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绝地逃亡
剑尘的脚步在光滑如镜的冰渊底部走得很快，却异常平稳。他专挑冰壁裂隙与玄冥冰核之间的阴影穿行，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叶无痕抱着林清雪紧随其后，苏婉咬牙跟上。三人身上都带着伤，气息不稳，尤其是叶无痕，燃烧涅盘毒莲雏形的反噬远超预期，此刻体内经脉如被烈焰灼烧过，五毒本源运转滞涩，混沌毒丹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溃。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楚，但他面不改色。
“前辈…这是要去哪里？”苏婉忍不住低声问。四周只有永恒的黑暗与刺骨寒意，方向早已迷失。
“冰渊之底，并非只有死路。”剑尘头也不回，声音在寒风中显得飘忽，“上古时期，北冥并非一片冰原，也曾有地火奔涌，生机盎然。后来天地剧变，地火被极寒镇压，形成了独特的‘冰火夹层’。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火脉残存的一条‘热流通道’，那里冰魄老祖的感知会大幅削弱，也是离开北冥最近的‘生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条路也不好走。地火虽被镇压，余温犹在，且滋生了些不喜寒气的…古怪东西。”
说话间，前方冰壁出现一道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微光透出，并传来一股干燥温热的气流，与周围的严寒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下去。”剑尘率先侧身进入。
叶无痕先将林清雪小心送入裂缝，随后跟入，苏婉殿后。
裂缝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晶莹的冰锥，地面却流淌着暗红色、如同岩浆般缓慢流动的炽热液体。冰与火在此地诡异地共存，冰锥不断融化滴落，又被下方热流蒸发成白茫茫的水汽，弥漫整个空间，视线模糊。
温度忽高忽低，时而酷热难当，时而寒气刺骨。空气中充斥着硫磺与某种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
“跟紧我，别碰那些热流，也离冰锥远点。”剑尘警告，他步伐变得极其谨慎，在冰与火的交界地带寻找着落脚点。
一行人艰难前行。
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水汽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热流中爬行。
“小心。”剑尘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那柄朴实长剑。
下一刻，数道暗红色的影子从热流中激射而出！
那是几条形似蜈蚣、却通体赤红、甲壳缝隙中流淌着熔岩般光芒的怪虫，每一条都有成人手臂粗细，口器狰狞，散发着高温与一股腥臭的毒气。
“火毒蜈蚣，四阶妖兽，群居，毒火双属性，甲壳坚硬。”剑尘语速极快，长剑已然挥出。
剑光并不绚烂，只是简单的一划。
“嗤。”
几条火毒蜈蚣在空中断成两截，伤口平滑如镜，连甲壳内的毒火核心都被精准切碎，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叶无痕眼中闪过异色。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极致的锋锐与一种斩断物质结构的精准控制力，比许多华而不实的大招可怕得多。
“走！它们的血会引来更多同类！”剑尘催促。
果然，断肢落入热流，嗤嗤作响，更远处传来大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
三人加速前进。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热流忽然剧烈翻腾，一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体长超过十丈、浑身覆盖着暗红色晶甲、头颅呈三角状、生有六对复眼的巨型蜈蚣！它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五阶巅峰，相当于元婴大圆满！
“火毒蜈蚣王！”苏婉倒吸一口凉气。
蜈蚣王六对复眼死死锁定了三人，尤其是叶无痕——他身上的混沌毒力，似乎对这类毒物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嘶——！”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身躯却异常灵活，卷起炽热毒浪，朝三人扑来！
剑尘眼神一凝，正要上前，叶无痕却抢先一步。
“前辈，护好她们。”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能总是依赖他人，尤其是此刻强敌环伺，必须尽快恢复战力。
面对扑来的蜈蚣王，叶无痕不退反进，身形踉跄却坚定地迎上！
他体内毒丹虽濒临崩溃，五毒本源紊乱，但刚刚炼化佛魔莲子、初步融合混沌毒道带来的那一丝“万法归元”特性仍在。
他不再试图调动混乱的本源之力，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体内肆虐的反噬之力和侵入的冰火灵气，全部引导向右手食指！
