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点火!-《从华夏崛起到星辰大海》

  公元20xx年x月x日,上午9时00分。

  “龙吟”地下洞窟,中央控制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被极致压缩。

  巨大的环形控制室内,数以百计的控制台呈阶梯状排列,每一台前都坐着神情肃穆的操作员和技术专家。

  空气中弥漫着设备散热产生的微弱焦糊味,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没有人交谈,只有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和偶尔响起的、压低了声线的确认指令。

  控制室正前方,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主屏幕上,显示着“后羿”装置的等比例三维动态模型。

  模型旁边,无数个数据窗口实时刷新着数万个监测点的参数。

  屏幕最上方,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正从“00:01:00”无情地跳向“00:00:00”。

  林枫坐在位于控制室中央偏右的专属席位,这是郑强将军和陈明远院士共同坚持为他设定的位置。

  他面前的操作界面相对简洁,但他却是整个控制室内,精神与“后羿”装置联结最深的人。

  系统界面在他意识深处静谧运行,如同一个超级副脑,并行处理着海量数据,无声地评估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陈院士坐在他左侧,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位毕生追求聚变梦想的老人,此刻像一位等待孩子降生的父亲,激动与担忧交织。

  郑强将军则坐在右侧,腰杆挺得笔直,面容如同石雕,只有偶尔扫过大屏幕的锐利眼神,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一分钟准备!”

  扬声器里传出点火总指挥、一位资深等离子体物理学家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真空室本底真空度确认,优”

  “液氦低温系统运行稳定,各超导磁体温度正常,等待励磁!”

  “第一壁及‘息壤’层主动热防护系统启动,各区域温度监测正常!”

  “电源系统各模块在线,输出稳定!”

  “中央控制系统自检完毕,所有逻辑链就绪!”

  一道道清晰的汇报声,如同战鼓擂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所有系统的状态光柱,在主屏幕一侧整齐地排列成耀眼的绿色。

  林枫深吸一口气,意识中与系统进行着最后的同步确认。

  【系统状态:就绪。所有预判风险阈值未触发。】

  “三十秒准备!”

  控制室内,所有无关的照明被调暗,只剩下控制台和主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

  空气仿佛变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呼吸艰难。

  “十秒准备!”

  “九!”

  “八!”

  ……

  倒计时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回荡,每一次报数都像重锤敲击。

  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有人紧紧握住了胸前的什么物件。

  “三!”

  “二!”

  “一!”

  “点火!”

  总指挥的声音斩钉截铁,按下了那个承载着无数期望的红色按钮的虚拟界面。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地动山摇的震动。

  但在无形的领域,一场伟大的创世之举已然开启!

  主屏幕上,“后羿”装置的模型内部,代表环向场和极向场的磁力线瞬间亮起,交织成一个无比复杂而美丽的蓝色光笼。

  庞大的能量从国家电网专线和基地内部的巨型储能单元,汹涌注入那数以千计的超导磁体线圈,产生出高达十数特斯拉的极端强磁场!

  这无形的牢笼,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于真空室中央构筑完成。

  紧接着,初级氘氚混合气体被精准注入这磁场的核心。

  “初级燃料注入完成!”

  下一刻,高功率的电子回旋共振加热系统和中性束注入系统同时启动!

  主屏幕上,代表能量注入的曲线陡然飙升!

  无形的微波和高速粒子束,如同亿万把精准的手术刀,将巨大的能量瞬间沉积到那团稀薄的气体之中。

  真空室核心的温度,在仪器读数上开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爬升!

  一千万摄氏度!

  五千万摄氏度!

  一亿摄氏度!

  控制室内,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主屏幕中央,那个最关键的区域——等离子体形成监测区。

  起初,只有杂乱的能量信号和背景噪声。

  突然,监测屏幕上,一个微弱但稳定的亮斑,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亮斑出现,迅速连接、蔓延!

  “等离子体形成!!”

  监测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屏幕上,一个清晰的、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环状结构——

  等离子体环——在磁场的完美约束下,赫然出现在真空室中央!

  它并非炽热的火焰,而是由超过一亿摄氏度的带电粒子组成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电浆体,在磁笼中优雅地悬浮、旋转,散发着毁灭与创造并存的美感。

  短暂的寂静后,控制室内爆发出第一波压抑的、低沉的欢呼和掌声!

  许多人激动地相互拍打着肩膀,陈院士更是猛地站起身,老泪纵横。

  但这仅仅是开始!

  “等离子体电流建立,持续上升!”

  “能量约束时间……突破0.1秒!0.5秒!1.0秒!”

  “核心温度突破1.5亿摄氏度!”

