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忤逆-《八岁早夭命,我修野道成玄门大佬》

  我挣扎着爬上车,越野车立刻咆哮着冲入夜色,远离那片仍在不断爆炸燃烧的炼狱。

  车上死一般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

  我靠在椅背上,剧烈喘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心脏仍在狂跳。

  地蚓,似乎解决了。但用这种方式……代价太大了。

  于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

  “刚才收到消息……蛇头强死了。灭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古怪,“于蓬山……要见你。现在。”

  于蓬山。现在。

  这两个词像两颗冰锥,狠狠扎进我因爆炸冲击而仍在嗡鸣的脑海。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知道我们违背了他的“养蛊”计划,知道我们可能毁掉了他精心布置的棋局,甚至……可能伤及了他想要钓的“大鱼”。

  于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但她没有看我,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车速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提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近乎哭泣的尖啸。

  “他……怎么说的?”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于娜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通讯器里只有一句话。”她复述道,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模仿着那种深不见底的威严:“‘带他回来。现在。’”

  没有质问,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越是平静,越是令人窒息。于蓬山不需要愤怒,他只需要结果。而我们现在,很可能就是那个需要被“处理”掉的、不受控制的结果。

  越野车像一道黑色的幽灵,撕裂夜幕,不再有任何掩饰,径直驶向栖云别院的方向。沿途的风景在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黑暗。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调息体内紊乱的炁息,却发现丹田内的雷炁如同受惊的蛇,盘踞深处,躁动不安。

  右脚踝被强行压下的伤痛再次清晰地刺痛起来,连同后背被气浪撞击的闷痛,一起提醒着我刚才那场疯狂行动的代价。但比起肉体上的疼痛,那种无形无质、却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正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清晰。

  于娜始终沉默着,她的侧脸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后悔参与了这场疯狂的赌博?是在计算着如何将自己摘出去?还是……她也和我一样,感受到了那种即将面对终极审判的寒意?

  转眼间,车辆行驶到目的地。栖云别院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此刻像巨兽吞噬一切的入口,无声地敞开着。门内没有灯火,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连远处化工厂冲天的火光似乎都无法穿透这份凝滞的幽深。

  越野车猛地刹停在门前,于娜甚至没有完全熄火,只是推开车门,声音干涩地对我说:“进去。”

  她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一同进入的意思。

  “我还能活着出来吗?”我同样用干瘪的声音打趣。

  于娜没有说话,那双眼睛里又出现在十方堂时那种悲悯,少见的悲悯。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拖着剧痛疲惫的身体,一步步挪下车,走向那扇门。每靠近一步,周遭的空气就粘稠冰冷一分,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背,让我呼吸艰难。

  跨过门槛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和声响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在这片似乎无限广阔又无限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渺小。

  忽然,前方深处,一点微光亮起。

  那是一盏孤零零的油灯,灯焰只有豆大,昏黄黯淡,勉强照亮灯旁一方小小的区域。

  于蓬山就坐在油灯后的阴影里,依旧是那身灰袍,身形佝偻,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低着头,似乎在凝视着跳跃的灯焰,又似乎只是在假寐。那盏油灯的光芒太微弱了,甚至无法照亮他桌案上的茶杯,只能映出他放在膝上那双枯瘦、指节突出的手。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没有抬头,没有开口。

  然而,一股远比外面爆炸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威压,正以他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空间,冰冷、沉重、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残酷。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在这股力量面前,我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狠厉、所有的自以为是的算计,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就像一只偶然掀起了些许浪花的蝼蚁,突然直面了深不见底的、可以轻易吞噬整片大陆的海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爬行。

  终于,于蓬山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

  油灯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他下半张脸,干瘪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而那双眼睛……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没有看向我,只是漠然地望着前方的虚空。

  但就在他睁眼的刹那,整个空间的压力骤然倍增!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铅块,疯狂地挤压着我的身体,要将我的骨骼压碎,肺叶压瘪!

