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接受采访-《与天对弈:我的转运笔记》

  病愈后,记者们得到消息,又来了。

  这次不再是零散的一两个,而是七八个人,把医馆不大的门面围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摄像机,黑黢黢的话筒,还有各种录音笔,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赵三钱先生在吗?”

  “我们是电视台的,想采访一下博物馆的事!”

  “赵先生,听说您当时就在现场?”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把来看病的几个老街坊都吓退了。周老先生站在医馆门口,脸色铁青,但依然努力保持着平静:“各位,博物馆已经发布了官方消息,一切以官方为准。三钱还在养病,不接受采访。”

  “我们听说赵先生已经康复了!”

  “就几分钟,问几个问题就好!”

  “赵先生!赵先生!”

  我在后院听得真切,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医馆还要营业,病人还要看病,这些记者堵在门口,什么都做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三钱,你...”周老先生想拦我。

  我冲他摇摇头,然后转向门口的记者们:“各位,我就是赵三钱。”

  瞬间,所有的镜头和话筒都对准了我。闪光灯咔咔作响,晃得我眼花。

  “赵先生,能说说博物馆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听说民俗馆里有灵异事件?”

  “您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我抬起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平静,记者们竟然真的慢慢安静下来。

  “各位,”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可以接受采访,但有两个条件。”

  记者们立刻竖起耳朵。

  “第一,不能在医馆。这里是看病的地方,不能影响病人。”我说,“第二,我只回答和中医相关的问题。”

  “中医?”一个戴眼镜的记者皱眉,“我们想问的是博物馆的事...”

  “博物馆的事,博物馆已经发布了官方说明。”我平静地说,“我是个中医学生,只懂医术。如果各位想了解中医,我很乐意分享;如果问别的,恕我无可奉告。”

  记者们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那...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博物馆的事发生时,只有你在场吗?”一个女记者追问,“据我们所知,您并不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因为我懂一些急救知识。”我说,“那天有位游客在民俗馆突发不适,我刚好在场,帮忙处理了一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也太过平淡,显然不是记者们想要的“爆炸性新闻”。

  “可是我们听说...”另一个记者还想追问。

  “听说的事,未必是事实。”我打断他,“各位如果是来采访中医的,我很欢迎;如果是来打听什么灵异事件的,那请回吧。”

  我说完,转身就要回屋。

  “等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队的中年记者叫住我,“赵先生,我们确实对中医很感兴趣。您看,我们换个地方,聊聊中医可以吗?”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可以。但我说了,不能在医馆。”

  “旁边有家茶馆,环境不错。”中年记者立刻说,“我们在那里聊,如何?”

  我看向周老先生。他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说,“给我十分钟准备。”

  茶馆就在医馆斜对面,古色古香,二楼有雅间。中年记者包下了一个房间,七八个人围坐一桌,摄像机和录音设备摆了一桌子。

  我坐下后,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是普通的绿茶,但泡得不错,清香扑鼻。

  “赵先生,”中年记者先开口,“我叫孙伟,是电视台《民生视角》的制片人。首先感谢您接受采访。”

  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们确实对中医很感兴趣。”孙伟说,“尤其是您这么年轻就学中医,能说说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吗?”

  这个问题比较安全。我放下茶杯:机缘巧合吧,加上自己的兴趣,后来有幸遇到周老先生,愿意收我为徒,就一路学下来了。”

  “周老先生就是医馆那位老大夫?”一个年轻记者问。

  “是的。”我说,“周老先生行医五十多年,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我能跟他学习,是我的福气。”

  “能具体说说您都学些什么吗?”女记者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中医基础理论,比如阴阳五行、脏腑经络;然后是中草药,要认识几百种药材,知道它们的性味归经、功效主治;还有诊断学,望闻问切四诊;最后是临床,看病开方,针灸推拿...”

  我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还举了几个例子。记者们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慢慢地,似乎真的被吸引住了。

  “您刚才说针灸,”孙伟问,“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扎几针就能治病?”

  “针灸是中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说,“它通过刺激经络穴位,调节气血,平衡阴阳,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病都能一针见效,要看具体情况。”

  “那您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女记者好奇地问。

  我想了想,从随身带的布包里取出一套针具——不是常用的那种,而是教学用的安全针,针头是圆钝的。

  “这是教学针,不伤人。”我解释,“我可以演示几个常用穴位。”

  我挽起袖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找到合谷穴:“这是合谷穴,主治头痛、牙痛、发热。针灸这个穴位,可以疏风解表,清热止痛。”

  我在穴位上轻轻按压,然后做了个下针的动作。记者们看得聚精会神。

  “还有这个,”我又指了指膝盖下方的足三里,“这是足三里,是强壮要穴。经常按摩或艾灸这个穴位,可以增强免疫力,调理脾胃。”

  我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渐渐地,话题完全转移到了中医上。记者们问了很多问题——中医和西医的区别、中药的副作用、中医的未来发展...

