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枯叶敲打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李家盛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如同这片沉寂商区里的一座孤岛。他面前摊着欧盟最新出台的补充政策文件，红色水笔在“本土零部件占比不低于70%”“年度进口配额削减至去年的三成”等条款下画了重重的横线，纸面几乎要被戳破。
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他盯着文件上那些苛刻到近乎刁难的条款，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钢笔而泛白。技术联盟耗费八个月才突破的能量密度标准，如今因为“必须采用欧洲认证的电池隔膜”这一条款，瞬间失去了意义；刚刚与德国经销商谈妥的季度订单，也因为进口配额的限制，可能要缩减一半。
“这是逼我们彻底退出欧洲市场。”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从最初的关税上调，到技术壁垒加码，再到如今的补充政策，对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显然是铁了心要将中国新能源企业挡在门外。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随着暖意涌了进来。苏瑶端着一个保温杯走进来，看到他对着文件出神，脚步放得更轻了。“还在看这些？”她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拧开盖子，一股温润的茶香弥漫开来，“我妈说这个时候喝些陈皮普洱好，暖胃，也能醒醒神。”
李家盛抬起头，才发现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苏瑶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你怎么来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得厉害。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不放心。”苏瑶拿起他手边的凉咖啡，轻轻倒进垃圾桶，“又一天没好好喝水了吧？先喝点茶。”她把保温杯递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家盛捧着温热的茶杯，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欧盟的补充政策，比预想的更狠。”他望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们刚突破的技术标准，他们一句话就作废了；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订单，又被配额卡住了。”
苏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急着安慰，只是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轻声问：“那……除了欧洲市场，别的地方还有机会吗？”
“你说什么？”李家盛愣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
“我是说，”苏瑶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如果他们把门关死了，我们能不能换条路走？就像以前你跟我说的，你们刚创业时，南方市场打不开，就先去北方做试点，最后反而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李家盛的目光落在文件旁那份被忽略的新兴市场调研报告上。封面上，中亚、东欧的地图用荧光笔做了标记，旁边写着“年度增长率18%”“政策支持力度大”等字样。他之前总想着如何突破欧洲壁垒，却几乎忘了，那些被视为“次级市场”的地方，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换条路走……”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欧洲市场看重技术标准的统一性，可新兴市场的需求却千差万别——中亚缺的是能适应极端温差的储能设备，东欧要的是兼顾美观与节能的家用产品，东南亚急需解决海岛供电的稳定性问题。如果能针对这些需求做差异化研发，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瑶瑶，你提醒我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他们用标准把我们挡在门外，我们就绕开这条路，去开辟新的战场！”
苏瑶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想到办法。”
“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李家盛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传递过来，“是你让我明白，有时候盯着紧闭的门发呆，不如转身找找窗户。”
那个晚上，李家盛没有再看那些令人沮丧的政策文件。他打开电脑，调出新兴市场的详细数据，开始梳理不同地区的需求特点。苏瑶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帮他整理散落的文件，泡好新的茶水。夜深时，她在沙发上搭了条毯子，自己靠着墙睡着了，像一只安静的猫。
第二天一早，李家盛带着熬了通宵整理出的思路，召开了技术联盟紧急会议。会议室里，他将一张世界地图铺在桌上，用红笔圈出几个区域：“欧洲市场的门暂时关了，我们就把重心转向这些地方。但不能再用统一的产品去套所有市场，必须做差异化研发。”
他指向中亚地区：“这里光照时间长，但冬季低温能到零下三十度，而且很多地区缺水。我们要研发能在极端温度下工作，并且集成太阳能发电与简易海水淡化功能的设备。”又指向东欧：“这里的家庭用户注重设计感，我们可以开发模块化的家用储能设备，外观做得时尚些，还能根据户型自由组合。”
研发部的张总监皱起眉：“李总，差异化研发意味着要同时推进至少三个技术路线，研发成本会增加40%，而且周期至少要延长半年。企业现在的资金压力已经很大了……”
“成本的事我来解决。”李家盛语气坚定，“我已经和开发银行谈了，他们愿意为差异化项目提供专项低息贷款。至于周期，我们可以分阶段推进，先解决核心功能，再逐步优化细节。”他看向市场部：“你们要配合研发部，拿出更详细的当地需求报告，不能拍脑袋决定。”
