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给中关村科技园的玻璃建筑群镀上了一层金边。李家盛站在国家能源局的办公楼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里那份《新能源技术创新专项申请报告》，纸张边缘已被反复翻阅得有些发卷。这是他本周第三次来这里，为了争取那笔二十亿的科研扶持资金，他几乎磨破了嘴皮。
电梯门打开，能源局科技司的王司长正拿着文件出来，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李总，你这劲头可真够足的。”
“王司长，不是我劲头足，是时间不等人啊。”李家盛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欧洲的技术壁垒已经开始执行，我们的研发进度每拖一天，就有更多企业可能撑不下去。”
王司长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办公室：“进来谈吧。你们的申请报告我看过了，可行性很高，但资金盘子就这么大，全国那么多行业都在抢，总得有个优先级。”
李家盛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反手带上房门，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联合十五家企业做的测算报告。如果能拿到这笔资金，我们的固态电池能量密度突破计划可以提前六个月完成，到时候不仅能达标欧盟新标，还能抢占国际领先地位，预计每年能新增出口额五十亿。”
他指着报告上的数据：“更重要的是，这能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升级，至少能保住五万个就业岗位。王司长，新能源产业是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现在正是爬坡过坎的关键时候，我们不能掉链子啊。”
王司长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那份磨得发亮的报告，沉默了片刻，拿起笔在申请报告上签了字：“我把这份测算报告附上去，再给分管局长写个情况说明。能不能批下来，我不敢打包票，但会尽最大努力。”
李家盛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您，王司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这份信任。”
从能源局出来时，阳光已经变得灼热。他掏出手机，给银行的赵行长打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赵行长，能源局这边有进展了，扶持资金有希望批下来。你看我们那笔五十亿的低息贷款，能不能尽快走流程？”
电话那头的赵行长笑了：“李总，你这是双喜临门啊。我上午刚跟风控委员会开过会，你们的项目评估通过了，下午就让客户经理把合同送过去。”
挂了电话，李家盛靠在车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为了筹集技术创新的资金，这一个月来，他跑遍了发改委、科技部、工信部，对接了五家银行，磨破了三双皮鞋，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车后座上，放着他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整理出来的合作清单——与清华、中科院的联合实验室下周挂牌，和德国弗朗霍夫研究所的技术交流项目已经敲定，就连那个一直对合作持观望态度的日本电池材料企业，也终于松口愿意提供样品测试。
发动车子时，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相框，那是他和苏瑶在去年生日时拍的合影。照片里的苏瑶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拿起相框，用指腹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脸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段时间太忙，早上出门时她还在睡，晚上回家时她已经睡着了，两人甚至没说上几句话。
“等这阵子忙完，一定好好陪你。”他对着照片轻声说，随即踩下油门，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市场开拓的战场同样硝烟弥漫。中亚某国的经贸博览会上，李家盛正带着团队向当地能源部官员介绍光伏储能一体化方案。翻译官的俄语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沟通起来磕磕绊绊，对方官员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李先生，你们的设备在零下三十度能正常工作吗？”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官员突然用英语问道，语气里带着挑衅，“去年有欧洲企业在这里安装的设备，冬天就全冻坏了。”
李家盛微微一笑，示意助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我们在内蒙古根河做的低温测试报告，那里的冬季气温比贵国还低五度，我们的设备连续运行了三个月，稳定性达到98%。”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皑皑白雪覆盖着光伏板，显示屏上的运行数据跳动如常，“而且我们的电池采用了纳米保温材料，即使在极端低温下，也能保持正常充放电效率。”
官员们的表情渐渐从怀疑变成了惊讶。那位络腮胡官员皱着眉问：“价格呢？欧洲企业的报价比你们低10%。”
“如果只看初始报价，他们确实有优势。”李家盛拿出成本测算表，“但我们的设备寿命是他们的1.5倍，运维成本低30%，综合下来，五年总成本比他们低25%。我们可以签保价协议，如果实际成本超过测算，差额由我们承担。”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对方的顾虑。博览会结束时，双方签订了初步合作意向书，计划在当地建设一座50兆瓦的光伏储能电站。走出展馆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团队成员兴奋地互相击掌，李家盛却靠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为了准备这次展会，他已经连续两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李总，您没事吧？”助手紧张地递过来一瓶水。
“没事，老毛病了。”李家盛摆摆手，喝了口水，“订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国内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已是深夜。李家盛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远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苏瑶正趴在方向盘上睡着，车厢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他轻轻拉开车门，她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是他，眼里瞬间泛起光亮：“回来了？”
