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的手指还按在那张纸上。纸面平整，八个字清晰可见。灯火跳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只将纸角重新压紧。外面马蹄声远去，游骑带回的探报已被收进案角。他等了片刻，直到帐内只剩自己一人呼吸的声音。
然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夜风灌进来，吹动桌上的竹简。他对外面值岗的亲卫说：“召荀彧、荀攸、荀湛、陈群、田丰、沮授，半个时辰后议事。”
亲卫领命而去。张林转身，在案前坐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左手掌心。玉佩温润，表面有细微裂纹。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闭眼一瞬。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波澜。
人陆续来了。
荀彧进门时脚步沉稳，抱拳行礼后立于左侧首位。他身后是荀攸，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笔和一卷空白竹简。荀湛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向张林点头致意。陈群进来后站得笔直，目光落在案上那份八字方针纸上。田丰最后到，衣袖未整，脸色微沉。他扫了一眼众人，直接开口：“主公深夜召见，可是边境又有变？”
张林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并州北部那个刚写下的“定北”二字上。
“昨夜我说了要争天下。”他说，“今天不说这个。今天要说的是，怎么争。”
他收回手，面向众人。
“眼下三件事：建城、增产、归附部落。这些事不能靠喊出来，得一步步做。所以从今日起，我们不再只谈方向，要谈具体怎么走。”
他顿了顿。
“第一步，先稳住脚跟。资源有限，必须集中用在刀刃上。粮产翻倍之前，不扩军；新城未立之前，不出击。这是当前总纲。”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静。
荀彧上前一步：“臣以为可行。根基不固，扩张必溃。当以农为本，修律法，理户籍，统赋税。一年之内，若能实现自给，后续动作才有底气。”
陈群接道：“律令须先行。新地将设屯田官、仓曹吏、工造署，皆需明文规定职权。否则政出多门，反生混乱。”
荀湛插了一句：“外势未明，言战宜慎。如今虽退敌，但草原未平，贸然铺开，恐被乘虚而入。”
三人言语一致，皆主稳。
田丰突然冷笑一声。
“稳？等你们把律书写完，敌人早已杀到城下！”他大步上前，“主公昨夜说要踏破山河，今日却要缩在墙后量地契、算粮数？我田丰不服！”
他指着舆图：“鲜卑新败，士气低迷，乌桓动摇，丁零自保。此时不出兵分化，反而坐等他们缓过气来？等什么？等下一个联军南下？”
声音响亮，震得烛火晃动。
“资源闲置就是浪费！”田丰继续说，“骑兵已有三万，战马充足，器械完备。只需一令，可直扑阴山南麓，逼降弱部。只要拿下一部，其余必争相归附。这才是顺势而为！”
荀彧皱眉：“出兵易，善后难。若前线开战，后方空虚，一旦有乱，如何应对？”
“那就别等完美时机。”田丰盯着张林，“天下哪有万全之策？当年高祖起于草莽，哪次不是险中求胜？主公若有雄心，便该敢赌！”
帐内气氛骤紧。
荀攸低头记下几字，未发一言。沮授坐在末席，一直闭目，此刻睁开眼，看了田丰一眼，又缓缓合上。
张林始终站着，没有打断。
他看着田丰，眼神平静。
“你说得对。”他说，“错失良机，确实悔之晚矣。”
田丰一愣。
“我也知道，现在是最合适的窗口。”张林继续说，“可我还是决定先固本。”
他指向案上那份计划书：“不是我不想动，而是不能冒进。去年我们打退联军，靠的是准备充分。如果当时没有拒马、没有烽燧、没有存粮，哪怕赢了，也守不住成果。”
他环视众人。
“我要的不是一次胜利，是一步步推进，每一步都踩实。所以现在必须忍。”
田丰还要再说，张林抬手止住。
就在这时，他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
他低头一看，玉佩裂纹处闪过一道微光。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侦测到未知势力探查行为，持续监控中。】