会议结束后，各个团队立刻行动起来。研发部将人员分成三个小组，分别进驻中亚、东欧和东南亚的办事处，实地采集数据；市场部的员工带着问卷走访当地用户，从家庭主妇到工厂老板，详细记录他们对设备的功能、外观、价格的期待；法务部则开始研究当地的专利法规，确保新产品能顺利通过认证。
然而，差异化研发的难度远超预期。在中亚的测试基地，研发团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将太阳能发电与海水淡化功能集成后，设备的能耗比急剧上升，原本能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储能电池，现在只能撑六个小时。负责这个项目的工程师在视频会议里红着眼说：“李总，我们已经尝试了三种方案，都没能解决能耗问题，要不……先放弃这个功能？”
“不能放弃。”李家盛看着屏幕里那些顶着烈日在戈壁滩上工作的工程师，他们的脸被晒得黝黑，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中亚的用户最缺的就是淡水，这个功能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再想想办法，是不是可以优化能量管理算法？我让算法组的人支援你们。”
挂了电话，他立刻调派研发中心最资深的算法工程师加入中亚项目组，又亲自联系了中科院的材料研究所，寻求低能耗淡化膜的技术支持。那几天，他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不是在视频会议上讨论技术细节，就是在实验室里看测试数据，连吃饭都对着电脑屏幕。
苏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不能直接劝他休息，只能换种方式照顾他。每天早上，她会在他的公文包里放上一小盒切好的水果，用保温袋裹着，保证到中午还是新鲜的；晚上不管多晚，都会等他回家，温着一碗汤或者一碟小菜。
有一次，李家盛凌晨两点才到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苏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砂锅，里面熬着什么东西。“你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里一阵愧疚。
“给你熬了点酸枣仁汤。”苏瑶站起身，把汤倒进碗里，“看你这几天老说睡不着，这个能安神。快趁热喝了。”
李家盛接过碗，温热的汤滑入喉咙，带着微微的甘味。“又让你跟着我受累了。”他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发红。
“傻话。”苏瑶抽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熬这个，没掌握好火候，不小心烫了一下。不碍事的。”
李家盛拉过她的手，看到食指上有个小小的水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转身去书房拿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她涂上药膏，用纱布包好：“以后别做这些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就你？”苏瑶挑眉看他，“上次是谁把感冒药当成维生素吃了？还是我在旁边看着才没出岔子。”
李家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继续帮她包扎。灯光下，他忽然发现苏瑶的头发里多了几根银丝，心里一阵发酸。这些年，她为他操了多少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服务本地化的推进同样困难重重。在东欧某国组建售后团队时，当地员工因为宗教信仰不同，每周五下午必须停工做礼拜，导致几个紧急维修订单被延误。经销商打来电话时语气很冲：“李总，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信誉就毁了！你们到底能不能提供合格的服务？”
李家盛没有责怪当地主管，而是飞到当地，和员工们坐在一起聊天。他发现，其实很多员工愿意加班，只是担心违背教义。“信仰需要尊重，但工作也要保障。”他在座谈会上说，“我们可以调整排班表，让需要做礼拜的员工提前完成当天的工作，或者安排其他员工代班。重要的是沟通，不是对抗。”
他还请了当地的宗教专家来公司讲解习俗，让中方管理人员了解员工的信仰和文化。渐渐地，团队的氛围变得融洽起来，维修效率也提高了不少。那个之前怒气冲冲的经销商，后来特意打来电话道歉：“李总，你们的售后现在比欧洲企业还靠谱，我跟总部申请了，要增加你们的产品配额。”
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东南亚的物流合作商因为雨季来临，多次延误交货，导致客户投诉率上升。李家盛得知后，立刻让物流团队去当地考察，发现对方的仓库排水系统很差，遇到暴雨就会积水。他当即决定，由公司出资帮物流商改造仓库，增设排水设施和防雨棚。
“我们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是利益共同体。”他在视频会议上对团队说，“他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的产品才能顺利交付。眼光要放长远些。”
改造仓库需要一笔不小的投入，财务总监在电话里忧心忡忡：“李总，现在研发已经投入了近十亿，再加上仓库改造、团队培训，我们的现金流快撑不住了。银行那边已经在催着还之前的贷款了。”
李家盛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他掏出手机，翻到苏瑶的号码，想打过去说说话，却又怕让她担心，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那天晚上，他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对着财务报表发呆。忽然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苏瑶竟然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站起来。
“给你送点吃的。”苏瑶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刚跟张姐（他的助理）打电话，才知道你还没吃饭。”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是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我妈下午刚包的，我给你带了点。”
