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质量革命-《重回1998从国库券到商业帝国》

  清晨六点半,林卫东就到了服装厂。

  厂区里已经有人了——是张厂长,正在车间里转悠,手里拿着件做好的工作服,对着窗户的光线仔细看。

  “张厂长,早。”林卫东走过去。

  “林经理,你也这么早?”张厂长抬起头,眼里有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我昨晚想了一夜,你说的对。质量是生命,这话没错。可怎么做,我心里没底。”

  “我请了个老师傅来帮忙。”林卫东说,“陈师傅,做了四十年衣服,手艺没得说。他今天过来,给工人们讲讲,定个标准。”

  “陈师傅?”张厂长想了想,“是不是以前咱们厂那个陈炳坤?做中山装特别出名的那个?”

  “对,就是他。”

  “哎哟,那可是老前辈了!”张厂长一拍大腿,“他要是肯来,那可太好了!陈师傅在的时候,咱们厂的活儿是全市有名的。他退休后,质量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一会儿就到。”林卫东说,“张厂长,咱们先开个会,把工人召集起来,说说质量奖金的事。”

  “行!”

  七点半,工人们陆陆续续到齐了。裁剪车间、缝纫车间、熨烫车间,加起来五十多人,聚在院子里。大部分是女工,也有几个男工。有的睡眼惺忪,有的交头接耳,不知道要干什么。

  张厂长搬了张桌子站上去,清清嗓子:“大家安静!今天开个会,宣布个事。”

  人群安静下来。

  “这位是林经理,咱们厂的大客户,五千套工作服的订单就是他给的。”张厂长介绍,“林经理对质量有要求,咱们就得按要求做。从今天起,实行质量奖金制度!”

  人群一阵骚动。

  “什么叫质量奖金呢?就是做得又快又好的,有奖!”张厂长大声说,“具体标准,一会儿陈师傅来定。但简单说,就是你的活儿,要针脚密、线头少、尺寸准、做工细。每天检查,合格的有奖金,不合格的扣钱。”

  “那要是做得慢呢?”有人问。

  “做得慢不要紧,关键是要好。”张厂长说,“但也不能太慢,影响工期。咱们定个合理的产量标准,达到了就行,重点是质量。”

  “那奖金多少?”又有人问。

  “一天五毛!”张厂长伸出五根手指,“一个月就是十五块!加上基本工资,能拿九十五!比别的厂高!”

  人群炸开了锅。一个月九十五,在1988年绝对是高工资。国营工厂的八级工,一个月也才一百出头。

  “真的假的?”

  “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就是,别到时候又找理由扣钱。”

  工人们将信将疑。这也难怪,这些年厂里效益不好,工资经常拖欠,奖金更是想都别想。

  “我保证!”张厂长拍着胸脯,“林经理说了,奖金他出!只要活儿好,钱一分不少!”

  正说着,陈师傅来了。他穿着干净的中山装,提着个布包,步履稳健。陈志军跟在后面,也穿着工装,但明显拘谨。

  “陈师傅!”张厂长赶紧迎上去,“您可算来了!”

  “张厂长,小林。”陈师傅点点头,环视一圈,“人齐了?”

  “齐了,就等您了。”

  陈师傅走到桌前,没上去,就站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我叫陈炳坤,在服装厂干了四十年。今天来,不是来当官的,是来教手艺的。”

  人群安静下来。老一辈的工人都认识陈师傅,眼神里有了敬意。年轻的不认识,但看老师傅的气度,也不敢造次。

  “做衣服,是个手艺活。”陈师傅从布包里拿出一件做好的工作服,举起来,“大家看看这件,有什么问题?”

  工人们伸长脖子看。衣服看起来很整齐,没什么问题。

  “看不出来?”陈师傅说,“我告诉你们。第一,针脚,应该每厘米12-14针,这件只有8针,太稀。第二,线头,有六处没剪干净。第三,肩线,左右不对称,差了三毫米。第四,扣眼,锁边不整齐,容易开线。”

  他一桩一桩地说,工人们听得目瞪口呆。这些细节,平时谁注意啊?

