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河魈-《八岁早夭命,我修野道成玄门大佬》

  听到撞击,阿赞隆脸色骤变:河魈发现我们了!快走!他们厌恶外人,别惹麻烦。

  马家乐拼命划桨,木船飞快驶离河岸。水面下,数道黑影如游鱼般追随着我们,时而露出惨白的手臂或扭曲的面容。

  阿赞隆站在木船尾部,大声唱诵着泰语,似乎正在与对方商议。

  田蕊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黑影,突然从包里掏出三清铃:跟邪物讲什么道理!

  住手!我和马家乐同时喊道,但已经晚了。

  清脆的铃声划破夜空,水面下的伥鬼顿时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河面如同煮沸般翻涌,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河底缓缓升起——

  哗啦!

  一只足有渔船大小的惨白手臂破水而出,手指上的蹼膜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掌心中央,赫然长着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

  多管闲事。阿赞隆面如死灰。

  巨手朝我们当头拍下,掀起滔天浪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家乐掏出指虎猛然迎击上去,应声将那巨手顶在了半空中。

  “看清楚了么?”马家乐朝我大喊。

  我低头往河水里看,这时候有微光照进来,水下分明是个半人半蜥蜴的怪物,长度与我们乘坐的木船相当,皮肤布满青灰色的尸斑与深紫色血管纹路,表面覆盖着滑腻的黏液,散发腐鱼与血腥的恶臭。

  那伸出水面的手掌,其实是头和前肢,口中排列着三圈螺旋状尖牙,齿缝间挂着水草和碎肉。这种怪物刘瞎子跟我讲过,叫做河魈,以前总以为刘瞎子神神叨叨在讲山海经,现在越来越觉得刘瞎子本事大。

  河魈没有与马家乐纠缠,发现我们不好对付,很快沉入水底,只留下几个漩涡。

  我们四人坐在剧烈摇晃的船上,浑身湿透。马家乐表情复杂:“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远处村庄的方向,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村民们被惊动了。阿赞隆第一个回过神来,抢过船桨拼命划向对岸:快走!等村民追上来就麻烦了!

  田蕊瘫坐在船板上,泪水混着河水从脸颊滑落。我伸手想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推开:我看到了,那两个人在河底,他们很痛苦,他们不是自愿的!

  我哑口无言。阿赞隆叹了口气:田姑娘,这就是泰北的生存法则。那两个畸形儿年轻时肯定也参与过祭祀,现在用命偿还,算是解脱。

  小船靠岸的瞬间,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阿赞隆拽着我们钻进茂密的芦苇荡:别回头!跑!

  在逃亡的路上,田蕊始终沉默不语。直到天色大亮,确认甩掉追兵后,她才红着眼睛问我:周至坚,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还会选择视而不见吗?

  我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突然想起刘瞎子,如果他在现场会怎么做呢?刘瞎子虽然看上去满不在乎,但是真要遇到看不惯的事情绝对会出手。

  这件事复杂在河魈与村民达成了共生关系,如果毁掉河魈,渔村可能荒废,放任不管,以后还会有人因此被献祭。

  我望着田蕊通红的双眼,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一定管。

  田蕊眼中的泪光闪了闪,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马家乐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阿赞隆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们:你们知道为什么河魈会出现在这里吗?

  见我们摇头,他指向远处的山脉:这里处在两座山脉的夹缝处,土地贫瘠没法种粮食,如果金三角地区能够安定下来,我想那些村民也不会躲到这样荒芜的地方,靠河魈捕鱼为生。

  他顿了顿,看向田蕊,你要救那两个畸形儿很容易,但之后呢?村里人不懂蛊术,也没有道法,单凭一个装神弄鬼的巫师,他们能吃饱饭么?

  田蕊咬着嘴唇不说话。我深吸一口气:那就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你不是再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阿赞隆冷笑。

  超度伥鬼。马家乐突然插话,没了伥鬼,村里人就不会被阴煞影响,河魈不能上岸,兴许会换个地方。

  “村里人养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河魈舍得挪窝?”阿赞隆明显不想回头。“要去你们去,我要留着力气调查无生道。”

  “行,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一天,最多一天,我们肯定回来。”说完这句话,我拉着田蕊往回走,马家乐见状没有犹豫,跟了上来。

  我们三人潜伏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一直等到傍晚。夕阳西沉,河面泛起粼粼金光,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却暗流涌动。

