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回到军议堂时，天刚过午。风从门外卷进几片焦叶，落在案前文书上。他没去拂，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袖中那张纸条还带着体温，但他没有拿出来看，而是先伸手取过徐庶摆在桌上的三份卷册。
徐庶站在下首，已等了一阵。见张林落座，便开口：“战利品清点完毕，各营将士的功绩报也送来了。”
张林点头，翻开第一本。是前线各部上报的斩敌记录。数字密密麻麻，有高有低。陷阵营报了八百四十七级首，虎卫营一千零三，轻骑因追击频繁，累计斩首最多，达两千六百余人。
但这只是表面。
“这些数字，不能全信。”徐庶道，“有的屯为争赏，虚报数目；有的则因地处偏阵，未入主战场，功劳被漏记。”
张林合上册子，抬眼看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说，“一场仗打赢了，人却不能乱。”
两人开始商议具体办法。他们要定一个标准，让每一个拼过命的人都被看见。
徐庶拿出第二本册子，是战场监察官的核查报告。里面记录了每支部队的实际位置、作战时间、伤亡情况。他还附了一份地图，用红笔标出关键节点——断桥、隘口、传令通道、火墙封锁线。
“比如这里。”徐庶指着图上一处，“张辽将军派一屯死守断桥，挡住袁军溃兵反扑。他们杀了不到二十人，但撑了整整三刻钟，为主力合围争取了时间。这种功，不该只按首级算。”
张林看着那个点，记得当时系统提示音连响三次，说明此处压力极大。他当时在高台下令调弓手支援，却不知道那支小队几乎打光。
“还有医营。”徐庶翻到另一页，“昨夜清点，共救回重伤员四百一十三人。其中两名医者通宵未歇，一人累倒在担架旁。他们没杀敌，可若无他们，伤亡会翻倍。”
张林沉默片刻，说：“那就分三项来评。”
第一项是实绩。斩敌数、俘获数、毁械数，按比例换算成基础分。
第二项是作用。由各营主将和监察官共同评定，在战役中的实际贡献等级。如“破阵先锋”“稳守中枢”“断后阻敌”“奇袭粮道”等，每类都有对应加分。
第三项是风险。看作战位置是否危险，有没有负伤，是否执行特殊任务。比如夜探敌营、护送命令、顶替阵亡旗手继续前进，都算。
每一项都有明文标准，不靠嘴说，只看事实。
正说着，帐外传来脚步声。张辽先进来，身后跟着高顺、关羽、徐晃。典韦和许褚也到了，田豫最后进来，盔甲未卸。
众人行礼后落座。
张林把拟定的规则念了一遍。
张辽听完，起身道：“末将有一请。”
“讲。”
“我麾下有个屯长，叫李七。昨夜带五十人守断桥，敌军两次反扑，他带人用尸体垒墙，硬是没退。最后只剩十七人还能动。战报里只记了个‘普通战功’。依新规，能否重评？”
徐庶立刻翻出监察记录，对照时间与地形图，确认属实。
“可列‘奋勇断后功’，属中功上等。”他说，“应得帛五匹，米十石，记功一次，可抵下次罚责。”
张辽点头，坐下。
高顺也开口：“陷阵营每战必前，伤亡最重。但因敌军常被轻骑截杀，我们正面抗敌反而首级不多。以往赏赐总比别人少半级。如今有了这法子，才算公平。”
张林看着他：“你们冲在最前面，我知道。功劳不会少。”
关羽一直未语，这时抬头：“若有士卒为护同袍而死，自己没留下战绩，可算？”
“算。”张林答得很快，“凡有证人，有队官作保，经监察核实，一律计入特殊贡献。死后追授，赏赐归其家人。”
帐内一时安静。
许褚咧嘴笑了：“那俺们这些活下来的，也能多拿点吧？”
众将轻笑，气氛松了些。
议事继续。
他们逐营核对名单。每一份战报都拆开细查，结合监察记录与地形时间线，重新评分。
一名传令兵在夜战中连送三道命令，穿越火线两次，肩头中箭仍完成任务。评为“特等协战功”，赏帛三匹，升半级职。
一名工匠在战场抢修云梯两座，使攻城未误时，记“技术助战功”，赏米五石，编入军工坊正式匠籍。
医营两名主医，救回三百余人，记“后勤重功”，赏帛十匹，子女可入义学馆免三年束修。
名录最终定稿，共分四级：
上功三十七人：包括张辽、高顺、关羽、徐晃、典韦、许褚等主将，以及少数在关键节点扭转局势的校尉。
中功二百一十九人：涵盖各营基层军官、敢死队长、重要传令、医官、工造头目。
下功八千九百余：普通士兵中表现突出者，按实际参战与贡献分级。
特殊贡献四十三人：非战斗人员，但在全局中有不可替代作用。
每级对应不同赏赐，从粮食布帛到晋升资格，再到家属待遇，全部列明。
名册抄录三份。
一份存府库，永久备案。
一份交军司，作为日后升迁依据。
一份明日张贴于校场，公示三日，允许申诉检举。凡经查实虚报者，加倍追罚；凡被遗漏者，立即补录。
制度一立，便无人能改。
将领们看完最终名单，皆无异议。
张辽说：“这样定，下面的人服气。”
高顺点头：“只要公道，士气自然起。”
关羽未再多言，但眼神沉稳，显然认可。
徐晃提出一问：“今后每次大战，是否都照此例？”
“照此例。”张林说，“而且要更细。这次是试点，下次要推到所有辖区。”
他看向徐庶：“你牵头，把这套法子写成《功绩考评令》，下发各郡县军营，统一执行。”
徐庶应下。
太阳西斜，光线斜照进堂内，映在摊开的名册上。纸页边缘泛黄，字迹清晰。