  数据在疯狂跳动,每一个数值的突破,都引来一阵心悸。

  那环状的等离子体在主屏幕的模拟图像中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稳定,仿佛一颗被驯服的恒星,在人类的掌心中安静地燃烧。

  “启动持续加热与反馈控制!”

  “等离子体密度提升!”

  “偏滤器热负载正常,‘金乌’第一壁各区域温度稳定!”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后羿”装置运行平稳,等离子体约束良好,所有关键参数都在向理论设计值靠拢,甚至略有超出!

  控制室内的气氛从最初的极度紧张,逐渐转变为一种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成功了!

  至少,阶段性成功了!他们真的点燃并约束住了一颗“人造太阳”!

  然而,就在运行到第一分四十五秒时,一直紧盯着系统界面和主屏幕数据的林枫,瞳孔猛地一缩!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个黄色的警示框!

  【警告:检测到等离子体边缘局域模(ELm)活动频率异常升高!核心压力梯度接近理想气球模不稳定性阈值!存在潜在破裂风险!】

  几乎同时,主屏幕上几个反映等离子体内部湍流和边界稳定性的参数曲线,开始出现细微但持续增强的振荡!

  “报告!等离子体边界出现高频小幅振荡!”监测员的声音再次紧张起来。

  “是ELm!频率在增加!”李维教授立刻识别出问题。

  ELm,边缘局域模,如同恒星表面的耀斑,是托卡马克装置中常见的周期性不稳定性之一。

  通常的小型ELm甚至有益于排出杂质,但频率过高或幅度过大的ELm,会像不断抽打内壁的鞭子,给第一壁和偏滤器带来额外的热负荷冲击。

  严重时可能触发等离子体的“大破裂”——意味着约束彻底失败,能量瞬间释放,对装置造成严重损害。

  “尝试调节极向场线圈电流,微调等离子体边界形状,压制ELm!”总指挥立刻下令。

  操作员迅速执行。

  然而,几次小幅调整后,ELm的频率虽然略有下降,但振荡幅度却似乎有增大的趋势!

  情况并未得到根本好转,反而像是在走钢丝。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刚刚燃起的喜悦被严峻的现实压了下去。

  他们遇到了点火运行后的第一个真正的挑战——一个动态的、需要实时应对的等离子体不稳定性!

  郑强将军的目光投向林枫。陈院士也紧张地看着他。

  林枫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系统正在基于实时数据,进行着数以万计的可能调控策略模拟。

  常规的边界形状调节似乎效果有限。

  “不对,关键不是边界形状,”

  林枫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是内部压力分布和电流密度剖面的耦合失稳!ELm只是表象!”

  他快速调出一组常人难以理解的内部剖面数据图:

  “看,核心区的压力爬升太快,与边缘区的电流分布产生了不利的相互作用,激发了气球模不稳定性,进而加剧了ELm!我们需要同时行动!”

  他没有等待总指挥下令,直接在自己的控制台上调出了高级权限指令界面,双手如飞地输入:

  “第一,适度降低中性束注入功率3%,减缓核心压力爬升速率!”

  “第二,启动低杂波电流驱动系统,目标等离子体外部区域(小半径r\/a=0.7-0.9),进行电流剖面‘平整化’!”

  “第三,同步微调极向场线圈A-4, b-2, c-8的电流,将等离子体截面略向‘负三角形变’方向偏移,增加边界磁剪切!”

  一连串复杂而精准的指令,瞬间下发到各个子系统!

  这一刻,控制室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林枫的指令涉及多个系统的协同,其复杂度和风险远超之前的单一调整。

  这完全是在凭借他对等离子体物理最深层次的理解和一种近乎妖孽的直觉在进行操作!

  数秒钟后,效果开始显现!

  主屏幕上,那几条令人不安的振荡曲线,幅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

  ELm的频率也显着下降,恢复到了一种相对温和、可控的水平。

  反映等离子体内部稳定性的参数重新回到了安全区域。

  “振荡平息!ELm活动恢复正常范围!”

  监测员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核心压力梯度稳定!约束状态改善!”

  控制室内,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随之爆发的,是更加热烈、更加持久的掌声和欢呼!

  许多人甚至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这一次,掌声是献给林枫的!献给他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那种力挽狂澜的、神乎其技的掌控力!

  郑强将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陈院士紧紧握住林枫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枫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意识中系统的黄色警示框已经消失,重新变为代表稳定的绿色。

  主屏幕上,那颗“人造太阳”继续稳定地燃烧着,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耀眼。

  “后羿”装置,成功跨越了点火后的第一次重大危机,继续向着未知的持续时间纪录,坚定地迈进。

  点火,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