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太平暗涌-《汉末:从亭长开始烹小鲜》

  光和七年,正月。

  暮色笼罩着大汉王朝的疆土。

  洛阳皇城中,宦官与外戚的权争,仍在朝堂间撕扯。

  而千里之外的冀州巨鹿,一场足以撼动帝国根基的风暴,正在民间悄然酝酿。

  一句谶言穿行于兖豫荆扬等八州之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太平道的信徒们,跪拜在大贤良师的草庐前,额头上沾着符水,怀中藏着扎束黄巾的麻布,即将成为这个腐朽王朝最疼痛的疮口。

  官府的小吏们或许已嗅到异样:各郡县的粮价莫名波动,驿道上的流民比往年正月多了三成。

  但刺史们的奏章仍堆满尚书台的角落,无人察觉那些在寒夜里传递的竹简密信,正将三十六方信徒编织成一张致命的罗网。

  奉高城的市井中,已有几个孩童传唱着新编的童谣: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刻的大汉,就像一只缀满金玉的漏舟,正漂向184年二月那个改变历史的甲子日。

  而泰山郡也出现一件怪事,王豹上任后,令各县乡重新核查人口上报郡府,半月间十二县县令陆续来报,皆言治下有人口失踪,十二县失踪人口竟有五千户之多。

  郡守府内院,正寝之中灯火摇曳,窗户上倒映着三道剪影,里面不断传出窃窃私语之声。

  屋内周朗脸上写满了崇敬之色:“明公端是神机妙算,混入青州各地太平教的暗桩来报,大贤良师与三十六方信徒相约,今岁三月五日共举义旗。”

  卢桐脸上亦写满震惊,虽然王豹之前提起时,他也推测张角很有可能行大逆之举,但是终究只是推测,而自他投效王豹这两年来,其种种行为仿佛都在为今天做准备。

  于是他失声叹服道:“主公真乃天人也。”

  王豹未在意两人称赞,眼中精光一闪:“青州各郡国太平教众几何?首领为何人?”

  周朗在屋中挂着的幕布上指指点点,先是指向泰山郡东北部的齐国道:“回禀明公,据暗桩来报,齐国首领唤做田昭,乃是个落魄乡绅,号称其祖上乃齐王田横,昔日常分粮与黔首,光和元年其祖业被宦官一脉侵占田产,流落街头,今为教徒共举,齐国境内太平教众三万余,其中青壮约有万余。”

  紧接着他指向泰山郡西北部济南国,看向王豹时,神色稍显古怪:“济南国首领道医张翼,颍川波才天师弟子,境内太平教众四万余,其中青壮约有一万五千余人。”

  王豹闻名也是一愣,这张翼正是当年传授治疫药方给他的道人,于是他微微叹气道:“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乐安和平原呢?”

  周朗闻言指向齐国北部的乐安郡道:“乐安郡首领唤做徐和,乃临济县一游侠儿,曾多次带领乡邻对抗当地豪右,境内太平教众亦有两万余人,其中青壮八千。”

  紧接着,他指向济南国北部,黄河流域范围道:“平原郡司马俱,原为那幽州流民首领,去岁大疫,带领乡邻南下,流窜于平原县,境内太平教众亦是两万余,其中青壮八千。”

  王豹闻言挑眉道:“北海和东莱呢?”

  周朗抱拳笑道:“王君这些年在此二郡布置颇为奏效,入东莱的流民青壮皆被季军候三人吸纳,而北海青壮亦征为徭役,鲜有饥民,故北海、东莱太平教众仅有老弱,未听说有首领。”

  卢桐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仅仅青州两郡两国,便已近十万之众,这其他州郡只怕更甚,大汉危矣!”

  王豹闻言心中暗忖,这卢桐权术虽厉害,这军事上就差了许多。

  于是他笑道:“子梧不必多虑,青州这十万之众。能战者不过四万,彼等未经操练,甲胄器械未齐,难成气候,况其分布于各郡,粮草全靠洗劫豪右,短时间无法会师,吾等只需逐个击破便是,至于——”

  说话间王豹一顿,想起史料记载,皇甫嵩对待黄巾军的残忍手段,微微叹气道:“至于其他州郡的太平教众,朝廷若欲剿灭,只需稍花些时日,调集兵马,其主力半年便可破。

  感慨完后,他又问道:“子梧,泰山十二县亭民失踪一案,这边查的怎么样了?”

