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在深夜的街道上压低轰鸣。童主任坐在副驾驶，不断与刑侦支队的郑队长进行通讯协调。
“郑队，我们大约十五分钟后抵达纺织机械厂旧址北侧。你们的人到了吗？”
通讯器里传来郑队沉稳的声音：“三组便衣已经在外围布控，无人机升空了，热成像显示厂区内部有多个零星热源，但无法确定哪个是目标。其中三号厂房二层西北角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热源，周围没有其他活动迹象。”
“单独一个？”童主任眉头一皱。听起来不像是绑架现场应有的看守或者多名人质。要么情报有误，要么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周围环境呢？有没有异常能量读数？我们的设备应该已经同步过去了。”
“你们工坊特制的‘灵压探测仪’显示，整个厂区灵异读数都略高于背景值，但三号厂房的读数是最高的’。”郑队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冷静，“我已经让外围队员提高警惕，但没有你们的指令，不会贸然进入。”
“做得对。”童主任看着前方越来越近、如同巨兽骨架般匍匐在夜色中的废弃厂区轮廓，“等我们到了再说。让无人机保持监视，尤其注意那个热源附近有没有其他生命迹象，哪怕再微弱。”
“明白。”
挂了通讯，童主任回头看了眼后座。贾栩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显然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调息灵觉。伏威则已经检查完了随身装备。他金色的瞳孔在车外掠过的昏暗灯光下偶尔闪过寒芒，身体看似放松，实则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白爷蹲在贾栩旁边的座位上，小小的身躯几乎被阴影吞没，只有那双湛蓝的眸子在黑暗中亮着微光。它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安静地观察着。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车辆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纺织机械厂旧址围墙外百米的一处荒草堆后。众人下车，夜风带着铁锈和潮湿腐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废弃厂房的剪影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狰狞而沉默。
郑队长带着两名便衣迎了上来。他是个精悍的狼族中年，眼神锐利。“童主任，贾栩，伏威。”他快速点头示意，目光在白爷身上停顿了一瞬，显然对这只小猫的出现有些讶异，但并未多问。“
“情况怎么样？”童主任压低声音问。
“还是那样，三号厂房二层西北角，一个稳定的独立热源。无人机用微光模式拍摄了窗户，玻璃太脏，里面堆满废弃机器，看不清具体情况。”郑队递过一个平板，上面是热成像图和几张模糊的夜视照片。“我们的人已经把厂区几个主要出入口都看住了，没发现有人进出。”
童主任盯着屏幕上的热源红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一个……这不对劲。‘看取’得到的求救信号和身体共感都表明，受害者是清醒且有感知的，她周围至少应该有还一个绑匪的热源才对。除非……”
“除非绑匪不是‘人’，或者不在那里。”伏威低沉的声音接上。
贾栩此时也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平板上，眉头微蹙：“也可能……求救的‘她’，和热源不是同一个东西？或者，那个热源本身就是陷阱？”
白爷轻盈地跳上童主任的肩膀，湛蓝眸子扫过夜色中的厂房。「怨念汇聚，可拟生机；邪祟藏形，不显于常。热像所见，未必是‘人’。」
这话让气氛更凝重了。一个不是人却散发着生命热量的东西？
“无论如何，必须进去确认。”童主任下了决断，“郑队，你的人在外围策应，封锁出口，随时准备接应。我们四个进去。石坚，保持通讯，监测我们体征和灵压变化。”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石坚的声音，以及键盘敲击的背景音。
童主任从背包里取出几样东西分给众人：小巧的强光手电、特制的防割手套、以及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方形仪器，表面有一个单色液晶屏和几个按钮。“灵压计，贴身带好，数值超过150或剧烈波动立刻示警。”
伏威接过仪器，熟练地别在战术背心内侧。贾栩也将灵压计塞进上衣口袋。
三人一猫悄无声息地翻过锈蚀的铁丝网缺口，踏入废弃厂区。
三号厂房是一座老式的红砖建筑，墙体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童主任打了个手势，伏威率先上前，无声地抽出腰间的战术手电，调成散光模式，率先踏入了厂房内部。童主任和贾栩紧随其后，白爷轻盈地从童主任肩头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门内是一片开阔的空间，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回声。月光从破损的屋顶和高处的几扇小窗漏下，在满是灰尘和废弃机器残骸的地面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手电光束中缓缓舞动。果然有回音，而且空间感很大。
灵压计上的数字开始缓慢爬升：85……97……110……
