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毒顷天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十年重逢
水晶毒晶墙隔开的，是二十年光阴。
叶无痕的手掌贴在冰冷的晶壁上，灰色漩涡在眼底疯狂旋转。透过这层半透明的障碍，他能看清母亲柳清漪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那从茫然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作汹涌泪光的眼睛；那因长期囚禁而苍白消瘦的脸颊；还有微微颤抖、似乎想抬起却因锁链束缚而无法动弹的双手。
“痕儿……真的是你？”
柳清漪的声音比刚才更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她试图向前倾身，胸口那七根毒针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连着的管子里血液流速加快，暗红色更加刺目。
“别动！”叶无痕急忙制止，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母亲，您别动，我马上救您出来。”
他后退半步，双手按在水晶毒晶墙上。灰色的光芒从掌心涌出，在晶壁表面蔓延，如同水银般流淌，寻找着这道囚牢的薄弱之处。
但柳清漪却摇了摇头：“没用的，痕儿……这是‘七绝锁心牢’，用我的心头血浇筑而成，与我的性命相连。强行破开，我会立刻心脉尽碎……”
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起伏让毒针更深地刺入：“你要先……拔掉这些针……”
叶无痕的目光落在那些毒针上。每一根都深深刺入母亲的心脉要穴，针身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暗红的光。最可怕的是那些连接毒针的管子——它们不只是抽取心头血，还在不断注入七种不同的剧毒，让柳清漪的万毒灵体始终处于“激活”状态，却又被压制得无法反抗。
这是极其恶毒的手法。施术者既需要柳清漪活着提供心头血，又担心她恢复实力逃脱，于是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无痕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他强迫自己冷静——愤怒救不了母亲。
“柳如月。”他声音嘶哑，“柳家的‘七绝锁心针’，解法是什么？”
柳如月早已泪流满面。看着囚牢中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如今却形同枯槁的清漪姑姑，她的心如刀绞。听到叶无痕问话，她强忍悲痛，颤声道：
“七绝锁心针是柳家最残忍的禁术之一，一旦种下，几乎无解……但古籍中记载，如果是万毒灵体，可以尝试‘以毒攻毒’——用更强的毒力强行冲刷针身符文，让符文暂时失效，然后同时拔出七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过程痛苦至极，如同万蚁噬心，而且必须在三息内完成。若超过三息，符文会重新激活，反噬之力会让中针者心脉爆裂。”柳如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更重要的是，拔针之人必须精准控制七种不同的毒力，稍有偏差……”
“我会做到。”叶无痕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他转向囚牢中的柳清漪，沉声道：“母亲，您相信我吗？”
柳清漪看着儿子那双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的坚定眼眸，泪水再次涌出。她用力点头，尽管这个动作让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信……母亲一直都信……痕儿长大了，能来救母亲了……”
“那您忍着点。”
叶无痕深吸一口气，眼中灰色漩涡的旋转速度达到极致。他的双手在水晶毒晶墙前虚按，七道不同颜色的毒力从掌心涌出——赤红、橙黄、墨绿、靛青、深蓝、幽紫、灰黑，对应着七绝锁心针的七种剧毒。
这些毒力穿透水晶毒晶墙，精准地落在七根毒针上。
“呃——！”
柳清漪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种毒力冲刷针身符文的痛苦，比这二十年抽血之痛加起来还要剧烈百倍。她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出血，却硬是一声不吭。
因为她看到，儿子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同时控制七种毒力，对心神的消耗是惊人的。叶无痕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脖颈处青筋暴起，但他手中的毒力输出没有丝毫紊乱。
一息。
针身上的符文开始暗淡。
两息。
符文出现裂痕。
三息！
“就是现在！”
叶无痕厉喝一声，七道毒力同时爆发。针身符文应声碎裂，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挥，七根毒针被一股无形之力同时拔出！
“噗——”
柳清漪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软倒在石床上。但她的眼睛却亮了——那口黑血中，包含着这二十年被注入体内的七种剧毒。吐出之后，虽然虚弱，却不再受制于人。
而随着毒针拔出，水晶毒晶墙失去了心头血的支撑，开始出现裂痕。
叶无痕毫不犹豫，一拳轰在墙上。
“咔嚓！”
囚牢破碎。
他冲进去，扶起母亲，一股精纯的灰色毒元注入她体内，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母亲，我们走。”