指尖，一点混沌灰色的光芒凝聚，不稳定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炸开。
蜈蚣王狰狞的口器已近在咫尺，灼热的毒气扑面。
叶无痕眼神冰冷，一指点出！
“归元…破！”
指尖灰芒，轻轻点在了蜈蚣王额头最坚硬的那块晶甲上。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四射。
蜈蚣王前冲的势头猛然僵住。
以接触点为中心，那块暗红色的坚硬晶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迅速变得灰白、酥脆、然后…化为齑粉！
瓦解之势毫不停歇，瞬间蔓延至蜈蚣王整个头颅，然后是身躯！
“嘶…嗬…”
蜈蚣王发出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在冲锋的惯性下继续前冲了几丈，随即轰然垮塌，化作一地失去所有光泽的灰白色粉末，连体内炽热的毒火核心都熄灭了。
一指，毙杀五阶巅峰妖兽！
苏婉目瞪口呆。
剑尘眼中也掠过深深的讶异。他看得分明，叶无痕那一指并非以力破巧，而是…强行将所有混乱力量归束于一点，以“混沌归一”的特性，从最本质的层面瓦解了蜈蚣王的生命结构与能量核心。
这种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和运用，远超其修为境界。
“咳咳…”叶无痕收回手指，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这一击抽空了他最后的气力，经脉剧痛如裂，毒丹上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走。”他强撑着，声音虚弱。
剑尘不再多言，上前搀扶了他一把，三人继续在冰火夹层中穿行。
沿途又遭遇了几波火毒蜈蚣的骚扰，但都被剑尘以精妙剑术快速解决。他似乎并不想过多消耗，剑出必中，一中必杀，效率高得可怕。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
不是地火的暗红，也不是冰晶的幽蓝，而是…正常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到了。”剑尘带着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冰火裂缝中钻出。
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但远处已能看见稀疏的耐寒植物和起伏的雪丘。他们竟已横穿了小半个北冥冰原，来到了靠近边缘的地带。
寒风凛冽，却带着自由的气息。
“从这里往东三千里，便能彻底离开北冥，进入‘北荒雪原’，那里已不属于冰宫势力范围。”剑尘指向东方。
叶无痕放下林清雪，让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她依旧昏迷，但脸色已不再惨白，呼吸均匀绵长，往生池的治疗效果正在持续，五毒护魂光膜也稳定了下来。
他转身，朝着剑尘，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此恩，叶无痕铭记于心。”
剑尘摆摆手，阴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不必谢我。救你们，也有我的私心。”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叶无痕，你可知，你如今已成众矢之的？”
叶无痕沉默。
“西域佛门因净世白莲与古刹封印之事，虽暂时被明心禅师压下，但对你的疑虑未消。天剑阁林剑锋觊觎佛魔莲子与白莲，绝不会善罢甘休。北冥冰宫丢了往生池百年元气，冰魄老祖真身苏醒后必会雷霆震怒，倾力追缉。更别说…那个脱困的上古心魔，还有南荒蠢蠢欲动的妖族…”
剑尘一一列举，语气沉重：“放眼天下，你几乎已无立锥之地。”
“我知道。”叶无痕语气平静，“但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担。”
“担？你拿什么担？”剑尘反问，“凭你初入化神的修为？凭你那尚未大成的混沌毒体？还是凭你身后这两个需要你保护的女子？”
叶无痕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知道我现在还很弱。”他抬起头，眼中紫芒虽黯淡，却依旧坚定，“但我会变强。强到…足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强到…让所有想对我不利的人，都付出代价。”
“变强需要时间，而你的敌人，不会给你时间。”剑尘叹息，“尤其是那个上古心魔，它无形无质，最擅趁虚而入，引动心魔。你炼化了它的部分本源，与它已有因果纠缠，它随时可能找上你。届时，你如何抵挡？”
叶无痕再次沉默。这确实是他目前最大的隐忧。
“所以，你需要一个地方。”剑尘看着他，“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安全，能让你暂时躲避风头、安心疗伤、并尝试突破的地方。”
“前辈知道这样的地方？”
“知道。”剑尘点头，“但那地方…同样危险。甚至可能，比你面对的所有敌人加起来，还要危险。”
“何处？”
剑尘缓缓吐出三个字：
“归墟海眼。”
叶无痕瞳孔微缩。
归墟海眼，中州四大绝地之首，传说乃世界尽头，万水归墟之地。那里空间紊乱，时间扭曲，充斥着各种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和绝灭之力，自古便是生灵禁区，连上古大能都谈之色变。
