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后一款-《重回1998从国库券到商业帝国》

  剩下四件样衣的设计难度,比前六件更大。

  梁设计师在晨会上铺开设计草图时,表情是少有的凝重。四件衣服,两件女装,两件男装,都是系列中的重头戏。一件是长款真丝风衣,要体现“静谧东方”的飘逸感,但真丝风衣容易软塌,需要特殊工艺处理。一件是真丝提花旗袍改良连衣裙,要把传统旗袍的曲线美和现代舒适感结合,对版型要求极高。男装一件是真丝混纺的西装外套,要不失挺括又要柔软透气,工艺复杂。另一件是真丝绉纱衬衫,要做出绉纱的肌理感又要保持光泽,对面料和工艺都是挑战。

  “这四件,是系列的门面。做好了,系列上档次。做不好,前功尽弃。”梁设计师指着草图,“时间只有一个月,我们必须分秒必争。我建议,分组同时进行。苏菲负责旗袍连衣裙,陈师傅配合。我负责风衣,王教授配合。男装西装外套,小军你来主攻,杨组长配合。衬衫,秀娟你来,赵师傅配合。林经理协调资源,郑总监把控进度。每天早晚两会,问题不过夜。”

  陈师傅看着旗袍连衣裙的草图,眉头紧锁。传统旗袍要贴身,要收腰,要开衩,工艺复杂,穿着拘束。苏设计师的设计,保留了旗袍的立领、盘扣、侧开衩,但腰身放松,胸省、腰省重新设计,用真丝提花面料,远看是旗袍,近看是现代连衣裙。

  “这腰身放松了,还能有旗袍的味道吗?”陈师傅问。

  “我们要的是神似,不是形似。”苏设计师解释,“传统旗袍强调曲线,但很多人穿着不舒服,行动不便。我们保留旗袍的优雅元素,但用现代剪裁,让人穿着自在。你看这里,”她指向腋下,“加了活动褶,抬手不紧绷。这里,”指向下摆,“加宽,走路不绊脚。面料用真丝提花,有质感,不轻浮。”

  “但这提花面料,裁的时候要对花,对不准就难看。而且真丝软,旗袍又要合体,不好做。”

  “所以需要您的经验。我们一起研究,怎么在舒适和合体之间找到平衡。”

  风衣的难度在挺括度。真丝风衣,要飘逸,但不能软塌塌像睡衣。梁设计师设计了特殊的内衬结构——不用传统的粘合衬,而是用真丝纱做骨架衬,缝在关键部位,外面看不出来,但能提供支撑。这工艺,没人做过。

  “真丝纱骨架衬……这想法大胆。”王教授在电脑上模拟,“但工艺上,怎么固定?缝的话,会露线。粘的话,真丝怕热,会损伤。”

  “用暗缝。在里布和面料之间,用手工暗针固定。虽然慢,但精准,不伤面料。”梁设计师说。

  “手工暗针……一件风衣,最少要缝两百针。十件样衣,两千针。这工作量,太大了。”

  “但值得。我们要做的是精品,不是大路货。慢工出细活。”

  男装西装外套的挑战是挺括与柔软的矛盾。西装要挺,但真丝软。小军和杨秀娟研究了几种方案,最后决定用真丝混纺羊毛面料,加半麻衬工艺。半麻衬比全麻衬轻软,比粘合衬挺括,但工艺复杂,要手工纳衬,一件衣服要纳八小时。

  “八小时……太慢了。”小军算着时间,“一件样衣,打版一天,裁布半天,纳衬一天,缝制两天,整烫半天。总共五天。四件,二十天。来不及。”

  “那就加班。两班倒,人停手不停。纳衬是关键,我和陈师傅亲自做,能快些。”杨秀娟说。

  衬衫的难点在面料。真丝绉纱,要做出自然的绉感,不能是烫出来的死褶。这需要特殊处理——面料在染色后,要用特殊工艺揉搓,定型,再裁剪。裁剪时,绉纹要对齐,否则成衣后花纹乱。赵小军和几个老师傅研究了两天,终于找到方法:先缩水定型,再对纹裁剪,缝制时用专门压脚,顺着绉纹方向缝。