“等……等等……”柳清漪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臂，指向囚室角落，“那里……有东西要带走……”
叶无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破烂的衣物，衣物中隐约可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柳如月快步过去，拾起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佩——一半刻着“柳”字，一半刻着“叶”字。
这是当年柳清漪和叶长风的定情信物，也是柳家承认这门婚事的凭证。二十年前，她被抓时，这玉佩被夺走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这二十年来，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看守把这两半玉佩放在囚室里——这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带走……”柳清漪紧紧握着那两半玉佩，泪如雨下，“你父亲他……还好吗？”
叶无痕沉默片刻，低声道：“父亲三年前……走了。临终前，他让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柳清漪的身体僵住了。许久，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长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是柳家害了你们。”叶无痕的声音冰冷，“现在，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他抱起虚弱的母亲，对柳如月道：“前面开路，我们原路返回。”
三人迅速离开囚室，沿着来时的阶梯向上。
然而刚走到第六重禁制的位置，上方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地牢有动静！”
“快下去看看！”
“大长老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地牢！”
是守卫！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叶无痕眼神一冷。看来毒兽园的混乱没能完全吸引所有守卫的注意，地牢这边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办？”柳如月紧张地问。
“杀出去。”叶无痕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将母亲交给柳如月：“保护好她，跟紧我。”
说罢，他率先向上冲去。
阶梯转弯处，迎面撞上十余名守卫。这些守卫都是金丹期，为首的小队长更是金丹后期。他们看到叶无痕，先是一愣，随即厉喝：
“什么人敢闯地——呃！”
话音未落，叶无痕已经出手。他没有用毒，只是一掌拍出。掌风并不凌厉，但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守卫们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
十余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骨断筋折，瞬间失去战斗力。
叶无痕脚步不停，继续向上。
第四重禁制处，又有一队守卫赶到。这次他们有了准备，结成阵型，同时祭出法宝。十几件法宝光芒闪烁，毒气弥漫，将狭窄的通道封得水泄不通。
“结‘万毒戮仙阵’！”为首的长老厉喝，“格杀勿论！”
叶无痕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个阵法确实有威胁元婴修士的威力。若在平时，他不介意陪这些人玩玩，但现在母亲急需治疗，他没时间浪费。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掌心，灰色的混沌毒珠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毒珠没有炸开，而是化作七道灰线，如同灵蛇般游走，悄无声息地穿过阵法缝隙，钻入七名布阵修士的眉心。
七人身体同时僵住，眼中神采迅速褪去，然后软倒在地——他们的神魂被混沌毒则直接抹除了。
阵法不攻自破。
剩余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叶无痕没有追，他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第三重、第二重、第一重……
一路势如破竹。
当地牢铁门再次打开时，外面已是另一番景象。
柳青岚三人正与数十名守卫苦战。他们背靠铁门，结成三角阵型，勉强支撑，但身上都已挂彩。尤其是柳青岚，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袖。
而更远处，更多守卫正在赶来。天空中，还有三道强横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那是元婴长老！
“少主！”柳青岚看到叶无痕出来，精神一振，“清漪姐她……”
“受了些苦，但还活着。”叶无痕快速道，“你们先撤，按原计划到汇合点。”
“可是这些守卫……”
“交给我。”
叶无痕将母亲轻轻放下，让她靠在墙边。然后转身，面对涌来的守卫。
他的目光平静，却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感到心悸。
“不想死的，让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守卫们犹豫了一瞬，但看到天上那三道越来越近的元婴气息，又鼓起勇气：
“擒下他们！大长老重重有赏！”
“杀！”
数十人同时扑来。