  “呃……”我闷哼一声,差点直接跪倒在地,全靠咬着牙,死死用法尺支撑着身体,才勉强站立,但膝盖已然弯曲,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是不是以为,一个天机盘能保你两条命。”于蓬山的声音终于响起,平淡、干涩,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耳膜,“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微微转动手腕,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咚…咚…

  那轻微的敲击声,却如同重鼓般敲在我的心脏上!每一下,都让我气血翻腾,眼前发黑!

  “番天印的账,还没算清。”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现在,又添上一条——擅自动用十方堂资源,擅杀外围人员,打草惊蛇,更胆大包天,毁我布局,险些酿成不可控之大祸。”

  他每说一句,空间的压力就增大一分!我脚下的青石板开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一丝鲜血!

  “周至坚,”他终于将那双灰色的眼睛转向我,那里面没有丝毫怒火,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极致的漠然,“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很能耐?以为凭着那点微末伎俩,就能掀了我的棋盘?”

  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废品的最终命运。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

  “不听话的棋子……”

  他缓缓抬起那只枯瘦的手,五指微张,对着我,轻轻向下一压。

  “……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绝对的“否定”和“抹除”!仿佛整个空间、连同其中的我,都要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掌彻底压扁、碾碎、化为虚无!

  死亡!真正的、形神俱灭的死亡瞬间降临!

  “啊——!!!”

  求生的本能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我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体内丹田那缕微弱的雷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乾坤法尺爆发出刺目的银光,横架在头顶!

  同时,我一直扣在左手掌心的、最后两颗刘瞎子留下的“阴煞雷”被我毫不犹豫地狠狠捏碎,向前猛地抛出!不是为了伤敌,只是为了制造一丝干扰!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

  噼啪!轰!

  雷光与那无形巨掌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法尺上的光芒瞬间黯淡,尺身哀鸣,我持尺的右臂骨头发出清晰的裂响,剧痛钻心!

  两颗阴煞雷爆开,浓郁的阴煞黑气瞬间弥漫,试图侵蚀那纯粹的力量压制,却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迅速消融,只阻滞了那毁灭性下压之势极其细微的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

  给我争取到了最后一丝喘息之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神霄雷祖,敕!”

  我嘶声吼出神霄雷咒!以心头精血为引,强行沟通天地间那渺茫却至刚至阳的雷祖之力!

  咔嚓——!!!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粗壮、都凝练、都带着煌煌天威的紫色雷霆,竟真的被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从虚空之中接引而下,透过栖云别院的屋顶,悍然劈向于蓬山!

  这是我目前能发出的、最强的一击!赌上一切的一击!

  于蓬山那古井无波的灰色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惊讶于我这只蝼蚁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但他那只下压的手甚至没有收回,只是五指微微收拢。

  那道威势惊人的紫色雷霆,在距离他头顶尚有数尺距离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壁垒,猛地停滞在半空!紧接着,在于蓬山五指收拢的瞬间,轰然崩碎!化为无数散逸的电蛇,四散湮灭!

  反噬之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噗——!”

  我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滑落在地,眼前一片血红,全身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丹田内的雷炁彻底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绝望。

  彻底的绝望。

  这就是站在道门顶点的实力吗?差距太大了。大到令人绝望。我拼尽一切,甚至不惜燃烧生命,却连让他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于蓬山缓缓站起身。那盏油灯的火焰在他起身的瞬间剧烈摇曳,仿佛也承受不住他的威势。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灰色的眼眸俯视着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的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程序般的、执行清理任务的漠然。

  “看来,你还有几分蛮力。”他淡淡地评价,像是在点评一件即将被丢弃的试验品,“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再次抬起手。这一次,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幽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芒。那黑芒之中,蕴含着比之前那纯粹力量碾压更加可怕的、寂灭一切生机的气息。

  他要彻底抹除我的存在。那一瞬间,可能只有0.01秒,我脑海里略过无数的人和事,刘瞎子、父母、田蕊、胡猛、章菁菁、蟒三太爷……

  我眼睁睁看着那点黑芒在眼前放大,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身体无法动弹,力量耗尽,连思维都因为重伤和绝望而变得迟缓。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那点寂灭黑芒即将点落在我额头的刹那——

  异变陡生!