李家盛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酸涩。“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来的，不麻烦。”苏瑶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李家盛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瑶瑶，”他放下筷子，声音有些沙哑，“公司现在资金很紧张，我怕……”
“怕什么？”苏瑶打断他，眼神很坚定，“怕撑不下去？你忘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把房子抵押了给员工发工资，那时候比现在难多了，不也挺过来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是我们俩的积蓄，虽然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你别嫌少。”
李家盛看着那张银行卡，上面的卡通图案还是他们刚恋爱时一起选的。他鼻子一酸，伸手将苏瑶拥入怀中：“我怎么会嫌少……瑶瑶，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又说傻话了。”苏瑶在他怀里轻轻拍了拍，“钱没了可以再赚，团队散了才真的麻烦。你啊，就是太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以后有难处，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那天晚上，李家盛在苏瑶的陪伴下吃完了饺子。她没有多问工作上的事，只是跟他聊些家常，说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了小猫，说隔壁阿姨种的月季开了花。那些琐碎的小事，像一股清泉，洗去了他心头的焦虑。
等苏瑶走后，李家盛重新打开电脑，看着财务报表，心里却平静了很多。他想起苏瑶的话，想起那些在戈壁滩上顶着烈日测试设备的工程师，想起在东南亚冒雨改造仓库的员工，忽然觉得，眼前的困难虽然大，但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总有解决的办法。
他给财务总监打了个电话：“明天跟银行谈展期，我陪你一起去。另外，把我们的差异化产品方案整理一下，我去见几个投资人，看看能不能引进战略投资。”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看到苏瑶乘坐的出租车正缓缓驶离，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弧线。他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只要身边有这样一份温暖的牵挂，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已经有了一丝微光。李家盛握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逆境之中，总有生机，而这份与苏瑶交融的情感，正是支撑他在逆境中寻找生机的最坚实力量。他相信，只要方向正确，脚步不停，就一定能带着新能源企业走出这片阴霾，迎来新的曙光。
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他盯着文件上那些苛刻到近乎刁难的条款，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钢笔而泛白。技术联盟耗费八个月才突破的能量密度标准，如今因为“必须采用欧洲认证的电池隔膜”这一条款，瞬间失去了意义；刚刚与德国经销商谈妥的季度订单，也因为进口配额的限制，可能要缩减一半。
“这是逼我们彻底退出欧洲市场。”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从最初的关税上调，到技术壁垒加码，再到如今的补充政策，对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显然是铁了心要将中国新能源企业挡在门外。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随着暖意涌了进来。苏瑶端着一个保温杯走进来，看到他对着文件出神，脚步放得更轻了。“还在看这些？”她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拧开盖子，一股温润的茶香弥漫开来，“我妈说这个时候喝些陈皮普洱好，暖胃，也能醒醒神。”
李家盛抬起头，才发现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苏瑶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你怎么来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得厉害。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不放心。”苏瑶拿起他手边的凉咖啡，轻轻倒进垃圾桶，“又一天没好好喝水了吧？先喝点茶。”她把保温杯递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家盛捧着温热的茶杯，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欧盟的补充政策，比预想的更狠。”他望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们刚突破的技术标准，他们一句话就作废了；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订单，又被配额卡住了。”
苏瑶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急着安慰，只是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轻声问：“那……除了欧洲市场，别的地方还有机会吗？”
“你说什么？”李家盛愣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