叶无痕叹了口气。
他抬起右手，对着人群，虚虚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的光芒。只是随着这个动作，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守卫突然僵住，然后他们的身体开始从内部崩解——不是被毒腐蚀，而是像沙雕般散开，化作一蓬蓬灰烬。
风吹过，灰烬飘散。
剩余守卫吓得肝胆俱裂，纷纷后退。
但已经晚了。
叶无痕左手一挥，七道灰色气流如龙卷般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守卫如同麦秆般倒下。他们的尸体没有外伤，但神魂已被彻底抹除。
不过三息，数十名守卫全军覆没。
而这时，那三道元婴气息终于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黑袍老者，面容阴鸷，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正是大长老麾下的心腹之一——柳玄阴，元婴中期修为，修炼的是柳家禁术“玄阴毒功”。
他身后跟着两名元婴初期的长老，也都是大长老一脉的死忠。
柳玄阴看着满地尸体，又看向抱着柳清漪的叶无痕，瞳孔骤缩：
“柳清漪……你竟敢越狱！还有你这小杂种，你是……”
他认出了叶无痕。二十年前，他奉命追杀这对母子时，这个孩子才六岁。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
“柳玄阴。”叶无痕叫出了他的名字，“二十年前，就是你带人追杀我们，逼得母亲自投罗网。今天，该算账了。”
柳玄阴闻言，反而哈哈大笑：
“算账？就凭你？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废物？”
他能感觉到，叶无痕身上没有金丹波动，也没有元婴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虽然刚才那一手很诡异，但柳玄阴认为，那不过是某种秘宝或禁术的效果。
“本座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他厉喝一声，双手结印，周身涌出漆黑的玄阴毒气。毒气在空中凝聚成一条百丈毒蟒，张开巨口，向叶无痕噬来。
这一击，柳玄阴用了七成功力。他要生擒叶无痕——大长老交代过，柳清漪的儿子可能也觉醒了万毒灵体，若能抓住，又是炼制万毒血丹的好材料。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元婴初期修士重伤的一击，叶无痕只是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一点灰光闪烁。
毒蟒撞在灰光上，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轰然溃散。溃散的毒气没有消散，反而被灰光吸收，转化，最后凝聚成一颗黑色的毒珠，落入叶无痕掌心。
“玄阴毒功，修炼到第十重了吧？”叶无痕把玩着毒珠，语气平淡，“可惜，走错了路。玄阴毒功的核心是‘阴极阳生’，你却一味追求阴毒狠辣，落了下乘。”
柳玄阴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玄阴毒功的奥秘？！”
这是柳家不传之秘，连许多嫡系子弟都不知道。
叶无痕没有回答，只是将毒珠抛向空中，然后屈指一弹。
毒珠炸开，化作万千黑色光点，如暴雨般射向柳玄阴三人。
“小心！”
柳玄阴急忙撑起护体罡气，另外两名长老也各施手段防御。然而那些黑色光点无视了所有防御，直接穿透罡气，没入他们体内。
“呃啊——！”
三人同时发出惨叫。他们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毒功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转化、然后……反噬！
“这是……混沌毒则？！”柳玄阴终于认出了那种灰色的力量，眼中满是惊恐，“你怎么可能掌握混沌毒则！这是连万毒真君都没能完全领悟的境界！”
“因为万毒真君的路走错了，而我没有。”
叶无痕一步踏出，已来到柳玄阴面前。他伸手按在对方额头，灰色漩涡在掌心浮现：
“你的修为，我收了。你的命，也收了。算是为二十年前，讨一点利息。”
“不——！”
柳玄阴发出绝望的嘶吼，但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具干尸，然后寸寸碎裂，随风飘散。
而叶无痕掌中，多了一颗墨黑色的元婴——那是柳玄阴毕生修为的精华。
另外两名长老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叶无痕没有追。他收起元婴，转身回到母亲身边。
“母亲，我们走。”
柳清漪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刚才那一战，她看得清清楚楚。儿子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痕儿，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我也不知道。”叶无痕老实回答，“金丹碎了，元婴未成，但杀元婴中期，不难。”
柳清漪沉默了。许久，她轻声道：
“你父亲若能看到今天的你，一定会很骄傲。”
叶无痕眼眶一热，但他强忍住，只是抱起母亲：
“我们回家。”
一行人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而柳家祖地，警报长鸣。
大长老府邸，一个面容阴郁的老者猛地睁开眼。他感应到，柳玄阴的命牌……碎了。
“废物！”
他暴怒地拍碎面前的玉石桌案：
“传令下去，全族戒严！开启护族大阵！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七日后，血月当空时，本座要亲自炼了这对母子！”
夜色更深了。