“归墟海眼…传闻入者无归。”叶无痕缓缓道。
“传闻未必是真。”剑尘道，“老夫八百年前，曾因追踪一桩上古秘辛，冒险潜入过海眼外围。那里虽然危险，却也有其独特之处——空间极度紊乱，外界一切追踪、占卜、感应之术，在那里都会失效。而且，海眼深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有时更快，有时更慢…若你能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时隙’，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归墟海眼乃万水归墟之地，蕴含着最本源的水行法则，以及…生死轮回的奥秘。对你修复伤势，甚至进一步领悟混沌毒道中的‘生灭转化’，或许大有裨益。”
叶无痕心动了。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安全的修炼环境。若能进入归墟海眼，躲避追兵，争取时间疗伤突破，确实是绝佳选择。
但风险也极高。归墟海眼的凶名，绝非虚传。
“前辈为何告诉我这些？”叶无痕问。
剑尘沉默良久，最终，他缓缓摘下了遮面的阴影。
露出的，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俊朗轮廓的脸。只是，这张脸上，左眼位置只剩一个空洞的凹陷，右眼则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沉淀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一丝悔恨。
“因为老夫…也曾年轻气盛，也曾想守护一切，却最终…什么也没能守住。”
他看向昏迷的林清雪，眼神复杂。
“林清雪那丫头，很像老夫当年…未能护住的那个人。看到她，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帮你，或许…也是在弥补老夫当年的遗憾。”
他重新戴好阴影。
“言尽于此。去不去归墟海眼，你自己决定。”
“若去，从此地向东南，穿越北荒雪原，抵达‘碎星海’，在海边寻找一艘名为‘渡厄’的破旧黑船。船主是个怪人，但只有他知道进入海眼相对安全的路。”
“若不去…那就祝你好运吧。”
说完，剑尘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黯淡剑光，消失在天际。
冰原上，只剩下叶无痕、苏婉，和昏迷的林清雪。
寒风呼啸。
叶无痕望着剑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林清雪平静的睡颜，眼中闪过决断。
“苏婉，我们走。”
“去归墟海眼。”
(本章完)
剑尘的脚步在光滑如镜的冰渊底部走得很快，却异常平稳。他专挑冰壁裂隙与玄冥冰核之间的阴影穿行，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叶无痕抱着林清雪紧随其后，苏婉咬牙跟上。三人身上都带着伤，气息不稳，尤其是叶无痕，燃烧涅盘毒莲雏形的反噬远超预期，此刻体内经脉如被烈焰灼烧过，五毒本源运转滞涩，混沌毒丹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溃。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楚，但他面不改色。
“前辈…这是要去哪里？”苏婉忍不住低声问。四周只有永恒的黑暗与刺骨寒意，方向早已迷失。
“冰渊之底，并非只有死路。”剑尘头也不回，声音在寒风中显得飘忽，“上古时期，北冥并非一片冰原，也曾有地火奔涌，生机盎然。后来天地剧变，地火被极寒镇压，形成了独特的‘冰火夹层’。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火脉残存的一条‘热流通道’，那里冰魄老祖的感知会大幅削弱，也是离开北冥最近的‘生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条路也不好走。地火虽被镇压，余温犹在，且滋生了些不喜寒气的…古怪东西。”
说话间，前方冰壁出现一道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微光透出，并传来一股干燥温热的气流，与周围的严寒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下去。”剑尘率先侧身进入。
叶无痕先将林清雪小心送入裂缝，随后跟入，苏婉殿后。
裂缝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洞顶垂落着晶莹的冰锥，地面却流淌着暗红色、如同岩浆般缓慢流动的炽热液体。冰与火在此地诡异地共存，冰锥不断融化滴落，又被下方热流蒸发成白茫茫的水汽，弥漫整个空间，视线模糊。
温度忽高忽低，时而酷热难当，时而寒气刺骨。空气中充斥着硫磺与某种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
“跟紧我，别碰那些热流，也离冰锥远点。”剑尘警告，他步伐变得极其谨慎，在冰与火的交界地带寻找着落脚点。
一行人艰难前行。
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水汽深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热流中爬行。
