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发之前-《重回1998从国库券到商业帝国》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林卫东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在院子里用冷水洗了把脸。七月的早晨还带着夜里的凉意,冷水打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厨房里,周桂兰已经在做饭了。稀饭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灶台上摆着四个煮好的鸡蛋。

  “妈,您起这么早。”林卫东走进厨房。

  “睡不着。”周桂兰转过身,眼睛有点红,显然是一夜没睡好,“卫东,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林卫东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妈,您别担心。这趟有建军哥和赵叔跟着,出不了事。”

  “我不是担心出事……”周桂兰把鸡蛋装进布袋里,“我是担心……那么多钱,万一……”

  “没有万一。”林卫东接过布袋,“妈,您要相信我。这趟成了,我爸的医药费、妹妹的学费,就都解决了。以后,咱们家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周桂兰看着儿子,眼泪终于掉下来:“妈信你。妈就是……就是心疼你。你还这么小,就要扛这么重的担子。”

  “我不小了。”林卫东帮母亲擦了擦眼泪,“在村里,十八岁都当爹了。我能扛。”

  门外传来敲门声。

  “卫东,起了没?”是刚子的声音。

  林卫东开门,刚子站在门外,背着个军用挎包,精神抖擞。

  “这么早?”

  “睡不着,干脆就过来了。”刚子咧嘴笑,“咱们什么时候走?”

  “等两个人。”林卫东看看表,六点整,“建军哥和赵叔说好七点前到。先进来,吃点东西。”

  两人进屋,周桂兰已经盛好了稀饭。林晓雪也起来了,帮着拿碗筷。

  “哥,你路上小心。”林晓雪小声说。

  “知道。”林卫东剥了个鸡蛋,塞给妹妹,“你在家听妈的话,好好学习。等我回来,给你带上海的大白兔奶糖。”

  “我不要糖,我要你平安回来。”

  “放心吧。”

  六点半,又有人敲门。是孙建军。

  孙建军二十五六岁,个子不高,但很精干,穿着时兴的的确良衬衫、喇叭裤,留着中分头,一副南方生意人的打扮。

  “卫东是吧?”孙建军很热情,伸出手,“听我爸说了,小伙子有魄力。这趟我跟你混了。”

  “建军哥客气了,互相学习。”林卫东跟他握了握手。

  孙建军递过来一个布包:“这是五百块钱,我爸让给你的。他说了,这钱借你,十天后还五百五。但我想了想,利息我不要,这钱我入股。赚了分我一份,赔了算我的。”

  林卫东有些意外:“建军哥,这……”

  “别推辞。”孙建军拍拍林卫东的肩,“我在深圳混了两年,知道生意场上规矩。你有门路,我有资金,咱们合作。这趟我跟着你学,学成了,以后咱们长期干。”

  林卫东想了想,点头:“行。那这五百算你入股,占这趟生意利润的半成。”

  “半成够了。”孙建军很爽快。

  六点五十,赵志刚也到了。他是王大海的小舅子,三十出头,个子高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跑车的。他开着一辆厂里的吉普车,停在门口。

  “卫东是吧?”赵志刚说话很直,“我姐夫让我跟着你,说是看钱。你放心,我不懂你们那生意,也不多问。我就负责两件事:一,钱别丢;二,人平安。其他的,你们自己弄。”

  “谢谢赵叔。”林卫东说,“有您跟着,我们踏实。”

  人都到齐了。林卫东回屋,从床底下拖出个小木箱。打开,里面是成捆的钱。昨天晚上,他已经把钱分成了十份,每份一千块,用报纸包好,再用橡皮筋捆紧。剩下的一些零钱,单独放在一个布包里。

  “咱们四个人,每人身上带两份,分开装。”林卫东把钱分给大家,“刚子、建军哥、赵叔,你们每人带两千。我带剩下的。记住,钱分开藏,贴身放。车上人多手杂,千万小心。”