张林瞳孔一缩。
他立刻抬眼，扫视帐内所有人。
没有人察觉异样。
烛火稳定，竹简未动，连风都停了。
可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慢慢握紧玉佩，藏回袖中。
“刚才的话，都记下了。”他说，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
他走向主位，却没有坐下。
“田丰说得没错，机会稍纵即逝。荀彧说得也没错，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两条路都不错，但我们只能选一条。”
他停顿一下。
“目前的选择是前者暂缓，后者优先。但这不代表永远不动。我会根据情况调整。”
田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终究没有再争。
荀湛轻声道：“外患未清，内议更需谨慎。眼下最要紧的，或许是弄清谁在看我们。”
陈群点头：“应加强文书传递管控，限制核心计划外泄。”
荀攸终于开口：“建议设立内部传信暗码，仅限高层使用。”
张林听着，目光仍停留在玉佩的位置。
他知道，那个系统提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有人在盯这里。
不是边境的残兵，不是普通的探子。
是能穿透防线，直抵主营的存在。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
门外亲卫推门而入。
“传令：即刻起，所有进出文书加封火漆印，非本人不得拆阅。夜间巡逻增至双岗，新增暗哨十处，位置由我亲自划定。”
亲卫领命退出。
帐内众人神色微变。
这已是战时指令。
张林看向沮授：“您一直没说话。”
沮授缓缓起身。
“外患临门，内争当息。”他声音低沉，“眼下分歧可以有，但方向不能乱。主公既已定调，诸君当协力推进，而非彼此消耗。”
他顿了顿。
“真正的考验，不在帐中，而在帐外。”
说完，他重新坐下。
没人再说话。
张林站在案前，一手轻按舆图，一手藏在袖中握紧玉佩。他的指节发白，呼吸平稳，眼神却越来越深。
他知道，这场会议本是为了统一思想。
但现在，它变成了另一件事的开端。
不是战略的开始，是危机的预兆。
帐外传来换岗的哨声。火把照亮地面，映出一道斜影。一只飞蛾扑向灯芯，翅膀被烧焦，掉落案边。
张林低头看了一眼。
那只虫子还在动，一条腿抽搐着。
然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夜风灌进来，吹动桌上的竹简。他对外面值岗的亲卫说：“召荀彧、荀攸、荀湛、陈群、田丰、沮授，半个时辰后议事。”
亲卫领命而去。张林转身，在案前坐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左手掌心。玉佩温润，表面有细微裂纹。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闭眼一瞬。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波澜。
人陆续来了。
荀彧进门时脚步沉稳，抱拳行礼后立于左侧首位。他身后是荀攸，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笔和一卷空白竹简。荀湛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向张林点头致意。陈群进来后站得笔直，目光落在案上那份八字方针纸上。田丰最后到，衣袖未整，脸色微沉。他扫了一眼众人，直接开口：“主公深夜召见，可是边境又有变？”
张林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并州北部那个刚写下的“定北”二字上。
“昨夜我说了要争天下。”他说，“今天不说这个。今天要说的是，怎么争。”
他收回手，面向众人。
“眼下三件事：建城、增产、归附部落。这些事不能靠喊出来，得一步步做。所以从今日起，我们不再只谈方向，要谈具体怎么走。”
他顿了顿。
“第一步，先稳住脚跟。资源有限，必须集中用在刀刃上。粮产翻倍之前，不扩军；新城未立之前，不出击。这是当前总纲。”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静。
荀彧上前一步：“臣以为可行。根基不固，扩张必溃。当以农为本，修律法，理户籍，统赋税。一年之内，若能实现自给，后续动作才有底气。”