来到通往二层的锈蚀铁楼梯下。楼梯陡峭，不少踏板已经锈穿或变形，踩上去恐怕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伏威指了指楼梯，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上面可能有危险。童主任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旁边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示意可以制造点动静试探。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搬起一块不大不小的锈铁疙瘩，掂量了一下，然后朝着楼梯侧后方一片空旷的、堆满破布和杂物的区域，用力掷了过去！
“哐啷——哗啦——！”
铁疙瘩砸在杂物堆上，发出在死寂环境中格外刺耳的噪音，打破了厂房的沉寂。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伏威和童主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伏威更是将手电光瞬间熄灭，只有灵压计屏幕幽绿的光映着他们紧绷的脸。
没有预想中的呵斥、脚步声、或者任何来自绑匪的反应。
只有那噪音引发的回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嗡嗡回荡，逐渐平息。
然后，一片更深的寂静。
不对劲。
如果是绑架现场，这么大的动静，看守不可能毫无反应。除非……看守聋了？或者，根本不存在？
灵压计的数字跳动了一下：135。
童主任对伏威做了个“上”的手势。不能再等了。
伏威重新打开手电，这次调成了更集中的光束，率先踏上吱嘎作响的铁楼梯。他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完好的边缘，动作轻巧却稳固。童主任紧随其后，楼梯在他们体重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二楼比一楼更加昏暗，堆积的杂物也更多，几乎将空间分割成迷宫般的区块。西北角的方向，堆叠着许多巨大的、覆盖着帆布的木箱和机器残骸，形成了一片相对封闭的区域。
手电光束扫过，帆布上积着厚厚的灰，有些地方被漏进的雨水浸出深色的污渍。空气里的铁锈味更浓了，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又像是某种化学试剂挥发的刺鼻气味。
伏威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目光瞬间锁定气味来源的方向——正是那片帆布堆积的区域后方。他示意童主任，两人一左一右，从两个方向，如同捕猎的猛兽般，缓慢而谨慎地包抄过去。
“不许动！警察！”童主任低喝一声，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呀——！！！”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女性的惊呼猛然响起，带着满满的惊吓和慌乱。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一个身影猛地从一堆破烂布料后面弹了起来，差点被绊倒。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脖子上挂着看起来很专业的单反相机，一只手还维持着握着相机的姿势，另一只手捂在胸口，脸色在强光下苍白如纸，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见鬼了”的惊恐。
正是苏晓——在“不归村”事件中获救、立志成为灵异记者的那位女大学生。
她显然吓得不轻，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看着突然出现的、全副武装的童主任三人，以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脚边、正仰头用湛蓝猫眼审视着她的小白猫，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急促的吸气声。
童主任也愣住了，他认出了苏晓。毕竟“不归村”事件后，他们对这位特殊体质的幸存者进行过一段时间的跟进。
“苏晓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贾栩也惊讶地开口，同时松了口气，不是敌人，但……这添乱添得也太是时候了！
苏晓这才像是找回了一点神智，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声音还带着颤：“童、童警官？贾警官？还、还有伏警官？……还、还有这只猫？”她目光扫过白爷，总觉得这只猫的眼神过分有灵性了，“我、我……对不起！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来这里一定能拍到什么……我没看到你们进来，我、我刚才好像拍到了一点奇怪的光斑，就想调一下参数再拍一张……结果你们突然……吓死我了！”
童主任的表情从惊愕转为严厉，他压低声音斥道：“预感？胡闹！这是警察办案现场，谁允许你闯进来的？！”
苏晓被他的气势慑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辩解：“我、我知道这里不对劲……好多人都说看过那部电影，我想找到源头……我真的拍到了一些……”
“拍到什么？”贾栩敏锐地问。
苏晓连忙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操作着回放。“就、就在你们来之前几分钟，我调整夜拍模式，对准那边，”她指向帆布堆后面一个更幽深的角落，那里似乎堆着一些形状更奇怪的金属框架，“然后我按了快门……预览的时候，画面上……这里，你们看！”
