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青春已逝-《走读生VS住校生》

  三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走读生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住校生则还需要留在教室,继续上一节“加时自习”。

  林朗是住校生。

  他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趴在走廊冰凉的栏杆上,看着楼下走读生们说说笑笑地涌向校门。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下意识地搜寻着,很快,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澈个子很高,肩背挺拔,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也格外显眼。

  傍晚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他那个纯黑色的书包上,此刻却挂满了各种格格不入的小玩意——林朗强行别上去的晏绯徽章、毛茸茸的雪王挂坠、亮闪闪的亚克力钥匙扣,甚至书包侧边还塞着那几个玩偶,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

  这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像是给江澈那身冷硬的气质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属于林朗的烙印。

  林朗静静地看着,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羡慕他可以回家?还是……单纯有点舍不得他走?

  江澈正走着,似乎心有所感,脚步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抬头朝教学楼的方向望来——

  他的目光准确地、毫无偏差地,穿透了夜色和稀疏的人群,直直地落在了趴在栏杆上的林朗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远处的喧闹声似乎也模糊了。

  林朗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朝他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有点傻气。

  楼下的江澈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他就那样静静地抬头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也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朝他挥了一下。

  动作很轻,很快,几乎看不真切,但林朗捕捉到了。

  接着,江澈便转过身,重新汇入人流,朝着校门走去。他没有再回头。

  林朗却依旧趴在栏杆上,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和校门口。

  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更明显了一点。

  他叹了口气,准备回教室继续那枯燥的加时自习。

  至少,明天早上,又能见到他了。

  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还没散去,一转头,却看见同桌沈雨桥也趴在旁边的栏杆上,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表情比他还哀怨。

  “你干嘛呢?”林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沈雨桥抬起头,哭丧着脸:“没更新……”

  林朗莫名其妙:“什么没更新?”

  “《穿越兽世,我是求雨大祭司》啊!”沈雨桥的声音带着绝望,“鱼丸老师暑假的时候一天能五更!我以为我军训这六天没看,攒了至少二十多章呢!结果!”

  他绝望抱头:“就!只!更!了!五!章!”

  “为什么啊?!”沈雨桥几乎要咆哮出来,但碍于还在教学楼,只能压低声音,“因为鱼丸老师特么的刚上大一!她也要军训!而且她们学校要训14天!”

  “她说‘要被教官训死了!存稿耗尽!暂停更新!等我活着回来!’”

  “呜呜呜……我的晏绯老公……”沈雨桥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教官行行好!放过鱼丸老师吧!让她回来码字吧!”

  林朗:“……”

  他看着沈雨桥这副为“老公”断更而痛不欲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状态怎么有点眼熟?

  刚才自己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看着江澈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样子……

  不、会、吧……?

  难道在别人眼里,刚才他那副样子……也、也像是在……“想老公”?!!

  林朗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猛地站直了身体,汗毛倒竖!

  “不不不!”他用力摇头,仿佛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内心疯狂否认:“这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我是想同桌!想朋友!是纯洁的友谊!”他在心里对自己强调,“才不是沈雨桥这种二次元宅男想纸片人老公的变态样子!”

  但他越是想否认,刚才自己那点莫名的失落和不舍就越是清晰……

  林朗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还在为“晏绯老公”哀嚎的沈雨桥,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试图划清界限。

  “走了走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拉着沈雨桥的胳膊往教室走,“最后一节自习了!赶紧的!”

  声音比平时大了不少,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内心那点突如其来的、慌乱的悸动。

  沈雨桥被他拖着走,还在呜呜咽咽:“我的晏绯……我的更新……”

  林朗:“……”

  他决定今晚离这个满脑子“老公”的家伙远一点。

  最后一节自习课终于结束,林朗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505寝室。

  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锃光瓦亮、或圆或方、泛着青茬反光的脑袋——在教导主任的铁腕政策下,所有住校男生都“统一”换上了标准寸头。

  沈雨桥正对着镜子,表情悲愤地摸着自己那颗圆滚滚、手感刺挠的脑袋,唉声叹气。

  其他室友也大多一脸生无可恋。

  林朗走到洗漱台前,目光扫过架子上那精心摆放的梳子、发蜡、摩丝,以及一排价格不菲、功能各异的进口护发素和发膜……

  这些曾经是他每天早起十分钟,精心打理那头引以为傲的发型的“武器”和“弹药”。

  而现在……

  他拿起那把昂贵的檀木梳,对着自己那颗已经短得根本梳不起来、像刷子一样扎手的平头,比划了一下……

  拿起那瓶号称能修复分叉、强韧发丝的精华发膜,看了看自己这短得几乎不存在“发丝”更别提“分叉”的脑袋……

  再拿起那罐支撑他做出各种发型的强力发蜡,摸了摸自己这摸上去像砂纸、毫无造型可言的发茬……

  “……”

  林朗沉默地放下所有东西,深深地、绝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呼出,仿佛把灵魂也一起吐了出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仿佛毕生所学被一朝废除,所有装备瞬间变成了废铁。

  他眼神空洞地拿起自己那件柔软的薄外套,有气无力地、象征性地把外套的两只袖子在自己脖子前面打了个松松的结,脑袋耷拉进那个软绵绵的圈套里,身体软绵绵地往下一坠,做出了一个极其敷衍、毫无灵魂的“上吊”姿势。

  但他连假装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像个失去梦想的咸鱼一样挂在那里,嘴里发出模糊的哀鸣:“呃……我的头发……我的青春……”

  挂了几秒钟,他发现这个姿势有点勒脖子。

  于是他又默默地、慢吞吞地把脑袋从那个软趴趴的圈套里挪出来,顺势把外套往脖子上一围,打了个结,双手拽着衣角,一脸麻木地对看向他的沈雨桥说:

  “……好冷。”

  “我围个围巾。取暖。”

  沈雨桥:“……” 他看着林朗脖子上那件明显是夏装薄外套的“围巾”,以及他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哀悼自己的头发和断更的老公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