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炉火照夜,心意初融-《仙帝的绝情道侣》

  苏晚晴体内那尊沉寂的“逆命熔炉”,毫无征兆地,自发震荡了一下。

  不是功法运转的波动,也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微不可察的“共鸣”。仿佛遥远的彼端,有什么与她同源的力量被引动,隔着重重禁制与冰冷的潭水,向她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信号”。

  这震荡来得突兀,去得也迅疾,若非苏晚晴对自身掌控已臻入微,几乎会将其误认为是错觉。她猛地从深沉的伪装中惊醒,心神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就要以《蜇龙潜渊术》强行压下这丝“异常”。

  然而,就在她意念刚动的刹那——

  “无妨。”

  凌玄那冰冷平直的意念,比她自身的反应更快一步,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安抚”的意味。

  “是‘涅盘丹’初成,气机交感。”

  涅盘丹?那枚被他藏于幽冥窟地脉节点,以惊天手段炼制出的“逆命涅盘丹”?它……成了?而且,竟能与她体内的逆命熔炉产生感应?

  苏晚晴心中掀起惊涛,但表面上,她维持着气息奄奄的“废人”姿态,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只是以意念谨慎地回应:“会否被监测到?”

  “彼之阵眼,已为吾用。”凌玄的回应依旧简洁,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漠然,“此共鸣仅存于‘逆命’本源之间,非此界阵法可察。”

  苏晚晴瞬间明悟。凌玄之前在那幽冥窟中,不仅仅是炼丹藏丹,更是借助“九幽窥心阵”和地脉阴煞,布下了某种更高明的后手,使得那枚“逆命涅盘丹”不仅不会被发现,反而能成为他与她之间,一条超越常规监控的、隐秘的联系通道!这份算计,这份手段……

  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体味着那丝微弱的共鸣。那感觉很奇怪,仿佛在无边黑暗的冰原上独行许久,忽然感知到远方另一簇篝火的存在,虽遥不可及,却明确地告诉她,她并非唯一的行者。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真实的“联系感”,悄然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也就在这时,秦绝新一轮的、更为刁钻的试探,降临了。

  这一次,来的不是神念扫描,也不是弟子挑衅,而是一队面无表情的刑堂执事。他们手持秦绝手令,以“核查寒潭禁制损耗,加固封印”为名,开始对绝魂寒潭区域,进行一寸一寸的、极其细致的“清理”与“检查”。

  他们动用各种奇特的法器,探测潭水成分,检查锁链符文的完整性,甚至掘地三尺,翻看每一块礁石,清理每一寸淤泥。名义上是为了确保“祭品”在最终大典前不会因意外身亡,实则,谁都明白,这是秦绝在“偶露峥嵘”事件后,进行的又一次不留死角的排查,目的就是要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隐藏”之物,或者逼出任何可能的“异常”反应!

  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幽冥窟的丹药她尚不担心,但凌玄之前是否还在寒潭底部留下了其他后手?那些被触动后可能引发“巧合”的古禁制,是否会被这些执事意外触发?

  她下意识地,将一丝询问的意念投向凌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这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已在一次次共渡险关中悄然形成。

  “静观其变。”凌玄的回应只有四个字,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刑堂执事的检查,很快波及到了他们二人身上。两名执事手持“探灵针”和“溯源镜”之类的法器,走近被锁链缠绕的凌玄与苏晚晴。

  探灵针尖闪烁着幽光,缓缓刺向凌玄的眉心,试图深入探测其识海状况。溯源镜则对准苏晚晴,镜光流转,映照她周身气息,分析其生命本源是否真的如表现那般残破不堪。

  这是最直接的探查,凶险异常!

  苏晚晴全力运转《蜇龙潜渊术》,将逆命熔炉的气息死死封锁,模拟出的残破道基与萎靡神魂波动毫无破绽。但她能感觉到,那探灵针和溯源镜的力量极其刁钻,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冰冷意志,不断冲击着她的伪装壁垒,仿佛随时可能撕开一道口子!

  压力巨大!

  就在她感到神识微微刺痛,伪装几乎要达到极限的瞬间——

  一直如同真正死物般的凌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痛苦到极致的闷哼。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剧烈颤动,脸色由苍白转向一种死寂的灰败,周身那本就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他这突如其来的、濒临死亡的“真实”反应,瞬间吸引了那两名执事的大部分注意力!探灵针的幽光猛地一滞,持镜执事的镜光也下意识地扫向了凌玄!

  就是这瞬间的注意力转移!

  苏晚晴福至心灵,几乎不需要凌玄任何提示,立刻顺着对方创造出的这丝“空隙”,将自己模拟出的“生命波动”也调整到一种与之呼应的、仿佛受到牵连刺激的、“回光返照”般的微弱起伏状态!

  两人的“表演”,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却又完美同步的韵律!

