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流涌动,长兄归省-《请叫我太后代练》

  第四章:暗流涌动,长兄归省

  腊八宴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武昌官宦人家的内宅圈子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关于巡抚年家那位久病深养的嫡小姐“世兰”的议论,悄然多了起来。不再是先前猜测的“病弱不堪”、“福薄难养”,而是带上了几分新的色彩——“气度沉静”、“谈吐不俗”、“虽身子单薄,却自有一股清华之气”。这些评价通过各府夫人小姐们的口耳相传,或多或少地飘进了年遐龄和夫人的耳中,让夫妇二人既感欣慰,又愈发坚定了要为女儿寻一门稳妥亲事的想法。年府内,因着小姐这次“成功”的露面,下人们伺候得也更加精心,仿佛这位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因这场病后的初现而隐隐提升了几分。

  然而,纪时深知,这点小小的社交成功,不过是漫长布局中的一步闲棋。真正的挑战,来自外部环境的变动和家族内部潜在的不稳定因素。随着年关临近,一封来自京城的家书,预示着新的波澜即将到来。

  年羹尧要回来了。

  信是年羹尧亲笔,字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意气风发。信中禀报,他因年前一项督办军需的差事办得漂亮,得了上官褒奖,特许他回湖广老家探亲过年,兼为父亲祝寿(年遐龄的寿辰在正月)。字里行间,除了例行问候,更多的是对京城局势的分析,以及对自身前程的勃勃雄心。他再次提及与几位满洲贵胄子弟交往甚密,言语中不乏对某些皇子(虽未明言,但经纪时分析,仍与八阿哥党羽关联颇深)的推崇,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暗示父亲不应过于保守。

  这封信,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年府刚刚平静不久的池塘。年遐龄看完信,眉头紧锁,在书房里踱步良久。儿子立功返乡,本是喜事,但他那股子急于攀附的劲头,以及信中透露出的对当前政治风向的危险倾向,都让年遐龄深感忧虑。他仿佛看到一头年轻的猛虎,正跃跃欲试地要冲入危机四伏的丛林,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难以完全拉住缰绳。

  (承上:应对归省,未雨绸缪)

  纪时第一时间通过云翠知晓了信的内容。它立刻意识到,年羹尧的归省,既是风险,也是机遇。风险在于,年羹尧的性格和观念可能对年遐龄好不容易有所转变的态度形成冲击,甚至可能强行干预“年世兰”的婚事,将其作为政治筹码。机遇在于,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评估并尝试影响年羹尧的绝佳机会。若能稳住年羹尧,或至少让他对妹妹的婚事保持中立甚至支持“稳妥”选择,那么后续计划的阻力将大大减小。

  它迅速调整了策略:

  1. 强化“体弱”与“依赖”形象:在年遐龄和夫人面前,纪时更加刻意地表现出对家庭温暖和安稳环境的依恋。她会“不经意”地提起腊八宴后“休养了好几日才缓过神”,强调外出交际的“耗神”。当父母谈及兄长即将归来时,她先是露出欣喜之色,随即又带上些许怯怯的担忧:“哥哥在京城见识了大世面,性子又急,不知……会不会嫌妹妹整日病恹恹的,闷在家里没出息?” 这话既表达了对兄长的思念,又提前铺垫了“兄妹可能因观念差异产生隔阂”的伏笔,引导父母站在保护“体弱”女儿的立场上。

  2. 提前铺垫“兄妹情深”:纪时开始“主动”为兄长准备归省的礼物。她不再只是绣个普通香囊,而是“耗费心神”地要为哥哥做一双暖袜,说是京城寒冷,哥哥骑马办公,需得保暖。她让云翠找来厚实的布料,每日在窗下就着阳光,一针一线地慢慢缝制,有时还会因为“目力不济”而停下休息。这场景落在年夫人眼里,自然是心疼女儿懂事,也更觉得儿子应该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

  3. 情报准备:纪时利用系统功能,加紧搜集与年羹尧在京交往密切的那些满洲子弟的详细信息,以及他们背后关联的皇子派系动向。它需要掌握足够的“弹药”,在必要时,可以用“事实”来提醒年羹尧潜在的风险。

  (转:兄妹相见,暗藏机锋)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年羹尧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武昌巡抚衙门。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四品武官袍服,外罩玄色貂皮大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名精悍的亲随,顾盼之间,英气勃勃,又带着几分京官特有的矜持与傲气。他的归来,给年府带来了一阵热闹和喧嚣。

  阖家团聚的晚宴上,气氛看似融洽,却暗流涌动。年羹尧先是给父母磕头请安,又见了妹妹年世兰。他看到妹妹一身素净,脸色虽比传闻中好些,但仍显苍白柔弱,依偎在母亲身边,与自己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眉飞色舞的小丫头判若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有关切,也有一丝……或许是失望?他朗声笑道:“妹妹可是大好了?为兄在京城还一直惦记着你的身子骨呢!如今看来,虽清减了些,精神头倒还不错!” 话语热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年世兰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声音轻柔:“劳哥哥挂心。妹妹身子一直如此,将养着罢了。比不得哥哥在京中为国效力,英姿飒爽。” 她语气平和,不卑不亢,既回应了关心,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席间,话题很快转向了京城局势。年羹尧几杯酒下肚,谈兴更浓,开始高谈阔论,分析朝中各位皇子的优劣,言语间对八阿哥胤禩的“贤名”和其党羽的势力推崇备至,认为太子失德,储位迟早更迭,此时正是“择木而栖”的良机。他甚至暗示,以年家的地位和他的能力,若能得到“贵人”提携,前途不可限量。

  年遐龄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咳嗽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尧儿,京城水深,局势瞬息万变。为官之道,首在忠君体国,踏实任事。这些……皇子们的事情,不是我们外臣可以妄加议论的。你年轻气盛,需知谨言慎行的道理,切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以免惹祸上身!”