她把相机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的照片是在昏暗环境下用慢快门拍的，除了堆叠的帆布和机器残骸的模糊轮廓，最显眼的是画面中央，几道极其黯淡的残影呈现出扭曲、痛苦的姿态，悬浮在空气中，其中一个的脸部位置，依稀能看到像是被撕裂的、模糊的嘴巴轮廓。
“这是什么？”童主任盯着那几道烟雾般的影子，胖脸上的肌肉绷紧了。
“我不确定……”苏晓的声音依旧发颤，但带上了一丝属于记者的探究，“但拍下这张照片后，我耳机里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不是现实中能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像是有很多人……在哭，或者在压抑地尖叫……”
“灵压计。”伏威低声说。
童主任立刻看向自己腕上的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 【162】，并且在轻微地上下波动。他示意伏威，伏威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战术背心里的灵压计，屏幕上显示着 【155】。
数值都超过了150的警示线，并且波动，说明附近存在明显且不稳定的灵异能量源。
“就是那里。”贾栩沉声道，他的“影见”能力此刻也传来隐约的共鸣感，指向那个照片中烟雾人影最密集的区域后方，更深处的黑暗。那里被一堆覆盖着防水布的金属罐体挡住，似乎是旧厂房遗留的某种化学原料储罐。
童主任小眼睛里的光芒锐利起来。他看向苏晓，语气依旧严厉，但快速交代，“苏晓，相机给我。伏威，送她出去，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啊？”苏晓一呆，下意识抱紧了相机，“童警官，我……”
“没时间跟你解释！”童主任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你搞新闻素材的地方！伏威，动作快点！”
伏威二话不说，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苏晓身侧，一手稳稳拿过她紧抱的相机递给童主任，另一只手则不容拒绝地虚扶在她肘后，沉声道：“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苏晓看着伏威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过分锐利的金色瞳孔，又想起不归村时他那沉默却强悍的表现，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很清楚，这位警官说一不二，再纠缠下去，他可能真会把自己像拎小猫一样拎出去。
“那……那你们小心！还有我的相机……”苏晓被伏威半带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小声叮嘱。
“郑队，我们大约十五分钟后抵达纺织机械厂旧址北侧。你们的人到了吗？”
通讯器里传来郑队沉稳的声音：“三组便衣已经在外围布控，无人机升空了，热成像显示厂区内部有多个零星热源，但无法确定哪个是目标。其中三号厂房二层西北角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热源，周围没有其他活动迹象。”
“单独一个？”童主任眉头一皱。听起来不像是绑架现场应有的看守或者多名人质。要么情报有误，要么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周围环境呢？有没有异常能量读数？我们的设备应该已经同步过去了。”
“你们工坊特制的‘灵压探测仪’显示，整个厂区灵异读数都略高于背景值，但三号厂房的读数是最高的’。”郑队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冷静，“我已经让外围队员提高警惕，但没有你们的指令，不会贸然进入。”
“做得对。”童主任看着前方越来越近、如同巨兽骨架般匍匐在夜色中的废弃厂区轮廓，“等我们到了再说。让无人机保持监视，尤其注意那个热源附近有没有其他生命迹象，哪怕再微弱。”
“明白。”
挂了通讯，童主任回头看了眼后座。贾栩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显然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调息灵觉。伏威则已经检查完了随身装备。他金色的瞳孔在车外掠过的昏暗灯光下偶尔闪过寒芒，身体看似放松，实则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白爷蹲在贾栩旁边的座位上，小小的身躯几乎被阴影吞没，只有那双湛蓝的眸子在黑暗中亮着微光。它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安静地观察着。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车辆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纺织机械厂旧址围墙外百米的一处荒草堆后。众人下车，夜风带着铁锈和潮湿腐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废弃厂房的剪影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狰狞而沉默。
郑队长带着两名便衣迎了上来。他是个精悍的狼族中年，眼神锐利。“童主任，贾栩，伏威。”他快速点头示意，目光在白爷身上停顿了一瞬，显然对这只小猫的出现有些讶异，但并未多问。“
“情况怎么样？”童主任压低声音问。