  我都一一回答,尽量做到客观、专业。

  “赵先生,”孙伟忽然问,“您觉得,在当今社会,中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毕竟现代医学这么发达。”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我想了想,认真回答:“中医和西医,是两种不同的医学体系,各有长短。西医擅长急症、外科手术;中医擅长慢性病调理、预防保健。它们不是对立的,而是可以互补的。”

  我顿了顿,继续说:“比如感冒,西医会用抗生素抗病毒;中医会根据症状分风寒风热,用不同的方子。又比如骨折,西医要手术打钢板;中医可以用手法复位,小夹板固定,再配合中药促进愈合。两者结合,效果往往更好。”

  “那您觉得中医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女记者问。

  “整体观念和个体化治疗。”我说,“中医看的是人,不是病。同样一个感冒,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不同的季节,用的方子都不一样。这是中医的智慧。”

  采访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孙伟说:“赵先生,今天我们聊了很多中医的话题,受益匪浅。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博物馆那件事,真的只是急救那么简单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早料到他们会绕回来。

  我放下茶杯,看着陈伟:“孙制片,您相信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吗?”

  孙伟一愣:“这个...”

  “我小时候,记得外婆说过,有些事讲究‘信则灵’。”我说,“有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博物馆的事,官方已经给出了解释。至于我个人,我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学医治病上。毕竟,能实实在在帮助病人,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承认什么,也没否认什么,还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孙伟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赵先生,您虽然年轻,但说话很有水平。好,我们不问博物馆的事了。最后一个问题——您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我坐直身体,认真地说:“继续跟周老先生学习,把医术学精。将来,希望能用中医帮助更多人。也希望能有更多人了解中医,相信中医。”

  “好!”孙伟带头鼓掌,“赵先生,谢谢您今天的分享。我们会做一期关于青年中医的专题报道,让更多人了解中医,了解像您这样的年轻人。”

  采访结束了。记者们收拾设备,陆续离开。孙伟最后一个走,临走前,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赵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我接过名片:“谢谢。”

  “不客气。”孙伟笑了笑,“说实话,今天一开始,我们是冲着‘灵异事件’来的。但听完您讲中医,我觉得这个更有价值。年轻人踏踏实实学手艺,比什么都强。”

  他拍拍我的肩,转身走了。

  我坐在茶馆里,慢慢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窗外,阳光正好。

  回到医馆,周老先生正在给一个老奶奶把脉。看到我进来,他用眼神询问。我点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等病人走了,周老先生才问:“怎么样?”

  “解决了。”我说,“他们要做一期青年中医的专题报道。”

  周老先生有些意外:“不谈博物馆的事了?”

  “不谈了。”我笑笑,“我给他们讲了两个小时中医,他们大概觉得这个更有报道价值。”

  周老先生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你做的很好,相当于给中医做了个宣传啊。”

  接下来的几天,记者们果然没再来骚扰。医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倒是街坊邻居知道我要上电视了,都跑来祝贺。

  “小赵大夫要出名啦!”

  “咱们巷子也要出名人啦!”

  “到时候电视上放,我们都看!”

  我笑着应付,心里却明白,那期节目做出来,效果如何还不好说。但至少,医馆的广告是打出去了。

  三天后,李心谣和宋南乔的夏令营结束了。她们回来那天,我特意去公交站接她们。

  大巴车到站,两个女孩背着大包小包下来,晒黑了些,但精神很好。

  “三钱!”李心谣第一个看见我,兴奋地挥手。

  我走过去,接过她们的行李:“怎么样?夏令营开心吗?”

  “太开心了!”宋南乔说,“除了专业课,我们学了野外生存,还去爬山了,看到了特别美的日出!”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李心谣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是在山脚下买的。”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水晶吊坠,吊坠上刻着“医路顺遂”四个字。

  “谢谢。”我说。

  “不客气!”李心谣笑着,“对了,我们听说你接受采访了?要上电视?”

  “可能吧。”我说,“还不一定。”

  “一定能的!”宋南乔说,“到时候我们全家都看!”

  回到医馆,周老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四个菜,有鱼有肉,算是给两个女孩接风。

  饭桌上,她们兴奋地讲着夏令营的趣事——谁半夜偷偷吃零食被老师抓了,谁爬山爬到一半哭了,谁在篝火晚会上唱歌跑调...

  笑声充满了小小的医馆。

  这正是:

  病愈忽逢众记来,医门围堵语声催。

  临危出面述三约,避妄谈医释众猜。

  穴演针经明至理,言倾本草畅襟怀。

  终教俗客移心志,换得清风绕药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