“嗯，让你久等了。”李家盛坐进副驾驶座，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那是她常用的车载香薰。
“刚到没多久。”苏瑶发动车子，“我给你带了粥，在保温桶里，还是热的。”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李家盛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无比踏实。无论在外遇到多少困难，只要看到她，所有的疲惫都能烟消云散。
推开家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鞋柜上放着一双新买的拖鞋，尺寸正好合脚。苏瑶从厨房端出粥，又拿出几个小菜：“快吃吧，是你爱吃的艇仔粥，我特意多加了些瑶柱。”
李家盛坐在餐桌前，小口喝着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熨帖着空荡荡的胃。苏瑶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看你累的，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明天能不能请假休息一天？”
“恐怕不行。”李家盛放下勺子，“上午要和高校的教授们开视频会议，下午技术联盟的第一次协调会，晚上还要接待中亚来的考察团。”
苏瑶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再忙也得吃饭睡觉，你要是垮了，谁来带领大家突围？”她起身拿来一个保温杯，“我给你泡了点枸杞菊花茶，明天带着，记得喝。”
深夜，李家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和中亚官员的谈判细节，想着明天的会议议程，还有那份迟迟没批下来的扶持资金。苏瑶似乎察觉到他的辗转反侧，轻轻转过身，伸出手抱住他：“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瑶瑶，有时候我真怕自己撑不下去。”李家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今天在博览会上，看到那些欧洲企业的展位比我们大十倍，设备比我们先进，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差距还是那么大。”
“差距是暂时的。”苏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们的实验室连台像样的测试设备都没有，现在不也建成了国家级的研发中心？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我爸以前总说，人这一辈子，就像爬山，有时候觉得快到顶了，其实只是到了一个小山坡。但只要一直往上走，总有一天能看到山顶的风景。”
李家盛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和她平稳的呼吸，心里的焦虑渐渐消散。他知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身边这个人总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给她力量和勇气。
然而，挑战从未停止。东欧某国的合作谈判中，对方突然提出要将技术专利作为抵押，否则就拒绝签订合同。“李先生，这是我们国家的规定，所有外来投资必须提供等值抵押。”当地能源公司的负责人语气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技术专利是企业的生命线，我们不可能用来抵押。”李家盛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可以提供银行保函，或者增加保证金，但专利绝不可能抵押。”
谈判陷入僵局，双方僵持了整整三个小时。当地负责人最后撂下狠话：“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只能选择欧洲企业了。”
走出谈判室时，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团队成员都低着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市场部经理忍不住说：“李总，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这个项目对开拓东欧市场太重要了，失去它，我们可能要再等五年才有机会。”
李家盛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雨幕。他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但他更清楚，一旦让出技术专利，就等于失去了主动权，以后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回到酒店，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看着合同条款，试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直到凌晨，他才灵光一闪——可以将专利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只抵押使用权，并且设置严格的使用范围和期限。
第二天早上，当他把新的方案摆在对方面前时，当地负责人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这在我们国家还是第一次。”
“办法总比困难多。”李家盛微微一笑，“我们是来合作的，不是来对抗的。只要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一切都好商量。”
最终，双方在新方案的基础上签订了合同。走出会议室时，阳光正好，李家盛拿出手机，给苏瑶发了条信息：“搞定了。”
很快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一句：“我就知道你可以。”
然而，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技术联盟的协调会上，一位南方企业的老板突然拍了桌子：“李总，我看这技术创新就是个无底洞！我们已经投了五千万进去，连个响都没听见。欧洲市场进不去，新兴市场又这么难啃，不如趁早跟他们妥协，把专利交出去，至少还能保住点订单。”
“就是啊，”另一位企业负责人附和道，“听说有家企业已经私下跟欧洲那边接触了，只要答应共享专利，就能拿到之前的订单。”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支持妥协的声音竟然占了多数。李家盛看着这些曾经信誓旦旦要抱团取暖的同行，只觉得一阵心寒。
“你们想过后果吗？”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今天你为了订单交出专利，明天他们就会要求你交出生产线，后天就会把你彻底挤出市场！到时候，我们几十年的产业积累，就会毁于一旦！”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技术创新难，市场开拓难，但最难的是守住初心！我们做企业的，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还要想想身后的行业，想想国家的产业未来！”
