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废土星辰:文明崛起之路》

  通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记录者消失了,连同那古老文明的最后回响,一同沉入了永恒的寂静。陈宇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刚参加完一场无声的葬礼,为一个素未谋面却承载了沉重历史的意识送行。

  他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孤独和压力像冰冷的潮水包裹着他,但求生本能驱散了这些软弱的情绪。他必须动起来,按照记录者留下的、那模糊得如同幻觉般的路径信息,找到所谓的控制枢纽。

  LN-07的界面在视野中淡入,一个简略的、由线条和光点构成的立体地图覆盖在现实景观之上。代表他自己的白色光点,正位于一条曲折通道的起点。一条断断续续的蓝色虚线向前延伸,指向深处一个较大的光团。这就是希望之路,尽管看起来岌岌可危。地图上,几个区域被标上了闪烁的红色三角,旁边有LN-07自动标注的推测风险等级:高。还有一些区域呈现出不稳定的灰色,代表“信息缺失”或“结构未知”。

  “根据接收到的拓扑数据,已生成最优路径规划。警告:路径完整性仅为预估百分之三十二,存在多处未知风险。建议保持最高警戒等级。” LN-07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却让陈宇的心更沉了一分。百分之三十二的生还概率?这赌注可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锈味的空气,激活了手臂上那个简易的照明装置。一道狭窄的光柱刺破黑暗,在布满苔藓和未知污渍的墙壁上晃动。他开始沿着通道小心前进,每一步都踩得极其谨慎,尽量不发出声响。靴底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折和岔路。有些岔路被坍塌的金属构件和碎石堵死,只剩下狭窄缝隙,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仿佛隐藏着噬人的怪物。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酸味始终萦绕不散,偶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背后的烧伤在汗水浸润下刺痛得更厉害了,每一次肌肉牵扯都让他龇牙咧嘴。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小型的交叉枢纽。几条通道从这里辐射开去。LN-07的地图上,蓝色虚线指向其中一条看似最不起眼的、洞口略显低矮的通道。但陈宇的目光却被枢纽中央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残骸。依稀能看出是某种人形机械的轮廓,但损毁极其严重。大部分外壳都不见了,露出里面纠缠烧焦的线缆和扭曲的金属骨架。一条机械臂断成三截,散落在几米外,断面参差不齐。主体部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某些断裂处还能看到崭新金属的反光,说明损坏可能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或许是几天,几个月,在这时光近乎凝固的地下深处,这已经算是“近期”了。

  陈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他不敢用手直接触碰,而是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可伸缩的金属探杆,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残骸。LN-07同步进行着扫描。

  “检测到高强度合金成分,结构与圣所内壁部分区域吻合。确认其为星耀族自动化防御单位残骸。损伤模式分析:高能粒子武器灼烧贯穿,伴随物理撕裂伤。攻击者特征数据库比对……匹配度最高:畸变体,种类推测为‘裂爪型’。”

  裂爪型?陈宇想起之前在大厅遭遇的那些动作迅猛、前肢如镰刀般的怪物。看来记录者没说错,这条路上确实不太平。这具残骸无声地警示着前方的危险。他注意到残骸旁边地上,有几道深深的、带着某种粘稠暗绿色液体的刮痕,一直延伸到那条目标通道的入口处。那是畸变体的痕迹。

  他心头一紧,更加警惕起来。将探杆收回,他握紧了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的碎石——这是他现在唯一算得上“武器”的东西。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防护服的能源指示灯已经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过滤器的嘶嘶声也变得更加费力。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不等怪物找上门,他自己可能就先因为缺氧或者防护失效而倒毙在这鬼地方。

  他选择了那条低矮的通道,躬身钻了进去。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窄,高度仅容他勉强直立,宽度也仅能侧身通过一些特别狭窄的地段。墙壁不再是规则的金属或岩石,而是布满了粗大、扭曲的管道,有些管道破损了,滴落着不明液体,在地面积聚起一滩滩粘稠的东西,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不得不像玩跳格子一样,小心避开这些可疑的积液。

  光线在这里也更加昏暗,墙壁上的发光苔藓变得稀疏,而且光芒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惨绿色。LN-07的照明光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光束扫过锈迹斑斑的管道和湿滑的地面,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阴影中扑出来。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逐渐变陡。脚下变得湿滑,他不得不放慢速度,用手扶着旁边冰冷粗糙的管壁保持平衡。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不是之前那种遥远的震动,而是更近处的声音。一种细微的、持续的刮擦声,夹杂着某种湿滑物体蠕动般的黏腻声响。声音似乎来自前方拐角处,若有若无,但在死寂的通道里,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宇立刻熄灭了照明光柱,整个人紧贴在冰冷潮湿的管壁上,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努力控制着节奏,将感官提升到极致。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刮擦声……停顿……然后是更响亮的、像是什么东西在吮吸液体的声音……

  LN-07提供了热成像视角切换。他视野中的场景变成了由不同颜色块组成的图像。前方拐角后,有一个明显的热源!轮廓不规则,散发着代表常温的暗红色,但其中有一些部分呈现出更高的亮黄色,似乎在缓缓移动。热源不算很大,大约有半人高,但那种诡异的蠕动感,让人极不舒服。

  是畸变体。而且,似乎只有一只?陈宇不敢确定。他慢慢握紧碎石,感受着那股奇异的温热感顺着手臂蔓延,稍稍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他在快速权衡。后退?退回去意味着要重新找路,记录者提供的路径是唯一的希望,其他岔路可能更危险。等待?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离开,或者被同类召唤过来。偷袭?或许有机会快速解决掉它。

  他悄悄从腿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那是一个自制的声波诱饵,原本是用来吸引或者驱赶废土上某些小型变异兽的。他调整了一下频率,朝着远离自己的、通道侧壁的一个方向,轻轻抛了出去。

  “嗒”的一声轻响,诱饵撞在金属壁上,然后发出了低频的、持续嗡嗡声。

  拐角后的动静瞬间停止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爪子刮擦地面的声音。那个热源猛地动了起来,快速朝着声波诱饵的方向移动过去!