“还是那样，三号厂房二层西北角，一个稳定的独立热源。无人机用微光模式拍摄了窗户，玻璃太脏，里面堆满废弃机器，看不清具体情况。”郑队递过一个平板，上面是热成像图和几张模糊的夜视照片。“我们的人已经把厂区几个主要出入口都看住了，没发现有人进出。”
童主任盯着屏幕上的热源红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一个……这不对劲。‘看取’得到的求救信号和身体共感都表明，受害者是清醒且有感知的，她周围至少应该有还一个绑匪的热源才对。除非……”
“除非绑匪不是‘人’，或者不在那里。”伏威低沉的声音接上。
贾栩此时也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平板上，眉头微蹙：“也可能……求救的‘她’，和热源不是同一个东西？或者，那个热源本身就是陷阱？”
白爷轻盈地跳上童主任的肩膀，湛蓝眸子扫过夜色中的厂房。「怨念汇聚，可拟生机；邪祟藏形，不显于常。热像所见，未必是‘人’。」
这话让气氛更凝重了。一个不是人却散发着生命热量的东西？
“无论如何，必须进去确认。”童主任下了决断，“郑队，你的人在外围策应，封锁出口，随时准备接应。我们四个进去。石坚，保持通讯，监测我们体征和灵压变化。”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石坚的声音，以及键盘敲击的背景音。
童主任从背包里取出几样东西分给众人：小巧的强光手电、特制的防割手套、以及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方形仪器，表面有一个单色液晶屏和几个按钮。“灵压计，贴身带好，数值超过150或剧烈波动立刻示警。”
伏威接过仪器，熟练地别在战术背心内侧。贾栩也将灵压计塞进上衣口袋。
三人一猫悄无声息地翻过锈蚀的铁丝网缺口，踏入废弃厂区。
三号厂房是一座老式的红砖建筑，墙体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童主任打了个手势，伏威率先上前，无声地抽出腰间的战术手电，调成散光模式，率先踏入了厂房内部。童主任和贾栩紧随其后，白爷轻盈地从童主任肩头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门内是一片开阔的空间，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回声。月光从破损的屋顶和高处的几扇小窗漏下，在满是灰尘和废弃机器残骸的地面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手电光束中缓缓舞动。果然有回音，而且空间感很大。
灵压计上的数字开始缓慢爬升：85……97……110……
来到通往二层的锈蚀铁楼梯下。楼梯陡峭，不少踏板已经锈穿或变形，踩上去恐怕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伏威指了指楼梯，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上面可能有危险。童主任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旁边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示意可以制造点动静试探。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搬起一块不大不小的锈铁疙瘩，掂量了一下，然后朝着楼梯侧后方一片空旷的、堆满破布和杂物的区域，用力掷了过去！
“哐啷——哗啦——！”
铁疙瘩砸在杂物堆上，发出在死寂环境中格外刺耳的噪音，打破了厂房的沉寂。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伏威和童主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伏威更是将手电光瞬间熄灭，只有灵压计屏幕幽绿的光映着他们紧绷的脸。
没有预想中的呵斥、脚步声、或者任何来自绑匪的反应。
只有那噪音引发的回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嗡嗡回荡，逐渐平息。
然后，一片更深的寂静。
不对劲。
如果是绑架现场，这么大的动静，看守不可能毫无反应。除非……看守聋了？或者，根本不存在？
灵压计的数字跳动了一下：135。
童主任对伏威做了个“上”的手势。不能再等了。
伏威重新打开手电，这次调成了更集中的光束，率先踏上吱嘎作响的铁楼梯。他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完好的边缘，动作轻巧却稳固。童主任紧随其后，楼梯在他们体重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二楼比一楼更加昏暗，堆积的杂物也更多，几乎将空间分割成迷宫般的区块。西北角的方向，堆叠着许多巨大的、覆盖着帆布的木箱和机器残骸，形成了一片相对封闭的区域。
手电光束扫过，帆布上积着厚厚的灰，有些地方被漏进的雨水浸出深色的污渍。空气里的铁锈味更浓了，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又像是某种化学试剂挥发的刺鼻气味。
伏威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目光瞬间锁定气味来源的方向——正是那片帆布堆积的区域后方。他示意童主任，两人一左一右，从两个方向，如同捕猎的猛兽般，缓慢而谨慎地包抄过去。
