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路尽头是他袖,命契烧身不知情-《神尊的渡劫小药引》

  剧烈的颠簸中,洛昭然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穹顶之上流转的星河云纹,而非她熟悉的破旧屋梁。

  她挣扎着坐起,身下竟是一朵大如卧榻的纯白冰莲,莲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沁入骨髓的寒气。

  环顾四周,她置身于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宏伟宫殿群中,琼楼玉宇,仙气缭绕,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古字透着无上威严——昆仑墟。

  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视线穿过空旷的主殿,落在尽头的寒玉台上。

  那个男人,寒渊,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周身缠绕着数道若隐若现的黑色锁链,那并非实体,而是由一簇簇漆黑火焰凝聚而成,散发着足以焚尽神魂的毁灭气息。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股业火之力也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他受了重伤。

  这个认知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催生出更强烈的恐惧。

  一个重伤的神明,其危险程度远超凡人想象。

  这个念头如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她全部思绪。

  她手脚并用地从冰莲上滑下,赤足踩上光洁如镜的地面。

  然而,脚尖触地的刹那,一股钻心剧痛自脚底涌泉穴猛然窜起,仿佛有万千钢针同时刺入!

  “啊!”她痛呼一声,本能地缩回脚,却因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条火线,正沿着她的经脉疯狂游走,每流转一寸,心口的位置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热。

  那感觉,就像有人将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她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了。

  那夜,为了救他而滴落的那一滴心头血,并非简单的救赎,而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一个将她与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死死捆绑在一起的命契。

  她的命,从此与他相连。

  就在她心神巨震之际,寒玉台上的寒渊,眼睫微动,缓缓睁开了一只眼。

  那是一只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万古寒潭,其中没有丝毫情绪,只有纯粹的神性与漠然。

  他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但一股磅礴如山海的神念,却已无声无息地侵入了她的识海。

  这股力量霸道而冰冷,毫不留情地翻搅着她的记忆。

  寒渊的目的很明确:剥离那段不该存在的凡尘交融,抹去他身为神明唯一的“污点”。

  然而,当他的神念触及洛昭然灵魂最深处时,动作却猛然一滞。

  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共鸣,自她灵魂核心悄然苏醒,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存在,被他的力量惊动。

  那股气息,苍茫、古老、尊贵……那是唯有巫族始祖血脉才可能拥有的印记!

  寒渊的瞳孔骤然紧缩,万年不变的冰冷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业火焚身、神元即将溃散之际,能凭借一滴凡女之血续命。

  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凡人,她是……归墟古阵真正等待的“钥匙”!

  那个能平息墟眼动荡,甚至可能彻底镇压他身上业火的唯一变数。

  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情绪自他眼底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

  无论她是谁,这枚棋子,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

  “来人。”他薄唇轻启,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外殿。

  两名身着银甲的仙侍凭空出现,躬身听令。

  “将她带去听雪小筑,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一道无形的禁制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彻底断绝了洛昭然所有逃跑的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洛昭然被软禁在这座名为“听雪小筑”的别院里。

  院落雅致,却也冰冷得如同牢笼。

  寒渊再未出现,仿佛已将她遗忘。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达禁足令的同时,一缕强大的神识分身已悄然离开昆仑墟,向着墟之边缘的阵眼急速掠去,查探那愈发不稳的异动。

  而在洛昭然昏迷期间,他早已取下她的一缕青丝,以神火炼入一枚温润的玉符之中。

  那玉符此刻正藏于他宽大的袖袍之内,紧贴着他的肌肤。

  此符不仅能让他随时感知她的生死,更能在危急时刻,通过命契引动力量,反噬任何企图伤害她的人。

  这是他对这枚失控“钥匙”的绝对防备,亦是他对自己内心那一丝无法言说的动摇,所做的拙劣掩饰。

  夜幕降临,昆仑墟的月华清冷如水。

  洛昭然躺在床上,因体内命契之力的躁动而浑身滚烫,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襁褓之时,虚弱的母亲躺在草席上,气息奄奄。

  一个戴着狰狞青铜面具的黑衣女人,将小小的她放入母亲怀中,声音沙哑地低语:“记住,血不灭,魂不散……活下去。”

  “娘!”洛昭然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她大口喘着气,心口的灼痛感比白日里更加剧烈。

  她下意识地摸向枕边,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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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柔软的枕头。

  她疑惑地借着月光看去,竟是一本残破的古籍。

  书页泛黄,封面上四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百毒解录》。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当年村子走水,她以为这本药典早已被焚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颤抖着拿起药典,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她急切地翻开,扉页上是母亲娟秀的字迹:“此书可解世间奇毒,亦可解各类诅咒反噬。”

  就在她翻动书页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夹层中滑落。

  洛昭然捡起展开,上面是另一道熟悉而潦草的笔迹,属于将她养大的青梧婆婆:“昭然,当心你救之人,他亦是你命中之劫;但若有朝一日,他愿为你违逆天道,那便是你唯一的生门。”

  劫……也是生门?洛昭然紧紧攥着纸条,心乱如麻。

  体内的灼痛再次袭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落回《百毒解录》。

  既然此书能解诅咒反噬,那她与寒渊之间的命契,是否也算一种诅咒?

  她一页页翻阅,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缓解血脉灼痛的方子——清脉散。

  药方不难,主药正是听雪小筑后院遍植的冰兰。

  求人不如求己。

  幼时为了生存,她跟着青梧婆婆辨识百草,早已将《百毒解录》背得滚瓜烂熟。

  此刻,那些深植于记忆中的知识,仿佛被一道光点亮,瞬间升华为她唯一的武器。

  她不再犹豫,起身来到院后,小心翼翼地采集了冰兰花瓣上凝结的露水,又寻了几味辅药,借着小筑内的丹炉,开始尝试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炼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清冽而独特的药香渐渐从丹炉中弥漫开来。

  当最后一缕杂质被火焰炼化,丹炉内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药成了!

  洛昭然心中一喜,正欲开炉取药。

  恰在此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听雪小筑的院门外。

  寒渊本是因感应到命契异动而来,但在踏入小筑范围的瞬间,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一股熟悉的、几乎被他遗忘在三千年岁月尘埃里的药香,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鼻息。

  这味道……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

  这股清冽中带着一丝神魂安抚之力的药香,竟与三千年前,那位巫族圣女为他疗愈神魂创伤时所炼制的“涅心丹”,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深邃的眸光穿透了门扉,落在屋内那个专注而忙碌的纤细身影上,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自眼底深处翻涌。

  他缓缓抬起手,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

  “难道她……”他极轻地自语,声音低沉得仿佛亘古的叹息,“真能重燃那场早已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