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润物无声,暗引波澜
康熙四十五年秋,湖广武昌府。巡抚衙门后宅,仿佛被时光精心熨烫过,处处透着官宦人家的规矩与气派。菊花开得极盛,不是御花园那种名贵品种,而是带着野趣的、金灿灿的秋菊,一丛丛、一簇簇,几乎要溢出花圃,与朱漆廊柱、青砖黛瓦构成了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繁复的雕花窗棂,在房间内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除了菊花特有的清苦气息,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丝从隔壁小厨房飘来的、经久不散的药香,提醒着人们这深宅内院中,有一位需要精心调养的主人。
闺房内,陈设典雅而不失少女气息。临窗摆着一张紫檀木嵌螺钿的书案,案上整齐地陈列着文房四宝,还有几卷翻开的书册。年仅十三岁的“年世兰”正斜倚在窗边的暖榻上,身下垫着柔软的锦褥,背后靠着引枕。她穿着一身新裁的藕荷色暗纹缎面夹袄,领口和袖边绣着精致的折枝玉兰,下身系着月白色百褶裙,裙裾逶迤在地。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整个人像一尊精心烧制却胎体脆弱的白瓷娃娃,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丫鬟云翠屏息静气地守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碗中是黑褐色的汤药,正袅袅冒着热气。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用药了。”云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她伺候这位小姐有些年头了,深知小姐往日是何等的鲜活明烈,像一团燃烧的火。可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来势汹汹,几乎夺去了小姐半条命。如今人是救回来了,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整日恹恹的,连院子里那匹她最心爱的小红马都许久未去瞧了。老爷和夫人不知请了多少名医,药也不知灌了多少下去,却总不见大好,只说需得慢慢将养,切忌劳神动气。云翠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更加尽心伺候。
“嗯。”榻上的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弱,带着久病之人的虚弱。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应该明媚灵动的凤眸,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空洞和倦怠。她微微侧头,看向云翠手中的药碗,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秀气的眉头。这具身体的确亏损得厉害,风寒的后遗症比纪时初步扫描时预估的还要顽固些。不过,这种“病去如抽丝”的状态,恰好为它的计划提供了完美的掩护。“体弱需静养”,这五个字将是它现阶段最有效的护身符和行动指南。
它依循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和本能,由云翠小心地扶起些许,接过药碗。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汤药苦涩的气味钻入鼻腔,都清晰地被纪时感知并记录。它小口小口地呷着药汁,动作缓慢而优雅,与记忆中原主可能不耐烦甚至摔碗的行为大相径庭。意识深处,纪时正在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处理着海量信息,不断分析当前环境的细微变化,并据此微调着初步的行动策略。
【环境深度扫描与持续分析】
* 家庭核心成员动态:
* 父亲年遐龄:湖广巡抚,封疆大吏,其官声稳重多于开拓,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对子女,尤其是嫡女“世兰”,原本寄予厚望,这期望很大程度上与政治投资挂钩。按照原有轨迹,他会不遗余力地将女儿培养成符合皇室或顶级权贵标准的闺秀,为年家未来的权势添砖加瓦。但近来,女儿缠绵病榻的模样,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复杂”环境的畏惧,正悄然动摇着他固有的想法。他开始更多地从“父亲”而非“官僚”的角度思考女儿的将来。
* 母亲年夫人:典型的传统官宦夫人,性情柔顺,以夫为纲,以子为荣。她对女儿的疼爱发自内心,但局限于时代,认为女儿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入高门,相夫教子。如今女儿病弱,她的焦虑更多集中在女儿的身体健康上,对于攀附权贵的念头反而淡了些,只求女儿能平安顺遂。
