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马尔泰若曦59-《综影视之女配,剧本我改了》

  一番看似胶着的讨价还价在文掌柜“痛心疾首”地报出“一千八百两,这真是最低了,再低小店就要蚀本了”的价格时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文掌柜脸上那副混合着肉痛、惋惜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的表情,可谓惟妙惟肖,眼神里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对名画即将离去的“不舍”。

  若非若曦心知肚明自己是来“微服私访”的东家,恐怕真要被他这精湛的演技给唬住,以为这真是位为了一桩生意绞尽脑汁、在利润边缘挣扎的诚信掌柜。

  若曦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矜持贵妇的考量神色,仿佛还在权衡这个价格是否值得。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黄花梨木的方几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安静的店铺里格外清晰。文掌柜屏息等待,两个伙计也偷偷瞧着这边,好奇这位看起来颇为挑剔的夫人最终是否会点头。

  就在文掌柜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唇舌,甚至准备再“艰难”地让个十两二十两时,若曦忽然抬起手,对身后的侍画做了个极轻微的手势。

  侍画会意,立刻上前半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明黄绸子包裹的物件,当众展开——赫然是一块乌木鎏金、雕刻着云龙纹、中间阳刻着“十四贝勒府”字样的腰牌!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牌面上,那鎏金的字样和皇家特有的纹饰闪烁着不容错辨的威严光芒。

  “啪嗒”一声轻响,是文掌柜手中原本下意识捏着的用来记录价格的紫毫笔掉在了账本上,晕开一小团墨渍。

  他脸上的所有商人式的精明、为难、惋惜表情瞬间冻结,随即化为巨大的震惊与惶恐。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的本能反应已经超越了思维,疾步走到若曦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头触地:

  “奴才……奴才文清远,参见福晋!福晋金安!奴才眼拙,不知是福晋驾临,言语多有冒犯,实在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方才的从容儒雅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上位者,尤其是掌握着他生杀予夺大权的女主人的本能敬畏。旁边两个伙计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跟着掌柜一同跪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店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炭盆里银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若曦任由他们跪了几息,才淡淡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谢……谢福晋恩典。” 文掌柜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垂手躬身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上已然沁出了一层冷汗。他心中念头飞转:福晋为何突然驾临?还以这种方式试探?是为了查账?还是听说了什么?自己刚才的表演……是否太过?

  “文掌柜不必紧张。” 若曦语气缓和了些,目光扫过店内整洁的环境和依旧跪着的伙计,“本福晋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方才观你这铺子,里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伙计也机灵肯干,比许多店都强。看来,你是用了心的。”

  文掌柜闻言,心下稍安,连忙谦道:“福晋过奖了,这都是奴才份内之事,不敢不用心。”

  “嗯,” 若曦点了点头,话锋却忽然一转,目光也变得锐利了些,直直看向文掌柜,“既然如此用心,为何本福晋看来,这店里……客人却甚是稀少?方才我们进来这许久,也不见有其他客人上门。这琉璃厂东街位置不差,旁边便是富贵人家聚居之处,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才是。”

  这个问题,瞬间击中了文清远心中最敏感、也最无奈之处。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方才因福晋夸奖而稍松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愤懑,更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低下头,避开了若曦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袍袖。

  “怎么?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曦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力,“文掌柜,你既用心打理铺子,便是我十四阿哥府得用的人。若有为难之处,不妨直言。若是有人欺压铺子,或是铺子经营遇到了什么本福晋不知道的关隘,说出来,或许本福晋还能为你做主。”

  “福晋……” 文掌柜抬起头,眼中挣扎更甚。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陷阱。说出来,可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说,眼前这位明显不是来随便逛逛的福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他想起这些年受的窝囊气,想起店铺日渐惨淡的生意,又想起十四爷对此事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最终,对店铺的责任感和一丝不甘,压过了明哲保身的念头。

  他狠狠心,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再次跪倒在地,这次不是出于惶恐,而是带着陈情的意味:“福晋明鉴!奴才……奴才确有难处!并非奴才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事,非奴才之力所能扭转啊!”