陈群接道：“律令须先行。新地将设屯田官、仓曹吏、工造署，皆需明文规定职权。否则政出多门，反生混乱。”
荀湛插了一句：“外势未明，言战宜慎。如今虽退敌，但草原未平，贸然铺开，恐被乘虚而入。”
三人言语一致，皆主稳。
田丰突然冷笑一声。
“稳？等你们把律书写完，敌人早已杀到城下！”他大步上前，“主公昨夜说要踏破山河，今日却要缩在墙后量地契、算粮数？我田丰不服！”
他指着舆图：“鲜卑新败，士气低迷，乌桓动摇，丁零自保。此时不出兵分化，反而坐等他们缓过气来？等什么？等下一个联军南下？”
声音响亮，震得烛火晃动。
“资源闲置就是浪费！”田丰继续说，“骑兵已有三万，战马充足，器械完备。只需一令，可直扑阴山南麓，逼降弱部。只要拿下一部，其余必争相归附。这才是顺势而为！”
荀彧皱眉：“出兵易，善后难。若前线开战，后方空虚，一旦有乱，如何应对？”
“那就别等完美时机。”田丰盯着张林，“天下哪有万全之策？当年高祖起于草莽，哪次不是险中求胜？主公若有雄心，便该敢赌！”
帐内气氛骤紧。
荀攸低头记下几字，未发一言。沮授坐在末席，一直闭目，此刻睁开眼，看了田丰一眼，又缓缓合上。
张林始终站着，没有打断。
他看着田丰，眼神平静。
“你说得对。”他说，“错失良机，确实悔之晚矣。”
田丰一愣。
“我也知道，现在是最合适的窗口。”张林继续说，“可我还是决定先固本。”
他指向案上那份计划书：“不是我不想动，而是不能冒进。去年我们打退联军，靠的是准备充分。如果当时没有拒马、没有烽燧、没有存粮，哪怕赢了，也守不住成果。”
他环视众人。
“我要的不是一次胜利，是一步步推进，每一步都踩实。所以现在必须忍。”
田丰还要再说，张林抬手止住。
就在这时，他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
他低头一看，玉佩裂纹处闪过一道微光。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侦测到未知势力探查行为，持续监控中。】
张林瞳孔一缩。
他立刻抬眼，扫视帐内所有人。
没有人察觉异样。
烛火稳定，竹简未动，连风都停了。
可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慢慢握紧玉佩，藏回袖中。
“刚才的话，都记下了。”他说，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
他走向主位，却没有坐下。
“田丰说得没错，机会稍纵即逝。荀彧说得也没错，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两条路都不错，但我们只能选一条。”
他停顿一下。
“目前的选择是前者暂缓，后者优先。但这不代表永远不动。我会根据情况调整。”
田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终究没有再争。
荀湛轻声道：“外患未清，内议更需谨慎。眼下最要紧的，或许是弄清谁在看我们。”
陈群点头：“应加强文书传递管控，限制核心计划外泄。”
荀攸终于开口：“建议设立内部传信暗码，仅限高层使用。”
张林听着，目光仍停留在玉佩的位置。
他知道，那个系统提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有人在盯这里。
不是边境的残兵，不是普通的探子。
是能穿透防线，直抵主营的存在。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
门外亲卫推门而入。
“传令：即刻起，所有进出文书加封火漆印，非本人不得拆阅。夜间巡逻增至双岗，新增暗哨十处，位置由我亲自划定。”
亲卫领命退出。
帐内众人神色微变。
这已是战时指令。
张林看向沮授：“您一直没说话。”
沮授缓缓起身。
“外患临门，内争当息。”他声音低沉，“眼下分歧可以有，但方向不能乱。主公既已定调，诸君当协力推进，而非彼此消耗。”
他顿了顿。
“真正的考验，不在帐中，而在帐外。”
说完，他重新坐下。
没人再说话。
张林站在案前，一手轻按舆图，一手藏在袖中握紧玉佩。他的指节发白，呼吸平稳，眼神却越来越深。
他知道，这场会议本是为了统一思想。
但现在，它变成了另一件事的开端。
不是战略的开始，是危机的预兆。
帐外传来换岗的哨声。火把照亮地面，映出一道斜影。一只飞蛾扑向灯芯，翅膀被烧焦，掉落案边。
张林低头看了一眼。
那只虫子还在动，一条腿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