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凤姐又审出了大案子-《坏了,真让西门庆穿到红楼了》

  荣国府内,往日里最显赫热闹的凤姐院落,这几日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与压抑之中。

  院中洒扫的婆子丫鬟们个个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正房内那位抱恙的主子。

  屋内,炭盆烧得旺旺的,驱散着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

  昔日里神采飞扬、顾盼生威的琏二奶奶王熙凤,此刻却恹恹地歪在临窗的暖榻上,身上搭着一条锦被,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她紧闭着双目,细密的冷汗却不断从额角鬓边渗出,浸湿了覆在额前的那条姜黄色绣福字护额。

  那双惯于洞察秋毫、凌厉逼人的丹凤眼一旦合上,便只剩下了眉宇间一道深蹙的刻痕,显露出主人正承受着身心双重的煎熬。

  大丫鬟平儿端着一碗刚刚煎好、冒着腾腾热气的漆黑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榻前,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

  “奶奶,药好了,您趁热用一点吧?太医说了,这药得连着服才见效。”

  王熙凤眼皮都未抬,只是从鼻息间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算是回应。

  她这“恶疾”来得突然且凶猛,外人只道她是偶感风寒,劳累过度,唯有她自己和贴身的心腹平儿才清楚,这病根,是深深扎在了心里。

  前番荣禧堂上,多浑虫血溅五步,虽然被她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压下,用银子封了口,将那一对“苦主”赶出府去了事,表面上维持了国公府的体面。

  然而,“凤辣子治家无方,逼死下人”的阴风,却如同这数九寒冬的无孔不入的冷气,早已悄无声息地钻透了荣国府每一重院落,每一条回廊。

  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隐藏的畏惧与猜疑;

  而主子堆里,那些素来与她面和心不和之人,更是寻到了绝佳的把柄。

  那邢夫人,仗着是长房嫡母,几次在晨昏定省时,当着贾母的面,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治家当以宽厚为本,苛责过甚,恐伤阴鸷,折损福报”,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瞟向她。

  更可恨的是那赵姨娘,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竟也敢在园子里遇见时,假惺惺地“关心”:

  “二奶奶近日气色不佳,可是为了那起子不懂规矩、以死相挟的奴才烦心?”

  “唉,要我说,这等不识抬举的东西,死了干净,只是平白脏了府里的地,还连累二奶奶清名。”

  这些夹枪带棒、明褒实贬的奚落,如同根根毒刺,扎在王熙凤那颗极其骄傲的心上。

  她执掌荣国府家务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直气得她心口发堵,肝火大动,夜里辗转难眠,白日里便觉头晕目眩,那“恶疾”也愈发沉重起来。

  正当她心烦意乱,靠在榻上闭目强忍时,门外传来了赖大家的急促脚步声和略显惶恐的禀报声。

  赖大家的奉了贾母之命前来,言说怡红院的袭人不知何故投了井,贾母动怒,命二奶奶即刻前去处理。

  赖大家的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将贾母那两句如同冰锥般的话语原封不动地转达:

  “老太太说……让二奶奶仔细查问清楚!”

  “也让二奶奶仔细掂量掂量,府里最近是不是对下人们恩养过甚,以至于规矩都松散了?”

  “还是她这当家的奶奶疏于管教,才导致这三天两头,闹出此等不成体统的事端来!”

  “让二奶奶务必……务必给个交代!”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直劈在王熙凤的天灵盖上!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丹凤眼里虽然布着血丝,却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所有的头晕、虚弱、烦恶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强的惊怒与危机感冲得七零八落!

  “奶奶!先把药喝了吧!”大丫鬟平儿端着药碗喂道。

  “喝你娘个屁!”

  她厉声咒骂,一手猛地扯掉额头上那条已被冷汗浸湿的护额,狠狠地摔在榻上,动作快得让平儿措手不及,那碗精心熬制的汤药差点脱手。

  王熙凤却已脚步生风,径直朝门外冲去,裙裾带起一阵冷风。

  这位凤辣子此刻头脑异常清醒,贾母的斥责如同最后的通牒。

  自己若再躺在病榻上“养病”,恐怕就真的要被那起子小人扣上“无能”、“失职”的帽子,届时墙倒众人推,她这管家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

  她必须立刻寻一个由头,一场风波,来重振家规,再次确立她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路疾行,寒风扑面,反而让她更加冷静。

  思虑电转间,她的目光最终牢牢地钉在了前方怡红院方向,直到锁定在了那个刚刚被人从冰冷井水中捞起、惊魂未定、浑身湿透的袭人身上。

  宝玉与多姑娘那桩丑事,是多浑虫血溅荣禧堂的根源!