  田蕊的阴阳眼一直盯着河底,等太阳的光芒刚刚消散,那些惨白的伥鬼马上从河底缓缓浮起,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慢慢朝村庄飘去。

  来了。田蕊压低声音,至少有十几只。

  “看这样子,那河魈至少养了十年才捉到这么多伥鬼。”我看向马家乐。

  马家乐从包里掏出朱砂和符纸,迅速在河滩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数量太多了,容易惊动,现用法阵把它们困在一起。”

  我则取出三枚铜钱,分别压在阵眼处,确保阵法稳固。

  等它们全部上岸,马家乐小声说,我念咒启动阵法,你负责拦住逃跑的。

  田蕊点点头,手里攥着三清铃,随时准备摇响。

  伥鬼们陆续爬上岸,它们身形虚幻,皮肤泡得发白,眼窝空洞,拖着湿漉漉的水草,机械地朝村子移动。这些可怜的灵魂被河魈奴役多年,早已失去自我意识,只剩下本能般的服从。

  可是这些伥鬼并不都是朝村子而去,有些顺着岸边游荡。“不行,这样效率太低了,得想个办法把他们都吸引过来。”马家乐看向田蕊,田蕊是巫族后人,血液里有灵体需要的能量,我不知道马家乐是否知道这个事情,但是那意思就是示意田蕊用血吸引伥鬼。

  我拦在田蕊身前,在包里一顿翻找。马家乐这时轻声说:“咱俩都不行,男人的血阳气重,必须她来。”

  我摸出一小瓶透明色的尸油,把马家乐惊掉了下巴:“这东西养阴,用这个效果更好。”

  马家乐一把夺过去,表情有些复杂:“你怎么有这东西?”

  “刚到泰国的时候,从唐人街那个搞降头的老头那顺的。”我不好意思眨眨眼:“从来没想过要用,就是单纯好奇。”

  马家乐没有计较,远远的丢在了河边的芦苇里,那尸油遇水马上散开,立刻吸引了大量的伥鬼到岸边吸食。

  就是现在!马家乐猛地掐诀念咒,金阙化身,万天法主——封!

  八卦阵骤然亮起荧,将上岸的伥鬼全部困在其中。伥鬼们发出凄厉的尖啸,反应过来时疯狂撞击阵法边缘,却无法挣脱。

  马家乐示意我来超度,我看到岸边有动静,于是走过去查看。

  马家乐不情愿的盘坐在阵前,开始自己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随着经文响起,伥鬼们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怨气开始消散,面容也恢复了几分生前的模样。

  然而,就在超度进行到一半时,高脚屋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巫师,他手里挥舞着一把骨刀,面目狰狞。

  糟了!我急忙挡在马家乐前面,别停,继续念!

  田蕊用中文大声与对方沟通,但是那些村民根本就没有理智的样子,况且我和田蕊完全不懂泰语,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情急之下,我掏出法尺,想要震慑住村民,但他们显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很快又冲了上来。

  眼看村民越来越近,马家乐的超度仪式又不能中断,我咬了咬牙,抓起一把朱砂撒向空中:

  田蕊拽起马家乐,我断后,三人狼狈地往河岸另一侧逃去。然而,那些尚未被超度的伥鬼趁机挣脱阵法,尖叫着跳回河中。

  完了......马家乐脸色惨白,它们去报信了。

  果然,平静的河面突然翻涌起巨大的漩涡,水底传来低沉的咆哮。河魈被激怒了!

  哗啦——

  巨大的水花炸开,河魈那狰狞的头颅破水而出,三圈螺旋状的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它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

  见到河魈露头,那些村民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这样也好,省的被卷入战斗,我抽出法尺,马家乐也亮出指虎,田蕊则退到安全距离,随时准备摇铃助阵。

  河魈猛地扑上岸,粗壮的尾巴横扫而来,掀起漫天泥沙。我侧身闪避,法尺狠狠劈在它的前肢上,溅起一片腥臭的黑血。马家乐趁机绕到侧面,指虎雷光闪烁,直取河魈的眼睛!

