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锅……水好像要烧干了……”
林暮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带着刚受过惊吓的颤抖和巨大的茫然。说完他就后悔了，在这种场合，面对这样一个存在，他居然在担心那锅见鬼的汤？
然而，这句话如同一个奇特的咒语，打破了巢穴内凝固般的气氛。
单膝跪地的诺克斯，暗金色的复眼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类似“错愕”的情绪，而是极其迅速地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所珍视的虫母，正在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到困扰。
这在他看来，是比星系战争更重要的事务。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偏头，目光扫过依旧匍匐在地、离那口锅最近的Z-73。
甚至不需要言语或精神指令，仅仅是统帅的一个眼神，Z-73就明白了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压制在它身上的恐怖威压瞬间消失，它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口还在微微发热的锅旁，小心翼翼地用前肢检查了一下。锅里的糊状物早已冷却凝固，并没有烧干，只是状态更糟糕了。
Z-73转向诺克斯和林暮的方向，发出表示“安全，但状态不佳”的短促嘶鸣。
诺克斯的视线重新回到林暮身上，那熔岩般的复眼专注地凝视着他，再次以那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通用语说道，语气平稳而郑重：“请无需为此忧虑，此类琐事，不应烦扰您。”
林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维持着臣服姿态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口被Z-73护着的锅，一种极其强烈的、超现实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讽刺。他是真的认为，他林暮——一个刚刚还在担心锅里水烧干的、狼狈不堪的穿越者——的意愿，是高于一切的“律法”。
这种认知，比之前的恐惧更让林暮感到无措。
诺克斯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与僵硬。他缓缓站起身，但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恭敬的姿态，避免给林暮带来压迫感。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堆满各种“垃圾”和“贡品”的巢穴，暗金色的复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悦。
他的虫母，宇宙中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存在，怎能屈居在如此肮脏、粗陋的地方？与这些低等工虫收集来的、充满杂质和辐射的废弃物为伍？
“此地，不配您的身份。”诺克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将带您离开，前往属于您的王庭。”
离开？
林暮心里一紧。离开这里，去哪里？跟这个刚刚见面、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走？虽然Z-73它们也很奇怪，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它们没有伤害过他，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而这个诺克斯……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Z-73和其他依旧伏在地上的虫子。它们似乎听懂了诺克斯的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发出细微的、近乎哀鸣的声音，却不敢有丝毫反对。
诺克斯注意到了林暮的目光。他理解了林暮的迟疑，或许将其误解为了对现有环境的不舍或对Z-73它们的……眷顾？
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对虫母仁慈天性的确认。
他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解释的意味：“它们，”他目光扫过Z-73等虫，“守护您有功，将得到应有的奖赏。但您的安危与舒适，高于一切。此星环境恶劣，能量匮乏，不宜久留。”
说完，他不再给林暮犹豫和拒绝的机会（或许在他看来，虫母的意愿需要被满足，但某些关乎其根本利益的决定，必须由他来执行）。他抬起手，并非触碰林暮，而是对着空气轻轻一划。
一道幽蓝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空间门，无声无息地在巢穴中央展开。门的那一边，不再是垃圾星的地下景象，而是一条灯火通明、墙壁流淌着生物能量光泽、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宽阔通道。
空间技术？！林暮瞳孔微缩。
“请。”诺克斯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林暮看着那扇空间门，又看了看身边那些瑟瑟发抖、仿佛生怕被抛弃的虫子们，最后目光落回诺克斯那看不出情绪，但专注得令人心悸的复眼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恐怕不是他能够改变的。而且，平心而论，继续留在这个垃圾星，靠着虫族们不定时“捡垃圾”来生活，也并非长久之计。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加上之前的紧张，腿有些发麻，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他身形不稳的瞬间，一只覆盖着暗色甲质、沉稳有力的大手，及时地、轻轻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诺克斯。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林暮的反应，触碰却极其克制，仅仅是为了提供支撑，一触即分，没有丝毫冒犯。但那瞬间传来的、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毋庸置疑的力量感，让林暮心头一跳。
“失礼了。”诺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稳。
林暮低声道了句“谢谢”，站直了身体。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醒来后待了不到一天，却经历了一连串匪夷所思事件的巢穴，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匍匐在地、却努力抬起复眼望向他的虫子们，尤其是Z-73。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指了指那口锅，以及旁边堆放的新鲜水果和烤肉，对Z-73说道：“那些……带上吧。”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尤其是对于经历过饥渴的社畜而言。
Z-73的复眼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使命，它立刻行动起来，极其小心地将食物和那口锅一起捧起。