“不许动！警察！”童主任低喝一声，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呀——！！！”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女性的惊呼猛然响起，带着满满的惊吓和慌乱。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一个身影猛地从一堆破烂布料后面弹了起来，差点被绊倒。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脖子上挂着看起来很专业的单反相机，一只手还维持着握着相机的姿势，另一只手捂在胸口，脸色在强光下苍白如纸，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见鬼了”的惊恐。
正是苏晓——在“不归村”事件中获救、立志成为灵异记者的那位女大学生。
她显然吓得不轻，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看着突然出现的、全副武装的童主任三人，以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脚边、正仰头用湛蓝猫眼审视着她的小白猫，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急促的吸气声。
童主任也愣住了，他认出了苏晓。毕竟“不归村”事件后，他们对这位特殊体质的幸存者进行过一段时间的跟进。
“苏晓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贾栩也惊讶地开口，同时松了口气，不是敌人，但……这添乱添得也太是时候了！
苏晓这才像是找回了一点神智，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声音还带着颤：“童、童警官？贾警官？还、还有伏警官？……还、还有这只猫？”她目光扫过白爷，总觉得这只猫的眼神过分有灵性了，“我、我……对不起！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来这里一定能拍到什么……我没看到你们进来，我、我刚才好像拍到了一点奇怪的光斑，就想调一下参数再拍一张……结果你们突然……吓死我了！”
童主任的表情从惊愕转为严厉，他压低声音斥道：“预感？胡闹！这是警察办案现场，谁允许你闯进来的？！”
苏晓被他的气势慑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辩解：“我、我知道这里不对劲……好多人都说看过那部电影，我想找到源头……我真的拍到了一些……”
“拍到什么？”贾栩敏锐地问。
苏晓连忙举起手中的单反相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操作着回放。“就、就在你们来之前几分钟，我调整夜拍模式，对准那边，”她指向帆布堆后面一个更幽深的角落，那里似乎堆着一些形状更奇怪的金属框架，“然后我按了快门……预览的时候，画面上……这里，你们看！”
她把相机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的照片是在昏暗环境下用慢快门拍的，除了堆叠的帆布和机器残骸的模糊轮廓，最显眼的是画面中央，几道极其黯淡的残影呈现出扭曲、痛苦的姿态，悬浮在空气中，其中一个的脸部位置，依稀能看到像是被撕裂的、模糊的嘴巴轮廓。
“这是什么？”童主任盯着那几道烟雾般的影子，胖脸上的肌肉绷紧了。
“我不确定……”苏晓的声音依旧发颤，但带上了一丝属于记者的探究，“但拍下这张照片后，我耳机里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不是现实中能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像是有很多人……在哭，或者在压抑地尖叫……”
“灵压计。”伏威低声说。
童主任立刻看向自己腕上的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 【162】，并且在轻微地上下波动。他示意伏威，伏威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战术背心里的灵压计，屏幕上显示着 【155】。
数值都超过了150的警示线，并且波动，说明附近存在明显且不稳定的灵异能量源。
“就是那里。”贾栩沉声道，他的“影见”能力此刻也传来隐约的共鸣感，指向那个照片中烟雾人影最密集的区域后方，更深处的黑暗。那里被一堆覆盖着防水布的金属罐体挡住，似乎是旧厂房遗留的某种化学原料储罐。
童主任小眼睛里的光芒锐利起来。他看向苏晓，语气依旧严厉，但快速交代，“苏晓，相机给我。伏威，送她出去，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啊？”苏晓一呆，下意识抱紧了相机，“童警官，我……”
“没时间跟你解释！”童主任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你搞新闻素材的地方！伏威，动作快点！”
伏威二话不说，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苏晓身侧，一手稳稳拿过她紧抱的相机递给童主任，另一只手则不容拒绝地虚扶在她肘后，沉声道：“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苏晓看着伏威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显得过分锐利的金色瞳孔，又想起不归村时他那沉默却强悍的表现，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很清楚，这位警官说一不二，再纠缠下去，他可能真会把自己像拎小猫一样拎出去。
“那……那你们小心！还有我的相机……”苏晓被伏威半带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小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