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德接过这张轻飘飘的纸，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李桂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这回倒有几分真伤心了。
到手的钱飞了，长期饭票也没了。
柱子垂头丧气地扶起他娘，叶明德也踉跄着起身。
一家三口，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如丧考妣。
赶走了叶家人，堂屋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许建国和王秀芬缩在角落，看着儿子利落地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心里除了松了口气，更多的是后怕。
儿子这手段，太厉害了！对付起人来，简直……六亲不认。
许知行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看的许建国和王秀芬心里直发毛。
“爸，妈。”许知行开口，“叶家的事，解决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闹了。”
“哎，好，好……解决了就好。”许建国连忙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秀芬也嗫嚅着：“多亏了知行你有本事……”
“叶家的事，是叶枝过去的苦难，根源在他们贪心不足。”许知行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叶枝嫁到我们家，也没过上好日子。以前的事，我不再一件件提了，妈你心里清楚。”
王秀芬脸色一白，低下头。
“从今往后，”许知行一字一顿地说，“我和叶枝，带着两个孩子，就在老屋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们二老，在村里也好，在镇上也好，安分守己地生活。我们有能力，自然会尽该尽的赡养义务，该给的粮食、钱，不会少你们一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但是，如果你们还想像以前那样，仗着是爹妈的身份，三天两头来找茬，挑刺，变着法儿地折腾叶枝，磨我们，或者再动什么歪心思……”
许知行的目光扫过父母瞬间变得惊恐的脸，缓缓吐出后面的话：“那今天这张断亲书，我也不介意再多签一份。我许知行，说到做到。”
“轰”的一声，许建国和王秀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儿子……儿子说要跟他们断亲？
许建国浑身发抖，指着许知行：“你……你敢！我是你爹！”
“爹？”许知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把我工资骗光拿去给弟弟填窟窿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
装病逼我退伍回来，想拿捏我一辈子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纵容我妈欺负我媳妇，把我孩子当野草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
三个反问，一句比一句重，砸得许建国哑口无言，面如死灰。
“我以前尽孝，是因为你们是我父母，生了我。”许知行声音冷硬，“但如果这份亲情，成了你们无休止索取和伤害我妻儿的工具，那这亲，不断也罢。
我许知行在部队保家卫国，回来连自己的小家都护不住，我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再看父母惨白的脸色，转身对村支书和村长道：“支书，叔，今天麻烦你们了。家里乱，就不多留你们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村支书和村长对视一眼，心里都门清。
许知行这是敲山震虎，一次性把两边爹妈的歪心思都掐灭。
虽然手段有点狠，但对付许建国王秀芬这种混不吝的，或许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行，你们家的事解决了就好。有啥困难，再找村里。”村支书拍拍许知行的肩膀，叹了口气，和村长一起走了。
民警小张也嘱咐了几句，跟着离开。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戏可看了，也渐渐散去。
但议论声却久久不散，都在说许知行有本事，有魄力，这下许家老两口可算碰上克星了。
堂屋里，只剩下许家四口。
许建国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王秀芬捂着脸，呜呜地哭，这回不是假哭，是真害怕了。
她怕儿子真跟他们断亲，那他们以后可真没指望了。
“知行……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王秀芬哭求着，“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对叶枝好，对两个孩子好……你别不要爹妈啊……”
许知行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是淡淡道：“话我说清楚了。怎么做，看你们自己。现在，你们可以回老宅了。叶家人虽然走了，但屋里被他们弄得乱，你们自己收拾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父母，牵起叶枝的手，又招呼躲在里屋门边偷偷张望的安安和甜甜：“走，我们回家。”
走出院门很远，叶枝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王秀芬压抑的哭声和许建国长吁短叹的声音。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到老屋。
叶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腿有些发软。
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强撑着说出那些话，耗费了不少精力。
许知行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歇歇。”
叶枝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进胃里，才感觉缓过来一些。
她抬头看着许知行，既感激，又心疼：“知行，今天……辛苦你了。为了我的事，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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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傻话。”许知行打断她，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你是我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以后，绝不会了。”
叶枝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嗯。”
安安仰着小脸，好奇地问：“爸爸，那些坏人以后真的不敢来了吗？”
“不敢了。”许知行摸摸儿子的头，“爸爸把他们都打跑了。”
“爸爸真厉害！”甜甜拍着手，小脸上满是崇拜。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忧的笑脸，叶枝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坏人被打跑了，往后的日子，该是他们一家好好过了。
晚上，叶枝用白天剩下的兔肉和采来的野菜，做了一顿简单却喷香的晚饭。
