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剑试青云
第16章：彼岸剑台
墨绿色的毒瘴缓缓消散，融入万剑林那混乱的剑意力场之中，最终了无痕迹。只留下几处被腐蚀得格外严重的土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厮杀。
叶无痕步履有些蹒跚，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右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胸口的剧痛随着呼吸一阵阵传来，左眼更是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视野边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色重影。强行催动血咒之瞳以及“万毒爆发”带来的反噬，远比肉体上的创伤更加严重。
他吞服的丹药正在缓缓发挥作用，温和的药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而《万毒噬天诀》则如同贪婪的饕餮，吞噬着周围剑林中那些负面剑意散发出的微弱煞气与怨念，转化为修复己身的能量。万毒圣体的霸道之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连剑意中的负面情绪都能化为己用。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前方那座悬浮在剑林尽头，被朦胧光华笼罩的“彼岸剑台”走去。
越是靠近剑台，周遭的剑气反而变得稀疏，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那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威压，仿佛有无数道目光从剑台上投下，审视着每一个试图登台之人。
此刻，剑台之下，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都是成功穿越万剑林的佼佼者。包括那锦衣公子、壮硕少年、紫裙女子以及慕雨蝶等人。他们大多身上带伤，气息不稳，正盘膝调息，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
当叶无痕的身影从剑林边缘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更加复杂。
他身上的伤势显而易见，右臂那道伤口更是触目惊心。但，他活着穿过了万剑林，而且是从那凶名在外的“怨剑区”方向而来！更让众人心中凛然的是，他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收敛的、混合着血腥与剧毒的煞气，以及……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冰冷刺骨，尤其左眼带着一丝不祥血色的眼眸！
“他受伤了，而且不轻。”锦衣公子摇着折扇，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好重的杀气……他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壮硕少年挠了挠头，面露疑惑。
紫裙女子则是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低语道：“果然是灾星，走到哪里都带着血腥。”
唯有慕雨蝶，清澈的目光在叶无痕右臂的伤口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在他那异样的左眼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
叶无痕无视这些目光，走到人群边缘，寻了一处空地，也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调息。他需要尽快稳定伤势，应对剑台未知的考验。
约莫一炷香后，当剑台下聚集了约莫四十人时，悬浮的剑台忽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
嗡——！
笼罩剑台的光华缓缓散去，露出了其真容。那是一座通体由某种白色玉石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唯有中心处，插着一柄古朴的石剑。石剑看似平凡，却散发着一股浩瀚、纯正、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磅礴剑意！
与此同时，那道宏大的声音再次响彻在每个人心底：
“登彼岸剑台，受浩然剑意洗礼，坚持一炷香者，可通过。剑意洗礼，直指本心，映照神魂，善恶邪正，无所遁形！”
规则简单，却让叶无痕的心猛地一沉。
浩然剑意！洗涤污秽！映照神魂！
这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克星！他的万毒圣体，他的血咒之瞳，他体内奔腾的毒元，他神魂中沾染的杀戮与怨恨……在这等纯正浩大的剑意之下，将会如同冰雪遇上烈阳！
不少人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瞟向叶无痕，带着幸灾乐祸。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石剑散发出的、对一切阴邪气息的天然排斥。
“开始！”
声音落下，立刻有人按捺不住，纵身跃上剑台。
刚一踏上平台，那中心处的石剑便微微一震，一股无形的浩然剑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剑台。
“呃啊！”
那名率先登台的弟子惨叫一声，身上竟然冒起了丝丝黑烟，仿佛体内的杂质乃至一些不好的念头都被这剑意强行逼出、净化！他脸色扭曲，苦苦支撑，但仅仅过了十几息，便承受不住，狼狈地跳下剑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恐惧。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尝试。
有人能勉强支撑，但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有人如同被洗礼，周身灵气似乎都纯净了几分，显然获益匪浅。
也有人如同第一个，被剑意灼伤，狼狈退出。
那锦衣公子登台，折扇合拢，面色肃穆，周身泛起青色光华，竟与那浩然剑意隐隐抗衡，虽然也不轻松，但显然游刃有余。
壮硕少年则是怒吼一声，凭借强悍的气血和一股不屈的意志硬抗，如同一块礁石，在剑意浪潮中岿然不动。
紫裙女子剑意精纯，与那浩然剑意颇有相通之处，承受起来相对轻松。
慕雨蝶身周浮现淡淡冰莲虚影，清冷的气息将她包裹，那浩然剑意掠过，竟似无法侵入分毫，显得神秘而强大。
很快，轮到了叶无痕。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想看看这个“毒修”，如何面对这专克邪祟的浩然剑意。
叶无痕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一步步踏上白玉平台。
就在他双足踏上平台的瞬间——