* 兄长年羹尧:信息来自定期家书和年遐龄与幕僚的谈话。年羹尧在京中任职,凭借能力和年家的背景,已初露锋芒。但其性格中的桀骜不驯、急功近利已现端倪。最近一封信中,他兴奋地提及因某项军务表现出色,得到了某位“贵人”(经纪时交叉验证,与八阿哥胤禩集团关系密切)的赏识,字里行间充满对快速晋升的渴望。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也是纪时需要优先处理的外部变量。
* 自身现状再评估:十三岁,巡抚嫡女,社会地位高,但活动半径被严格限制在内宅。原主性格数据表明其活泼外向,甚至有些骄纵,喜动不喜静,对需要耐心的女红、书籍兴趣缺缺。当前“大病初愈”的状态是绝佳的转型期。身体确实虚弱,但通过【基础健康修复】的持续作用,根基正在被悄悄夯实,表象的“孱弱”需维持一段时间以达成策略目标。
* 外部信息渗透:年遐龄的书房是信息集散地。通过送点心、代传话、以及云翠与其他丫鬟仆妇的闲聊,纪时能捕捉到零碎信息:京城太子胤礽地位不稳的传闻愈演愈烈,诸皇子活动频繁,年遐龄对此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常在书房叹息“京中水深,是非之地”。
【策略精细化执行与自我提升】
纪时的策略核心是“双重塑造”:一方面,潜移默化地改变“年世兰”在家人心中的形象;另一方面,利用系统资源,快速提升这具身体的内在价值。
一、 行为模式的深度重塑与引导:
纪时像一位最高明的导演,精心设计着“年世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
1. “静养”的强化与利用:
* 减少社交:以往年世兰是武昌官宦小姐圈里的活跃人物,各种诗会、花会、游园少不了她的身影。现在,纪时一律以“太医叮嘱需静养,忌劳累,避风邪”为由,由年夫人出面婉拒。即使偶尔有通家之好的小姐来访,她也只是在暖阁稍坐片刻,说几句温和的话,便露出疲态,由云翠扶回内室休息。此举不仅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消耗,也避免了与外界过多接触可能带来的意外,更重要的是,在众人心中固化了“年小姐体弱”的印象。
* 日常举止:行走时,必由云翠或另一个大丫鬟搀扶,步履缓慢而略显飘浮。用餐时,面对油腻荤腥,会微微蹙眉,筷子只伸向清淡的菜蔬和粥品。天气稍有转凉,便会“感染”轻微的咳嗽,需要添加衣裳,甚至临时喝一碗驱寒的姜汤。这些细节被年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女儿的呵护更是无微不至,也更加认同女儿不宜过早许配到复杂人家的想法。
2. 兴趣爱好的“自然”转变:
* 引导阅读:原主厌恶书本,纪时却反其道而行。它让云翠去书房向年遐龄讨要一些“闲书”,如《荆楚岁时记》、《地方风物志》,甚至一些文笔浅显的史书杂记。每日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它便会坐在窗边榻上,静静地翻阅这些书籍。有时,会在年遐龄来探望时,“不经意”地问起书中提到的某个地名典故,或者对某段历史发表一点稚嫩却颇有见地的看法。例如,一次读到前朝权臣跋扈终致败亡,她会轻声感叹:“父亲,这人位极人臣,却不知收敛,惹来杀身之祸,连累家族,真是可惜可叹。” 这话听在年遐龄耳中,联想到朝中局势,不禁对女儿刮目相看,觉得女儿虽病弱,却心思通透,颇有慧根,远胜寻常只知脂粉钗环的闺阁女子。
* “重拾”女红:闺阁女子的才艺必不可少。纪时利用【闺阁才艺加速掌握】包,开始“学习”女红。它并非展现惊人的天赋,而是表现出一种“因病得闲”后的沉静和耐心。从最简单的针线开始,慢慢到绣些简单的花草。它会将绣好的帕子、香囊送给母亲,针脚或许不算顶尖,但配色淡雅,纹样别致,让年夫人惊喜不已,觉得女儿病了这一场,性子沉静了许多,反倒更贴心了。
3. 言语间的心理暗示与观念植入:与父母的交流,是纪时施加影响的关键渠道。每次交谈都经过精心设计,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
* 对京城与皇权的“疏离感”:一次,年遐龄难得有闲,与妻女共进晚膳,席间提及京中一位同僚的女儿被指婚给某位贝勒,言语间略带羡慕。纪时放下筷子,用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眼睫低垂,声音带着一丝怯怯的依赖:“父亲,京城……听着就好远,好大。女儿听嬷嬷们说,那皇城根下,规矩大得很,一句话说错,一步路走错,都可能惹来麻烦。女儿这身子,经不得吓,也受不得累……还是在家里,在父亲母亲身边安稳。” 这番话,将一个体弱少女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和对家庭的依赖表达得淋漓尽致,瞬间击中了年遐龄心中柔软的父爱部分。他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第一次严肃地思考,将女儿送入那吃人的地方,是否真的是为她好?