  凌玄扮演那个因探查而引动旧伤、即将油尽灯枯的“废人”。

  苏晚晴则扮演那个与“道侣”气机相连、随之共赴黄泉的“祭品”。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那两名执事眉头紧锁,探测法器反馈回来的数据,完美符合“两人道基相连,一损俱损,因探查刺激同时濒死”的“合理”现象。他们不敢再强行深入,生怕真的弄死了祭品,无法向谷主交代,只得记录下“情况恶化,不宜再受强烈刺激”的结果,匆匆退去。

  危机解除。

  寒潭底重归死寂,只剩下冰冷的锁链和缓缓流淌的死水。

  苏晚晴缓缓“平复”了那模拟出的濒死波动,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刚才那一刻的配合,堪称绝妙。没有言语交流,没有神识传音,仅仅凭借对局势的瞬间判断和对彼此“角色”的深刻理解,就完成了一次天衣无缝的联合“演出”。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看似冰冷无情的仙帝,并非真的是一块毫无知觉的石头。他会在关键时刻,以他自己的方式,为她创造机会,分担压力。而这种默契,是在一次次共同面对生死危机、共同维系庞大伪装的过程中,悄然滋生、积累而成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单纯“盟友”关系的信任感,如同破冰的涓流,开始在她心底流淌。

  她沉默了片刻,以意念传递出一丝带着复杂情绪的波动:“方才……多谢。”

  凌玄那边,是短暂的沉默。就在苏晚晴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那冰冷的意念才再次响起,内容却出乎她的意料:

  “你的《蜇龙潜渊术》,于‘生机流转’与‘死气模拟’转换间,尚有毫厘滞涩。观想‘枯木逢春’与‘春尽花凋’之景,交替万次,可补此缺。”

  他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而是直接指出了她伪装术中的一处微瑕,并给出了解决方法。

  苏晚晴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了,方才她模拟那“回光返照”的起伏时,确实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小的不自然,连她自己都几乎忽略,却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他并非不近人情,而是将这种“合作”与“指点”,视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基于共同目标的“必要事项”。

  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多余情感的“务实”,反而让苏晚晴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她收敛心神,认真回应:“是,我记下了。”

  刑堂执事大规模检查寒潭的消息,同样在外门引起了些许骚动。大多数弟子议论纷纷,猜测是否是祭品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谷主对寒潭的重视程度再次提升。

  而蜷缩在柴房的赵五,在听到执事们提及“检查”、“封印”、“加固”等词汇时,浑浊的眼眸中,那丝关于“逆转”与“改变”的模糊印记,似乎又清晰了微弱的一丝。他无意识地用指甲在布满污垢的地面上,划拉着谁也看不懂的、扭曲的线条,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锁……碎了……光……”

  是夜,绝魂寒潭比往日更加黑暗死寂。许是白日刑堂执事的“加固”起了作用,潭水中弥漫的禁锢法则似乎更加浓郁,连那微弱的天光都难以透入。

  苏晚晴依照凌玄的指点,于识海中反复观想“枯木逢春”与“春尽花凋”的景象,锤炼着自身对生机与死气转换的掌控。这过程极其枯燥,对神魂负担亦是不小。

  就在她感到神识有些疲惫之时,那枚藏于幽冥窟地脉的“逆命涅盘丹”,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信号,而是仿佛伴随着共鸣,传递来一缕……精纯无比、却又温和至极的奇异能量。这能量并非直接增强她的修为,而是如同最细腻的甘露,悄然滋润着她因持续伪装和刻苦修炼而略显疲惫的神魂,抚平那观想带来的细微刺痛。

  这感觉……与之前凌玄在她过度消耗时,悄然渡给她的那股能量,同出一源,却又更加精纯、更贴合她“逆命”本源的属性!

  是凌玄!他通过那“逆命涅盘丹”的共鸣,在为她补充消耗!

  苏晚晴心神一震。她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甚至未曾流露过疲惫,但他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以这种不着痕迹的方式,给予最精准的支持。

  她沉默着,接受了这份无声的“补给”。疲惫感渐渐消散,神识变得更加清明,对那生死转换的观想也愈发顺畅。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寒潭底,两人之间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只有那尊 silently 运转的逆命熔炉,与远方另一枚丹药的微弱共鸣,以及那伴随着共鸣流淌而来的、冰冷外表下隐藏的细致关怀。

  仿佛有两簇独立的火焰,在这无尽的寒夜中,隔着遥远的距离,以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遥遥呼应,彼此照亮着对方前行的逼仄道路。

  炉火虽微,却能照夜。

  心意初融,始于无声。

  当那缕能量完全被吸收,共鸣也渐渐平息下去后,苏晚晴缓缓睁开……不,她并未睁开肉眼,而是以“道心之眼”,再次“看”向身旁那如同亘古冰山般的男子。

  他依旧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闭目沉寂,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与疏离。

  但此刻,在苏晚晴的感知中,这座冰山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地“冷硬”了。在那坚不可摧的冰层之下,仿佛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与她息息相关的“温度”在悄然流淌。

  她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秦绝的疑云不会消散,最终的“证道大典”如同悬顶之剑。

  但她心中那份因绝望而生的孤寂感,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新生的、名为“信任”与“默契”的基石,悄然填补了一部分。

  她不再是一个人。

  这份认知,让她原本只是为了复仇而坚定的道心,似乎注入了一丝更加复杂、却也更加坚韧的力量。

  她重新闭上“道心之眼”,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修炼与伪装之中。

  寒夜漫漫,但黎明到来之前,相互依偎的微光,或许才是最珍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