血月，越来越近。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十年重逢
水晶毒晶墙隔开的，是二十年光阴。
叶无痕的手掌贴在冰冷的晶壁上，灰色漩涡在眼底疯狂旋转。透过这层半透明的障碍，他能看清母亲柳清漪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那从茫然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作汹涌泪光的眼睛；那因长期囚禁而苍白消瘦的脸颊；还有微微颤抖、似乎想抬起却因锁链束缚而无法动弹的双手。
“痕儿……真的是你？”
柳清漪的声音比刚才更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她试图向前倾身，胸口那七根毒针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连着的管子里血液流速加快，暗红色更加刺目。
“别动！”叶无痕急忙制止，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母亲，您别动，我马上救您出来。”
他后退半步，双手按在水晶毒晶墙上。灰色的光芒从掌心涌出，在晶壁表面蔓延，如同水银般流淌，寻找着这道囚牢的薄弱之处。
但柳清漪却摇了摇头：“没用的，痕儿……这是‘七绝锁心牢’，用我的心头血浇筑而成，与我的性命相连。强行破开，我会立刻心脉尽碎……”
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起伏让毒针更深地刺入：“你要先……拔掉这些针……”
叶无痕的目光落在那些毒针上。每一根都深深刺入母亲的心脉要穴，针身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暗红的光。最可怕的是那些连接毒针的管子——它们不只是抽取心头血，还在不断注入七种不同的剧毒，让柳清漪的万毒灵体始终处于“激活”状态，却又被压制得无法反抗。
这是极其恶毒的手法。施术者既需要柳清漪活着提供心头血，又担心她恢复实力逃脱，于是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无痕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他强迫自己冷静——愤怒救不了母亲。
“柳如月。”他声音嘶哑，“柳家的‘七绝锁心针’，解法是什么？”
柳如月早已泪流满面。看着囚牢中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如今却形同枯槁的清漪姑姑，她的心如刀绞。听到叶无痕问话，她强忍悲痛，颤声道：
“七绝锁心针是柳家最残忍的禁术之一，一旦种下，几乎无解……但古籍中记载，如果是万毒灵体，可以尝试‘以毒攻毒’——用更强的毒力强行冲刷针身符文，让符文暂时失效，然后同时拔出七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过程痛苦至极，如同万蚁噬心，而且必须在三息内完成。若超过三息，符文会重新激活，反噬之力会让中针者心脉爆裂。”柳如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更重要的是，拔针之人必须精准控制七种不同的毒力，稍有偏差……”
“我会做到。”叶无痕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他转向囚牢中的柳清漪，沉声道：“母亲，您相信我吗？”
柳清漪看着儿子那双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的坚定眼眸，泪水再次涌出。她用力点头，尽管这个动作让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信……母亲一直都信……痕儿长大了，能来救母亲了……”
“那您忍着点。”
叶无痕深吸一口气，眼中灰色漩涡的旋转速度达到极致。他的双手在水晶毒晶墙前虚按，七道不同颜色的毒力从掌心涌出——赤红、橙黄、墨绿、靛青、深蓝、幽紫、灰黑，对应着七绝锁心针的七种剧毒。
这些毒力穿透水晶毒晶墙，精准地落在七根毒针上。
“呃——！”
柳清漪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种毒力冲刷针身符文的痛苦，比这二十年抽血之痛加起来还要剧烈百倍。她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出血，却硬是一声不吭。
因为她看到，儿子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同时控制七种毒力，对心神的消耗是惊人的。叶无痕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脖颈处青筋暴起，但他手中的毒力输出没有丝毫紊乱。
一息。
针身上的符文开始暗淡。
两息。
符文出现裂痕。
三息！
“就是现在！”
叶无痕厉喝一声，七道毒力同时爆发。针身符文应声碎裂，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挥，七根毒针被一股无形之力同时拔出！
“噗——”
柳清漪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软倒在石床上。但她的眼睛却亮了——那口黑血中，包含着这二十年被注入体内的七种剧毒。吐出之后，虽然虚弱，却不再受制于人。
而随着毒针拔出，水晶毒晶墙失去了心头血的支撑，开始出现裂痕。
叶无痕毫不犹豫，一拳轰在墙上。
“咔嚓！”
囚牢破碎。
他冲进去，扶起母亲，一股精纯的灰色毒元注入她体内，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母亲，我们走。”
“等……等等……”柳清漪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臂，指向囚室角落，“那里……有东西要带走……”