* 对“安稳”和“家庭”的强调:与母亲独处时,纪时更是将这种诉求发挥到极致。她会依偎在年夫人身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用憧憬的语气描绘“理想”的生活:“母亲,女儿不想嫁得多显赫,只盼着将来……夫君是个温和知礼的,公婆慈善,家风清白简单。最好……离武昌不远,女儿想家了,还能时常回来看望父亲母亲。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平平淡淡的,比什么都强。” 这种“小富即安”的愿望,完全符合一个体弱女孩的心理,也深深打动了年夫人。她开始主动在年遐龄面前吹“枕边风”,认为与其让女儿去攀那看不见顶的高枝,不如找个稳妥可靠的人家,保女儿一世平安。
二、 系统辅助下的自我提升计划:
纪时深知,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仅靠伪装和暗示是不够的,必须拥有实实在在的价值。
1. 健康根基的暗中夯实:【基础健康修复】在持续发挥作用。表面上,年世兰依旧是个药罐子,但纪时能监测到,她的气血在慢慢充盈,经脉在逐渐顺畅。它通过【初级药理知识】,指导着日常的饮食调理,甚至会对太医开的方子提出一些细微的疑问(以“女儿家看杂书偶得”为借口),引导太医调整药方,使其更有利于固本培元,而非仅仅对症治疗。这种“久病成良医”的错觉,也让年夫人更加信服女儿的“慧根”。
2. 知识体系的快速构建:阅读范围不再局限于风物志。纪时开始涉猎经史子集,尤其是史书和兵法韬略(以父亲书房的藏书为掩护)。【闺阁才艺加速掌握】包使得琴棋书画的进步速度远超常人,但纪时刻意控制着展现的进度,表现出的是“兴趣浓厚”和“因病得闲,故能潜心练习”的成果。它练习书法,临摹的是卫夫人簪花小楷,字体清秀灵动的表象下,是系统对肌肉的精准控制;它学习古琴,指法日渐纯熟,所弹奏的曲子也多偏向清幽宁静之音,符合其“静养”的人设。
3. 情报网络的初步搭建:除了通过云翠等身边人收集信息,纪时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一两个年纪小、心思单纯、在外院当差的小丫鬟。通过赏些不值钱但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在他们被大丫鬟责骂时温言安慰,逐渐获得她们的好感。这些小丫鬟会成为它在年府底层的小耳朵,听到一些主子们不易察觉的动静和闲言碎语。
三、 对年家决策的间接影响初显成效:
纪时的耐心布局,开始结出最初的果实。
年遐龄对女儿婚事的想法发生了显着转变。他不再热衷于打探皇子们的动向,反而开始留意那些家世清白、子弟有出息但并非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家族。一次,他与心腹幕僚私下议论朝局,幕僚建议可借女儿婚事与某位风头正盛的皇子拉近关系。年遐龄沉吟良久,摇了摇头,指着窗外庭院中由女儿精心照料、已然绽放的几盆菊花叹道:“你看那菊,虽不及牡丹富贵,却自有风骨,经霜不凋。我如今只愿小女能如这秋菊,寻个安稳所在,静静开放便好。那京城的风雨,还是远离为妙。”
而对远在京城的年羹尧,纪时的影响也开始显现。当年羹尧那封充满兴奋与投机意味的家书到达后,年遐龄忧心忡忡。纪时“恰巧”在那晚陪父亲用宵夜,见父亲眉头紧锁,便轻声询问。年遐龄难得地对女儿吐露了几分担忧。纪时安静地听完,为父亲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平和地说:“父亲常教导哥哥要‘脚踏实地’,女儿觉得极是。哥哥有本事,像父亲一样,凭真才实学为朝廷效力,皇上圣明,自然会看在眼里。何必急着去寻那些看似捷径,实则可能是险径的门路呢?稳扎稳打,才是长久之计。” 这番话,既迎合了年遐龄的价值观,又将“稳健”和“忠于皇上”(避免站队)的核心观念,以女儿关心兄长的口吻传递出去,深深打动了年遐龄。