“我是说，”苏瑶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如果他们把门关死了，我们能不能换条路走？就像以前你跟我说的，你们刚创业时，南方市场打不开，就先去北方做试点，最后反而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李家盛的目光落在文件旁那份被忽略的新兴市场调研报告上。封面上，中亚、东欧的地图用荧光笔做了标记，旁边写着“年度增长率18%”“政策支持力度大”等字样。他之前总想着如何突破欧洲壁垒，却几乎忘了，那些被视为“次级市场”的地方，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换条路走……”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欧洲市场看重技术标准的统一性，可新兴市场的需求却千差万别——中亚缺的是能适应极端温差的储能设备，东欧要的是兼顾美观与节能的家用产品，东南亚急需解决海岛供电的稳定性问题。如果能针对这些需求做差异化研发，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瑶瑶，你提醒我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他们用标准把我们挡在门外，我们就绕开这条路，去开辟新的战场！”
苏瑶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想到办法。”
“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李家盛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针织衫传递过来，“是你让我明白，有时候盯着紧闭的门发呆，不如转身找找窗户。”
那个晚上，李家盛没有再看那些令人沮丧的政策文件。他打开电脑，调出新兴市场的详细数据，开始梳理不同地区的需求特点。苏瑶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帮他整理散落的文件，泡好新的茶水。夜深时，她在沙发上搭了条毯子，自己靠着墙睡着了，像一只安静的猫。
第二天一早，李家盛带着熬了通宵整理出的思路，召开了技术联盟紧急会议。会议室里，他将一张世界地图铺在桌上，用红笔圈出几个区域：“欧洲市场的门暂时关了，我们就把重心转向这些地方。但不能再用统一的产品去套所有市场，必须做差异化研发。”
他指向中亚地区：“这里光照时间长，但冬季低温能到零下三十度，而且很多地区缺水。我们要研发能在极端温度下工作，并且集成太阳能发电与简易海水淡化功能的设备。”又指向东欧：“这里的家庭用户注重设计感，我们可以开发模块化的家用储能设备，外观做得时尚些，还能根据户型自由组合。”
研发部的张总监皱起眉：“李总，差异化研发意味着要同时推进至少三个技术路线，研发成本会增加40%，而且周期至少要延长半年。企业现在的资金压力已经很大了……”
“成本的事我来解决。”李家盛语气坚定，“我已经和开发银行谈了，他们愿意为差异化项目提供专项低息贷款。至于周期，我们可以分阶段推进，先解决核心功能，再逐步优化细节。”他看向市场部：“你们要配合研发部，拿出更详细的当地需求报告，不能拍脑袋决定。”
会议结束后，各个团队立刻行动起来。研发部将人员分成三个小组，分别进驻中亚、东欧和东南亚的办事处，实地采集数据；市场部的员工带着问卷走访当地用户，从家庭主妇到工厂老板，详细记录他们对设备的功能、外观、价格的期待；法务部则开始研究当地的专利法规，确保新产品能顺利通过认证。
然而，差异化研发的难度远超预期。在中亚的测试基地，研发团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将太阳能发电与海水淡化功能集成后，设备的能耗比急剧上升，原本能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的储能电池，现在只能撑六个小时。负责这个项目的工程师在视频会议里红着眼说：“李总，我们已经尝试了三种方案，都没能解决能耗问题，要不……先放弃这个功能？”
“不能放弃。”李家盛看着屏幕里那些顶着烈日在戈壁滩上工作的工程师，他们的脸被晒得黝黑，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中亚的用户最缺的就是淡水，这个功能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再想想办法，是不是可以优化能量管理算法？我让算法组的人支援你们。”
挂了电话，他立刻调派研发中心最资深的算法工程师加入中亚项目组，又亲自联系了中科院的材料研究所，寻求低能耗淡化膜的技术支持。那几天，他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不是在视频会议上讨论技术细节，就是在实验室里看测试数据，连吃饭都对着电脑屏幕。
苏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不能直接劝他休息，只能换种方式照顾他。每天早上，她会在他的公文包里放上一小盒切好的水果，用保温袋裹着，保证到中午还是新鲜的；晚上不管多晚，都会等他回家，温着一碗汤或者一碟小菜。
有一次，李家盛凌晨两点才到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苏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砂锅，里面熬着什么东西。“你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里一阵愧疚。
“给你熬了点酸枣仁汤。”苏瑶站起身，把汤倒进碗里，“看你这几天老说睡不着，这个能安神。快趁热喝了。”
李家盛接过碗，温热的汤滑入喉咙，带着微微的甘味。“又让你跟着我受累了。”他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发红。
“傻话。”苏瑶抽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熬这个，没掌握好火候，不小心烫了一下。不碍事的。”
李家盛拉过她的手，看到食指上有个小小的水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转身去书房拿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她涂上药膏，用纱布包好：“以后别做这些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就你？”苏瑶挑眉看他，“上次是谁把感冒药当成维生素吃了？还是我在旁边看着才没出岔子。”