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安安和甜甜吃得格外香甜，仿佛要把前几天受的惊吓都补回来。
吃完饭，哄睡了两个孩子，叶枝和许知行坐在堂屋里，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说话。
“知行，”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叶明德和李桂花……虽然他们不是东西，但当年，要不是他们把我从山沟里捡回去，我可能早就没命了。这一点，我心里……”
她说不下去，心情复杂。
恨他们是真的，但那个雪天，如果不是叶明德路过，三岁的她恐怕真的会冻死在那个山沟里。
许知行握住她的手，也理解她的想法：“我明白。所以我才提出那五十块钱。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让你心里能彻底放下，不再欠他们什么。
今天他们自己没要，那是他们的事。这份因果，从法律上，从情理上，从那张断亲书上，都已经了结了。你不必再为此困扰。”
叶枝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感觉无比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个人。
“说起来，在叶家那些年，也不全是糟心的事。”叶枝声音轻轻的，带着回忆，“叶家隔壁，住着一位陈奶奶，是个孤寡老人。我小时候，吃不饱，经常偷偷躲在她家后院的草堆后面哭。
陈奶奶发现了几次，后来就时常趁叶家人不注意，塞给我半个窝头，或者一把炒豆子。冬天我手上生冻疮，也是她偷偷给我抹点她自己采的草药……”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要不是陈奶奶时不时接济我一点，跟我说几句暖心话，我可能……
可能早就熬不下去了。后来我嫁过来之前，听说她身体就不太好了，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知行安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叶枝对那位陈奶奶真挚的感激和牵挂。
在那样黑暗的岁月里，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光，也足以成为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
“你想回去看看她？”许知行问。
叶枝抬起头，眼里有希冀，也有犹豫：“嗯……想。可是，那是犀牛村，叶家也在那边，我不想见到他们，省的又…”
“怕什么？”许知行语气坚定，“断亲书都签了，他们敢再来纠缠？就算碰上了，也有我。你想去，明天咱们就去。买点老人能吃能用的东西，好好谢谢人家当年的恩情。这是应该的。”
叶枝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许知行去村里借了辆自行车。
他骑着车，前面大杠上坐着安安，后座上坐着叶枝，叶枝怀里抱着甜甜。
一家人简单吃了早饭，就出发往犀牛村去。
犀牛村离许家村有十几里地，骑车也得半个多时辰。
路不太好走，但天气晴朗，微风拂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孩子难得坐自行车出远门，兴奋得东张西望，问个不停。
到了犀牛村村口，叶枝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再次踏入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心情复杂难言。
许知行感觉到她的紧张，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背：“别怕，有我在。”
按照叶枝指的方向，许知行骑着车，来到了村尾一处僻静的院子前。
院子很旧了，土坯墙斑驳脱落，木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墙角长着些野草。
“就是这里了。”叶枝从后座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门：“陈奶奶？陈奶奶在家吗？”
李桂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这回倒有几分真伤心了。
到手的钱飞了，长期饭票也没了。
柱子垂头丧气地扶起他娘，叶明德也踉跄着起身。
一家三口，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如丧考妣。
赶走了叶家人，堂屋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许建国和王秀芬缩在角落，看着儿子利落地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心里除了松了口气，更多的是后怕。
儿子这手段，太厉害了！对付起人来，简直……六亲不认。
许知行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看的许建国和王秀芬心里直发毛。
“爸，妈。”许知行开口，“叶家的事，解决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来闹了。”
“哎，好，好……解决了就好。”许建国连忙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秀芬也嗫嚅着：“多亏了知行你有本事……”
“叶家的事，是叶枝过去的苦难，根源在他们贪心不足。”许知行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叶枝嫁到我们家，也没过上好日子。以前的事，我不再一件件提了，妈你心里清楚。”
王秀芬脸色一白，低下头。
“从今往后，”许知行一字一顿地说，“我和叶枝，带着两个孩子，就在老屋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们二老，在村里也好，在镇上也好，安分守己地生活。我们有能力，自然会尽该尽的赡养义务，该给的粮食、钱，不会少你们一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但是，如果你们还想像以前那样，仗着是爹妈的身份，三天两头来找茬，挑刺，变着法儿地折腾叶枝，磨我们，或者再动什么歪心思……”
许知行的目光扫过父母瞬间变得惊恐的脸，缓缓吐出后面的话：“那今天这张断亲书，我也不介意再多签一份。我许知行，说到做到。”
“轰”的一声，许建国和王秀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儿子……儿子说要跟他们断亲？
许建国浑身发抖，指着许知行：“你……你敢！我是你爹！”
“爹？”许知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把我工资骗光拿去给弟弟填窟窿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
装病逼我退伍回来，想拿捏我一辈子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纵容我妈欺负我媳妇，把我孩子当野草的时候，你想过你是我爹？”
三个反问，一句比一句重，砸得许建国哑口无言，面如死灰。
“我以前尽孝，是因为你们是我父母，生了我。”许知行声音冷硬，“但如果这份亲情，成了你们无休止索取和伤害我妻儿的工具，那这亲，不断也罢。
我许知行在部队保家卫国，回来连自己的小家都护不住，我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再看父母惨白的脸色，转身对村支书和村长道：“支书，叔，今天麻烦你们了。家里乱，就不多留你们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村支书和村长对视一眼，心里都门清。
许知行这是敲山震虎，一次性把两边爹妈的歪心思都掐灭。
虽然手段有点狠，但对付许建国王秀芬这种混不吝的，或许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行，你们家的事解决了就好。有啥困难，再找村里。”村支书拍拍许知行的肩膀，叹了口气，和村长一起走了。