  机会!陈宇猛地打开照明,整个人如同猎豹般窜出拐角!光柱瞬间照亮了前方的景象——那确实是一只畸变体,外形与他之前遇到的略有不同,体型更小,但肢体更加细长,全身覆盖着一种暗绿色的、看起来湿滑黏腻的外皮,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细密牙齿的圆形口器,此时正朝着声波诱饵的方向伸探着。它的几条节肢状长腿正不安地划动着地面。

  陈宇的出现显然出乎它的意料。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口器猛地转向光源的方向。但陈宇的动作更快!他全力冲刺,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到紧握碎石的右拳,朝着那令人作呕的口器狠狠砸去!

  碎石在与目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了一团并不耀眼、却异常凝实的白光!

  “嗡——”

  一种低频的震动声响起,伴随着畸变体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白光如同灼热的铁水,瞬间融穿了它口器周边的软组织,并迅速向四周蔓延!那怪物疯狂地扭动起来,长腿胡乱挥舞,打在旁边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漫开来。

  陈宇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后撤几步,警惕地盯着垂死挣扎的怪物。他看到白光的侵蚀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那畸变体的大部分躯体就瘫软融化,变成了一滩冒着气泡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只剩下几根焦黑的节肢还在微微抽搐。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陈宇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那滩迅速失去热量的残骸,心有余悸。这碎石的威力……似乎比之前更大了?而且,在击中目标的瞬间,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碎石本身在渴望摧毁这些被“源点”污染的存在。

  “目标生命体征消失。检测到高纯度净化性能量释放,与‘源点’污染性能力量呈绝对排斥反应。” LN-07的报告及时响起,“警告:能量释放同时监测到微弱的反向波动,可能已引起附近其他单位注意。建议尽快离开当前区域。”

  果然不能久留!陈宇压下因为短暂爆发而带来的轻微眩晕感,看了一眼地上那滩污迹,毫不犹豫地转身,加快脚步向着通道深处跑去。记录者的警告、LN-07的分析,还有刚才亲身经历的诡异战斗,都指向同一个事实:他手中的碎石,以及他身体的变化,似乎都与那毁灭了星耀族的“源点”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力量是救命稻草,却也可能是催命符。

  他沿着向下倾斜的通道奔跑,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响。跑了大概一两百米,前方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扇门。不是之前那种自动滑门,而是一扇古老的、看起来极为厚重的金属闸门,门上布满了巨大的铆钉和复杂的机械结构。闸门并非完全紧闭,而是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边缘有明显的暴力扭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巨力撬开的。

  陈宇在门前停下,调整着呼吸。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不再是苔藓的绿光或蓝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偏白的光芒,还伴随着低沉的、有规律的机械运转声。这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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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里就是控制枢纽?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他侧过身,从那道缝隙中挤了进去。

  门后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

  他站在一个高高的平台上,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筒状的空间,直径至少有上百米,向上看不到顶,隐没在黑暗中,向下更是深不见底,只有微弱的光源从下方很远的地方映照上来,勾勒出巨大的、纵横交错的金属结构轮廓。无数粗大的线缆和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沿着弧形的内壁向下延伸。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机油的味道,那种低沉的机械运转声正是从这个巨大空间的深处传来。

  这里不像是一个房间,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竖井,或者某种巨型机械的内部。而他所在的平台,只是内壁上延伸出的一个不起眼的观望台。在平台一侧,有一条狭窄的、沿着内壁螺旋向下的金属阶梯,扶手锈蚀得很厉害,看起来摇摇欲坠。

  LN-07的地图上,代表目的地的光团,赫然就在这巨大竖井的正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陈宇走到平台边缘,扶着冰冷的栏杆向下望了一眼,只觉得一阵眩晕。这要走到什么时候?而且,在这看似废弃却又保持部分运转的巨大空间里,谁知道还隐藏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注意到平台另一边,靠近闸门的地方,有一个控制台一样的东西。他走过去,抹开控制面板上厚厚的灰尘。面板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材质,下面是一些早已熄灭的指示灯和无法识别的符号。他试探性地按了几个地方,毫无反应。看来这里的能源并未接通,或者控制系统早已损坏。

  正当他准备放弃,转向那条危险的阶梯时,他的目光被控制台下方、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住了。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形状的凹槽,凹槽内部异常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凹槽的轮廓,和他之前在外面大厅触发人口屏障的那个掌印,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里也需要权限验证?陈宇心中一动。他犹豫了一下,回忆着之前的感觉,缓缓将自己的右手掌按了上去。

  没有光芒亮起,没有声音提示。但就在他手掌与凹槽完全贴合的数秒后,整个控制台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面板上,一个位于最边缘、他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细小指示灯,闪烁起了微弱的绿光。同时,他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齿轮啮合声。

  他惊讶地低头,发现平台边缘,那螺旋阶梯的起始处,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属板无声地滑开了,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内透出温暖的白色光芒,还有一股带着清新气息的气流涌出。这似乎是一条……捷径?

  陈宇看着脚下幽深的竖井,又看了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陷入了新的抉择。记录者提供的路径是向下,这个意外的发现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