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京城的柳梢抽出了嫩黄的新芽，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暖意。李家盛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国内市场推广月报，指尖在“西北区域签约量同比增长47%”的数字上轻轻点了点。三个月前还愁云密布的心头，终于透进了一缕光亮。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上周在山东农村考察的画面：光伏板在平房顶上铺开一片蓝色的“海洋”，储能电池柜安静地立在墙角，村支书握着他的手笑得满脸褶子：“李总，自从装了这套设备，村里的路灯再也不用怕停电了，家家户户的电价也降了三成，这可真是给咱老百姓办了大实事！”
那场景比任何销售数据都更能让他心安。国内市场的开拓就像在荒原上修路，起初举步维艰，如今总算看到了蜿蜒向前的轮廓。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市场部总监的分机：“王总监，山东的分布式能源项目，下周组织一次现场观摩会，邀请周边县市的代表都去看看，让大家亲眼瞧瞧实际效果。”
“好的李总，我这就安排。”
挂了电话，他翻开另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国际合作联盟的最新进展。东南亚五国的企业已经签署了备忘录，非洲某国的能源部长也发来邮件，表达了加入联盟的意向。但文件夹的最后几页，关于欧洲政策的分析报告依然刺眼——根据最新情报，欧盟的贸易限制条款比最初的草案更加严苛，尤其是在技术专利交叉授权方面，几乎堵死了中小型企业的准入通道。
“还是躲不过。”李家盛揉了揉眉心，将文件夹合上。窗外的阳光正好，他却忽然想回家看看。
推开家门时，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苏瑶正蹲在地上，给一盆新买回来的薄荷浇水，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听见开门声，她回过头来，脸上漾开浅浅的笑意：“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了。”李家盛换了鞋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薄荷的清香混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瞬间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
“贫嘴。”苏瑶笑着拍开他的手，“快去洗手，我炖了银耳莲子羹，刚盛出来。”
餐桌上，白瓷碗里的银耳羹泛着淡淡的胶质光泽。苏瑶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国内市场有好消息了？”
“嗯，山东的项目反响很好，下周准备搞个观摩会。”李家盛舀了一勺羹送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对了，上次你说想去看看那个向日葵种植基地，这周末正好有空。”
苏瑶眼睛一亮：“真的？我听说那里的向日葵都开花了，成片成片的肯定好看。”
“当然是真的。”李家盛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这半年来，他要么在外地出差，要么在公司加班，答应陪她去看画展、去听音乐会，每次都因为临时的工作耽搁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些犹豫地说，“欧洲那边的政策提前公布了，比预想的更严，可能下周一要去趟布鲁塞尔，和当地的律所谈谈诉讼的事。”
苏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点了点头：“正事要紧，向日葵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别太担心，你之前说的那个国际标准提案，不是已经有十几个国家支持了吗？一步一步来，总会有办法的。”
李家盛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情感升华，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在这样的瞬间——当他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时，她总能用最温柔的力量，托住他所有的疲惫与不安。
周末的向日葵花田终究没能成行。周六下午，欧盟正式公布了贸易限制政策的最终文本，其中关于“技术本地化率需达到80%”的条款，几乎将他们在欧洲的生产线逼到了绝境。李家盛接到周明电话时，正在超市帮苏瑶挑水果，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李总，刚拿到最终文本，本地化率要求太苛刻了，我们在德国的工厂至少要追加五亿投资才能达标，而且期限只有六个月。”
“我知道了。”李家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通知核心团队，明天上午九点开紧急会议。另外，联系布鲁塞尔的那家律所，把政策文本发过去，让他们评估一下诉讼的可行性。”
挂了电话，他看着手里的草莓，忽然没了胃口。苏瑶从货架的另一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盒蓝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欧洲的政策公布了，比预想的更严。”李家盛把手机揣回兜里，声音有些沉，“可能明天就要去布鲁塞尔。”
苏瑶沉默了几秒，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没关系，工作要紧。水果挑好了吗？我还想买点芒果，晚上做芒果西米露。”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回到家，苏瑶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李家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应对方案，可此刻看来，每一条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尝尝这个。”苏瑶端着一小碗西米露走过来，递到他面前，“刚做好的，放了点椰奶。”
李家盛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烦躁的心绪似乎也平复了些。“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看着苏瑶说。
“担心也没用啊。”苏瑶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个草莓慢条斯理地洗着，“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做企业就像在海上行船，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暴风骤雨的时候。遇到风浪，最重要的是稳住船舵，而不是自乱阵脚。”
