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赐婚与姐妹的不同路-《纨绔太子妃,我的系统她总吓我》

  赐婚的旨意传到沈府时,距离沈玉琼进宫陪伴德妃,恰好过去了三天。

  这三日,对于德妃宫中而言,是观察与考量的三日;对于大皇子轩辕昊而言,是心意愈发坚定、频频前往母妃宫中“偶遇”或“请安”的三日;对于沈玉琼而言,则是屏息凝神、谨言慎行,将十数年所学所知发挥到极致的三日。

  德妃冷眼瞧着,不得不承认,这个沈家庶女,确有动人之处。容貌清丽倒在其次,难得的是那份沉稳从容的气度,既无庶女常见的怯懦卑微,也无骤然得见天家富贵的失态张狂。言谈间知书达理,进退有据,对诗词书画也有不俗见解,更兼一手出色的女红。看着儿子眼中日渐明亮的光彩,听着他言辞间对沈姑娘品性的赞不绝口,德妃心中那点因庶出身份而产生的芥蒂,终究在儿子的痴心与沈玉琼本人无可挑剔的表现面前,慢慢消融了。

  第四日,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伴随着宫中天使尖细悠长的唱喏,打破了沈府惯常的平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沈文渊之女沈玉琼,性秉温婉,质赋柔嘉,淑慧敏达……特赐予大皇子轩辕昊为侧妃,择吉于下月初八完婚。钦此——”

  圣旨念罢,沈府正厅内,跪了满地的人。沈文渊恭谨领旨谢恩,起身时,素来严肃的脸上也难掩激动与复杂。皇子的侧妃,虽是妾室,却也是上了玉牒、有品级的贵妾,且是圣旨亲赐,荣耀非凡。这对于一个三品侍郎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体面,尤其是在子嗣不丰、女儿众多的情况下。

  然而,这份“体面”与“荣耀”之下,各人心思却是迥异。

  王氏站在沈文渊身侧,脸上挂着得体的、与有荣焉的笑容,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又是二房!那个赵婉如生的女儿,竟然攀上了大皇子!纵然是侧妃,那也是皇子的女人,她心中的不甘与嫉恨如同毒藤疯长,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盘算着这婚事该如何操办——既要显得沈府重视,又不能真让那庶女风光太过,更不能动用太多公中银钱,贴补了那起子贱人。

  赵姨娘领着玉璇、玉琪、玉瑶跪在后面,听着那清晰无比的“沈玉琼”三字,只觉一阵眩晕,随即是汹涌而至的狂喜、担忧与不舍。她的琼儿,她的长女,竟真有这般造化?可那是皇家,是深不见底的王府后院……喜悦的泪与担忧的泪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沈玉璇和沈玉琪亦是又惊又喜,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沈玉瑶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沉的思量——四姐的路,从这一刻起,注定与她们不同了。侧妃,看似尊荣,其中艰险,唯有身处其中方能体会。

  最受震动的,莫过于其他几位小姐。三小姐沈玉珊,在听到“大皇子侧妃”几个字时,娇艳的脸庞瞬间血色尽失,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她心心念念的是太子轩辕宸,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可如今,她看不起的庶出大姐,竟然先她一步,即将成为皇子的女人!虽只是侧妃,却也一步踏入了天家门槛!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失态。只能在心中疯狂嘶喊:等着吧!我沈玉珊要嫁,就嫁最尊贵的太子!将来,定要将你们统统踩在脚下!

  四姨娘李氏所出的沈玉玥,和三姨娘冯氏的女儿们也都是心思各异。

  圣旨一下,沈府这台沉寂已久的机器,骤然开始为这门突如其来的皇室姻亲高速运转起来。下月初八完婚,时间可谓紧迫。

  王氏作为主母,自然是操办婚事的不二人选。她打起精神,里外张罗,指挥下人打扫院落、准备宴席、发出请帖,面上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俨然一副为庶女婚事尽心竭力的贤惠主母模样。

  然而,到了筹备嫁妆这一最核心、也最体现家族态度与女子底气的环节,王氏的本性便显露无疑。

  她命人拟定的嫁妆单子,很快便传了出来:四抬上好的黄花梨木家具,但已是陈旧式样,六箱四季衣裳布匹,也多是些颜色老气或过时的料子,两匣金银首饰分量轻薄,款式寻常。这完全是按照府中庶女出嫁的最低标准,甚至还有些克扣,若放在寻常官宦人家嫁庶女或许勉强说得过去,可这是嫁给皇子,还是圣旨赐婚!

  消息传到赵姨娘耳中,她正与三个女儿在为沈玉琼赶制贴身衣物。看着手中为女儿精心绣制的并蒂莲鸳鸯戏水图案,再听到那寒酸到近乎羞辱的嫁妆单子,赵姨娘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浑身都气得发抖。

  这么多年了,她忍气吞声,谨小慎微,凡事退让,只求能在这深宅大院中护着几个女儿平安长大。可她的退让换来了什么?是月例的克扣,是衣食的窘迫,是女儿们被人轻贱!如今,她最懂事、最让她心疼的长女,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缘,王氏竟还想用这般手段作践!这不仅仅是亏待玉琼,这更是打她赵婉如的脸,是丝毫不顾及沈府的颜面,甚至……是藐视皇家的体面!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绝,自赵姨娘心底猛然迸发。为了女儿,她必须争这一次!