诺克斯对此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对于林暮的任何要求，无论大小，他都会满足。
“我们走吧。”林暮对诺克斯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认命。
诺克斯微微颔首，率先步入了空间门。林暮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踏入了那片幽蓝色的光晕。
一步跨出，天地变换。
身后的巢穴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无比宽阔、挑高惊人的金属通道。通道墙壁是某种活着的生物组织与冷硬合金的结合体，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空气清新恒温，带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檀木的冷香。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与垃圾星那个阴暗、拥挤、充满废弃金属气味的巢穴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林暮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艘显然科技水平极高的战舰内部，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只见Z-73和其他几只似乎是巢穴中比较强壮的工虫，也捧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跟着穿过了空间门。它们一过来，就立刻再次伏低身体，不敢直视诺克斯，也不敢随意打量周围。
空间门在林暮身后悄无声息地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诺克斯没有理会那些低等工虫，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林暮身上。
“伊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开口。
下一秒，林暮身旁的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身影如同从水中浮现般悄然出现。
这是一个外形更接近人类的虫族，穿着剪裁合体的、类似军装的白色制服，身形修长，面容俊美而冷静，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晶体镜片，镜片上流动着数据的光芒。他唯一的非人特征，是那双浅紫色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复眼，以及耳边微微探出的、纤细的传感触角。
虫族参谋长，伊恩。
伊恩出现后，先是向诺克斯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军礼，然后转向林暮，姿态优雅地躬身，声音平和而清晰，同样使用精神通用语：“尊敬的冕下，我是参谋长伊恩。欢迎登临‘毁灭之翼’。您的居所已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他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林暮身上破烂的衣物和沾着的污渍，但眼中没有任何鄙夷或惊讶，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专注。
林暮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画风像是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精英军官，又看了看身边气场强大的诺克斯，以及身后那群趴在地上、画风截然不同的“乡土”虫子……
他的星际退休生活，好像真的要彻底变样了。
林暮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带着刚受过惊吓的颤抖和巨大的茫然。说完他就后悔了，在这种场合，面对这样一个存在，他居然在担心那锅见鬼的汤？
然而，这句话如同一个奇特的咒语，打破了巢穴内凝固般的气氛。
单膝跪地的诺克斯，暗金色的复眼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类似“错愕”的情绪，而是极其迅速地理解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所珍视的虫母，正在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到困扰。
这在他看来，是比星系战争更重要的事务。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偏头，目光扫过依旧匍匐在地、离那口锅最近的Z-73。
甚至不需要言语或精神指令，仅仅是统帅的一个眼神，Z-73就明白了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压制在它身上的恐怖威压瞬间消失，它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口还在微微发热的锅旁，小心翼翼地用前肢检查了一下。锅里的糊状物早已冷却凝固，并没有烧干，只是状态更糟糕了。
Z-73转向诺克斯和林暮的方向，发出表示“安全，但状态不佳”的短促嘶鸣。
诺克斯的视线重新回到林暮身上，那熔岩般的复眼专注地凝视着他，再次以那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通用语说道，语气平稳而郑重：“请无需为此忧虑，此类琐事，不应烦扰您。”
林暮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维持着臣服姿态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口被Z-73护着的锅，一种极其强烈的、超现实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讽刺。他是真的认为，他林暮——一个刚刚还在担心锅里水烧干的、狼狈不堪的穿越者——的意愿，是高于一切的“律法”。
这种认知，比之前的恐惧更让林暮感到无措。
诺克斯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与僵硬。他缓缓站起身，但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恭敬的姿态，避免给林暮带来压迫感。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堆满各种“垃圾”和“贡品”的巢穴，暗金色的复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悦。
他的虫母，宇宙中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存在，怎能屈居在如此肮脏、粗陋的地方？与这些低等工虫收集来的、充满杂质和辐射的废弃物为伍？
“此地，不配您的身份。”诺克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将带您离开，前往属于您的王庭。”
离开？
林暮心里一紧。离开这里，去哪里？跟这个刚刚见面、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走？虽然Z-73它们也很奇怪，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它们没有伤害过他，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而这个诺克斯……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Z-73和其他依旧伏在地上的虫子。它们似乎听懂了诺克斯的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发出细微的、近乎哀鸣的声音，却不敢有丝毫反对。