她把洗好的草莓递给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去应对。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李家盛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所有的焦虑都找到了出口。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有你在，真好。”
“傻瓜。”苏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快吃你的西米露吧，一会儿该化了。”
第二天的紧急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团队成员提出了各种应对方案：有人建议暂时关闭欧洲的部分生产线，转向东南亚市场；有人主张接受条款，追加投资满足本地化要求；也有人支持通过法律途径起诉，拖延政策执行时间。
李家盛认真听完每个人的发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会议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关闭生产线等于放弃欧洲市场，不可取；完全接受条款会让我们失去技术主动权，也不行。我认为，应该双管齐下——一方面，让法务组联合其他受影响的企业，向WTO提起诉讼，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启动‘技术共享计划’，与欧洲的中小型企业合作，通过专利交叉授权的方式，提高本地化率，同时保住我们的核心技术。”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另外，国际标准提案要加快推进，下周我去布鲁塞尔，顺便拜访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负责人，争取让我们的提案进入投票环节。”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李家盛走出会议室，发现苏瑶居然在办公室等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猜你又没吃晚饭。”她笑着把保温桶递过来，“给你带了点饺子，是你爱吃的三鲜馅。”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家盛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保温桶，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怎么过来了？”
“刚好在这附近见个朋友，顺道过来看看。”苏瑶帮他倒了点醋，“会议开得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李家盛一边吃饺子，一边把会议上的决定告诉她。苏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我觉得这个‘技术共享计划’挺好的，上次赵教授不是说，欧洲有很多中小型企业其实也反对贸易保护，只是没能力发声吗？你们联合起来，说不定能形成一股力量。”
“你说得对。”李家盛眼前一亮，“我明天就让国际部联系那些之前有过合作的欧洲中小企业，看看他们有没有合作意向。”
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苏瑶欣慰地笑了。她知道，李家盛就像一株向日葵，哪怕遇到暂时的阴霾，也总能朝着有光的方向生长，而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默默守护这份向上的力量。
去布鲁塞尔的前一天，李家盛特意提前下班，陪苏瑶去了趟她一直想去的美术馆。展厅里人不多，柔和的灯光打在画作上，流淌着静谧的时光。苏瑶站在一幅莫奈的《睡莲》前，看得入了神。
“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上周在山东农村考察的画面：光伏板在平房顶上铺开一片蓝色的“海洋”，储能电池柜安静地立在墙角，村支书握着他的手笑得满脸褶子：“李总，自从装了这套设备，村里的路灯再也不用怕停电了，家家户户的电价也降了三成，这可真是给咱老百姓办了大实事！”
那场景比任何销售数据都更能让他心安。国内市场的开拓就像在荒原上修路，起初举步维艰，如今总算看到了蜿蜒向前的轮廓。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市场部总监的分机：“王总监，山东的分布式能源项目，下周组织一次现场观摩会，邀请周边县市的代表都去看看，让大家亲眼瞧瞧实际效果。”
“好的李总，我这就安排。”
挂了电话，他翻开另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国际合作联盟的最新进展。东南亚五国的企业已经签署了备忘录，非洲某国的能源部长也发来邮件，表达了加入联盟的意向。但文件夹的最后几页，关于欧洲政策的分析报告依然刺眼——根据最新情报，欧盟的贸易限制条款比最初的草案更加严苛，尤其是在技术专利交叉授权方面，几乎堵死了中小型企业的准入通道。
“还是躲不过。”李家盛揉了揉眉心，将文件夹合上。窗外的阳光正好，他却忽然想回家看看。
推开家门时，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苏瑶正蹲在地上，给一盆新买回来的薄荷浇水，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听见开门声，她回过头来，脸上漾开浅浅的笑意：“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了。”李家盛换了鞋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薄荷的清香混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瞬间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
“贫嘴。”苏瑶笑着拍开他的手，“快去洗手，我炖了银耳莲子羹，刚盛出来。”
餐桌上，白瓷碗里的银耳羹泛着淡淡的胶质光泽。苏瑶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国内市场有好消息了？”
“嗯，山东的项目反响很好，下周准备搞个观摩会。”李家盛舀了一勺羹送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对了，上次你说想去看看那个向日葵种植基地，这周末正好有空。”
苏瑶眼睛一亮：“真的？我听说那里的向日葵都开花了，成片成片的肯定好看。”
“当然是真的。”李家盛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这半年来，他要么在外地出差，要么在公司加班，答应陪她去看画展、去听音乐会，每次都因为临时的工作耽搁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些犹豫地说，“欧洲那边的政策提前公布了，比预想的更严，可能下周一要去趟布鲁塞尔，和当地的律所谈谈诉讼的事。”
苏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点了点头：“正事要紧，向日葵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别太担心，你之前说的那个国际标准提案，不是已经有十几个国家支持了吗？一步一步来，总会有办法的。”