“小心。”剑尘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那柄朴实长剑。
下一刻，数道暗红色的影子从热流中激射而出！
那是几条形似蜈蚣、却通体赤红、甲壳缝隙中流淌着熔岩般光芒的怪虫，每一条都有成人手臂粗细，口器狰狞，散发着高温与一股腥臭的毒气。
“火毒蜈蚣，四阶妖兽，群居，毒火双属性，甲壳坚硬。”剑尘语速极快，长剑已然挥出。
剑光并不绚烂，只是简单的一划。
“嗤。”
几条火毒蜈蚣在空中断成两截，伤口平滑如镜，连甲壳内的毒火核心都被精准切碎，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叶无痕眼中闪过异色。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极致的锋锐与一种斩断物质结构的精准控制力，比许多华而不实的大招可怕得多。
“走！它们的血会引来更多同类！”剑尘催促。
果然，断肢落入热流，嗤嗤作响，更远处传来大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
三人加速前进。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热流忽然剧烈翻腾，一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体长超过十丈、浑身覆盖着暗红色晶甲、头颅呈三角状、生有六对复眼的巨型蜈蚣！它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五阶巅峰，相当于元婴大圆满！
“火毒蜈蚣王！”苏婉倒吸一口凉气。
蜈蚣王六对复眼死死锁定了三人，尤其是叶无痕——他身上的混沌毒力，似乎对这类毒物有着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嘶——！”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身躯却异常灵活，卷起炽热毒浪，朝三人扑来！
剑尘眼神一凝，正要上前，叶无痕却抢先一步。
“前辈，护好她们。”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能总是依赖他人，尤其是此刻强敌环伺，必须尽快恢复战力。
面对扑来的蜈蚣王，叶无痕不退反进，身形踉跄却坚定地迎上！
他体内毒丹虽濒临崩溃，五毒本源紊乱，但刚刚炼化佛魔莲子、初步融合混沌毒道带来的那一丝“万法归元”特性仍在。
他不再试图调动混乱的本源之力，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体内肆虐的反噬之力和侵入的冰火灵气，全部引导向右手食指！
指尖，一点混沌灰色的光芒凝聚，不稳定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炸开。
蜈蚣王狰狞的口器已近在咫尺，灼热的毒气扑面。
叶无痕眼神冰冷，一指点出！
“归元…破！”
指尖灰芒，轻轻点在了蜈蚣王额头最坚硬的那块晶甲上。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四射。
蜈蚣王前冲的势头猛然僵住。
以接触点为中心，那块暗红色的坚硬晶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迅速变得灰白、酥脆、然后…化为齑粉！
瓦解之势毫不停歇，瞬间蔓延至蜈蚣王整个头颅，然后是身躯！
“嘶…嗬…”
蜈蚣王发出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在冲锋的惯性下继续前冲了几丈，随即轰然垮塌，化作一地失去所有光泽的灰白色粉末，连体内炽热的毒火核心都熄灭了。
一指，毙杀五阶巅峰妖兽！
苏婉目瞪口呆。
剑尘眼中也掠过深深的讶异。他看得分明，叶无痕那一指并非以力破巧，而是…强行将所有混乱力量归束于一点，以“混沌归一”的特性，从最本质的层面瓦解了蜈蚣王的生命结构与能量核心。
这种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和运用，远超其修为境界。
“咳咳…”叶无痕收回手指，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这一击抽空了他最后的气力，经脉剧痛如裂，毒丹上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走。”他强撑着，声音虚弱。
剑尘不再多言，上前搀扶了他一把，三人继续在冰火夹层中穿行。
沿途又遭遇了几波火毒蜈蚣的骚扰，但都被剑尘以精妙剑术快速解决。他似乎并不想过多消耗，剑出必中，一中必杀，效率高得可怕。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
不是地火的暗红，也不是冰晶的幽蓝，而是…正常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到了。”剑尘带着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冰火裂缝中钻出。
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但远处已能看见稀疏的耐寒植物和起伏的雪丘。他们竟已横穿了小半个北冥冰原，来到了靠近边缘的地带。
寒风凛冽，却带着自由的气息。
“从这里往东三千里，便能彻底离开北冥，进入‘北荒雪原’，那里已不属于冰宫势力范围。”剑尘指向东方。