  “到底何事?细细说来。” 若曦坐直了身体,示意侍画将他扶起。

  文掌柜站起身,脸上带着豁出去的悲愤,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福晋有所不知,咱们这‘博古斋’,在十四爷刚出宫建府、铺子新开张的头一两年,生意是极好的!靠着爷的名头和奴才一点点经营起来的人脉口碑,不敢说日进斗金,但每月盈余颇为可观,在琉璃厂这块地界上也渐渐有了名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苦涩:“可是……自从爷的一位表亲,乌雅府的庆泰少爷知道这铺子是爷的产业后,便时常带着他那一班朋友来‘赏玩’。”

  “起初,不过是拿一两件小玩意儿,或是让店里以极低的价格‘让’给他们一些不算顶珍贵的物件。

  奴才想着,既是爷的表亲,些许小东西,孝敬也就孝敬了,便没敢多言,只在账上记了损耗或人情。”

  文掌柜叹了口气,“谁知,后来这乌雅少爷越发变本加厉!看中什么拿什么,从精美的玉器摆件到前朝的字画,甚至有些收来不易、准备待价而沽的珍品,他也毫不客气,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拿走,说是‘借去赏玩’,却从未见还过!这哪里是赏玩,分明是明抢啊!”

  他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奴才也曾壮着胆子,寻机会向十四爷委婉禀报过此事。可……可爷当时听了,只是笑了笑,说‘庆泰表哥不过是喜爱风雅,拿些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都是亲戚,不必计较’。

  爷觉得那是小钱,不在意,可对铺子来说,那是实打实的损失!进货的本钱,预期的利润,全都打了水漂!”

  文掌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更深的屈辱和愤怒:“这还不算最过分的。去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彻底坏了咱们铺子的名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忆起极不愉快的场景:“乌雅少爷有一次从店里拿走了一幅明代画家蓝瑛的山水画,没过几日,却转手卖给了一位慕名来京游学的江南才子,姓沈,是位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在江南文坛颇有些声望。

  谁知那沈公子买回去请人鉴定,却发现那画……竟是幅仿得颇为高明的赝品!沈公子气不过,拿着画找到咱们‘博古斋’来理论,要求退货赔钱。”

  “那天也是凑巧,乌雅少爷正好又在店里,被他那群朋友簇拥着。他认出沈公子手里的画正是自己卖出去的那幅,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非但不承认有假,反而污蔑沈公子是来讹诈,是掉包了他的真画!”

  文掌柜声音发颤,“沈公子一个读书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污蔑,便与他争辩起来。乌雅少爷仗着人多势众,又是皇亲国戚,竟指挥随行的豪奴,当场将沈公子……打了一顿!就在咱们店门口!”

  “奴才当时拼了命上前阻拦,也被推搡倒地,挨了好几脚,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

  文掌柜指着自己的肋骨处,仿佛旧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沈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破碎,文人的体面扫地殆尽。他挣扎着爬起来,被人抬走之前指着店铺和乌雅少爷,说了句‘斯文扫地,藏污纳垢’,便含恨离去。”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琉璃厂这条街几乎无人不知。” 文掌柜颓然道,“读书人最重名声气节,沈公子在江南文人中颇有影响,此事传开后,许多清流文士、附庸风雅的官宦人家,都觉得咱们‘博古斋’与那等仗势欺人、售卖假货的纨绔是一丘之貉,再也不肯踏足。

  而其他客人,也怕招惹上是非,或者担心店里货品不真,渐渐都转去了别家信誉更好的古玩铺子。

  咱们这生意……便一落千丈,成了如今这副光景。奴才纵有千般本事,万般用心,也无甚办法!”

  文掌柜说完,已是老泪纵横,既有对店铺凋敝的心痛,也有对自身遭遇的委屈,更有对那乌雅庆泰的深深怨愤。

  他再次跪下,磕头道:“奴才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铺子里这些年被乌雅少爷‘拿走’物件的账目,奴才都偷偷另册记着,被打之事也有街坊和郎中可以作证。奴才并非推卸责任,实在是……实在是无力回天,愧对爷和福晋的信任啊!”

  店内一片寂静。只有文掌柜压抑的抽泣声和炭火的微响。侍画和侍霜早已听得义愤填膺,拳头紧握。而若曦,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凝结起一层冰冷的寒霜。

  原来如此。

  一家经营有方、潜力巨大的古玩店,竟是被一个仗势欺人、贪婪无度的纨绔亲戚,硬生生给拖垮了名声,败坏了生意!而十四阿哥对此事的“不在意”和“亲戚面子”,无疑是对这种行为的纵容,成了压垮店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一个“乌雅庆泰”。若曦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看来,她要整顿的,不仅仅是府内怠惰的奴才和亏损的产业,可能还得包括某些不识好歹、不断吸血的“亲戚”。

  这事,比绸缎庄的问题更复杂,牵扯到十四阿哥的母族颜面和他本人的态度。需要更巧妙,也更坚决的手段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