民警小张也嘱咐了几句，跟着离开。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戏可看了，也渐渐散去。
但议论声却久久不散，都在说许知行有本事，有魄力，这下许家老两口可算碰上克星了。
堂屋里，只剩下许家四口。
许建国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王秀芬捂着脸，呜呜地哭，这回不是假哭，是真害怕了。
她怕儿子真跟他们断亲，那他们以后可真没指望了。
“知行……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王秀芬哭求着，“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对叶枝好，对两个孩子好……你别不要爹妈啊……”
许知行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是淡淡道：“话我说清楚了。怎么做，看你们自己。现在，你们可以回老宅了。叶家人虽然走了，但屋里被他们弄得乱，你们自己收拾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父母，牵起叶枝的手，又招呼躲在里屋门边偷偷张望的安安和甜甜：“走，我们回家。”
走出院门很远，叶枝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王秀芬压抑的哭声和许建国长吁短叹的声音。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到老屋。
叶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腿有些发软。
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强撑着说出那些话，耗费了不少精力。
许知行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歇歇。”
叶枝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进胃里，才感觉缓过来一些。
她抬头看着许知行，既感激，又心疼：“知行，今天……辛苦你了。为了我的事，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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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傻话。”许知行打断她，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你是我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以后，绝不会了。”
叶枝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嗯。”
安安仰着小脸，好奇地问：“爸爸，那些坏人以后真的不敢来了吗？”
“不敢了。”许知行摸摸儿子的头，“爸爸把他们都打跑了。”
“爸爸真厉害！”甜甜拍着手，小脸上满是崇拜。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忧的笑脸，叶枝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坏人被打跑了，往后的日子，该是他们一家好好过了。
晚上，叶枝用白天剩下的兔肉和采来的野菜，做了一顿简单却喷香的晚饭。
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安安和甜甜吃得格外香甜，仿佛要把前几天受的惊吓都补回来。
吃完饭，哄睡了两个孩子，叶枝和许知行坐在堂屋里，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说话。
“知行，”叶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叶明德和李桂花……虽然他们不是东西，但当年，要不是他们把我从山沟里捡回去，我可能早就没命了。这一点，我心里……”
她说不下去，心情复杂。
恨他们是真的，但那个雪天，如果不是叶明德路过，三岁的她恐怕真的会冻死在那个山沟里。
许知行握住她的手，也理解她的想法：“我明白。所以我才提出那五十块钱。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让你心里能彻底放下，不再欠他们什么。
今天他们自己没要，那是他们的事。这份因果，从法律上，从情理上，从那张断亲书上，都已经了结了。你不必再为此困扰。”
叶枝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感觉无比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个人。
“说起来，在叶家那些年，也不全是糟心的事。”叶枝声音轻轻的，带着回忆，“叶家隔壁，住着一位陈奶奶，是个孤寡老人。我小时候，吃不饱，经常偷偷躲在她家后院的草堆后面哭。
陈奶奶发现了几次，后来就时常趁叶家人不注意，塞给我半个窝头，或者一把炒豆子。冬天我手上生冻疮，也是她偷偷给我抹点她自己采的草药……”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要不是陈奶奶时不时接济我一点，跟我说几句暖心话，我可能……
可能早就熬不下去了。后来我嫁过来之前，听说她身体就不太好了，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知行安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叶枝对那位陈奶奶真挚的感激和牵挂。
在那样黑暗的岁月里，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光，也足以成为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
“你想回去看看她？”许知行问。
叶枝抬起头，眼里有希冀，也有犹豫：“嗯……想。可是，那是犀牛村，叶家也在那边，我不想见到他们，省的又…”
“怕什么？”许知行语气坚定，“断亲书都签了，他们敢再来纠缠？就算碰上了，也有我。你想去，明天咱们就去。买点老人能吃能用的东西，好好谢谢人家当年的恩情。这是应该的。”
叶枝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许知行去村里借了辆自行车。
他骑着车，前面大杠上坐着安安，后座上坐着叶枝，叶枝怀里抱着甜甜。
一家人简单吃了早饭，就出发往犀牛村去。
犀牛村离许家村有十几里地，骑车也得半个多时辰。
路不太好走，但天气晴朗，微风拂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孩子难得坐自行车出远门，兴奋得东张西望，问个不停。
到了犀牛村村口，叶枝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再次踏入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心情复杂难言。
许知行感觉到她的紧张，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背：“别怕，有我在。”
按照叶枝指的方向，许知行骑着车，来到了村尾一处僻静的院子前。
院子很旧了，土坯墙斑驳脱落，木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墙角长着些野草。
“就是这里了。”叶枝从后座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门：“陈奶奶？陈奶奶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