  “这活,考眼力,考耐心。但做好了,效果绝对好。”赵小军说。

  分组开工,压力骤增。技术室、样衣间、车间,到处是忙碌的身影。电脑屏幕上三维模型在旋转,裁床上面料在铺展,缝纫机在嗒嗒作响,手工区老师在飞针走线。空气里弥漫着真丝的微香,和一种紧绷的专注。

  林卫东在各组之间协调,解决突发问题。风衣的真丝纱骨架衬到货晚了两天,梁设计师急得上火。旗袍的提花面料对花不准,拆了重裁。西装的半麻衬纳歪了一处,得拆了重纳。衬衫的绉纹在缝制时拉平了,要重新处理。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没有人抱怨,只有埋头解决。

  苏设计师的旗袍连衣裙,第一件样衣出来时,她亲自试穿。墨绿色真丝提花,立领,侧开衩,腰身放松但仍有曲线。她穿上,在样衣间里走了几步,转身,坐下。衣服随着动作自然流动,提花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优雅又不失舒适。

  “成了。”她对着镜子,眼里有光,“陈师傅,您看,这腰身,松紧正好。这抬手,”她抬起手臂,“腋下不紧。这走路,”她走了几步,“下摆不绊。而且,有旗袍的味道,但不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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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师傅围着看了两圈,点头。

  “是好。这提花对得准,这盘扣做得细,这开衩开得巧。苏设计师,您这设计,有想法。我服。”

  梁设计师的风衣,第一件样衣耗时最长。真丝纱骨架衬的固定,全手工暗针,陈师傅带着两个最细心的女工,做了整整两天。完成后挂起来,陶土红色的真丝风衣,挺括有型,但手感柔软。梁设计师穿上,走动,衣摆飘动,但肩线、背线保持得很好,不软塌。

  “这骨架衬,神了。”王教授摸着风衣的肩部,“外面摸不出来,但有支撑。这工艺,可以申请专利。”

  “专利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梁设计师难得地笑了,“这风衣,要的就是这种矛盾感——看起来飘逸,穿起来有型。我们做到了。”

  男装西装外套,小军和杨秀娟的第一件样衣,用了五天。半麻衬手工纳了九小时,一丝不苟。成衣是深灰色真丝混纺羊毛,版型修身但不紧绷,光泽内敛,质感高级。小军穿上,平时穿工装的他,像换了个人。

  “这衣服,抬身份。”郑总监评价,“不像有些西装,硬邦邦像盔甲。这西装,软,但挺。适合亚洲人体型,不松不紧,刚刚好。”

  衬衫的绉纱效果,赵小军调整了三次工艺,终于做出理想效果。浅灰蓝色的真丝绉纱,表面有自然的细褶,像水面微波。光线下,褶皱纹路流动,有生命力。成衣简洁,但细节丰富。

  “这衬衫,单看普通,穿上身有味道。”赵小军说,“因为绉纹是活的,随着身体动作变化。这是机器烫不出来的效果。”

  四件样衣陆续完成,挂在样衣间。加上之前的六件,十件样衣聚齐,系列完整了。从风衣到衬衫,从旗袍到西装,色彩统一在大地色系,风格一致的简约东方,工艺各有突破。

  团队围在样衣间,看着这十件衣服,没人说话。三个月,九十天,无数个不眠夜,无数次争论,无数次修改,就为了这十件衣服。它们安静地挂着,但每件都有故事,有汗水,有智慧。

  “拍个照吧。”林卫东说,“留个纪念。”

  借了台相机,十件样衣,集体照,分组照,细节照。照片洗出来,黑白的,但质感清晰。陈师傅拿着照片,看了很久。

  “我这辈子,值了。”

  样衣寄往日本的前一天,松本顾问来了。这次,他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助手田中,另一个是日本客户代表,姓小林,是采购经理。小林经理很年轻,三十多岁,穿着得体,话不多,但眼神锐利。

  样衣间里,十件样衣按系列排列。松本和小林一件一件地看,摸,试穿。小林经理试了那件西装外套,在镜子前站了许久。又试了风衣,走了几步。然后,他脱下衣服,仔细看内衬,看线头,看针脚。

