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念写之影-《雾都档案室事件簿:狐贾虎威》

  送走面色犹带恍惚的李薇薇后,接待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淡紫色的定神香烟气袅袅盘旋,却驱不散那股从记忆深处渗透出的寒意。

  贾栩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连续使用“看取”能力,尤其是深入那种充满绝望和痛苦的记忆,对精神的消耗远超常人想象。

  “前辈,歇会儿。”伏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杯温水被推到贾栩手边。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贾栩身侧,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声的安稳感。

  贾栩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那种灵觉过度使用后的干涸感。他抬眼看向伏威,那双金色的瞳孔正专注地观察着他的状态,里面映出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

  “我没事,”贾栩勉强笑了笑,狐耳微微抖动,“只是……那个画面太真实了。还有求救信号……就像有人在漆黑的水底拼命敲打玻璃,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你知道她在那里,还活着。”

  童主任的胖脸上满是严肃,他踱步到主控台前,调出李薇薇的基本信息和刚才的谈话记录:“眨眼间隔平均17.3秒,符合正常人类眨眼频率上限,但在高度紧张状态下会显着降低。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段影片的拍摄者,在经历那些恐怖事件时,生理反应是真实的。也就是说,”童主任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们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位‘念写’能力者。”

  “念写?”贾栩的狐耳警觉地竖起,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但隐约能猜到其含义。

  “你的‘看取’能力是读取他人的记忆,而‘念写’则相反,是将自己的记忆、感知,投射到特定媒介上,形成影像或文字。”童主任解释道,“这不是摄影机拍出来的,是用意念写出来的。所以那些画面才会有那种粗糙又真实的质感,连眨眼的生理反应都保留了下来。”

  “念写……”贾栩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如果真是这样,那《血之泪》根本就不是电影,而是一个人的亲身经历,然后以某种方式,把这段录像强行播进了别人的脑子里。”

  “正是如此。”童主任沉重地点了点头,“而且从那个求救信号来看,播送者很可能就是受害者本人。她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用常规方式求助,只能铤而走险,用这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把自己的痛苦和处境‘写’进尽可能多的人的脑海里,希望能被注意到。”

  伏威低沉的声音响起:“风险很大。这种强行共感,对接收者的精神是极大负担,对她自己……恐怕更是消耗。”

  “没错,”童主任叹了口气,“‘念写’尤其是这种大规模、高强度的投射,对施术者的精神力和生命力都是巨大榨取。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

  “这解释通了。”石坚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份新的数据面板,“如果假设‘共感’的源头是某个意念集中爆发点,那么传播模型就需要加入‘精神力场衰减’和‘人群意识共鸣阈值’参数……理论上的发射源,应该具备相对稳定的精神力输出环境,且位于受影响人群密度较高的区域……”他迅速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交叉区域,主要集中在东区旧工业园的几个废弃厂房和仓库。

  “刑侦科。”童主任忽然出声,打断了石坚的分析,“我们需要刑侦科的帮助。”

  伏威抬眼看过来,贾栩也面露疑惑。

  “这事儿光靠我们‘异常侧’的手段不够快。”童主任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解释,“如果是真实发生的绑架、囚禁、虐待,那就牵扯到现实世界的犯罪。刑侦科有更完善的失踪人口数据库、犯罪模式分析、现场勘查技术和搜捕权限。他们能从现实层面找到线索,比如最近有没有符合‘年轻女性、失踪数日、可能遭受暴力对待’特征的报案?东区有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人员流动?有没有接到关于奇怪‘拍摄活动’或‘噪音’的匿名举报?这些信息,他们比我们灵通得多。”

  电话很快接通,童主任切换到公事公办的语气:“喂?老郑?我童青。对,档案室。有个案子,可能涉及一起严重的绑架虐待案,受害者情况紧急,我们需要刑侦科协助交叉调查……对,情况特殊,疑似有‘信息传播’层面的异常介入,所以归我们管,但现实层面的线索需要你们支持……行,我马上让石坚把初步资料和我们的分析推测发过去。最好能派个有经验、嘴严的过来对接……对,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童主任对石坚点点头:“把李薇薇的‘眨眼间隔’数据、贾栩感知到的‘求救信号’特征、还有你的信号源区域分析,整理一份简明扼要的简报,加密后发给刑侦科郑队长。重点强调:疑似真实犯罪,受害者可能还活着,时间紧迫。”

  石坚立刻开始操作。

  “接下来,”童主任看向贾栩,“另外两位观众,张建军和陈晓琳,还需要你进行‘看取’。尤其是那个提到‘手腕疼’和‘脸上模糊’的,他们的记忆里可能藏着更多关于受害者状态或环境细节的线索。”

  贾栩深吸一口气,压下灵觉使用后的疲惫感:“明白,我这就准备。”

  “伏威,”童主任转向一直沉默的老虎,“你去工坊,除了定神香,再取两套‘护神符’来,给贾栩和待会儿要来的刑侦科同事预备着。深入接触这种记忆,精神防护不能马虎。”

  伏威点头,转身走向工坊大门。

  童主任搓了搓胖脸,望向主控台上那张标注着红色交叉区域的东区地图,小眼睛里闪烁着冷光。

  “念写求救……把噩梦塞进成千上万人的脑子里……这手法够狠。”他低声自语,“不管你是谁,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撑住。我们,还有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们,已经看到你的信号了。”

  档案室再次陷入忙碌而有序的节奏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一场跨越“异常”与“现实”两个维度的联合搜救行动,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然展开。而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