“可我们快撑不下去了。”那位南方老板红着眼说，“员工要发工资，银行要还贷款，再撑下去，企业就破产了。”
李家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大家难。这样，研发基金的钱下周就能到账，我先拿出一半来，给困难的企业应急。另外，国内的分布式能源项目已经启动，第一批订单下周就能签，优先分给在座的企业。”
他拿出一份清单：“这是我连夜整理的国内项目清单，总投资额超过一百亿，足够我们撑到技术突破。但前提是，谁也不能私下妥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动摇的企业负责人面面相觑，最终都低下了头。李家盛看着他们，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压力还在，妥协的声音就不会消失。
晚上回到家，李家盛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疲惫得不想动。苏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又遇到麻烦了？”
李家盛把白天的事告诉了她，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瑶瑶，我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像他们一样，妥协了反而轻松。”
苏瑶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轻松是暂时的，后悔却是一辈子的。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参观你们第一个工厂时说的话吗？你说，做企业就像养孩子，要付出心血，要负责任，不能说扔就扔。”
她站起身，从书房拿来一个相框，里面是李家盛和团队成员在旧工厂前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你看，那时候那么难，你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虽然难，但条件比那时候好多了，还有这么多人支持你，怎么能放弃呢？”
李家盛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眼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心里的无力感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他伸手将苏瑶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谢谢你，瑶瑶。有你在，真好。”
“我们是一家人啊。”苏瑶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窗外的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河。李家盛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充满坎坷，内部分歧、外部压力、技术难关，每一个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身边有苏瑶的陪伴，身后有团队的支撑，还有那些依然坚守初心的同行，他们就像一颗颗星星，虽然微弱，却能在黑暗中汇聚成照亮前路的光芒。只要砥砺前行，终能走出困境；只要情感的羁绊还在，就永远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李家盛握紧苏瑶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明天有多少困难在等待，他都会带着这份坚守和羁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因为他相信，黎明总会在最黑暗的时候到来。
电梯门打开，能源局科技司的王司长正拿着文件出来，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李总，你这劲头可真够足的。”
“王司长，不是我劲头足，是时间不等人啊。”李家盛快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欧洲的技术壁垒已经开始执行，我们的研发进度每拖一天，就有更多企业可能撑不下去。”
王司长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办公室：“进来谈吧。你们的申请报告我看过了，可行性很高，但资金盘子就这么大，全国那么多行业都在抢，总得有个优先级。”
李家盛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反手带上房门，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联合十五家企业做的测算报告。如果能拿到这笔资金，我们的固态电池能量密度突破计划可以提前六个月完成，到时候不仅能达标欧盟新标，还能抢占国际领先地位，预计每年能新增出口额五十亿。”
他指着报告上的数据：“更重要的是，这能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升级，至少能保住五万个就业岗位。王司长，新能源产业是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现在正是爬坡过坎的关键时候，我们不能掉链子啊。”
王司长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那份磨得发亮的报告，沉默了片刻，拿起笔在申请报告上签了字：“我把这份测算报告附上去，再给分管局长写个情况说明。能不能批下来，我不敢打包票，但会尽最大努力。”
李家盛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您，王司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这份信任。”
从能源局出来时，阳光已经变得灼热。他掏出手机，给银行的赵行长打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赵行长，能源局这边有进展了，扶持资金有希望批下来。你看我们那笔五十亿的低息贷款，能不能尽快走流程？”
电话那头的赵行长笑了：“李总，你这是双喜临门啊。我上午刚跟风控委员会开过会，你们的项目评估通过了，下午就让客户经理把合同送过去。”
挂了电话，李家盛靠在车边，长长地舒了口气。为了筹集技术创新的资金，这一个月来，他跑遍了发改委、科技部、工信部，对接了五家银行，磨破了三双皮鞋，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车后座上，放着他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整理出来的合作清单——与清华、中科院的联合实验室下周挂牌，和德国弗朗霍夫研究所的技术交流项目已经敲定，就连那个一直对合作持观望态度的日本电池材料企业，也终于松口愿意提供样品测试。
发动车子时，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相框，那是他和苏瑶在去年生日时拍的合影。照片里的苏瑶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拿起相框，用指腹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脸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段时间太忙，早上出门时她还在睡，晚上回家时她已经睡着了，两人甚至没说上几句话。