  “就这,还是老师傅做的。”陈师傅放下衣服,“要是新手做的,问题更多。你们觉得,这样的衣服,能叫合格吗?”

  没人说话。

  “我知道,你们想多干活,多赚钱。”陈师傅说,“这没错。但钱要赚得踏实,活儿要做得漂亮。衣服穿在人身上,代表的是咱们的手艺,是咱们的脸面。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

  “陈师傅,您说得都对。”一个老工人开口了,“可计件工资,做得慢就没钱。我们也是没办法。”

  “所以从今天起,改。”陈师傅说,“我做几个标准样板,大家照着做。做好了,有奖金。做不好,返工,直到做好为止。刚开始可能慢点,但熟练了,又快又好,赚得更多。”

  “那……您教我们?”有人问。

  “教。”陈师傅点头,“从今天起,我每天来,谁有不懂的,随时问。我儿子志军,在机修车间,机器有问题找他。咱们一起,把这批活儿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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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师傅的话朴实,但很有分量。工人们开始议论,这次大多是正面的。

  “我看行,陈师傅是老手艺,听他的没错。”

  “一天五毛奖金呢,不少了。”

  “学好了手艺,到哪儿都吃香。”

  张厂长趁热打铁:“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按陈师傅的标准来!现在,各回各位,准备开工!”

  工人们散了,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以前是懒洋洋的,现在是跃跃欲试。

  陈师傅对林卫东说:“小林,我得在车间里盯着。有问题当场指出来,当场改。光说没用,得做。”

  “行,陈师傅,您费心。”林卫东说,“志军,你跟着你爸,多学多看。”

  “哎。”陈志军点头。

  林卫东和张厂长回到办公室。张厂长长出一口气:“陈师傅一来,气场就不一样。老手艺,老资格,说话有人听。”

  “关键是说到点子上。”林卫东说,“工人们不是不想做好,是不知道怎么做好,也没动力做好。现在有了标准,有了奖金,有了老师傅指导,应该能改善。”

  “希望吧。”张厂长说,“林经理,那奖金……”

  “奖金我出。”林卫东说,“但得真的好了才发。张厂长,您得把关,不能糊弄。”

  “你放心,陈师傅在这儿,我想糊弄也糊弄不了。”

  正说着,刚子来了,气喘吁吁的:“卫东,银行来电话,让你去办贷款手续。还有,孙建军从深圳打来电话,说有急事。”

  “我这就去。”林卫东对张厂长说,“厂里您多费心,我下午回来。”

  “行,你去忙。”

  林卫东和刚子出了服装厂,直奔银行。路上,刚子说:“卫东,那四个兵,今天表现不错。李强和王刚跟赵叔出车了,刘建军在记账,张卫国在整理仓库,都挺认真。”

  “好好带他们。”林卫东说,“这些人,是咱们的班底。将来公司做大了,都是骨干。”

  “我知道。”刚子点头,“卫东,我觉得咱们公司,越来越像样了。”

  “这才刚开始。”

  到了银行,张行长亲自接待。贷款手续很顺利,签了几个字,按了手印,三万块钱就办好了。年息12%,一年后还本付息。

  “小林,钱是贷给你了,可得用在正道上。”张行长叮嘱。

  “您放心,都用在生产上。”林卫东说。

  拿了钱,林卫东去邮局给孙建军回电话。电话通了,孙建军的声音很急:“卫东,出事了。”

  “什么事?”

  “深圳这边,国库券价格疯了。”孙建军说,“昨天收盘,85年的券涨到九十五了。听说温州那边,已经到了一百零六。而且有传言,说国家要严打国库券黑市交易,好多人在抛货。”

  林卫东心里一紧:“你手里有多少货?”

  “十万面额,按九十三收的,现在市价九十五,已经赚了两千。但要是继续涨,还能赚更多。要是严打,可能就砸手里了。”孙建军说,“卫东,你说怎么办?是抛还是留?”