轰！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那原本平和荡漾的浩然剑意，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发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存在，所有的剑意瞬间朝着叶无痕汇聚、碾压而来！
嗤嗤嗤——！
他周身的墨绿色毒元自主激发，与那浩然剑意接触，发出剧烈的、如同水火相交般的爆鸣声！毒元被迅速消磨、净化，冒出浓郁的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啊！”
叶无痕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之上！那浩然剑意无孔不入，穿透他的护体毒元，直接作用在他的肉身和神魂！
他右臂的伤口处，黑血被强行净化，剧痛钻心！
他胸口的骨骼仿佛在被圣火煅烧！
最可怕的是他的神魂识海！那浩然的剑意如同烈日阳光，照射在他那经过毒淬、带着阴寒与杀戮气息的神魂之上，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隐藏在神魂深处的血咒之瞳力量，更是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剧烈翻腾，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视野被血色覆盖！
他体内的万毒圣体本能地疯狂运转，试图吞噬这浩然剑意，但这剑意至阳至正，恰恰是万毒的克星！吞噬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被净化的速度！
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通红，仿佛要燃烧起来，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黑色的血液，那是体内深藏的毒素和污秽被强行逼出的迹象！
整个人，如同在承受着凌迟般的酷刑！
“果然如此！”台下，有人低声嗤笑。
“邪魔外道，焉能承受祖师剑意？”紫裙女子语气不屑。
慕雨蝶看着剑台上那道在纯白剑意中苦苦挣扎、周身黑气缭绕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李穆长老通过水镜看到此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吴崖长老则是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坚持一炷香？照这个情形，恐怕连百息都撑不过去！
叶无痕咬紧牙关，牙龈都已渗血。那浩瀚的剑意不仅带来痛苦，更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净化、瓦解！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回荡着无数正气凛然的呵斥，仿佛有无数人在指责他的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
“我的道，岂容你来否定！”
“毒亦为道，杀亦是真！”
“我之心，坚不可摧！”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桀骜，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吞噬那浩然剑意，而是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任由那剑意冲刷他的肉身与神魂！
他将这无尽的痛苦，当作又一次淬炼！
将这不公的审判，当作道心的磨刀石！
毁灭我？还是成就我？！
他的身体在剑意中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但那挺直的脊梁，却始终未曾弯曲！左眼的血红与周身被逼出的黑气，在那纯白剑意的映照下，构成一幅极其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十息、三十息、五十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被剑意彻底净化或被迫退出时，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血咒之瞳力量，在浩然剑意的极致压迫下，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一丝极其隐晦的、源自瞳术本源的古老符文，在他血色的左眼深处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断剑，再次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一股苍凉、古老，仿佛超越正邪界限的微弱气息，融入他的毒元之中。
轰！
叶无痕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那无尽的痛苦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后，骤然减弱了一丝！他仿佛打破了某种枷锁，对周身那狂暴的浩然剑意，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适应性？
他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意识却清醒了不少。
他抬起头，透过血色的视野，看向那柄古朴的石剑，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明悟。
正与邪，阳与阴，并非绝对。
这浩然剑意，洗涤的或许并非“邪恶”，而是“杂质”与“执妄”？
他的毒，他的血瞳，是他力量的一部分，是他道的体现，只要本心不移，何须畏惧洗礼？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笼罩平台的浩然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叶无痕身体一晃，险些栽倒，但他用尽最后力气，稳住了身形。他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和污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血红缓缓褪去，却留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空虚。
但他，站住了。
他通过了！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剑台上那道摇摇欲坠，却终究未曾倒下的身影。
这个毒修，竟然真的在浩然剑意下，坚持了一炷香！
叶无痕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他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下了彼岸剑台。
他的脚步落在实地，抬头望向剑台之后——那里，云雾散开，露出了一座更加宏伟、散发着凛然剑气的巨大宫殿虚影。
那里，将是试炼的终点，也是风云汇聚之地。
而他，已踏过万剑，渡过苦海，携一身伤痛与不屈，来了。