  如今卢桐出任泰山郡主簿一职,不少泰山公务都是他在打理。

  卢桐闻言摇头道:“各地来报,豪右、乡绅们平日素来不在意黎庶死活,而乡中细民皆众口一词,说只知是逃难去了外乡,不知何往?”

  王豹闻言是眉头紧皱。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三人登时警觉熄声,但闻屋外传来门卒的呼声:“禀府君!孙郎君夜访,言有十万火急之事,前来与府君商议。”

  王豹闻言一怔,孙家在这泰山郡,几乎占了半边天,有啥要紧事,会深更半夜跑来和咱商议。

  这泰山郡在咱豹来之前,主要就是两股势力,一股是兵匪一窝的孙康,泰山郡半数以上的乡绅,因苦于泰山贼‘袭扰’,都是站在孙康一边的。

  另一股势力则是原泰山郡守张举,那张举乃是渔阳人,大部分泰山的豪强,则是仗着门下坞堡和门中宾客,抵制孙氏这等兵匪,站在张举一边。

  而没有张举的兵符,孙康自然不敢动用郡兵去强攻豪强坞堡,凭泰山贼还真拿这些豪强没办法,故此,原本泰山郡,孙氏占半边,张举则占另外半边。

  至于郡丞陈恪,乃是个老儒,夹在二人中间,几乎是被架空的。

  因为王豹的原因,张举被调往洛阳,还带走了郡府不少官吏,故此,原本占半边天的孙氏,眨眼间就要只手遮天。

  不过,这一个月来,或是因为要找新靠山,亦或是因为何安‘威名’在外,还未等何安查完卷宗,不少豪强已经主动拜访咱豹,递来了橄榄枝。

  这时,王豹稍作思索便道:“走,吾等且去看看他有何话说。”

  少顷,主堂灯火通明,王豹高居主座,卢桐、周朗居侧坐。

  但见孙观火急火燎冲入主堂,甚至来不及见礼,低声道:“文彰兄,大事不妙,泰山出事了。”

  王豹闻言并不慌张,泰山出事,关咱豹什么事?

  于是王豹微扬嘴角,笑道:“仲台莫急,且慢慢道来,泰山出了何事?”

  孙观前几日冠礼,其兄长孙康为其表字‘仲台’,咱豹亦去参加冠礼,随了重礼。

  只见孙观脸上焦急之色不减,道:“只怪某瞎了眼,让家里进了狼崽子,前番文彰兄叮嘱严防太平教后,某便连夜发绿林贴约束部众,不曾想那昌老虎之子昌豨,竟私下勾结太平教反水,一日之内连破某麾下四个寨,只怕那狼崽子存了吞并泰山各部之心。”

  王豹闻言脸色一变,事关太平教和昌豨,太平教乃大患,昌豨与咱豹亦有杀父之仇,这就真是大事了:“彼等有多少人马?”

  孙观几乎不做思考:“据逃回来的弟兄报信,今日被破的四个寨,并非同一股兵马,攻寨之人数不胜数,每股兵马少说也有三五千,其中不乏老弱,后方甚至有妇人放弩。”

  卢桐一怔:“是那些失踪的黎庶?”

  王豹先是喃喃道:“某说暗查快一个月,竟然没发现郡中太平教踪迹,不曾想竟全部藏到山里去了。”

  随后他登时起身,看向孙观:“仲台,速发绿林贴,让汝麾下弟兄全部弃寨,于汝的主寨会师,待吾等大军,切勿再让彼等逐个击破。”

  孙观抱拳道:“多谢文彰兄仗义相助,某已令兄弟前去传信。”

  王豹闻言点头,看向卢桐道:“卢桐,快去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吾等共往北军大营与孙都尉共商剿贼之事。”

  “诺!”

  紧接着,他又看向周朗道:“阿朗,速遣人去东莱,让管承、季方领本部人马入沂山,与沂山部兵合一处,待某军令,吾等需趁张角还未起事,先吃掉泰山郡的太平教!”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