李家盛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继续帮她包扎。灯光下，他忽然发现苏瑶的头发里多了几根银丝，心里一阵发酸。这些年，她为他操了多少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服务本地化的推进同样困难重重。在东欧某国组建售后团队时，当地员工因为宗教信仰不同，每周五下午必须停工做礼拜，导致几个紧急维修订单被延误。经销商打来电话时语气很冲：“李总，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信誉就毁了！你们到底能不能提供合格的服务？”
李家盛没有责怪当地主管，而是飞到当地，和员工们坐在一起聊天。他发现，其实很多员工愿意加班，只是担心违背教义。“信仰需要尊重，但工作也要保障。”他在座谈会上说，“我们可以调整排班表，让需要做礼拜的员工提前完成当天的工作，或者安排其他员工代班。重要的是沟通，不是对抗。”
他还请了当地的宗教专家来公司讲解习俗，让中方管理人员了解员工的信仰和文化。渐渐地，团队的氛围变得融洽起来，维修效率也提高了不少。那个之前怒气冲冲的经销商，后来特意打来电话道歉：“李总，你们的售后现在比欧洲企业还靠谱，我跟总部申请了，要增加你们的产品配额。”
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东南亚的物流合作商因为雨季来临，多次延误交货，导致客户投诉率上升。李家盛得知后，立刻让物流团队去当地考察，发现对方的仓库排水系统很差，遇到暴雨就会积水。他当即决定，由公司出资帮物流商改造仓库，增设排水设施和防雨棚。
“我们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是利益共同体。”他在视频会议上对团队说，“他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的产品才能顺利交付。眼光要放长远些。”
改造仓库需要一笔不小的投入，财务总监在电话里忧心忡忡：“李总，现在研发已经投入了近十亿，再加上仓库改造、团队培训，我们的现金流快撑不住了。银行那边已经在催着还之前的贷款了。”
李家盛挂了电话，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他掏出手机，翻到苏瑶的号码，想打过去说说话，却又怕让她担心，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那天晚上，他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对着财务报表发呆。忽然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苏瑶竟然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站起来。
“给你送点吃的。”苏瑶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刚跟张姐（他的助理）打电话，才知道你还没吃饭。”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是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我妈下午刚包的，我给你带了点。”
李家盛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酸涩。“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来的，不麻烦。”苏瑶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李家盛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瑶瑶，”他放下筷子，声音有些沙哑，“公司现在资金很紧张，我怕……”
“怕什么？”苏瑶打断他，眼神很坚定，“怕撑不下去？你忘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把房子抵押了给员工发工资，那时候比现在难多了，不也挺过来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是我们俩的积蓄，虽然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你别嫌少。”
李家盛看着那张银行卡，上面的卡通图案还是他们刚恋爱时一起选的。他鼻子一酸，伸手将苏瑶拥入怀中：“我怎么会嫌少……瑶瑶，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又说傻话了。”苏瑶在他怀里轻轻拍了拍，“钱没了可以再赚，团队散了才真的麻烦。你啊，就是太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以后有难处，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那天晚上，李家盛在苏瑶的陪伴下吃完了饺子。她没有多问工作上的事，只是跟他聊些家常，说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了小猫，说隔壁阿姨种的月季开了花。那些琐碎的小事，像一股清泉，洗去了他心头的焦虑。
等苏瑶走后，李家盛重新打开电脑，看着财务报表，心里却平静了很多。他想起苏瑶的话，想起那些在戈壁滩上顶着烈日测试设备的工程师，想起在东南亚冒雨改造仓库的员工，忽然觉得，眼前的困难虽然大，但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总有解决的办法。
他给财务总监打了个电话：“明天跟银行谈展期，我陪你一起去。另外，把我们的差异化产品方案整理一下，我去见几个投资人，看看能不能引进战略投资。”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看到苏瑶乘坐的出租车正缓缓驶离，车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弧线。他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只要身边有这样一份温暖的牵挂，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已经有了一丝微光。李家盛握紧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逆境之中，总有生机，而这份与苏瑶交融的情感，正是支撑他在逆境中寻找生机的最坚实力量。他相信，只要方向正确，脚步不停，就一定能带着新能源企业走出这片阴霾，迎来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