（本章完）
第16章：彼岸剑台
墨绿色的毒瘴缓缓消散，融入万剑林那混乱的剑意力场之中，最终了无痕迹。只留下几处被腐蚀得格外严重的土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厮杀。
叶无痕步履有些蹒跚，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右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胸口的剧痛随着呼吸一阵阵传来，左眼更是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视野边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色重影。强行催动血咒之瞳以及“万毒爆发”带来的反噬，远比肉体上的创伤更加严重。
他吞服的丹药正在缓缓发挥作用，温和的药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而《万毒噬天诀》则如同贪婪的饕餮，吞噬着周围剑林中那些负面剑意散发出的微弱煞气与怨念，转化为修复己身的能量。万毒圣体的霸道之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连剑意中的负面情绪都能化为己用。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前方那座悬浮在剑林尽头，被朦胧光华笼罩的“彼岸剑台”走去。
越是靠近剑台，周遭的剑气反而变得稀疏，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那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威压，仿佛有无数道目光从剑台上投下，审视着每一个试图登台之人。
此刻，剑台之下，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都是成功穿越万剑林的佼佼者。包括那锦衣公子、壮硕少年、紫裙女子以及慕雨蝶等人。他们大多身上带伤，气息不稳，正盘膝调息，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
当叶无痕的身影从剑林边缘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这一次，目光中的意味更加复杂。
他身上的伤势显而易见，右臂那道伤口更是触目惊心。但，他活着穿过了万剑林，而且是从那凶名在外的“怨剑区”方向而来！更让众人心中凛然的是，他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收敛的、混合着血腥与剧毒的煞气，以及……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冰冷刺骨，尤其左眼带着一丝不祥血色的眼眸！
“他受伤了，而且不轻。”锦衣公子摇着折扇，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好重的杀气……他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壮硕少年挠了挠头，面露疑惑。
紫裙女子则是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低语道：“果然是灾星，走到哪里都带着血腥。”
唯有慕雨蝶，清澈的目光在叶无痕右臂的伤口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在他那异样的左眼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
叶无痕无视这些目光，走到人群边缘，寻了一处空地，也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调息。他需要尽快稳定伤势，应对剑台未知的考验。
约莫一炷香后，当剑台下聚集了约莫四十人时，悬浮的剑台忽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
嗡——！
笼罩剑台的光华缓缓散去，露出了其真容。那是一座通体由某种白色玉石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唯有中心处，插着一柄古朴的石剑。石剑看似平凡，却散发着一股浩瀚、纯正、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磅礴剑意！
与此同时，那道宏大的声音再次响彻在每个人心底：
“登彼岸剑台，受浩然剑意洗礼，坚持一炷香者，可通过。剑意洗礼，直指本心，映照神魂，善恶邪正，无所遁形！”
规则简单，却让叶无痕的心猛地一沉。
浩然剑意！洗涤污秽！映照神魂！
这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克星！他的万毒圣体，他的血咒之瞳，他体内奔腾的毒元，他神魂中沾染的杀戮与怨恨……在这等纯正浩大的剑意之下，将会如同冰雪遇上烈阳！
不少人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地瞟向叶无痕，带着幸灾乐祸。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石剑散发出的、对一切阴邪气息的天然排斥。
“开始！”
声音落下，立刻有人按捺不住，纵身跃上剑台。
刚一踏上平台，那中心处的石剑便微微一震，一股无形的浩然剑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剑台。
“呃啊！”
那名率先登台的弟子惨叫一声，身上竟然冒起了丝丝黑烟，仿佛体内的杂质乃至一些不好的念头都被这剑意强行逼出、净化！他脸色扭曲，苦苦支撑，但仅仅过了十几息，便承受不住，狼狈地跳下剑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恐惧。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尝试。
有人能勉强支撑，但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有人如同被洗礼，周身灵气似乎都纯净了几分，显然获益匪浅。
也有人如同第一个，被剑意灼伤，狼狈退出。
那锦衣公子登台，折扇合拢，面色肃穆，周身泛起青色光华，竟与那浩然剑意隐隐抗衡，虽然也不轻松，但显然游刃有余。
壮硕少年则是怒吼一声，凭借强悍的气血和一股不屈的意志硬抗，如同一块礁石，在剑意浪潮中岿然不动。
紫裙女子剑意精纯，与那浩然剑意颇有相通之处，承受起来相对轻松。
慕雨蝶身周浮现淡淡冰莲虚影，清冷的气息将她包裹，那浩然剑意掠过，竟似无法侵入分毫，显得神秘而强大。
很快，轮到了叶无痕。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想看看这个“毒修”，如何面对这专克邪祟的浩然剑意。
叶无痕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一步步踏上白玉平台。
就在他双足踏上平台的瞬间——