李家盛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情感升华，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在这样的瞬间——当他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时，她总能用最温柔的力量，托住他所有的疲惫与不安。
周末的向日葵花田终究没能成行。周六下午，欧盟正式公布了贸易限制政策的最终文本，其中关于“技术本地化率需达到80%”的条款，几乎将他们在欧洲的生产线逼到了绝境。李家盛接到周明电话时，正在超市帮苏瑶挑水果，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李总，刚拿到最终文本，本地化率要求太苛刻了，我们在德国的工厂至少要追加五亿投资才能达标，而且期限只有六个月。”
“我知道了。”李家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通知核心团队，明天上午九点开紧急会议。另外，联系布鲁塞尔的那家律所，把政策文本发过去，让他们评估一下诉讼的可行性。”
挂了电话，他看着手里的草莓，忽然没了胃口。苏瑶从货架的另一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盒蓝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欧洲的政策公布了，比预想的更严。”李家盛把手机揣回兜里，声音有些沉，“可能明天就要去布鲁塞尔。”
苏瑶沉默了几秒，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没关系，工作要紧。水果挑好了吗？我还想买点芒果，晚上做芒果西米露。”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回到家，苏瑶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李家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应对方案，可此刻看来，每一条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尝尝这个。”苏瑶端着一小碗西米露走过来，递到他面前，“刚做好的，放了点椰奶。”
李家盛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烦躁的心绪似乎也平复了些。“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看着苏瑶说。
“担心也没用啊。”苏瑶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个草莓慢条斯理地洗着，“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做企业就像在海上行船，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暴风骤雨的时候。遇到风浪，最重要的是稳住船舵，而不是自乱阵脚。”
她把洗好的草莓递给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去应对。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李家盛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所有的焦虑都找到了出口。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有你在，真好。”
“傻瓜。”苏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快吃你的西米露吧，一会儿该化了。”
第二天的紧急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团队成员提出了各种应对方案：有人建议暂时关闭欧洲的部分生产线，转向东南亚市场；有人主张接受条款，追加投资满足本地化要求；也有人支持通过法律途径起诉，拖延政策执行时间。
李家盛认真听完每个人的发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会议室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明亮。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关闭生产线等于放弃欧洲市场，不可取；完全接受条款会让我们失去技术主动权，也不行。我认为，应该双管齐下——一方面，让法务组联合其他受影响的企业，向WTO提起诉讼，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启动‘技术共享计划’，与欧洲的中小型企业合作，通过专利交叉授权的方式，提高本地化率，同时保住我们的核心技术。”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另外，国际标准提案要加快推进，下周我去布鲁塞尔，顺便拜访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负责人，争取让我们的提案进入投票环节。”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李家盛走出会议室，发现苏瑶居然在办公室等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猜你又没吃晚饭。”她笑着把保温桶递过来，“给你带了点饺子，是你爱吃的三鲜馅。”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家盛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保温桶，热气腾腾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怎么过来了？”
“刚好在这附近见个朋友，顺道过来看看。”苏瑶帮他倒了点醋，“会议开得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李家盛一边吃饺子，一边把会议上的决定告诉她。苏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我觉得这个‘技术共享计划’挺好的，上次赵教授不是说，欧洲有很多中小型企业其实也反对贸易保护，只是没能力发声吗？你们联合起来，说不定能形成一股力量。”
“你说得对。”李家盛眼前一亮，“我明天就让国际部联系那些之前有过合作的欧洲中小企业，看看他们有没有合作意向。”
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苏瑶欣慰地笑了。她知道，李家盛就像一株向日葵，哪怕遇到暂时的阴霾，也总能朝着有光的方向生长，而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默默守护这份向上的力量。
去布鲁塞尔的前一天，李家盛特意提前下班，陪苏瑶去了趟她一直想去的美术馆。展厅里人不多，柔和的灯光打在画作上，流淌着静谧的时光。苏瑶站在一幅莫奈的《睡莲》前，看得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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