电子战、甚至可能的小型无人机群攻击。”
“已经在做了。”雷豹说，“机场的防空和反无人机系统昨晚就开始升级，用的是缴获的那些装备里的部件。另外，我让阿龙挑选了二十个最机灵的队员，开始紧急培训使用新装备——特别是那些单兵反器材武器和微型无人机。”
“梭温那边呢？”小王问，“我们嫁祸给他，他肯定会被岩多报复。他会怎么反应？”
“梭温不是傻子。”张文杰喝了口粥，“他收到我们‘透露’的‘B方案’基地坐标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核实。一旦核实那个基地确实存在，他就会相信岩多要对他下手。而昨晚仓库遇袭，岩多损失惨重，肯定会怀疑是梭温干的——特别是如果我们留下的‘黑曼巴’标记起作用的话。”
他放下碗，擦了擦嘴：“梭温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先下手为强，趁岩多还没从打击中恢复，主动进攻；要么收缩防线，加强戒备，等岩多先出手。以梭温的性格，我猜他会选第一条——主动进攻。”
“那我们呢？”阿龙问，“趁着他们狗咬狗，我们继续发展？”
“不。”张文杰摇头，“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利用昨晚获得的数据，尽快破解‘环宇安全物流’的通讯协议，哪怕只是表层。这样我们就能监听岩多和‘环宇’总部的通讯，提前知道他们的动向。”
“第二，主动接触梭温——这次不是通过中间人，而是直接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告诉他，我们知道昨晚仓库的事不是他干的，是有人栽赃。但我们可以‘帮助’他，让岩多相信就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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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小王不解，“我们不是要嫁祸给他吗？”
“局势变了。”张文杰解释，“昨晚之前，我们希望岩多和梭温打起来，我们渔翁得利。但昨晚之后，我们拿到了‘环宇’的数据，成了那个网络必须清除的目标。岩多的首要敌人不再只是梭温，更是我们。如果我们还按照原计划让梭温和岩多死斗，岩多很可能会在‘环宇’的支持下，先集中力量灭掉我们，再去对付梭温。”
他顿了顿：“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梭温这个盟友——哪怕只是暂时的。我们要让他相信，岩多和我们都是他的敌人，但岩多是更迫切的威胁。我们要和他建立某种程度的‘统一战线’，共同对抗岩多和‘环宇’。”
“梭温会信吗？”雷豹怀疑。
“他会权衡利弊。”张文杰说，“告诉他，我们有岩多‘金色通道’项目的完整情报，知道他的命脉在哪里。如果我们合作，可以给岩多致命一击。而且……我们可以‘分享’一部分数据，让他也有筹码对抗岩多背后的势力。”
“这太冒险了。”白夜皱眉，“把数据分享给梭温，等于又多了一个知道我们底牌的人。”
“不是分享核心数据，是分享……经过‘处理’的数据。”张文杰意味深长地说，“一些足以让梭温相信我们价值，但又不会暴露我们真正底牌的东西。比如，‘金色通道’项目里涉及梭温地盘上某些资源被岩多秘密利用的证据。”
众人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第三件事呢？”阿龙问。
张文杰看向窗外，那里，安-12运输机正在做起飞前的检查。
“第三，我们要飞一趟。”他说，“不是运货，是运人。把重伤的兄弟，还有一部分非战斗人员，通过林小姐的渠道，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曼谷、清迈，甚至更远。这场仗接下来会越来越凶险，我们不能把所有人都绑在这里。”
食堂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张文杰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在为团队保留火种。
“老板，我不走！”小王第一个站起来，“我要留下来！”
“我也是！”
“我们都留下来！”
好几个队员都站了起来。
张文杰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
“不是让你们都走。”他的声音很平静，“重伤的兄弟必须走，他们需要更好的医疗。还有那些有家室、一直想回家的兄弟，这次机会难得，一起走。至于留下来的……”
他目光扫过雷豹、阿龙、白夜、老K，扫过食堂里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留下来的，就是准备把命押在这里，跟老子一起干到底的兄弟。”张文杰一字一顿，“我不瞒你们，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岩多会发疯，‘环宇安全物流’会动用一切手段清除我们，梭温是敌是友还不确定，国际刑警也快到了……我们四面楚歌。”
他站起身，走到食堂中央：
“所以，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想走的，今天报名，明天上飞机，我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还会给你们一笔安家费。想留下的，我张文杰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你们不只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我活，你们活。我死……”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斩钉截铁：
“我也一定死在你们前面。”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机场跑道的声音。
几秒钟后，雷豹第一个站起来，走到张文杰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
接着是阿龙。
白夜。
老K。
小王红着眼睛，也站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食堂里所有的队员，都站了起来，走到张文杰身边。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说要走。
张文杰看着这些和他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兄弟，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情绪压下去。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重如千钧。
“现在，该吃饭吃饭，该训练训练。”张文杰恢复常态，“白夜，老K，破解数据的事交给你们。雷豹，阿龙，防御和训练不能停。小王，统计一下重伤员和想走的人员名单，准备撤离事宜。”
“老板，那接触梭温的事……”阿龙问。
“我亲自去。”张文杰说。
“什么？！”所有人都惊了。
“太危险了！”雷豹反对，“梭温的地盘是龙潭虎穴，您不能去！”
“必须我去。”张文杰摇头，“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让梭温相信我们的诚意和分量。而且……”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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