最终,年遐龄在回信中,一方面肯定了年羹尧的功劳,另一方面则用了更严厉的语气告诫他:“……汝年少气盛,当知树大招风之理。当今之世,唯有恪尽职守,忠君爱国,方是立身之本。切不可心存侥幸,依附权贵,卷入是非,致贻家门之祸!望汝深戒之,脚踏实地,积累资历,勿负为父厚望!” 这封信,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年羹尧部分躁动的野心,至少暂时遏制了他急于投靠八阿哥集团的步伐。
看着年遐龄写下最后一个字,盖上私章,纪时知道,它在年家内部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它成功地利用“病弱”作为盾牌,以温和而坚定的方式,开始扭转核心家庭成员对未来的预期和选择。
与此同时,在纪时的意识深处,一个更庞大的计划正在酝酿。关于未来联姻对象的筛选数据库已经初步建立,几个符合条件的目标人选被圈定,他们的家世、性格、潜力、家族关系被反复比对分析。下一步,便是要创造合适的时机,让“年世兰”这个名字,以一种全新的、符合系统规划的形象,进入这些潜在目标的视野。
布局,在无声中深化。提升,在悄然中进行。年府深宅之内,一场由系统主导的命运变革,正按照精确计算出的轨迹,稳步推进。窗外的菊花开得愈发灿烂,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一个不同的“年世兰”,正在悄然绽放。
康熙四十五年秋,湖广武昌府。巡抚衙门后宅,仿佛被时光精心熨烫过,处处透着官宦人家的规矩与气派。菊花开得极盛,不是御花园那种名贵品种,而是带着野趣的、金灿灿的秋菊,一丛丛、一簇簇,几乎要溢出花圃,与朱漆廊柱、青砖黛瓦构成了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繁复的雕花窗棂,在房间内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除了菊花特有的清苦气息,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丝从隔壁小厨房飘来的、经久不散的药香,提醒着人们这深宅内院中,有一位需要精心调养的主人。
闺房内,陈设典雅而不失少女气息。临窗摆着一张紫檀木嵌螺钿的书案,案上整齐地陈列着文房四宝,还有几卷翻开的书册。年仅十三岁的“年世兰”正斜倚在窗边的暖榻上,身下垫着柔软的锦褥,背后靠着引枕。她穿着一身新裁的藕荷色暗纹缎面夹袄,领口和袖边绣着精致的折枝玉兰,下身系着月白色百褶裙,裙裾逶迤在地。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整个人像一尊精心烧制却胎体脆弱的白瓷娃娃,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丫鬟云翠屏息静气地守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碗中是黑褐色的汤药,正袅袅冒着热气。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用药了。”云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她伺候这位小姐有些年头了,深知小姐往日是何等的鲜活明烈,像一团燃烧的火。可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来势汹汹,几乎夺去了小姐半条命。如今人是救回来了,却像是被抽走了魂儿,整日恹恹的,连院子里那匹她最心爱的小红马都许久未去瞧了。老爷和夫人不知请了多少名医,药也不知灌了多少下去,却总不见大好,只说需得慢慢将养,切忌劳神动气。云翠心里着急,却也只能更加尽心伺候。
“嗯。”榻上的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弱,带着久病之人的虚弱。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应该明媚灵动的凤眸,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空洞和倦怠。她微微侧头,看向云翠手中的药碗,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秀气的眉头。这具身体的确亏损得厉害,风寒的后遗症比纪时初步扫描时预估的还要顽固些。不过,这种“病去如抽丝”的状态,恰好为它的计划提供了完美的掩护。“体弱需静养”,这五个字将是它现阶段最有效的护身符和行动指南。