“等这阵子忙完，一定好好陪你。”他对着照片轻声说，随即踩下油门，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市场开拓的战场同样硝烟弥漫。中亚某国的经贸博览会上，李家盛正带着团队向当地能源部官员介绍光伏储能一体化方案。翻译官的俄语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沟通起来磕磕绊绊，对方官员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李先生，你们的设备在零下三十度能正常工作吗？”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官员突然用英语问道，语气里带着挑衅，“去年有欧洲企业在这里安装的设备，冬天就全冻坏了。”
李家盛微微一笑，示意助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我们在内蒙古根河做的低温测试报告，那里的冬季气温比贵国还低五度，我们的设备连续运行了三个月，稳定性达到98%。”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皑皑白雪覆盖着光伏板，显示屏上的运行数据跳动如常，“而且我们的电池采用了纳米保温材料，即使在极端低温下，也能保持正常充放电效率。”
官员们的表情渐渐从怀疑变成了惊讶。那位络腮胡官员皱着眉问：“价格呢？欧洲企业的报价比你们低10%。”
“如果只看初始报价，他们确实有优势。”李家盛拿出成本测算表，“但我们的设备寿命是他们的1.5倍，运维成本低30%，综合下来，五年总成本比他们低25%。我们可以签保价协议，如果实际成本超过测算，差额由我们承担。”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对方的顾虑。博览会结束时，双方签订了初步合作意向书，计划在当地建设一座50兆瓦的光伏储能电站。走出展馆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团队成员兴奋地互相击掌，李家盛却靠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为了准备这次展会，他已经连续两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李总，您没事吧？”助手紧张地递过来一瓶水。
“没事，老毛病了。”李家盛摆摆手，喝了口水，“订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国内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已是深夜。李家盛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远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路边。苏瑶正趴在方向盘上睡着，车厢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他轻轻拉开车门，她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是他，眼里瞬间泛起光亮：“回来了？”
“嗯，让你久等了。”李家盛坐进副驾驶座，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那是她常用的车载香薰。
“刚到没多久。”苏瑶发动车子，“我给你带了粥，在保温桶里，还是热的。”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李家盛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无比踏实。无论在外遇到多少困难，只要看到她，所有的疲惫都能烟消云散。
推开家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鞋柜上放着一双新买的拖鞋，尺寸正好合脚。苏瑶从厨房端出粥，又拿出几个小菜：“快吃吧，是你爱吃的艇仔粥，我特意多加了些瑶柱。”
李家盛坐在餐桌前，小口喝着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熨帖着空荡荡的胃。苏瑶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看你累的，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明天能不能请假休息一天？”
“恐怕不行。”李家盛放下勺子，“上午要和高校的教授们开视频会议，下午技术联盟的第一次协调会，晚上还要接待中亚来的考察团。”
苏瑶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再忙也得吃饭睡觉，你要是垮了，谁来带领大家突围？”她起身拿来一个保温杯，“我给你泡了点枸杞菊花茶，明天带着，记得喝。”
深夜，李家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和中亚官员的谈判细节，想着明天的会议议程，还有那份迟迟没批下来的扶持资金。苏瑶似乎察觉到他的辗转反侧，轻轻转过身，伸出手抱住他：“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瑶瑶，有时候我真怕自己撑不下去。”李家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今天在博览会上，看到那些欧洲企业的展位比我们大十倍，设备比我们先进，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差距还是那么大。”
“差距是暂时的。”苏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们的实验室连台像样的测试设备都没有，现在不也建成了国家级的研发中心？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我爸以前总说，人这一辈子，就像爬山，有时候觉得快到顶了，其实只是到了一个小山坡。但只要一直往上走，总有一天能看到山顶的风景。”
李家盛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和她平稳的呼吸，心里的焦虑渐渐消散。他知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身边这个人总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给她力量和勇气。
然而，挑战从未停止。东欧某国的合作谈判中，对方突然提出要将技术专利作为抵押，否则就拒绝签订合同。“李先生，这是我们国家的规定，所有外来投资必须提供等值抵押。”当地能源公司的负责人语气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技术专利是企业的生命线，我们不可能用来抵押。”李家盛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可以提供银行保函，或者增加保证金，但专利绝不可能抵押。”
谈判陷入僵局，双方僵持了整整三个小时。当地负责人最后撂下狠话：“如果不同意，那我们只能选择欧洲企业了。”