  然而,河魈的皮肤滑腻异常,大部分攻击都被卸力。它疯狂扭动身躯,长满尖牙的巨口不断咬合,试图将我们撕碎。

  河魈的巨尾再次横扫而来,我纵身一跃,法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光,重重劈在它布满鳞片的脊背上。一声,腥臭的黑血喷溅而出,河魈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河魈属于精怪,拿法尺对付这有形之物,我不禁有些心疼,生怕它会再次折断。

  马家乐抓住机会,指虎雷光暴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雷电直击河魈左眼,那拳头大小的眼球顿时爆裂开来,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小心!田蕊突然大喊。

  河魈吃痛狂怒,粗壮的前肢猛地拍向马家乐。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身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利爪擦中肩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

  小师叔!马家乐目眦欲裂,指虎雷光再起,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痛……

  河魈似乎察觉到危险,突然调转方向,张开血盆大口朝田蕊扑去!田蕊急忙摇响三清铃,正巧河魈身边两只伥鬼游荡,清脆的铃声让河魈动作一滞。我强忍剧痛,从岸边摸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了河魈的嘴里!

  石头被河魈一口吞入肚中,它发出痛苦的哀嚎,疯狂扭动身躯,搅得河水翻腾。马家乐抓住机会,指虎雷光化作长鞭,狠狠抽在河魈的伤口上。

  雷电顺着法尺导入河魈体内,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鳞片间迸发出耀眼的电光。河魈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重重栽倒在河滩上,激起漫天水花。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喘息声。河魈的尸体缓慢下沉,散发出刺鼻的恶臭。那些跪拜的村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解决了吗?我捂着受伤的肩膀,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田蕊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不对!那些村民......

  我转头看去,只见原本跪拜的村民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空洞而狰狞。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是伥鬼!田蕊急忙摇响三清铃,刚刚肯定有伥鬼偷偷上岸趁机附在了村民身上!

  清脆的铃声在夜空中回荡,几个村民应声倒地,黑气从他们七窍中逸散而出。但更多的村民已经抄起农具和砍刀,向我们步步逼近。

  伥鬼附身前三清铃管用,一旦完成附身,三清铃就很难将伥鬼从村民身体里震出来,这点我们三个人都知道。

  马家乐拽起我和田蕊就往村外冲。

  村民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挥舞着利器紧追不舍。我们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村外的沼泽地。泥泞的沼泽很快拖慢了我们的速度,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完了......马家乐回头看了一眼,要被包饺子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芦苇丛中窜出,阿赞隆腐烂的兽皮披风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枯瘦的手指从腰间陶罐中抓出一把暗红色粉末。

  闭气!阿赞隆厉声喝道,随即将粉末撒向追来的村民。

  红色粉末在空中化作一片血雾,接触到村民的瞬间,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倒地打滚。几个被伥鬼附身的村民七窍中冒出黑烟,面容迅速衰老,行为也变得癫狂。

  剩下尚有意识的村民被这骇人的一幕吓破了胆,丢下武器四散而逃。阿赞隆转身看向我们,胸前的蜈蚣不安地扭动着:快走!我的血尸粉撑不了多久!

  马家乐盯着那些癫狂的村民,脸色发白: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邪灵入体,这帮人没救了。阿赞隆冷冷道,从被伥鬼附身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一具空壳。

  我怒喝:你放屁,他们只是被附身了!

  我刚想计较,几个逃走的村民带着更多人手赶来,为首的族长手持猎枪,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蛊术师!这里有蛊术师,快去汇报。

  阿赞隆的人皮面具下传来一声叹息:躲来躲去,还是被发现了。

  他猛地扯下兽皮披风,露出千疮百孔的身躯。月光下,他肋骨间蠕动的蜈蚣清晰可见,胸腔内的蜈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村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

  阿赞隆一把拽住我们,冲向沼泽深处,赶在无生道来之前冲出去!

  身后,族长的猎枪喷出火舌,子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掠过。阿赞隆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倒出几只荧光闪烁的甲虫。甲虫飞向追击的村民,在他们脸上炸开一团团绿色火焰。

  凄厉的惨叫声中,我们终于甩开了追兵,跌跌撞撞地爬上一处高地。

  阿赞隆靠在树干上喘息,他胸口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蜈蚣又死了一半。我却没有丝毫同情:“阿赞隆,我不管你之前如何修行,但是在我们面前,刚刚那些村民不过是鬼迷心窍,罪不至死。”

  阿赞隆的面具下传来沙哑的冷声:你们中国道士,麻烦,明明解决不了问题,还要推给别人。

  马家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算了,他们的术数从一开始就走歪了,讲不通。

  “那就分开走,省的大家都麻烦,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厉声呵斥。

  虽然语言不通,阿赞隆明显感受到了我的意思,他没有过多解释,对马家乐说了龙华寺见,随后扒开芦苇,消失在了我们三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