叶无痕放下林清雪，让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她依旧昏迷，但脸色已不再惨白，呼吸均匀绵长，往生池的治疗效果正在持续，五毒护魂光膜也稳定了下来。
他转身，朝着剑尘，郑重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此恩，叶无痕铭记于心。”
剑尘摆摆手，阴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不必谢我。救你们，也有我的私心。”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叶无痕，你可知，你如今已成众矢之的？”
叶无痕沉默。
“西域佛门因净世白莲与古刹封印之事，虽暂时被明心禅师压下，但对你的疑虑未消。天剑阁林剑锋觊觎佛魔莲子与白莲，绝不会善罢甘休。北冥冰宫丢了往生池百年元气，冰魄老祖真身苏醒后必会雷霆震怒，倾力追缉。更别说…那个脱困的上古心魔，还有南荒蠢蠢欲动的妖族…”
剑尘一一列举，语气沉重：“放眼天下，你几乎已无立锥之地。”
“我知道。”叶无痕语气平静，“但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担。”
“担？你拿什么担？”剑尘反问，“凭你初入化神的修为？凭你那尚未大成的混沌毒体？还是凭你身后这两个需要你保护的女子？”
叶无痕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知道我现在还很弱。”他抬起头，眼中紫芒虽黯淡，却依旧坚定，“但我会变强。强到…足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强到…让所有想对我不利的人，都付出代价。”
“变强需要时间，而你的敌人，不会给你时间。”剑尘叹息，“尤其是那个上古心魔，它无形无质，最擅趁虚而入，引动心魔。你炼化了它的部分本源，与它已有因果纠缠，它随时可能找上你。届时，你如何抵挡？”
叶无痕再次沉默。这确实是他目前最大的隐忧。
“所以，你需要一个地方。”剑尘看着他，“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安全，能让你暂时躲避风头、安心疗伤、并尝试突破的地方。”
“前辈知道这样的地方？”
“知道。”剑尘点头，“但那地方…同样危险。甚至可能，比你面对的所有敌人加起来，还要危险。”
“何处？”
剑尘缓缓吐出三个字：
“归墟海眼。”
叶无痕瞳孔微缩。
归墟海眼，中州四大绝地之首，传说乃世界尽头，万水归墟之地。那里空间紊乱，时间扭曲，充斥着各种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和绝灭之力，自古便是生灵禁区，连上古大能都谈之色变。
“归墟海眼…传闻入者无归。”叶无痕缓缓道。
“传闻未必是真。”剑尘道，“老夫八百年前，曾因追踪一桩上古秘辛，冒险潜入过海眼外围。那里虽然危险，却也有其独特之处——空间极度紊乱，外界一切追踪、占卜、感应之术，在那里都会失效。而且，海眼深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有时更快，有时更慢…若你能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时隙’，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归墟海眼乃万水归墟之地，蕴含着最本源的水行法则，以及…生死轮回的奥秘。对你修复伤势，甚至进一步领悟混沌毒道中的‘生灭转化’，或许大有裨益。”
叶无痕心动了。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安全的修炼环境。若能进入归墟海眼，躲避追兵，争取时间疗伤突破，确实是绝佳选择。
但风险也极高。归墟海眼的凶名，绝非虚传。
“前辈为何告诉我这些？”叶无痕问。
剑尘沉默良久，最终，他缓缓摘下了遮面的阴影。
露出的，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俊朗轮廓的脸。只是，这张脸上，左眼位置只剩一个空洞的凹陷，右眼则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沉淀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一丝悔恨。
“因为老夫…也曾年轻气盛，也曾想守护一切，却最终…什么也没能守住。”
他看向昏迷的林清雪，眼神复杂。
“林清雪那丫头，很像老夫当年…未能护住的那个人。看到她，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帮你，或许…也是在弥补老夫当年的遗憾。”
他重新戴好阴影。
“言尽于此。去不去归墟海眼，你自己决定。”
“若去，从此地向东南，穿越北荒雪原，抵达‘碎星海’，在海边寻找一艘名为‘渡厄’的破旧黑船。船主是个怪人，但只有他知道进入海眼相对安全的路。”
“若不去…那就祝你好运吧。”
说完，剑尘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黯淡剑光，消失在天际。
冰原上，只剩下叶无痕、苏婉，和昏迷的林清雪。
寒风呼啸。
叶无痕望着剑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林清雪平静的睡颜，眼中闪过决断。
“苏婉，我们走。”
“去归墟海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