  大家接过钱,各自找地方藏好。赵志刚经验最丰富,把钱塞进内衣缝的暗袋里。孙建军把钱分成两份,一份塞进袜子,一份塞进裤腰。刚子最实在,直接缝在了内裤上。

  “卫东,咱们坐哪趟车?”孙建军问。

  “上午九点那趟,到上海是晚上八点。”林卫东说,“咱们提前去车站,买完票,找个地方吃早饭,然后进站。”

  “行,听你的。”

  周桂兰把煮好的鸡蛋、烙的饼都装进布袋,递给林卫东:“路上吃,别饿着。”

  “妈,我们走了。”林卫东背起包,“您在家照顾好我爸。钱的事,别跟人说。有人问,就说我出去打工了。”

  “知道,妈知道。”

  林晓雪送他们到门口,眼圈又红了。

  “回吧。”林卫东揉揉妹妹的头,“等哥回来。”

  四个人上了吉普车。赵志刚开车,一路往火车站去。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少数早起的人。卖早点的摊子刚支起来,环卫工人在扫街。广播里放着《东方红》,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卫东,这趟去上海,你打算怎么收券?”孙建军坐在副驾驶,回过头问。

  “先去找老李,就是上次那个黄牛。”林卫东说,“他在静安寺那边,手里货多。但咱们这次量大,他一个人可能吃不下。得多找几个人。”

  “价格呢?”

  “看行情。如果还是92左右,就收。如果涨了,就再找。”林卫东说,“建军哥,你在深圳,也做国库券?”

  “做一点,小打小闹。”孙建军说,“深圳那边,主要是做外汇券。香港那边过来的人,用外汇券换人民币,有差价。但风险大,抓得严。国库券我也做过,但量小,都是几十几百的,赚个饭钱。”

  “这趟做完,你可以把深圳那边的路子也接上。”林卫东说,“上海收,深圳卖,说不定差价更大。”

  “我也有这想法。”孙建军眼睛一亮,“等这趟成了,咱们好好聊聊。”

  开车的赵志刚忽然开口:“卫东,我多句嘴。这么多钱,你们就四个人,路上万一……”

  “赵叔放心,我有准备。”林卫东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里面是几把弹簧刀,“这个,每人一把,防身用。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刀。咱们是做生意,不是打架。”

  赵志刚看了一眼,点点头:“有准备就好。我跑车这么多年,路上什么事都见过。钱这东西,最招人眼红。”

  到了火车站,还不到七点半。赵志刚去停车,林卫东带着刚子和孙建军去买票。

  售票窗口前已经排了队。林卫东让刚子排着,自己和孙建军在边上等。

  “卫东,你看那边。”孙建军忽然碰了碰林卫东的胳膊。

  林卫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三个年轻人,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戴着蛤蟆镜,在车站广场上晃悠。他们的眼睛不停扫视着过往的旅客,特别是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的人。

  “是扒手。”孙建军低声说,“看那个高个子的手,一直插在兜里,那是藏刀片呢。一会儿咱们进站,得小心他们。”

  “嗯。”林卫东记下了那三个人的长相。

  赵志刚停好车过来,四人会合。票买好了,四张硬座,连号。上午九点发车,晚上八点到上海。

  “还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吃早饭。”林卫东说。

  车站旁边有家国营饭店,门脸不大,但干净。四个人进去,找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态度冷淡:“吃什么?”

  “四碗豆浆,八根油条,四个茶叶蛋。”林卫东点了菜。

  “一块二毛四,粮票四两。”

  林卫东付了钱和粮票。等菜的工夫,孙建军从兜里掏出包烟,是万宝路,递给赵志刚一根,又递给林卫东。

  “我不抽,谢谢。”

  “不抽烟好。”孙建军自己点了一根,“我在深圳,刚开始也不抽,后来谈生意,不抽烟不行。那边的人都抽这个,贵,但气派。”

  “建军哥在深圳做什么生意?”林卫东问。

  “什么都做。”孙建军吐了个烟圈,“电子表、计算器、丝袜、磁带……什么好卖卖什么。但都是小打小闹,本钱小,做不大。这次回来,就是想找机会。正好我爸说你这边有路子,我就过来看看。”