走出谈判室时，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团队成员都低着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市场部经理忍不住说：“李总，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这个项目对开拓东欧市场太重要了，失去它，我们可能要再等五年才有机会。”
李家盛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雨幕。他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但他更清楚，一旦让出技术专利，就等于失去了主动权，以后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回到酒店，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看着合同条款，试图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直到凌晨，他才灵光一闪——可以将专利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只抵押使用权，并且设置严格的使用范围和期限。
第二天早上，当他把新的方案摆在对方面前时，当地负责人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这在我们国家还是第一次。”
“办法总比困难多。”李家盛微微一笑，“我们是来合作的，不是来对抗的。只要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一切都好商量。”
最终，双方在新方案的基础上签订了合同。走出会议室时，阳光正好，李家盛拿出手机，给苏瑶发了条信息：“搞定了。”
很快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一句：“我就知道你可以。”
然而，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技术联盟的协调会上，一位南方企业的老板突然拍了桌子：“李总，我看这技术创新就是个无底洞！我们已经投了五千万进去，连个响都没听见。欧洲市场进不去，新兴市场又这么难啃，不如趁早跟他们妥协，把专利交出去，至少还能保住点订单。”
“就是啊，”另一位企业负责人附和道，“听说有家企业已经私下跟欧洲那边接触了，只要答应共享专利，就能拿到之前的订单。”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支持妥协的声音竟然占了多数。李家盛看着这些曾经信誓旦旦要抱团取暖的同行，只觉得一阵心寒。
“你们想过后果吗？”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今天你为了订单交出专利，明天他们就会要求你交出生产线，后天就会把你彻底挤出市场！到时候，我们几十年的产业积累，就会毁于一旦！”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技术创新难，市场开拓难，但最难的是守住初心！我们做企业的，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还要想想身后的行业，想想国家的产业未来！”
“可我们快撑不下去了。”那位南方老板红着眼说，“员工要发工资，银行要还贷款，再撑下去，企业就破产了。”
李家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大家难。这样，研发基金的钱下周就能到账，我先拿出一半来，给困难的企业应急。另外，国内的分布式能源项目已经启动，第一批订单下周就能签，优先分给在座的企业。”
他拿出一份清单：“这是我连夜整理的国内项目清单，总投资额超过一百亿，足够我们撑到技术突破。但前提是，谁也不能私下妥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动摇的企业负责人面面相觑，最终都低下了头。李家盛看着他们，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压力还在，妥协的声音就不会消失。
晚上回到家，李家盛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疲惫得不想动。苏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又遇到麻烦了？”
李家盛把白天的事告诉了她，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瑶瑶，我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像他们一样，妥协了反而轻松。”
苏瑶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轻松是暂时的，后悔却是一辈子的。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参观你们第一个工厂时说的话吗？你说，做企业就像养孩子，要付出心血，要负责任，不能说扔就扔。”
她站起身，从书房拿来一个相框，里面是李家盛和团队成员在旧工厂前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你看，那时候那么难，你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虽然难，但条件比那时候好多了，还有这么多人支持你，怎么能放弃呢？”
李家盛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眼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心里的无力感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他伸手将苏瑶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谢谢你，瑶瑶。有你在，真好。”
“我们是一家人啊。”苏瑶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窗外的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河。李家盛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充满坎坷，内部分歧、外部压力、技术难关，每一个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身边有苏瑶的陪伴，身后有团队的支撑，还有那些依然坚守初心的同行，他们就像一颗颗星星，虽然微弱，却能在黑暗中汇聚成照亮前路的光芒。只要砥砺前行，终能走出困境；只要情感的羁绊还在，就永远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李家盛握紧苏瑶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明天有多少困难在等待，他都会带着这份坚守和羁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因为他相信，黎明总会在最黑暗的时候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