  她霍然起身,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裙发髻,对着铜镜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意和身体的微颤,留下句“我去去就回”,便径直朝沈文渊的外书房走去。沈玉瑶看着母亲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背影,没有阻拦,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支持。是时候了,娘亲。

  外书房里,沈文渊刚送走一波前来道贺的同僚,正看着礼部送来的大婚仪程单子,既感荣耀,又觉事务繁杂。见赵姨娘未经通传直接求见,眉头本能地一皱,但想到她毕竟是即将成为大皇子侧妃的生母,语气稍缓:“何事?”

  赵姨娘盈盈下拜,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不见往日的怯懦。她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将王氏拟定的嫁妆单子一事道出,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老爷,妾身知道,玉琼是庶出,按府中旧例,嫁妆原不该逾越。妾身本不敢多言。可是老爷,” 她微微提高了声调,目光恳切地望向沈文渊,“玉琼此次,并非嫁入寻常门第,她是奉旨嫁入大皇子府,成为皇子侧妃!这嫁妆,代表的不仅仅是沈家对女儿的心意,更是沈家对这门皇亲的态度,是老爷您对皇上、对皇后娘娘、对大皇子殿下的尊重!”

  她见沈文渊神色微动,继续道:“嫁妆若如此寒酸简陋,送入皇子府,莫说大皇子和德妃娘娘会如何看待玉琼,看待我们沈家?便是外人见了,也会议论纷纷,说老爷您……是不是对这门御赐的婚事心存不满,所以才如此怠慢?届时,丢的可不仅仅是玉琼的脸,更是老爷您的官声,是整个侍郎府的颜面啊!”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沈文渊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先前只顾着荣耀和繁琐仪程,竟未深想嫁妆这一层。此刻被赵姨娘一点醒,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啊,皇子侧妃的嫁妆,岂能与寻常庶女等同?若真按王氏那般置办,传入宫中,皇上和德妃会怎么想?大皇子会怎么想?同僚们又会如何议论他沈文渊不识大体、藐视天家?

  再想到王氏平日里对二房的刻薄,以及此次操办婚事中隐隐流露出的不甘愿,沈文渊心中对这位结发妻子的不满与失望,骤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此短视,如此不识大体,只顾着内宅那点争风吃醋、打压妾室的心思,险些误了大事,损了沈家根本!

  他看着眼前虽然已经38岁,却因近日调养而容光焕发、此刻更显目光清正、言辞有理的赵姨娘,心中第一次生出截然不同的观感。这个因为生了四个女儿,让他多年来忽视的妾室,在关键时刻,竟比主母更有见识,更顾全大局,更有……主母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他对王氏的看法与心中的地位,悄然发生了改变,只是这份不满与失望,他暂且按捺心中,未曾表露。但他对赵姨娘,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感与倚重。

  “你说得对。”沈文渊沉吟片刻,果断道,“玉琼的嫁妆,必须丰厚体面,决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也不能让人小觑了我沈家!此事,我会亲自过问。你……放心。”

  他没有说如何处置王氏,但一句“亲自过问”,已然表明了态度。

  赵姨娘心中大石落地,再次深深一拜:“多谢老爷明鉴!妾身代玉琼,谢过老爷!” 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终于为女儿争得应有待遇的释然与激动。

  当沈文渊下令嫁妆必须丰厚、并指派了自己得力的管事协同办理的消息传开后,王氏气得在房中摔了一套茶具,却再不敢阳奉阴违。沈玉珊等人听闻父亲态度,嫉妒之余,更多了几分无力与愤懑。沈玉璇和沈玉琪则高兴不已,更加卖力地为姐姐绣制嫁妆,荷包、扇套、枕顶……一针一线,皆是祝福。

  而沈玉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午后,将一张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纸,塞进了为沈玉琼准备的最大那只妆奁的夹层底层。那是“云裳阁”三成干股的地契文书,年利约六千两白银。这是她能为大姐准备的,最实在、也最隐秘的底气。

  大婚前一晚,月光如水。姐妹四人挤在沈玉琼即将离开的闺房里,最后一次夜话。看着满屋即将成为嫁妆的器物,想起明日之后的分离,伤感再也抑制不住。沈玉琼抱着三个妹妹,泪水潸然而下。沈玉璇和沈玉琪亦哭成了泪人。

  沈玉瑶也红了眼眶,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沈玉琼紧紧拉着沈玉瑶的手,泪眼婆娑中带着无尽的嘱托:“七妹,四姐明日一走,这个家……以后就要靠你多撑着了。娘……性子终究还是软了些,如今虽硬气了些,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五妹温吞,六妹莽撞,你是最小的,可大姐知道,你心里最有成算。你要多费心,护着娘,护着姐姐们……”

  沈玉瑶反握住大姐冰凉的手,用力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四姐放心。有我在,定会护着娘和姐姐们周全。你去了王府,万事谨慎,但也不必过于委屈自己。若有难处,若受了委屈,一定想办法递信出来。别忘了,你还有娘家,还有妹妹。”

  她没有提那张地契,有些底气,不必言说,自有分量。

  姊妹四人哭哭笑笑,忆往昔,话将来,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离别在即,伤感与希望交织。

  而最让姐妹几人高兴的,是母亲赵姨娘的改变。看到她为了四姐的嫁妆,敢于直面父亲,据理力争,并且成功扭转局面,她们真切地感受到,那个一直需要她们小心维护的柔弱母亲,正在为了她们,变得强大。这比任何嫁妆,都让即将出嫁的沈玉琼更加放心,也让留在家中的姐妹,对未来生出了更多的勇气与期待。

  晨光熹微,映照着姐妹四人泪痕未干却异常坚毅的脸庞。路,已然不同,但血脉相连的守望与支撑,将始终是她们前行路上,最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