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涤魂泉-《八岁早夭命,我修野道成玄门大佬》

  浓郁的血腥味和一股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刘瞎子站在原地,缓缓收回那只沾满了粘稠、发暗“血液”和脑浆的手,面无表情地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擦了擦。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我握着法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喉咙有些发干。我知道刘瞎子不简单,但没想到他动起手来如此……暴戾。

  田蕊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看着那三具迅速消散的怪物尸体,眼中流露出不忍和恐惧。

  “师……师父……您……”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刘瞎子瞥了我们一眼,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不适,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这死寂的河床上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觉得为师下手太重了?”他踢了踢脚边正在化为飞灰的残骸,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漠,“小子,丫头,你们要记住,在这黄泉之地,对它们这些玩意儿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指了指那些飞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厌恶:“你们以为它们还是‘人’吗?早就不是了!误入黄泉,肉身被死气侵蚀,魂魄被执念扭曲,不上不下,非人非鬼,变成了只知饥饿和杀戮的怪物。它们活着,每一刻都是煎熬,都是痛苦。”

  “它们攻击你们,不是为了仇恨,只是本能,是这黄泉法则驱使下的疯狂。杀了它们,对它们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刘瞎子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了些许,“这鬼地方,就是这样。要么你吃掉别人,要么被别人吃掉。心软?活不下去的。”

  他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我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软弱。

  我看着那些彻底消散的飞灰,又看了看刘瞎子那副习以为常的冷漠表情,心中凛然。这就是黄泉的生存法则吗?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田蕊似乎也听进去了,她紧咬着嘴唇,眼中的不忍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在这绝境之中,过多的同情心,确实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走吧。”刘瞎子不再多言,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率先朝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地裂缝走去。

  我和田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心,默默跟上。

  踏入地裂缝,再次坠入那粘稠阴寒的暗河,穿过黑暗,重新回到那处拥有清泉和绿树的地下溶洞。整个过程,我们都沉默着,刘瞎子那血腥而利落的出手,以及他关于黄泉法则的话语,依旧在我们脑海中回荡。

  溶洞内,泉水依旧汩汩,绿树依旧生机盎然,与外面的死寂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瞎子一进入这里,目光就死死地锁定了泉眼深处那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残玉,再也移不开了。他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激动、贪婪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表情。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阴阳枢机碎片……”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一步步朝着泉眼走去。

  刘瞎子如同着了魔一般,踉跄着扑到泉眼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泉底那块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残玉,口中念念有词,干瘦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甚至伸出手,似乎想要直接探入泉水中将其捞起。

  “师父!”我忍不住出声提醒,“这泉水……”

  刘瞎子动作一滞,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缩回了手。他绕着泉眼走了两圈,仔细打量着那块残玉,尤其是上面那些玄奥的符文,眼神越来越亮。

  “没错……就是它……‘枢机碎片’……没想到竟然流落到了这里,还滋养出了这么一口‘涤魂泉’……”他喃喃自语,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我,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它能吸收那些怪物的本源?”

  我点了点头,将之前残玉吞噬那两只扭曲黑影核心和记忆碎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刘瞎子听完,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阴阳枢机,本就蕴含平衡与转化之妙用。这‘碎片’在此沉寂不知多少岁月,吸纳黄泉死气,反而孕育出了这一线生机。它能吞噬那些阴邪本源,转化为滋养自身和此地的生机,正是其法则体现!妙啊!实在是妙!”

  他越说越兴奋,看向那残玉的目光更加炽热。

  “师父,”我忍不住打断他的陶醉,“这碎片……您打算怎么处理?带走它吗?”

  刘瞎子闻言,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他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带走?谈何容易。此物已与此地生机泉眼融为一体,强行取走,不仅可能损毁碎片,这口难得的涤魂泉也会立刻枯竭。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田蕊,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东西牵扯太大。它是维系阴阳平衡的关键部件之一,不知多少存在在寻找它。一旦其气息外泄,恐怕会引来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麻烦。让它继续留在这里,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这话说得在理,但我总觉得,他眼神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别的算计。这老家伙,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那我们……”田蕊看了看残玉,又看了看我们,小声问道,“我们还能用它来疗伤吗?”

  “当然可以!”刘瞎子立刻换上了一副和蔼的表情,“这涤魂泉对修复魂伤有奇效,你们尽管使用。不过切记,不可贪多,更不可试图去掌控或炼化那碎片,否则必遭反噬!”