  年羹尧正在兴头上,被父亲兜头泼了盆冷水,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也硬了几分:“父亲!如今朝堂之上,谁不站队?一味明哲保身,只会错失良机!儿子在京中亲眼所见,八爷礼贤下士,门人遍布朝野,才是众望所归!我们年家若能……”

  “哥哥!” 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年羹尧的话。众人看去,竟是年世兰。她手中捧着一杯热茶,递到年羹尧面前,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妹妹对兄长的关切,“哥哥一路辛苦,喝口热茶润润喉吧。京城的事,父亲自有主张。哥哥刚回来,还是先歇歇,家里……安稳最要紧。” 她的话,看似是劝茶息争,实则巧妙地将“父亲主张”和“家里安稳”点了出来,既支持了年遐龄,又给了年羹尧一个台阶下。

  年羹尧愣了一下,看着妹妹清澈却带着坚持的眼神,又瞥见父母不赞同的神色,满腔的话堵在了喉咙口。他悻悻地接过茶杯,闷头喝了一口,不再言语。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年夫人连忙打圆场,岔开话题,问起京中的风土人情。年世兰则安静地坐回母亲身边,低眉顺眼,仿佛刚才只是出于关心兄长而插了一句嘴。

  (合:深夜私语,釜底抽薪)

  这场晚宴不欢而散。年遐龄对儿子的固执深感忧虑,年羹尧则觉得父亲过于保守,阻碍了自己的前程。父子间的隔阂因政见不同而加深。

  纪时知道,仅仅在饭桌上打圆场是不够的。它需要一次更深入的、私下的交流,来影响年羹尧。机会很快来了。次日傍晚,年羹尧心中烦闷,独自在府中花园散步,恰好遇到由云翠陪着在廊下看晚霞的年世兰。

  “哥哥。”年世兰主动打招呼,声音依旧轻柔。

  年羹尧停下脚步,看着妹妹。夕阳的余晖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暖色,显得不那么病弱了。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妹妹昨日……是为我好,哥哥知道。”

  年世兰示意云翠退远些,然后走近兄长几步,仰头看着他,目光真诚:“哥哥,妹妹久病,不懂朝堂大事。但妹妹知道,父亲是心疼哥哥,怕哥哥行差踏错。妹妹在病中,读了些杂书,也听父亲偶尔说起,那京城里的争斗,最是凶险不过。今日风光无限,明日可能就……墙倒众人推。”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哥哥结交的那些朋友,固然显赫,可妹妹听说……他们背后牵扯的干系太深了。八爷固然贤名在外,可皇上……终究是皇上啊。哥哥有真本事,就像父亲一样,稳扎稳打,皇上自然会重用。何必……去蹚那浑水,让自己,也让年家,立于危墙之下呢?”

  这番话,从一个“不懂朝堂大事”的病弱妹妹口中说出,带着对兄长的担忧和对家族的维护,比年遐龄直接的训斥更容易入耳。年世兰没有否定年羹尧的能力和抱负,而是指出了他选择路径的风险,并提供了另一种“稳妥立功”的可能性。

  年羹尧沉默了。他并非完全听不进劝告的人,只是被京城的浮华和野心冲昏了头脑。妹妹的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他膨胀的信心。他想起在京中确实听闻过圣心难测,对结党营私尤为厌恶的例子……再看妹妹担忧的眼神,想起父母日渐斑白的头发,他心中的躁动平息了几分。

  “妹妹……你长大了。”年羹尧最终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你说的话,哥哥会想想的。”

  这次谈话,并没有立刻让年羹尧改变立场,但无疑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警惕的种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年羹尧虽然依旧与父亲有争执,但语气不再那么激烈,对京城事务的议论也谨慎了许多。他甚至开始主动关心妹妹的身体,询问她平日读什么书,偶尔还会带些京城的小玩意儿给她解闷。兄妹关系,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反而比从前亲近了些许。

  纪时成功地利用年羹尧归省的机会,进行了一次有效的风险干预。它巩固了在父母心中“懂事、识大体”的形象,初步软化了年羹尧的激进态度,为后续的计划扫除了一大障碍。与此同时,它对外部联姻目标的筛选工作也从未停止,几个备选对象的详细信息不断被充实、分析、比对。

  年关的鞭炮声响起,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武昌巡抚府内,表面上一片团圆喜庆,底下却仍是暗流涌动。纪时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在亲情的漩涡和权力的暗礁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年世兰”这艘小船,向着既定的目标,平稳而坚定地驶去。冰雪开始消融,春天的气息隐约可闻,而真正的风云变幻,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