  看了一个小时,小林经理才开口,日语,由松本翻译。

  “设计,很好。工艺,有进步。但有几个问题。”

  他指向西装外套的袖窿:“这里,活动量还差一点。亚洲人手臂活动范围大,这里要多放0.5厘米。”

  指向风衣的后背:“这个褶,静态好看,但抬手时会绷。要再放松一点。”

  指向旗袍连衣裙的侧开衩:“这里,容易走光。要加个暗扣,或者提高开衩起点。”

  问题很具体,很专业。陈师傅、梁设计师、苏设计师,认真听着,记着,不时讨论修改方案。

  “这些问题,能改吗?”小林经理问。

  “能。三天内改好。”陈师傅肯定地说。

  “好。改好后,寄最终样衣。如果通过,订单正式生效。首批五千件,九月交货,十月上架。价格,按谈好的。但质量,必须按样衣标准,不能有偏差。”

  “明白,一定做到。”

  送走松本和小林,团队立即投入修改。袖窿加放,后背褶放松,侧开衩加暗扣。都是细节,但影响穿着体验。三天,不眠不休,改好了。最终样衣打包,寄往日本。

  样衣寄出后,等待开始了。但这次等待,不再焦虑,只有平静。因为知道,他们做到了能做的最好,剩下的,交给市场。

  三天后,日本传真来了。只有一行字:“样衣通过,订单生效。合同随后寄出。祝贺。”

  短短一行,重如千钧。会议室里,看到传真,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爆发出欢呼。陈师傅老泪纵横,梁设计师和苏设计师拥抱,小军、秀娟、赵小军击掌,郑总监、王教授微笑,林卫东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对赌,赢了。品牌,成了。未来,来了。

  合同一周后寄到,厚厚的,中日文对照。第二批订单,两万件,分四批,九月到十二月交货。价格,比第一批涨了15%。预付款,50%,一百五十万,一周内到账。

  “一百五十万……”林秘书拿着合同,手有点抖,“林经理,咱们……有钱了。”

  “有钱了,但责任也更大了。”林卫东说,“两万件,四个月,平均一个月五千件。现在的产能,一个月一千五百件。要扩产,要招人,要管理。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声音整齐,充满力量。

  “好,那咱们就干。陈师傅,您负责生产规划,要扩多少设备,招多少人,您定。郑总监,您负责管理升级,这么多人,怎么管,您设计。梁设计师、苏设计师,您二位辛苦,要开始设计明年春季系列了。王教授,CAD要升级,要培训更多人。林秘书,资金要管好,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刘建军,人要招,要培,标准不能降。赵叔,供应链要稳,面料辅料要保证。刚子,客户关系要维,日本那边要勤沟通。大家各就各位,咱们要打一场硬仗。”

  散会后,林卫东一个人站在样衣间。十件样衣还在,静静地挂着,像十个士兵,列队待命。他伸手,摸了摸那件风衣,真丝滑过指尖,凉而柔。

  三个月,从对赌到赢,从六件到十件,从怀疑到坚信。这条路,走通了。

  但前路更长,更宽,也更难。两万件订单,是机会,也是考验。规模化生产,品牌化运营,国际化竞争,每一关都不容易。

  但他不怕。因为有了这个团队,有了这次淬炼,有了这十件衣服证明的方向。

  门外,车间里机器声又响起来了,比以往更密集,更有力。那是成长的声音,是前进的声音,是未来的声音。

  他走出去,走进车间。灯光下,工人们在忙碌,认真,专注。新招的工人在培训,笨拙但努力。陈师傅在指导,梁设计师在讲解,郑总监在巡视。一切都在运转,向着同一个目标。

  他知道,从今天起,公司不再是那个挣扎求生的小厂,而是一个有订单、有资金、有品牌、有未来的企业了。

  虽然挑战更多,虽然压力更大。

  但希望,就在每一针每一线里,在每一件衣服里,在每一个人的汗水与笑容里。

  路还很长,但方向对了,就不怕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