叶无痕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破烂的衣物，衣物中隐约可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柳如月快步过去，拾起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佩——一半刻着“柳”字，一半刻着“叶”字。
这是当年柳清漪和叶长风的定情信物，也是柳家承认这门婚事的凭证。二十年前，她被抓时，这玉佩被夺走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这二十年来，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看守把这两半玉佩放在囚室里——这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带走……”柳清漪紧紧握着那两半玉佩，泪如雨下，“你父亲他……还好吗？”
叶无痕沉默片刻，低声道：“父亲三年前……走了。临终前，他让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柳清漪的身体僵住了。许久，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长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是柳家害了你们。”叶无痕的声音冰冷，“现在，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他抱起虚弱的母亲，对柳如月道：“前面开路，我们原路返回。”
三人迅速离开囚室，沿着来时的阶梯向上。
然而刚走到第六重禁制的位置，上方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地牢有动静！”
“快下去看看！”
“大长老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地牢！”
是守卫！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叶无痕眼神一冷。看来毒兽园的混乱没能完全吸引所有守卫的注意，地牢这边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办？”柳如月紧张地问。
“杀出去。”叶无痕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将母亲交给柳如月：“保护好她，跟紧我。”
说罢，他率先向上冲去。
阶梯转弯处，迎面撞上十余名守卫。这些守卫都是金丹期，为首的小队长更是金丹后期。他们看到叶无痕，先是一愣，随即厉喝：
“什么人敢闯地——呃！”
话音未落，叶无痕已经出手。他没有用毒，只是一掌拍出。掌风并不凌厉，但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守卫们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
十余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骨断筋折，瞬间失去战斗力。
叶无痕脚步不停，继续向上。
第四重禁制处，又有一队守卫赶到。这次他们有了准备，结成阵型，同时祭出法宝。十几件法宝光芒闪烁，毒气弥漫，将狭窄的通道封得水泄不通。
“结‘万毒戮仙阵’！”为首的长老厉喝，“格杀勿论！”
叶无痕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这个阵法确实有威胁元婴修士的威力。若在平时，他不介意陪这些人玩玩，但现在母亲急需治疗，他没时间浪费。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掌心，灰色的混沌毒珠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毒珠没有炸开，而是化作七道灰线，如同灵蛇般游走，悄无声息地穿过阵法缝隙，钻入七名布阵修士的眉心。
七人身体同时僵住，眼中神采迅速褪去，然后软倒在地——他们的神魂被混沌毒则直接抹除了。
阵法不攻自破。
剩余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叶无痕没有追，他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第三重、第二重、第一重……
一路势如破竹。
当地牢铁门再次打开时，外面已是另一番景象。
柳青岚三人正与数十名守卫苦战。他们背靠铁门，结成三角阵型，勉强支撑，但身上都已挂彩。尤其是柳青岚，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袖。
而更远处，更多守卫正在赶来。天空中，还有三道强横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那是元婴长老！
“少主！”柳青岚看到叶无痕出来，精神一振，“清漪姐她……”
“受了些苦，但还活着。”叶无痕快速道，“你们先撤，按原计划到汇合点。”
“可是这些守卫……”
“交给我。”
叶无痕将母亲轻轻放下，让她靠在墙边。然后转身，面对涌来的守卫。
他的目光平静，却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感到心悸。
“不想死的，让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守卫们犹豫了一瞬，但看到天上那三道越来越近的元婴气息，又鼓起勇气：
“擒下他们！大长老重重有赏！”
“杀！”
数十人同时扑来。
叶无痕叹了口气。
