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半歌谣催魂咒-《仙帝的绝情道侣》

  毒粥风波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死寂与寒意。苏晚晴沉默地擦拭干净凌玄衣襟上的污渍,将那剩余的半罐馊粥连同食盒一并扔到了屋外最远的角落,任由虫蚁啃噬。

  她回到屋内,依旧蜷缩回自己的角落,看似闭目眼神,实则识海之中波涛汹涌。

  《玄牝真解》的奥义艰深如海,那根被凌玄弹指间化为虚无的毒针,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她心头,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环境的极端险恶与…那看似绝境中隐藏的、匪夷所思的“生机”。

  凌玄再次陷入了那种毫无破绽的“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茅屋内,只剩下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屋外永无止境的风声。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山林间漆黑一片,唯有那几块被凌玄处理过的劣质萤石,在墙角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令人不安的光芒。

  苏晚晴摒弃杂念,全部心神沉入对真解的感悟,尝试着按照其中一段晦涩的口诀,引导那缕微弱的玄阴之气,缓缓温养、冲击着眉心祖窍附近一片混沌的区域——那里据真解所述,是蕴养“神识”、开启“内景”的关键窍穴之一。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用发丝钻木取火,进展微乎其微,且极易疲惫。但她乐此不疲,唯有在这种专注的探索中,才能暂时忘却外界的威胁与内心的惶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心神消耗颇大,渐感疲惫,准备稍作休息之际——

  呜咽的山风声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哼唱声?

  那声音极其飘忽,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窗外。音调古怪,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冰冷的韵律感。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提,瞬间从入定中惊醒,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灵觉提升到极致!

  有人?!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哼唱声似乎清晰了一些,依旧飘忽不定,却愈发显得诡异。听起来…像是一个孩童的声音?嗓音尖细,却毫无孩童应有的天真活泼,反而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机械重复的冰冷。

  哼唱的内容也逐渐可辨,并非任何已知的歌谣,而是一些破碎、颠倒、毫无逻辑的音节组合,反复吟诵:

  “…月黑黑…风高高…虫蛀空了老树腰…” “…线缠缠…魂飘飘…针尖挑破绣花袄…” “…门缝缝…眼瞧瞧…泥巴娃娃咧嘴笑…” “…下来玩呀…快下来玩呀…”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尖细的嗓音如同冰冷的细针,不断钻入耳膜,直刺魂灵!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力量!

  苏晚晴只觉得神魂微微震荡,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起!这绝非普通的孩童夜啼!这是…

  勾魂邪音?!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尖细诡异的童谣声,却仿佛已经贴在了窗纸上!一声声,一遍遍,催魂索命般不断重复!

  “…下来玩呀…下来玩呀…”

  与此同时!

  苏晚晴敏锐地感知到,那几块镶嵌在墙缝中的劣质萤石,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那邪音的干扰!

  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凌玄,身体也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仿佛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虽然微弱,却与那窗外袭来的邪音韵律,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对抗?!

  虽然只是一瞬,他便再次归于死寂,但苏晚晴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不是完全无知无觉!他在抵抗这邪音!或者说…这邪音的主要目标,或许本就不是她,而是…他?!

  是针对凌玄的杀招?!秦绝发现毒粥无效,换了更阴毒的手段,想要直接攻击他“濒死”的神魂,让他彻底无声无息地“自然死亡”?!

  这个念头让苏晚晴遍体生寒!

  而那窗外的童谣声,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更加凄厉!更加尖锐!

  不再是单纯的哼唱,而是变成了某种歇斯底里的、充满恶意的尖啸!

  “…不开门!不开门!骨头敲碎做成凳!” “…不出来!不出来!皮肉剥掉糊窗台!” “…找到你啦!找到你啦!心肝脾肺掏出来炒豆芽!”

  恐怖的词句混合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实质的攻击,疯狂冲击着茅屋!那扇破旧的木门和窗纸都在微微震动!墙角的萤石光芒开始剧烈地明灭闪烁!

  苏晚晴只觉得头痛欲裂,神魂仿佛要被这魔音撕扯出体外!她拼命守住灵台一丝清明,全力运转那点微薄的玄阴之气护住心神,却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这邪音的威力远超她的想象!绝非普通修士所能施展!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邪修手段!而且针对性极强!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的刹那——

  痕南角落,凌玄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异动!

  他依旧没有睁眼,依旧“昏迷”,但他那只搭在干草上的、枯瘦的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颤抖了一下!

  随着他指尖的颤抖——

  嗡!

  苏晚晴怀中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虫形木屑,猛地一震!一股清凉、却带着某种古老苍茫意境的气息,瞬间从中流出,悄无声息地涌入她的体内,直达识海!

  这股气息并非强大的力量,却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激活了她刚才一直试图冲击、却始终难以撼动的眉心祖窍附近那片混沌区域!