  他警告了我们一番,然后自己却盘膝坐在了泉眼边,闭上双眼,似乎开始借助泉水和残玉的气息进行调息。看他那架势,显然不打算立刻离开。

  我和田蕊对视一眼,也只好再次借助泉水恢复。经历了连番恶战和逃亡,我们的神魂确实需要好好滋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便暂时在这处地下溶洞安顿了下来。有残玉和涤魂泉在,这里无疑是黄泉中难得的安全港湾。

  刘瞎子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泉眼边,时而闭目调息,时而痴迷地观察着那块残玉,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偶尔,他会指点我一些关于石镜法脉更精深的运用,尤其是如何更有效地引动和操控愿力,以及一些在阴阳夹缝中保命的小技巧。

  按照他的说法,石镜法脉的力量本质在于“沟通”与“秩序”,愿力是信众对“秩序”的祈愿和信念的凝聚。在这混乱的黄泉,若能以自身法脉为引,精妙操控愿力,确实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远比单纯依靠暴烈的雷法更适应此地环境。

  我也尝试着按照他的指点,调动远在天津石镜法坛的微弱愿力,结合自身对“石镜”之意的理解,去感应、去沟通。起初依旧艰难,但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似乎更加清晰了,对那些扭曲的“通道”和“节点”的感应,也比单纯依靠残玉时多了一份主动性和掌控感。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黄泉没有明确的时间流逝感,直到某一天,正在调息中的刘瞎子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不对劲……”他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溶洞入口的方向,“外面的气息……变了!”

  我和田蕊也被惊醒,立刻警惕起来。

  “怎么了,师父?”

  刘瞎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快步走到溶洞入口处,侧耳倾听了片刻,又仔细感知着空气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脸色越来越难看。

  “阴阳界限的波动……在加剧!”他沉声道,眼中带着一丝惊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冲击黄泉与阳世,或者……与阴司的壁垒!”

  冲击壁垒?!我和田蕊心中俱是一凛!会是谁?于蓬山?刘逸尘?还是……阴司那边的东西扩大了行动规模?

  “走!出去看看!”刘瞎子当机立断,不再留恋泉眼和残玉,率先朝着溶洞外冲去。

  我和田蕊不敢怠慢,立刻跟上。

  当我们再次爬上干涸河床,回到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时,立刻感受到了刘瞎子所说的“变化”!

  整个黄泉之地的气息,变得极其躁动不安!原本只是死寂的灰雾,此刻如同沸水般翻腾涌动!头顶那条悬浮的忘川,流淌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不少,污浊的黄光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极远处,那片我们来时的、引魂大阵崩溃方向的天际,隐隐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如同擂鼓般的轰鸣!仿佛有巨人在奋力撞击着世界的屏障!

  与此同时,我怀中的石镜秘要,以及我自身与天津法坛的感应,都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是阳世那边!”我失声惊呼,“有人在强行冲击黄泉的入口!是……是于蓬山他们?!”

  刘瞎子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惊怒不定的光芒:“于蓬山……他疯了不成?!如此蛮干,就不怕彻底搅乱阴阳,引来更大的灾劫吗?!”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恐怖、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那个方向传来!整个黄泉之地都为之剧烈一震!

  紧接着,我们看到,在那遥远的天际,一道巨大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般,硬生生地撕开了灰蒙蒙的天空!

  裂痕之中,狂暴的阳世气息混合着某种邪异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灌入这片死寂的黄泉!

  “通道……被强行打开了?!”田蕊骇然失色。

  刘瞎子猛地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吼道:“妈的!于蓬山这老匹夫!他这是要捅破天啊!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去哪?!”我急忙问道。阳世通道被强行打开,虽然危险,但或许也是我们回去的机会?

  刘瞎子却摇了摇头,指向与那裂痕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那片拥有破庙的灰雾丘陵深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莫名的恐惧:

  “不去那边!于蓬山搞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有所准备,我们往深处走!去‘三岔口’!”

  “三岔口?”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别问那么多!跟着我走!”刘瞎子不再解释,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田蕊,朝着灰雾丘陵的深处,发足狂奔!

  我急忙拉住田蕊,示意跟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刘瞎子一听我们要去那刚刚被强行撕开的天际裂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那点刚冒出来的师父架子瞬间垮掉,换上了熟悉的胆小怕事:“去那儿?找死啊!于蓬山搞出这么大阵仗,指不定带了多少人马,布了什么邪阵!咱们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听为师的,去三岔口,那边安全!”

  看着他这副遇事就躲的窝囊样,我心头一股无名火起。连日来的压抑、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对他一直隐瞒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安全?躲起来就安全了吗?!”我猛地甩开他试图拉我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师父!我们一路被追杀,差点死在这里!田蕊的血脉问题还没解决!于蓬山到底想干什么?阴司又出了什么变故?这些您都含糊其辞!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动静,可能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回去,您却又要躲?!”

  我指着天际那道越来越清晰、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裂痕,语气决绝:“您不去,我和田蕊去!我们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田蕊虽然害怕,但也紧紧站在我身边,表明了她的态度。

  刘瞎子看着我们俩,尤其是看着我那倔强而坚定的眼神,张了张嘴,想骂又没骂出来,最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跺了跺脚:“唉!罢了罢了!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就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徒弟!走走走!去看!去看!大不了这把老骨头陪你一起交代在那儿!”

  他嘴上抱怨着,但还是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