他抬起右手，对着人群，虚虚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的光芒。只是随着这个动作，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守卫突然僵住，然后他们的身体开始从内部崩解——不是被毒腐蚀，而是像沙雕般散开，化作一蓬蓬灰烬。
风吹过，灰烬飘散。
剩余守卫吓得肝胆俱裂，纷纷后退。
但已经晚了。
叶无痕左手一挥，七道灰色气流如龙卷般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守卫如同麦秆般倒下。他们的尸体没有外伤，但神魂已被彻底抹除。
不过三息，数十名守卫全军覆没。
而这时，那三道元婴气息终于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黑袍老者，面容阴鸷，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正是大长老麾下的心腹之一——柳玄阴，元婴中期修为，修炼的是柳家禁术“玄阴毒功”。
他身后跟着两名元婴初期的长老，也都是大长老一脉的死忠。
柳玄阴看着满地尸体，又看向抱着柳清漪的叶无痕，瞳孔骤缩：
“柳清漪……你竟敢越狱！还有你这小杂种，你是……”
他认出了叶无痕。二十年前，他奉命追杀这对母子时，这个孩子才六岁。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
“柳玄阴。”叶无痕叫出了他的名字，“二十年前，就是你带人追杀我们，逼得母亲自投罗网。今天，该算账了。”
柳玄阴闻言，反而哈哈大笑：
“算账？就凭你？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废物？”
他能感觉到，叶无痕身上没有金丹波动，也没有元婴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凡人。虽然刚才那一手很诡异，但柳玄阴认为，那不过是某种秘宝或禁术的效果。
“本座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他厉喝一声，双手结印，周身涌出漆黑的玄阴毒气。毒气在空中凝聚成一条百丈毒蟒，张开巨口，向叶无痕噬来。
这一击，柳玄阴用了七成功力。他要生擒叶无痕——大长老交代过，柳清漪的儿子可能也觉醒了万毒灵体，若能抓住，又是炼制万毒血丹的好材料。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元婴初期修士重伤的一击，叶无痕只是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一点灰光闪烁。
毒蟒撞在灰光上，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轰然溃散。溃散的毒气没有消散，反而被灰光吸收，转化，最后凝聚成一颗黑色的毒珠，落入叶无痕掌心。
“玄阴毒功，修炼到第十重了吧？”叶无痕把玩着毒珠，语气平淡，“可惜，走错了路。玄阴毒功的核心是‘阴极阳生’，你却一味追求阴毒狠辣，落了下乘。”
柳玄阴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玄阴毒功的奥秘？！”
这是柳家不传之秘，连许多嫡系子弟都不知道。
叶无痕没有回答，只是将毒珠抛向空中，然后屈指一弹。
毒珠炸开，化作万千黑色光点，如暴雨般射向柳玄阴三人。
“小心！”
柳玄阴急忙撑起护体罡气，另外两名长老也各施手段防御。然而那些黑色光点无视了所有防御，直接穿透罡气，没入他们体内。
“呃啊——！”
三人同时发出惨叫。他们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毒功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转化、然后……反噬！
“这是……混沌毒则？！”柳玄阴终于认出了那种灰色的力量，眼中满是惊恐，“你怎么可能掌握混沌毒则！这是连万毒真君都没能完全领悟的境界！”
“因为万毒真君的路走错了，而我没有。”
叶无痕一步踏出，已来到柳玄阴面前。他伸手按在对方额头，灰色漩涡在掌心浮现：
“你的修为，我收了。你的命，也收了。算是为二十年前，讨一点利息。”
“不——！”
柳玄阴发出绝望的嘶吼，但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具干尸，然后寸寸碎裂，随风飘散。
而叶无痕掌中，多了一颗墨黑色的元婴——那是柳玄阴毕生修为的精华。
另外两名长老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叶无痕没有追。他收起元婴，转身回到母亲身边。
“母亲，我们走。”
柳清漪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刚才那一战，她看得清清楚楚。儿子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痕儿，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我也不知道。”叶无痕老实回答，“金丹碎了，元婴未成，但杀元婴中期，不难。”
柳清漪沉默了。许久，她轻声道：
“你父亲若能看到今天的你，一定会很骄傲。”
叶无痕眼眶一热，但他强忍住，只是抱起母亲：
“我们回家。”
一行人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而柳家祖地，警报长鸣。
大长老府邸，一个面容阴郁的老者猛地睁开眼。他感应到，柳玄阴的命牌……碎了。
“废物！”
他暴怒地拍碎面前的玉石桌案：
“传令下去，全族戒严！开启护族大阵！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七日后，血月当空时，本座要亲自炼了这对母子！”
夜色更深了。
血月，越来越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