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秦绝怒斥办事不力-《仙帝的绝情道侣》

  夜色如墨,将绝情谷重重包裹。

  位于谷地东侧,靠近内谷入口处的一片建筑群,与外门弟子和杂役区的简陋破败截然不同。这里殿宇楼阁错落有致,虽谈不上极尽奢华,却也飞檐斗拱,气势森严。浓郁的天地灵气在此汇聚,比之外界充沛数倍不止,呼吸间都带着清冽之感。此处,便是绝情谷核心弟子以及部分实权执事的居所与修行之地。

  其中一座最为巍峨、位置也最佳的大殿,通体由一种深黑色的“墨岗岩”砌成,在夜色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冰冷、沉重的压迫感。殿门上方悬挂着一方铁黑色的牌匾,以凌厉的笔锋刻着两个大字——刑堂。

  这里,是绝情谷掌管刑罚、律令之地,也是大师兄秦绝平日处理谷内事务,行使权力的主要场所。

  此刻,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秦绝端坐在大殿尽头的主位之上。那座椅宽大,扶手雕成狰狞的兽首,通体漆黑,更衬得他一身墨色长袍的身影挺拔而孤峭。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面前下方,孙乾正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平日里在外门弟子面前作威作福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卑微。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上,发出“滴答”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除了他们二人,殿内再无旁人。所有的执事弟子都已被屏退,沉重的殿门紧闭,隔绝了内外。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绝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下方跪伏的孙乾。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一点点碾磨着孙乾的神经和意志。

  终于,孙乾承受不住这无声的折磨,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发颤地开口:“大……大师兄,是……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师兄责罚!”

  秦绝的手指,轻轻在兽首扶手上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孙乾心头。

  “办事不力?”秦绝开口了,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相互碰撞,“孙乾,你告诉我,三个炼气后期,精通合击之术,埋伏袭杀一个炼气四层、初入道途不久的女修……结果,一死,一重伤濒废,目标却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任务物品。”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孙乾的头顶:“这,仅仅是‘办事不力’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孙乾浑身一颤,几乎要瘫软在地,急忙以头触地,砰砰作响:“属下知罪!属下万死!是属下低估了那苏晚晴的狡诈和悍勇!据逃回来的影三禀报,此女不仅步法诡异,远超预估,心性更是狠辣果决,竟在绝境中不惜自身重伤,也要引动蚀骨黑甲虫,同归于尽……这才……这才让她侥幸得脱……”

  “步法诡异?悍勇果决?”秦绝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孙乾,你是在告诉我,一个被当作炉鼎培养、资质低劣、入门不过数月的女修,单凭‘悍勇’和‘步法’,就能反杀我精心培养的‘影卫’?”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剐着孙乾的耳膜和心脏。

  “属下不敢!”孙乾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是属下失察!属下该死!但……但影三昏迷前,确实提到……似乎看到了一只鸟……属下怀疑,此事或许……或许另有蹊跷!”

  “鸟?”秦绝身体微微后靠,重新倚在椅背上,眼神幽深难测,“什么样的鸟,能助她反杀三名影卫?是上古神凰,还是太古金鹏?”

  这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让孙乾如坠冰窟,他知道,大师兄是真的动怒了,而且怒意极深。

  “废物。”秦绝轻轻吐出两个字。

  孙乾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不敢有丝毫辩驳。

  “我让你处理掉那个隐患,是为了绝情谷的‘清净’,也是为了维护宗门的‘规矩’。”秦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风过境,整个大殿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几分,“一个来历不明的炉鼎,一个废物赘婿,本就不该存在于绝情谷。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宗门声誉的玷污。”

  “是!是!大师兄高瞻远瞩,是属下无能,辜负了大师兄的信任!”孙乾声音带着哭腔。

  “信任?”秦绝冷笑一声,“孙乾,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回大师兄,十……十二年了。”

  “十二年。”秦绝手指再次敲击扶手,节奏缓慢而清晰,“从一个小小的外门杂役,爬到如今外门管事的位置,执掌数百外门弟子生杀予夺之权。你觉得,凭的是什么?”

  “是……是大师兄的提携!是宗门的恩典!属下永世不忘!”孙乾急忙表忠心。

  “我提携你,是因为你够听话,也够狠,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该压。”秦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仿佛要刺穿孙乾的灵魂,“但现在,你连一个炼气四层的女修都处理不掉,反而折损了我三名影卫。你告诉我,是我看走眼了,还是你……已经老糊涂了,不中用了?”