  我背包内一直未打开过的黑色扇子突然飞出,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我的濒死状态彻底激活了!

  一声浑厚、愤怒、带着洪荒气息的嘶鸣,仿佛穿越了无尽空间,猛地在我脑海深处炸响!

  紧接着,一股庞大、苍凉、带着浓郁野性香火和森然妖气的虚影,猛地从我黑色扇面冲腾而出!那虚影隐约是一条盘踞的、头顶鼓包、鳞片森然的巨大黑蟒!它发出一声震慑魂魄的咆哮,巨大的蛇尾带着横扫千军之势,悍然抽向于蓬山!

  蟒川祺!我以为他被重创后,一直留在云光洞修养,没想到竟然将一缕神魂栖身在我的扇面中。

  于蓬山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他看着那突兀出现的巨大蟒仙虚影,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但随即化为一丝冰冷的嘲讽。

  “东北的野仙?灵体也敢插手凌云观清理门户?”

  他那只点向我的手随意地一变方向,五指张开,对着那抽击而来的巨大蛇尾虚影,轻轻一握。

  “散。”

  言出法随!

  那威势惊人的蟒仙虚影,在于蓬山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字下,竟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瞬间剧烈扭曲、波动,然后轰然崩散!化为漫天飘零的、黯淡的光点,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连一秒都没能挡住!

  但那蟒仙虚影拼死一击带来的冲击力,终究是微微撼动了于蓬山周身那绝对的力量场,让他那必杀的一指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和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用一位八百年蟒仙的一缕神魂换来的瞬间!

  我体内那彻底枯竭的丹田深处,突然腾起翻天巨浪,仿佛被蟒仙消散的妖气和我的极致不甘所引动,竟微微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生生不息意味的生机之力,如同初春破土的新芽,猛地从中涌出,瞬间流遍我几乎碎裂的经脉!

  这股力量不足以反击,甚至不足以让我站起来,却强行吊住了我最后一口气,让我的意识在濒死边缘保持住了一丝清明!

  于蓬山轻“咦”一声,似乎对我这蝼蚁接连出现的“意外”感到了一丝不耐烦。他那点出的手指再次校正,那点寂灭黑芒重新凝聚,加速点向我的眉心!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黑芒所携带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死意!

  我想到了刘瞎子,我还没来得及为他养老送终,就被突如其来的阴司战魂夺取了性命,我恨,我不甘心,明明我是被卷入无生道,凭什么现在生死由别人定义。

  这股恨意从体内爆发,我感觉到浑身都在充血,连牙龈都渗出了铁锈味。道法既然拼不过,那就拼命,我死也要从于蓬山身上咬下一大块肉,让他这辈子都后悔惹到我!

  预期中的爆裂并没有到来。

  那点黑芒在距离我眉心只有寸许距离时,再一次……停住了。

  于蓬山的手指停滞在半空。他微微侧着头,那双灰色的眼睛再次望向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无声的信息。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良久。

  他缓缓收回了手指。那点令人绝望的黑芒无声无息地湮灭。

  他低头,看着奄奄一息、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在地上的我,灰色的眼眸深处,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神色飞快地闪过——有一丝被打断的不悦,有一丝权衡,有一丝冰冷的算计,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看到实验出现意外变量的奇异兴趣。

  “看来,”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你这条命,暂时还有点别的用处。”

  他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残留的感知里,只有于蓬山那仿佛从极高极远处传来的、冰冷淡漠的声音:

  “带下去。关进‘静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