它依循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和本能,由云翠小心地扶起些许,接过药碗。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汤药苦涩的气味钻入鼻腔,都清晰地被纪时感知并记录。它小口小口地呷着药汁,动作缓慢而优雅,与记忆中原主可能不耐烦甚至摔碗的行为大相径庭。意识深处,纪时正在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处理着海量信息,不断分析当前环境的细微变化,并据此微调着初步的行动策略。
【环境深度扫描与持续分析】
* 家庭核心成员动态:
* 父亲年遐龄:湖广巡抚,封疆大吏,其官声稳重多于开拓,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对子女,尤其是嫡女“世兰”,原本寄予厚望,这期望很大程度上与政治投资挂钩。按照原有轨迹,他会不遗余力地将女儿培养成符合皇室或顶级权贵标准的闺秀,为年家未来的权势添砖加瓦。但近来,女儿缠绵病榻的模样,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复杂”环境的畏惧,正悄然动摇着他固有的想法。他开始更多地从“父亲”而非“官僚”的角度思考女儿的将来。
* 母亲年夫人:典型的传统官宦夫人,性情柔顺,以夫为纲,以子为荣。她对女儿的疼爱发自内心,但局限于时代,认为女儿最好的归宿就是嫁入高门,相夫教子。如今女儿病弱,她的焦虑更多集中在女儿的身体健康上,对于攀附权贵的念头反而淡了些,只求女儿能平安顺遂。
* 兄长年羹尧:信息来自定期家书和年遐龄与幕僚的谈话。年羹尧在京中任职,凭借能力和年家的背景,已初露锋芒。但其性格中的桀骜不驯、急功近利已现端倪。最近一封信中,他兴奋地提及因某项军务表现出色,得到了某位“贵人”(经纪时交叉验证,与八阿哥胤禩集团关系密切)的赏识,字里行间充满对快速晋升的渴望。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也是纪时需要优先处理的外部变量。
* 自身现状再评估:十三岁,巡抚嫡女,社会地位高,但活动半径被严格限制在内宅。原主性格数据表明其活泼外向,甚至有些骄纵,喜动不喜静,对需要耐心的女红、书籍兴趣缺缺。当前“大病初愈”的状态是绝佳的转型期。身体确实虚弱,但通过【基础健康修复】的持续作用,根基正在被悄悄夯实,表象的“孱弱”需维持一段时间以达成策略目标。
* 外部信息渗透:年遐龄的书房是信息集散地。通过送点心、代传话、以及云翠与其他丫鬟仆妇的闲聊,纪时能捕捉到零碎信息:京城太子胤礽地位不稳的传闻愈演愈烈,诸皇子活动频繁,年遐龄对此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常在书房叹息“京中水深,是非之地”。
【策略精细化执行与自我提升】
纪时的策略核心是“双重塑造”:一方面,潜移默化地改变“年世兰”在家人心中的形象;另一方面,利用系统资源,快速提升这具身体的内在价值。
一、 行为模式的深度重塑与引导:
纪时像一位最高明的导演,精心设计着“年世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
1. “静养”的强化与利用:
* 减少社交:以往年世兰是武昌官宦小姐圈里的活跃人物,各种诗会、花会、游园少不了她的身影。现在,纪时一律以“太医叮嘱需静养,忌劳累,避风邪”为由,由年夫人出面婉拒。即使偶尔有通家之好的小姐来访,她也只是在暖阁稍坐片刻,说几句温和的话,便露出疲态,由云翠扶回内室休息。此举不仅减少了不必要的社交消耗,也避免了与外界过多接触可能带来的意外,更重要的是,在众人心中固化了“年小姐体弱”的印象。