轰！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那原本平和荡漾的浩然剑意，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发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存在，所有的剑意瞬间朝着叶无痕汇聚、碾压而来！
嗤嗤嗤——！
他周身的墨绿色毒元自主激发，与那浩然剑意接触，发出剧烈的、如同水火相交般的爆鸣声！毒元被迅速消磨、净化，冒出浓郁的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啊！”
叶无痕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之上！那浩然剑意无孔不入，穿透他的护体毒元，直接作用在他的肉身和神魂！
他右臂的伤口处，黑血被强行净化，剧痛钻心！
他胸口的骨骼仿佛在被圣火煅烧！
最可怕的是他的神魂识海！那浩然的剑意如同烈日阳光，照射在他那经过毒淬、带着阴寒与杀戮气息的神魂之上，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隐藏在神魂深处的血咒之瞳力量，更是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剧烈翻腾，左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视野被血色覆盖！
他体内的万毒圣体本能地疯狂运转，试图吞噬这浩然剑意，但这剑意至阳至正，恰恰是万毒的克星！吞噬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被净化的速度！
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通红，仿佛要燃烧起来，七窍之中都渗出了丝丝黑色的血液，那是体内深藏的毒素和污秽被强行逼出的迹象！
整个人，如同在承受着凌迟般的酷刑！
“果然如此！”台下，有人低声嗤笑。
“邪魔外道，焉能承受祖师剑意？”紫裙女子语气不屑。
慕雨蝶看着剑台上那道在纯白剑意中苦苦挣扎、周身黑气缭绕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李穆长老通过水镜看到此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吴崖长老则是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坚持一炷香？照这个情形，恐怕连百息都撑不过去！
叶无痕咬紧牙关，牙龈都已渗血。那浩瀚的剑意不仅带来痛苦，更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净化、瓦解！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回荡着无数正气凛然的呵斥，仿佛有无数人在指责他的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
“我的道，岂容你来否定！”
“毒亦为道，杀亦是真！”
“我之心，坚不可摧！”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桀骜，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吞噬那浩然剑意，而是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任由那剑意冲刷他的肉身与神魂！
他将这无尽的痛苦，当作又一次淬炼！
将这不公的审判，当作道心的磨刀石！
毁灭我？还是成就我？！
他的身体在剑意中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但那挺直的脊梁，却始终未曾弯曲！左眼的血红与周身被逼出的黑气，在那纯白剑意的映照下，构成一幅极其诡异而惨烈的画面！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十息、三十息、五十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被剑意彻底净化或被迫退出时，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血咒之瞳力量，在浩然剑意的极致压迫下，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一丝极其隐晦的、源自瞳术本源的古老符文，在他血色的左眼深处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断剑，再次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一股苍凉、古老，仿佛超越正邪界限的微弱气息，融入他的毒元之中。
轰！
叶无痕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那无尽的痛苦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后，骤然减弱了一丝！他仿佛打破了某种枷锁，对周身那狂暴的浩然剑意，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适应性？
他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意识却清醒了不少。
他抬起头，透过血色的视野，看向那柄古朴的石剑，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明悟。
正与邪，阳与阴，并非绝对。
这浩然剑意，洗涤的或许并非“邪恶”，而是“杂质”与“执妄”？
他的毒，他的血瞳，是他力量的一部分，是他道的体现，只要本心不移，何须畏惧洗礼？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笼罩平台的浩然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叶无痕身体一晃，险些栽倒，但他用尽最后力气，稳住了身形。他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和污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血红缓缓褪去，却留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空虚。
但他，站住了。
他通过了！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剑台上那道摇摇欲坠，却终究未曾倒下的身影。
这个毒修，竟然真的在浩然剑意下，坚持了一炷香！
叶无痕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他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下了彼岸剑台。
他的脚步落在实地，抬头望向剑台之后——那里，云雾散开，露出了一座更加宏伟、散发着凛然剑气的巨大宫殿虚影。
那里，将是试炼的终点，也是风云汇聚之地。
而他，已踏过万剑，渡过苦海，携一身伤痛与不屈，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