  “深圳机会多。”

  “机会是多,但人也多。”孙建军摇头,“那边遍地是黄金,但也遍地是坑。我刚去的时候,被人坑过两次,差点回不来。后来学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熟的人不交易。”

  “是该这样。”林卫东点头。

  豆浆油条上来了。四个人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吃完饭,八点半。该进站了。

  进站口排着长队,工作人员在检票。林卫东四人跟着人流往里走,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三个扒手也排在队伍里,离他们不远。

  “小心点。”林卫东低声提醒。

  检票进站,站台上人山人海。绿皮火车停在那里,车身上刷着“上海—北京”的字样。人们扛着大包小包往车上挤,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喊声、列车的鸣笛声混成一片。

  “咱们的车厢在中间,13车厢。”林卫东看了看票,“跟着我,别走散了。”

  四个人挤过人群,找到13车厢。车厢门口堵满了人,根本上不去。

  “从窗户进。”赵志刚有经验,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开着的车窗前,“先把包递进去,然后人进。”

  刚子力气大,先把几个包从窗户塞进去,然后扒着窗沿,一使劲,翻进去了。接着是孙建军、林卫东,最后是赵志刚。

  车厢里更挤。过道、座位底下、行李架上,全是人和行李。空气混浊,汗味、脚臭味、食物味混在一起。

  “咱们的座位在哪?”刚子问。

  “53到56号。”林卫东挤过人群,找到了座位。还好,四个座位挨着,两个靠窗,两个靠过道。

  刚子和赵志刚坐靠窗的两个,林卫东和孙建军坐靠过道。把行李放好,刚子一屁股坐下,长出一口气:“我的天,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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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算好的。”孙建军说,“我去年从深圳回来,那趟车,厕所里都站了五个人。站了二十多个小时,腿都肿了。”

  火车鸣笛,缓缓启动。

  站台上的景物开始后退,车速越来越快。林卫东看着窗外,滨城渐渐远去。他知道,这一去,就是新的开始。

  “瓜子花生矿泉水——”乘务员推着小车艰难地穿过拥挤的过道。

  林卫东买了两瓶汽水,递给刚子和赵志刚,又买了两瓶,自己和孙建军一人一瓶。

  “卫东,咱们聊聊这趟的计划。”孙建军喝了口汽水,“到了上海,是先找地方住,还是直接去收券?”

  “先住下。”林卫东说,“我在静安寺附近找了个招待所,四人间,一晚上八块钱。住下后,我去找老李。如果他在,今晚就能收一部分。如果不在,明天一早去。”

  “收券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赵志刚说,“我虽然不懂,但能看人。那人要是眼神飘忽,手脚不干净,咱们就得小心。”

  “行,赵叔帮我把关。”林卫东点头。

  火车咣当咣当地行驶。窗外是田野、村庄、河流。七月的乡村,一片绿色。有农民在田里干活,有孩子在河边玩耍。

  “这风景,比深圳好。”孙建军看着窗外,“深圳现在到处是工地,灰扑扑的。但钱也多。”

  “建军哥打算在深圳长待?”林卫东问。

  “看情况。”孙建军说,“如果这趟生意成了,我可能两边跑。深圳那边有门路,滨城这边有你,中间倒腾,赚差价。”

  “可以。”林卫东说,“等这趟完了,咱们好好规划规划。”

  正说着,忽然车厢那头传来争吵声。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不见了!”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喊。

  人群骚动起来。乘警挤过去:“怎么回事?”

  “我的钱包没了,刚才还在兜里,一转眼就没了!”妇女急得直跺脚,“里面有一百多块钱,还有粮票、布票……”

  “看见谁偷的没?”