  《玄牝真解》中一段关于“收摄心神,内观自在,神意如丝,触探大千”的晦涩法诀,如同本能般在她心中自动浮现!

  下一刻!

  苏晚晴只觉得眉心猛地一胀!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她的“视野”骤然改变!

  不再是单纯的肉眼视觉,而是一种全新的、奇妙的“感知”!她“看”到了屋内能量的流动,“看”到了墙角萤石构成的微弱力场,“看”到了凌玄体内那深藏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恐怖力量以及其心口死死缠绕的暗色锁链…

  甚至…她“看”向了窗外!

  透过薄薄的窗纸,她“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并非漆黑的山林,而是一片翻滚的、浓稠如墨的邪气!邪气之中,隐约有一个由黑烟组成的、扭曲的孩童虚影,正张着空洞的嘴,发出那凄厉恶毒的尖啸!

  而这邪气尖啸,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化作无数根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的黑色丝线,如同毒蛇般,正试图钻透茅屋的墙壁、那由萤石构成的微弱力场,精准地刺向地上“昏迷”的凌玄的眉心!

  这分明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直接攻击神魂本源的法术!

  凌玄身体表面,那层看似虚无的、之前轻易化去毒针的绝对掌控“领域”再次悄然浮现,将绝大多数黑色丝线阻挡在外,但依旧有极少数的、最为刁钻阴毒的丝线,穿透了防御,如同跗骨之蛆般,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而他心口那几道暗色锁链,此刻也仿佛受到了刺激,蠕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更强的吞噬之力,似乎也在内部拉扯、消耗着他的力量!

  内外夹攻!

  苏晚晴瞬间明白了局势的凶险!

  凌玄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他的大部分力量似乎都被用于对抗体内的锁链和维持表面的“濒死”伪装,对外界这突如其来的神魂攻击,竟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不能再这样下去!

  虽然不知道凌玄为何不全力反击,但她知道,若他真的被这邪音攻破防御,神魂受损甚至被勾走,下一个死的,绝对是她!

  必须做点什么!

  凭借那虫形木屑引动的、刚刚开启的微弱“神识”之力,以及《玄牝真解》带来的全新视角,苏晚晴福至心灵!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不再是看向窗纸,而是“看”向那邪气中最浓稠、那孩童虚影的核心!

  她尝试着,将自己那微弱得可怜、却异常凝聚的“神识”,依照真解中“神意如丝”的法门,拧成一股细不可查的“针”!

  然后,她用尽全部意志力,对着那邪气核心,对着那不断开合、发出尖啸的“嘴”,狠狠地…“刺”了过去!

  这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更本质的、神识层面的干扰与反击!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就在她那缕微弱的神识之“针”触及邪气核心的刹那——

  “嗄——!!!”

  窗外那凄厉的童谣尖啸声,猛地变成了一声极度痛苦、难以置信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鸟发出的惨嚎!

  那浓稠的邪气剧烈翻滚,那孩童虚影瞬间扭曲模糊,仿佛受到了某种意想不到的重创!

  所有的黑色丝线攻击骤然一滞!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

  但就在这一瞬间!

  痕南角落的凌玄,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依旧未动,但他体内那深藏的、冰冷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极其轻微地…翻动了一下龙鳞!

  一股无形无质、却至高无上的恐怖意志,顺着那几根即将钻入他眉心的黑色丝线,以及苏晚晴那缕尚未收回的神识之“针”为桥梁,反向悍然冲击而去!

  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

  “噗——!”

  遥远的、不知何处的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以及某种法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窗外那翻滚的邪气、那孩童虚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催魂夺魄的凄厉童谣,也戛然而止!

  山林间,重归死寂。

  只有夜风吹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一场。

  茅屋内,萤石的光芒恢复了稳定而微弱的闪烁。

  凌玄依旧“昏迷”,气息依旧微弱,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苏晚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太阳穴突突直跳,神魂因为刚才那一下超出负荷的“穿刺”而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

  她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难以置信地感受着眉心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神识”力量。

  她…她刚才…竟然用神识…击退了…至少是筑基期的邪术攻击?!

  虽然只是起到了微不足道的干扰作用,真正击退敌人的是凌玄那石破天惊的反击…

  但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玄牝真解》…神识之力…

  凌玄…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再次归于死寂的男人。

  他再次利用了她。利用她刚刚萌生的神识,作为他反击的跳板和掩护。

  但这一次,她心中涌起的,除了寒意,还有一丝难以压抑的、对那全新力量的震撼与…渴望。

  夜半歌谣,催魂咒起。

  勾魂引魄,探我神识。

  是劫难,亦是…传道?

  她闭上眼,仔细回味着刚才那神识离体、刺破邪障的玄妙感觉。

  窗外,万籁俱寂。

  仿佛有一双更加阴沉、更加惊怒的眼睛,在遥远的黑暗中,死死地盯住了这座破败的茅屋。

  狩猎与反狩猎,进入了更危险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