* 日常举止:行走时,必由云翠或另一个大丫鬟搀扶,步履缓慢而略显飘浮。用餐时,面对油腻荤腥,会微微蹙眉,筷子只伸向清淡的菜蔬和粥品。天气稍有转凉,便会“感染”轻微的咳嗽,需要添加衣裳,甚至临时喝一碗驱寒的姜汤。这些细节被年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女儿的呵护更是无微不至,也更加认同女儿不宜过早许配到复杂人家的想法。
2. 兴趣爱好的“自然”转变:
* 引导阅读:原主厌恶书本,纪时却反其道而行。它让云翠去书房向年遐龄讨要一些“闲书”,如《荆楚岁时记》、《地方风物志》,甚至一些文笔浅显的史书杂记。每日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它便会坐在窗边榻上,静静地翻阅这些书籍。有时,会在年遐龄来探望时,“不经意”地问起书中提到的某个地名典故,或者对某段历史发表一点稚嫩却颇有见地的看法。例如,一次读到前朝权臣跋扈终致败亡,她会轻声感叹:“父亲,这人位极人臣,却不知收敛,惹来杀身之祸,连累家族,真是可惜可叹。” 这话听在年遐龄耳中,联想到朝中局势,不禁对女儿刮目相看,觉得女儿虽病弱,却心思通透,颇有慧根,远胜寻常只知脂粉钗环的闺阁女子。
* “重拾”女红:闺阁女子的才艺必不可少。纪时利用【闺阁才艺加速掌握】包,开始“学习”女红。它并非展现惊人的天赋,而是表现出一种“因病得闲”后的沉静和耐心。从最简单的针线开始,慢慢到绣些简单的花草。它会将绣好的帕子、香囊送给母亲,针脚或许不算顶尖,但配色淡雅,纹样别致,让年夫人惊喜不已,觉得女儿病了这一场,性子沉静了许多,反倒更贴心了。
3. 言语间的心理暗示与观念植入:与父母的交流,是纪时施加影响的关键渠道。每次交谈都经过精心设计,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
* 对京城与皇权的“疏离感”:一次,年遐龄难得有闲,与妻女共进晚膳,席间提及京中一位同僚的女儿被指婚给某位贝勒,言语间略带羡慕。纪时放下筷子,用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眼睫低垂,声音带着一丝怯怯的依赖:“父亲,京城……听着就好远,好大。女儿听嬷嬷们说,那皇城根下,规矩大得很,一句话说错,一步路走错,都可能惹来麻烦。女儿这身子,经不得吓,也受不得累……还是在家里,在父亲母亲身边安稳。” 这番话,将一个体弱少女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和对家庭的依赖表达得淋漓尽致,瞬间击中了年遐龄心中柔软的父爱部分。他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第一次严肃地思考,将女儿送入那吃人的地方,是否真的是为她好?
* 对“安稳”和“家庭”的强调:与母亲独处时,纪时更是将这种诉求发挥到极致。她会依偎在年夫人身边,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用憧憬的语气描绘“理想”的生活:“母亲,女儿不想嫁得多显赫,只盼着将来……夫君是个温和知礼的,公婆慈善,家风清白简单。最好……离武昌不远,女儿想家了,还能时常回来看望父亲母亲。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平平淡淡的,比什么都强。” 这种“小富即安”的愿望,完全符合一个体弱女孩的心理,也深深打动了年夫人。她开始主动在年遐龄面前吹“枕边风”,认为与其让女儿去攀那看不见顶的高枝,不如找个稳妥可靠的人家,保女儿一世平安。
二、 系统辅助下的自我提升计划:
纪时深知,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仅靠伪装和暗示是不够的,必须拥有实实在在的价值。
1. 健康根基的暗中夯实:【基础健康修复】在持续发挥作用。表面上,年世兰依旧是个药罐子,但纪时能监测到,她的气血在慢慢充盈,经脉在逐渐顺畅。它通过【初级药理知识】,指导着日常的饮食调理,甚至会对太医开的方子提出一些细微的疑问(以“女儿家看杂书偶得”为借口),引导太医调整药方,使其更有利于固本培元,而非仅仅对症治疗。这种“久病成良医”的错觉,也让年夫人更加信服女儿的“慧根”。