  林卫东快速思考。按前世的记忆,1988年国家确实有过一次对国库券黑市的整顿,但力度不大,主要是规范市场。价格在年底达到高峰,然后开始回落。

  现在是九月初,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窗口。

  “建军哥,你听我说。”林卫东说,“第一,把手里的十万面额,分批出手,不要一次出完。每天出一点,把本钱收回来。第二,继续收货,但价格控制在九十三以内,超过就不收。第三,打听清楚,严打的消息是真是假,力度有多大。”

  “行,我按你说的办。”孙建军说,“还有,时装杂志我寄出去了,估计一个星期能到。你收到后看看,现在深圳流行这些款式。”

  “好。建军哥,你多辛苦,深圳那边全靠你了。”

  “咱俩还说这个。挂了,我去办事。”

  挂了电话,林卫东心情有些沉重。国库券生意,是他起家的根本,但现在看来,这生意做不长了。价格波动太大,政策风险也大,得尽快转型。

  回到公司,刘建军正在记账,很认真。看到林卫东,他站起来:“林经理,今天的账记好了,您看看。”

  林卫东接过账本,仔细看。收入、支出、库存,记得清清楚楚,字也工整。

  “不错。”林卫东说,“建军,你会打算盘吗?”

  “会,在部队学的。”

  “那更好了。”林卫东说,“以后公司的账,你管起来。每个月做一次报表,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利润多少,清清楚楚。做得好,给你加薪。”

  “谢谢林经理!”刘建军很激动。他退伍后在家待业,没想到能学到管账的本事。

  “别叫经理,叫卫东。”林卫东说,“咱们公司,不搞那些虚的。你好好干,以后公司做大了,你就是财务主管。”

  “哎!”刘建军用力点头。

  下午,林卫东又去了服装厂。车间里气氛明显不一样了。以前是机器响成一片,工人埋头猛干。现在是机器声依旧,但多了说话声——陈师傅在工位间走动,不时停下来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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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针脚再密点。对,就这样。”

  “线头要剪干净,不能留一点。”

  “袖子要对齐,差一点都不行。”

  工人们很认真,被指出了问题也不恼,立刻改。陈志军跟在父亲后面,拿着小本子记,遇到机器问题就去修。

  张厂长陪着林卫东巡视,边走边说:“陈师傅真厉害,一下午,指出了三十多处问题。工人们开始还不服气,陈师傅当场做示范,一做就知道差距了。”

  “质量有改进吗?”

  “有!”张厂长拿起一件刚做好的衣服,“你看这件,针脚密了,线头没了,尺寸也准了。虽然慢点,但质量上来了。”

  “慢不怕,熟练了就快了。”林卫东说,“张厂长,我想在厂里设个质检员,专门检查质量。陈师傅定标准,质检员检查,合格了才能入库。”

  “行,我安排。”

  “还有,我想在厂里开个夜校。”林卫东说,“请陈师傅讲课,教大家怎么做衣服。不光学技术,也学道理。每周两次,每次两小时,算加班,给加班费。”

  张厂长愣住了:“林经理,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花不了多少。”林卫东说,“但能提高技术,提高质量,长远看值。张厂长,咱们不能只看眼前。工人技术好了,厂子的竞争力就强了。将来接别的单子,也有底气。”

  张厂长看着林卫东,看了很久:“林经理,你……你真是做大事的人。我服了。就按你说的办!”

  傍晚,林卫东离开服装厂时,天已经黑了。但他心里很亮堂。

  这一天,他做了很多事:贷款办下来了,深圳的危机应对了,公司的账目规范了,服装厂的质量改革启动了,夜校的事也定了。

  千头万绪,但条理清晰。

  他知道,这才是做企业的样子。不是倒买倒卖赚快钱,而是扎扎实实做实业,建团队,抓质量,谋长远。

  虽然慢,虽然难,虽然花钱。

  但值得。

  走在回家的路上,街灯亮了。远处,纺织厂的灯火通明,夜班工人已经接班了。

  这座城市,正在夜色中苏醒。而他,正在带领一群人,向着光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