  而袭人那日在堂上,面对多姑娘对质时,那番明显偏袒宝玉、漏洞百出的证词,此刻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她脑中清晰起来!

  这丫头,定然知道更多内情,甚至……可能本身就牵扯其中!

  好!正好!凤姐心中冷笑,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她正愁找不到一个足够分量、又能牵连前事的由头来大作文章,袭人自己就“跳”了出来!

  她一踏入怡红院,无视院内丫鬟婆子们惊恐的目光和地上狼狈不堪的袭人,便以“整肃内帏,重立规矩,彻查府内歪风邪气”为名,厉声下令即刻封锁怡红院,所有丫鬟不得随意走动。

  随即,她命人将袭人带回自己院中的厢房,屏退闲杂人等,只留平儿在侧。

  房门一关,气氛顿时如同凝固的冰。

  王熙凤端坐在上首的玫瑰椅上,目光如两把冰冷的刮刀,在袭人苍白湿漉的脸上来回逡巡。

  “好个忠心的贤袭人!”凤姐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刺骨的寒意,

  “前番在荣禧堂上,你颠倒黑白,巧舌如簧,帮着主子遮掩丑事,我念在你一片‘忠心’,暂且饶过!

  怎么?如今是觉得攀上了高枝,有了倚仗,还是自觉心虚难安,竟要学那起子没脸的下作东西,投井自尽,来全你的‘贞烈’之名?

  你是想告诉全府的人,我二奶奶治家,逼得你们这些‘忠仆’都活不下去了吗?!”

  她言辞极尽刻薄,句句诛心,如同鞭子般抽在袭人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袭人被这般威势一吓,本就因跳井而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心神俱裂,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想开口辩解,却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喉头痉挛,竟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当着凤姐和平儿的面,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余下痛苦的生理反应和满脸的涕泪。

  王熙凤是何等眼力?她起初是震怒,以为袭人是在故作姿态,但见她面色由白转青,那干呕的情状全然不似作伪,心中猛地一动,一个极其可怕、却又隐隐带着某种“机遇”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

  她立刻收声,脸上怒容瞬间转为一种高深莫测的审视。

  她抬手,示意正要上前搀扶的平儿止步,目光锐利地盯了袭人片刻,随即低声对平儿吩咐了几句。

  平儿会意,匆匆出门,不多时,便领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谨慎、专管内宅妇科琐事的张妈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凤姐使了个眼色,张妈妈会意,上前假意安抚袭人,手指却似不经意地搭上了她的腕脉。

  片刻之后,张妈妈脸色骤变,收回手,凑到凤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颤抖着禀报了几句。

  王熙凤听完,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随即又涌上一股骇人的铁青!

  她“啪”地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茶几上,震得茶盏乱响,霍然起身!

  “好啊!好个袭人!好个怡红院里知冷知热的第一得意人!”

  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屋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暴戾,

  “我说你怎么忽然要寻死觅活!原来是肚子里揣了孽种,没脸见人了!”

  “说!这腌臜东西是哪里来的?奸夫是谁?!”

  袭人如同被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干呕都止住了。

  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变得如同死人般灰白。

  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尚未显怀的小腹,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只是伏地痛哭,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说是吧?”王熙凤见她这般情状,心中更是笃定,怒火与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冷酷交织在一起,

  她厉声对平儿喝道,“平儿!去取绳索来!把这不知廉耻、玷污门风的贱人给我捆了!”

  “她不是要跳井吗?成全她!”

  “这次,我亲自看着她沉下去!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那井底的石头硬!”

  平儿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违逆,只得颤声应了,作势欲走。

  这最后的通牒,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袭人眼见平儿真的要去取绳索,想到腹中那可能维系着她与宝玉最后一丝牵连的骨血,求生的本能与为母的微弱勇气终于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顾忌。

  她猛地抬起头,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用尽全身力气,崩溃地尖声哭喊道:

  “不要!奶奶不要!我说!我说!是……是宝二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