诺克斯注意到了林暮的目光。他理解了林暮的迟疑，或许将其误解为了对现有环境的不舍或对Z-73它们的……眷顾？
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对虫母仁慈天性的确认。
他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解释的意味：“它们，”他目光扫过Z-73等虫，“守护您有功，将得到应有的奖赏。但您的安危与舒适，高于一切。此星环境恶劣，能量匮乏，不宜久留。”
说完，他不再给林暮犹豫和拒绝的机会（或许在他看来，虫母的意愿需要被满足，但某些关乎其根本利益的决定，必须由他来执行）。他抬起手，并非触碰林暮，而是对着空气轻轻一划。
一道幽蓝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空间门，无声无息地在巢穴中央展开。门的那一边，不再是垃圾星的地下景象，而是一条灯火通明、墙壁流淌着生物能量光泽、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宽阔通道。
空间技术？！林暮瞳孔微缩。
“请。”诺克斯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姿态无可挑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林暮看着那扇空间门，又看了看身边那些瑟瑟发抖、仿佛生怕被抛弃的虫子们，最后目光落回诺克斯那看不出情绪，但专注得令人心悸的复眼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这个男人决定的事情，恐怕不是他能够改变的。而且，平心而论，继续留在这个垃圾星，靠着虫族们不定时“捡垃圾”来生活，也并非长久之计。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加上之前的紧张，腿有些发麻，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他身形不稳的瞬间，一只覆盖着暗色甲质、沉稳有力的大手，及时地、轻轻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诺克斯。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林暮的反应，触碰却极其克制，仅仅是为了提供支撑，一触即分，没有丝毫冒犯。但那瞬间传来的、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毋庸置疑的力量感，让林暮心头一跳。
“失礼了。”诺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稳。
林暮低声道了句“谢谢”，站直了身体。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醒来后待了不到一天，却经历了一连串匪夷所思事件的巢穴，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匍匐在地、却努力抬起复眼望向他的虫子们，尤其是Z-73。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指了指那口锅，以及旁边堆放的新鲜水果和烤肉，对Z-73说道：“那些……带上吧。”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尤其是对于经历过饥渴的社畜而言。
Z-73的复眼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使命，它立刻行动起来，极其小心地将食物和那口锅一起捧起。
诺克斯对此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对于林暮的任何要求，无论大小，他都会满足。
“我们走吧。”林暮对诺克斯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认命。
诺克斯微微颔首，率先步入了空间门。林暮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踏入了那片幽蓝色的光晕。
一步跨出，天地变换。
身后的巢穴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无比宽阔、挑高惊人的金属通道。通道墙壁是某种活着的生物组织与冷硬合金的结合体，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空气清新恒温，带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檀木的冷香。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与垃圾星那个阴暗、拥挤、充满废弃金属气味的巢穴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林暮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艘显然科技水平极高的战舰内部，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只见Z-73和其他几只似乎是巢穴中比较强壮的工虫，也捧着东西，小心翼翼地跟着穿过了空间门。它们一过来，就立刻再次伏低身体，不敢直视诺克斯，也不敢随意打量周围。
空间门在林暮身后悄无声息地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诺克斯没有理会那些低等工虫，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林暮身上。
“伊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开口。
下一秒，林暮身旁的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身影如同从水中浮现般悄然出现。
这是一个外形更接近人类的虫族，穿着剪裁合体的、类似军装的白色制服，身形修长，面容俊美而冷静，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晶体镜片，镜片上流动着数据的光芒。他唯一的非人特征，是那双浅紫色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复眼，以及耳边微微探出的、纤细的传感触角。
虫族参谋长，伊恩。
伊恩出现后，先是向诺克斯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军礼，然后转向林暮，姿态优雅地躬身，声音平和而清晰，同样使用精神通用语：“尊敬的冕下，我是参谋长伊恩。欢迎登临‘毁灭之翼’。您的居所已准备妥当，请随我来。”
他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林暮身上破烂的衣物和沾着的污渍，但眼中没有任何鄙夷或惊讶，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专注。
林暮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画风像是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精英军官，又看了看身边气场强大的诺克斯，以及身后那群趴在地上、画风截然不同的“乡土”虫子……
他的星际退休生活，好像真的要彻底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