2. 知识体系的快速构建:阅读范围不再局限于风物志。纪时开始涉猎经史子集,尤其是史书和兵法韬略(以父亲书房的藏书为掩护)。【闺阁才艺加速掌握】包使得琴棋书画的进步速度远超常人,但纪时刻意控制着展现的进度,表现出的是“兴趣浓厚”和“因病得闲,故能潜心练习”的成果。它练习书法,临摹的是卫夫人簪花小楷,字体清秀灵动的表象下,是系统对肌肉的精准控制;它学习古琴,指法日渐纯熟,所弹奏的曲子也多偏向清幽宁静之音,符合其“静养”的人设。
3. 情报网络的初步搭建:除了通过云翠等身边人收集信息,纪时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一两个年纪小、心思单纯、在外院当差的小丫鬟。通过赏些不值钱但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在他们被大丫鬟责骂时温言安慰,逐渐获得她们的好感。这些小丫鬟会成为它在年府底层的小耳朵,听到一些主子们不易察觉的动静和闲言碎语。
三、 对年家决策的间接影响初显成效:
纪时的耐心布局,开始结出最初的果实。
年遐龄对女儿婚事的想法发生了显着转变。他不再热衷于打探皇子们的动向,反而开始留意那些家世清白、子弟有出息但并非处于政治漩涡中心的家族。一次,他与心腹幕僚私下议论朝局,幕僚建议可借女儿婚事与某位风头正盛的皇子拉近关系。年遐龄沉吟良久,摇了摇头,指着窗外庭院中由女儿精心照料、已然绽放的几盆菊花叹道:“你看那菊,虽不及牡丹富贵,却自有风骨,经霜不凋。我如今只愿小女能如这秋菊,寻个安稳所在,静静开放便好。那京城的风雨,还是远离为妙。”
而对远在京城的年羹尧,纪时的影响也开始显现。当年羹尧那封充满兴奋与投机意味的家书到达后,年遐龄忧心忡忡。纪时“恰巧”在那晚陪父亲用宵夜,见父亲眉头紧锁,便轻声询问。年遐龄难得地对女儿吐露了几分担忧。纪时安静地听完,为父亲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平和地说:“父亲常教导哥哥要‘脚踏实地’,女儿觉得极是。哥哥有本事,像父亲一样,凭真才实学为朝廷效力,皇上圣明,自然会看在眼里。何必急着去寻那些看似捷径,实则可能是险径的门路呢?稳扎稳打,才是长久之计。” 这番话,既迎合了年遐龄的价值观,又将“稳健”和“忠于皇上”(避免站队)的核心观念,以女儿关心兄长的口吻传递出去,深深打动了年遐龄。
最终,年遐龄在回信中,一方面肯定了年羹尧的功劳,另一方面则用了更严厉的语气告诫他:“……汝年少气盛,当知树大招风之理。当今之世,唯有恪尽职守,忠君爱国,方是立身之本。切不可心存侥幸,依附权贵,卷入是非,致贻家门之祸!望汝深戒之,脚踏实地,积累资历,勿负为父厚望!” 这封信,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年羹尧部分躁动的野心,至少暂时遏制了他急于投靠八阿哥集团的步伐。
看着年遐龄写下最后一个字,盖上私章,纪时知道,它在年家内部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它成功地利用“病弱”作为盾牌,以温和而坚定的方式,开始扭转核心家庭成员对未来的预期和选择。
与此同时,在纪时的意识深处,一个更庞大的计划正在酝酿。关于未来联姻对象的筛选数据库已经初步建立,几个符合条件的目标人选被圈定,他们的家世、性格、潜力、家族关系被反复比对分析。下一步,便是要创造合适的时机,让“年世兰”这个名字,以一种全新的、符合系统规划的形象,进入这些潜在目标的视野。
布局,在无声中深化。提升,在悄然中进行。年府深宅之内,一场由系统主导的命运变革,正按照精确计算出的轨迹,稳步推进。窗外的菊花开得愈发灿烂,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一个不同的“年世兰”,正在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