  这话语中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

  孙乾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自己今日若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这座刑堂大殿。他猛地抬头,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急声道:“大师兄!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愿立军令状!三日!不,一日之内!属下亲自出手,定将那苏晚晴的人头呈上!还有那林轩,一并处理干净,绝不留后患!”

  “亲自出手?”秦绝眸中寒光一闪,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一个筑基修士,亲自动手去杀一个炼气四层的女修?孙乾,你是嫌我们绝情谷的脸丢得还不够大?还是觉得谷内其他长老,都是瞎子、聋子?”

  孙乾顿时语塞,脸色惨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宗门内部派系林立,大师兄虽然权势滔天,但也并非没有对手。他若亲自对低阶弟子出手,且是为了私怨,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即便是大师兄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属下……属下愚钝!”孙乾再次磕头。

  秦绝看着他这副惶恐狼狈的模样,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逝。他沉默了片刻,大殿内只剩下孙乾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起来吧。”良久,秦绝才淡淡开口。

  孙乾如蒙大赦,却又不敢真的放松,颤巍巍地站起身,依旧躬身垂首,不敢直视。

  “影卫的损失,记在你名下。未来三年的修炼资源,扣除一半,以作惩戒。”秦绝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属下领罚!多谢大师兄开恩!”孙乾心中肉痛无比,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应下。扣除三年一半资源,对他而言已是重创,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至于苏晚晴和林轩……”秦绝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兽首雕刻,“此事,暂且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孙乾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解和愕然。大师兄竟然要放过他们?这怎么可能?以大师兄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善罢甘休?

  秦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她如今活着从黑风林回来,又在小比上闹出动静,已经引起了些许关注。此刻再对她下手,目标太大,容易落人口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况且,我对此女……以及她身边那个‘废物’道侣,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大师兄的意思是……”

  “能在我三名影卫围杀下反杀逃生,绝非偶然。她那诡异的步法从何而来?临战时的狠辣果决又是谁教的?还有那只莫名其妙的‘鸟’……”秦绝缓缓道,“林轩……他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真废物,还是在……扮猪吃虎?”

  孙乾闻言,心中一震,仔细回想起来,似乎每一次苏晚晴遇到危机,林轩那家伙都在附近,要么就是事后出现,每次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难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大师兄明鉴!是属下愚钝,未曾深究!”孙乾连忙道。

  “查。”秦绝吐出两个字,“动用暗线,给我仔细地查。查林轩入门前后所有经历,查他每日行踪,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哪怕他一天上几次茅厕,都要给我查清楚!还有苏晚晴,她带回来的那个药篓,她身上的伤,中的毒,都给我仔细查验,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是!属下立刻去办!”孙乾凛然应命。

  “至于明面上……”秦绝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宗门规矩,不可废。他们既然完成了任务,该给的奖励,一分不少地给他们。不仅如此,还要‘褒奖’苏晚晴的坚韧勇毅,以示宗门‘公正’。”

  孙乾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绝的用意。这是要先稳住对方,麻痹其心神,同时将其置于众目睽睽之下,方便观察和后续谋划。明褒暗贬,捧得越高,将来摔得才越惨。

  “大师兄高明!”孙诚心诚意地赞道。这一手,确实比他想的直接打杀要高明得多。

  “下去吧。”秦绝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把事情办好,将功折罪。若再有差池……”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再次弥漫开来。

  孙乾浑身一凛,躬身道:“属下明白!属下必竭尽全力,不负大师兄重托!”

  说完,他不敢再多留片刻,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这才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阴森压抑的刑堂大殿。

  沉重的殿门再次关上,将内外隔绝。

  大殿内,只剩下秦绝一人,独自坐在那高大的主位之上,身影在跳动的灯火映照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简。玉简质地普通,是绝情谷最低阶弟子常用的那种。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玉简边缘,似乎沾染了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已经干涸的……泥点。

  这玉简,是今日苏晚晴上交任务物品时,一同交上来的,里面记录着她此次任务的简单经过(自然是删减版本)。而这点泥点,并非黑风林深处那富含腐殖质的黑泥,反而更像是……谷内某处山坡上常见的黄泥。

  秦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泥渍,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探究、冷厉,以及一丝被冒犯权威后,亟待宣泄的暴怒。

  “林轩……苏晚晴……”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冰冷的回音,“你们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本座……很有兴趣。”

  “这绝情谷的死水,也是时候,该掀起一些真正的风浪了。”

  他五指猛地收紧,那枚玉简在他掌心瞬间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殿内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映得他脸上明明灭灭,那眼神,比殿外的夜色,更加深沉,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