  “没看见……人太多了……”妇女哭起来。

  乘警皱着眉,看了看周围:“大家都看看自己东西,小心扒手。”

  车厢里一阵慌乱,人们纷纷检查自己的行李和口袋。

  林卫东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藏钱的地方。钱还在。

  “看来车上真有贼。”孙建军压低声音。

  “小心点就是。”赵志刚说,“咱们四个人,互相照应,贼不敢动手。”

  火车继续前行。下午一点,到了一个中途站。停车十分钟,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林卫东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坐了四个小时,腿都麻了。

  “我去抽根烟。”孙建军站起来,往车厢连接处走。

  “我跟你一起去。”赵志刚也站起来。

  两人走后,刚子凑到林卫东耳边:“卫东,我刚才看见那三个人了。”

  “哪三个人?”

  “就是早上车站那三个扒手。”刚子说,“他们就在隔壁车厢,我刚才上厕所看见的。那个高个子,手里还玩着刀片。”

  林卫东心里一紧:“他们看见咱们了吗?”

  “应该没注意。但我看他们在车厢里转悠,像是在找目标。”

  “一会儿赵叔和建军哥回来,咱们四个别分开。”林卫东说,“钱都在身上,别露富。”

  “知道。”

  过了一会儿,孙建军和赵志刚回来了。林卫东把情况说了,赵志刚点点头:“一会儿我坐靠过道,你们坐里面。有我在,他们不敢动。”

  火车重新启动。又过了两小时,到了一个大站。停车时间长,不少人下车活动。

  “咱们也下去透透气。”赵志刚说,“四个人一起,别走散。”

  四人下了车,在站台上活动。站台上有卖东西的小贩,茶叶蛋、煮玉米、汽水。林卫东买了几个茶叶蛋,分给大家。

  正吃着,忽然有人撞了刚子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是个瘦小的年轻人,连连道歉。

  “没事。”刚子摆摆手。

  那人匆匆走了。赵志刚却眼神一凛,一把抓住刚子的胳膊:“看看你兜里。”

  刚子一愣,摸了摸裤兜,脸色变了:“钱!我缝在裤兜里的两百块钱没了!”

  “是刚才那个人!”孙建军反应过来。

  “追!”赵志刚拔腿就追。

  林卫东和刚子、孙建军也跟上去。那个瘦子跑得飞快,穿过人群,往车站外跑。

  赵志刚当过兵,跑得快,眼看着就要追上。瘦子急了,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转身就刺。

  “小心!”林卫东大喊。

  赵志刚侧身躲过,一个擒拿,抓住瘦子的手腕,一拧,刀掉了。然后一脚踹在瘦子腿上,瘦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钱呢?”赵志刚厉声问。

  “在……在兜里……”瘦子哆嗦着。

  赵志刚从瘦子兜里掏出刚子的那两百块钱,又搜了搜,还搜出另外两个钱包。

  “还有同伙没?”

  “没……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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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乘警赶到了。赵志刚把人和脏物都交给乘警,简单说了经过。

  “谢谢同志。”乘警敬了个礼,“我们会处理的。你们赶紧上车吧,马上要开了。”

  四人回到车上,刚坐定,火车就启动了。

  “好险。”刚子擦擦汗,“要不是赵叔,这两百块就没了。”

  “以后小心点。”赵志刚说,“这些贼,专挑人多的地方下手。咱们四个人,他们还敢动手,胆子不小。”

  “可能是看咱们年轻,好下手。”孙建军说。

  “也可能是被人盯上了。”林卫东皱着眉,“咱们身上带的钱多,可能被看出来了。”

  “那怎么办?”刚子紧张了。

  “一会儿换座位。”林卫东说,“咱们换到车厢那头去。赵叔,一会儿您坐靠窗,建军哥坐您旁边,我和刚子坐过道。这样有人过来,咱们都能看见。”

  “行。”

  换了座位,重新安顿好。林卫东心里却有些不安。这才刚出发,就遇到贼。后面还有更长的路,更多的麻烦。

  但他不能慌。他是这四个人的主心骨,他慌了,队伍就散了。

  “没事。”他对自己说,“前世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火车继续前行,驶向上海,驶向未知的机遇和挑战。

  窗外,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烧云。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