张林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无误。他在末尾签下名字，按下指印。
徐庶也在旁边签名，盖上官印。
两名文书立即封册，准备入库。
张林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一天未动，肩背发僵。
他走到门边，望着校场方向。那里空无一人，但明日此时，必挤满将士。
他知道，一张榜贴出去，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争，也有人服。
但他更知道，只要规则清楚，人心就能稳。
将领们陆续起身告辞。他们要回营传达消息，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
张辽临走前说：“明日公示，我亲自带队列阵听宣。”
高顺也说：“陷阵营全员到齐。”
关羽只点头，但动作坚定。
人都走了，堂内只剩张林和徐庶。
“你觉得怎么样？”张林问。
“公道。”徐庶答，“比从前强太多。以前靠主公一句话，现在靠规矩办事。人换，法不换。”
张林点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灰，是翻文书时沾的。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透，颜色发黑。
他没去擦。
明天一早，榜单就要挂出去。
徐庶站在下首，已等了一阵。见张林落座，便开口：“战利品清点完毕，各营将士的功绩报也送来了。”
张林点头，翻开第一本。是前线各部上报的斩敌记录。数字密密麻麻，有高有低。陷阵营报了八百四十七级首，虎卫营一千零三，轻骑因追击频繁，累计斩首最多，达两千六百余人。
但这只是表面。
“这些数字，不能全信。”徐庶道，“有的屯为争赏，虚报数目；有的则因地处偏阵，未入主战场，功劳被漏记。”
张林合上册子，抬眼看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说，“一场仗打赢了，人却不能乱。”
两人开始商议具体办法。他们要定一个标准，让每一个拼过命的人都被看见。
徐庶拿出第二本册子，是战场监察官的核查报告。里面记录了每支部队的实际位置、作战时间、伤亡情况。他还附了一份地图，用红笔标出关键节点——断桥、隘口、传令通道、火墙封锁线。
“比如这里。”徐庶指着图上一处，“张辽将军派一屯死守断桥，挡住袁军溃兵反扑。他们杀了不到二十人，但撑了整整三刻钟，为主力合围争取了时间。这种功，不该只按首级算。”
张林看着那个点，记得当时系统提示音连响三次，说明此处压力极大。他当时在高台下令调弓手支援，却不知道那支小队几乎打光。
“还有医营。”徐庶翻到另一页，“昨夜清点，共救回重伤员四百一十三人。其中两名医者通宵未歇，一人累倒在担架旁。他们没杀敌，可若无他们，伤亡会翻倍。”
张林沉默片刻，说：“那就分三项来评。”
第一项是实绩。斩敌数、俘获数、毁械数，按比例换算成基础分。
第二项是作用。由各营主将和监察官共同评定，在战役中的实际贡献等级。如“破阵先锋”“稳守中枢”“断后阻敌”“奇袭粮道”等，每类都有对应加分。
第三项是风险。看作战位置是否危险，有没有负伤，是否执行特殊任务。比如夜探敌营、护送命令、顶替阵亡旗手继续前进，都算。
每一项都有明文标准，不靠嘴说，只看事实。
正说着，帐外传来脚步声。张辽先进来，身后跟着高顺、关羽、徐晃。典韦和许褚也到了，田豫最后进来，盔甲未卸。
众人行礼后落座。
张林把拟定的规则念了一遍。
张辽听完，起身道：“末将有一请。”
“讲。”
“我麾下有个屯长，叫李七。昨夜带五十人守断桥，敌军两次反扑，他带人用尸体垒墙，硬是没退。最后只剩十七人还能动。战报里只记了个‘普通战功’。依新规，能否重评？”
徐庶立刻翻出监察记录，对照时间与地形图，确认属实。
“可列‘奋勇断后功’，属中功上等。”他说，“应得帛五匹，米十石，记功一次，可抵下次罚责。”
张辽点头，坐下。
高顺也开口：“陷阵营每战必前，伤亡最重。但因敌军常被轻骑截杀，我们正面抗敌反而首级不多。以往赏赐总比别人少半级。如今有了这法子，才算公平。”
张林看着他：“你们冲在最前面，我知道。功劳不会少。”
关羽一直未语，这时抬头：“若有士卒为护同袍而死，自己没留下战绩，可算？”
“算。”张林答得很快，“凡有证人，有队官作保，经监察核实，一律计入特殊贡献。死后追授，赏赐归其家人。”
帐内一时安静。
许褚咧嘴笑了：“那俺们这些活下来的，也能多拿点吧？”
众将轻笑，气氛松了些。
议事继续。
他们逐营核对名单。每一份战报都拆开细查，结合监察记录与地形时间线，重新评分。
一名传令兵在夜战中连送三道命令，穿越火线两次，肩头中箭仍完成任务。评为“特等协战功”，赏帛三匹，升半级职。
一名工匠在战场抢修云梯两座，使攻城未误时，记“技术助战功”，赏米五石，编入军工坊正式匠籍。
医营两名主医，救回三百余人，记“后勤重功”，赏帛十匹，子女可入义学馆免三年束修。
名录最终定稿，共分四级：
上功三十七人：包括张辽、高顺、关羽、徐晃、典韦、许褚等主将，以及少数在关键节点扭转局势的校尉。
中功二百一十九人：涵盖各营基层军官、敢死队长、重要传令、医官、工造头目。
下功八千九百余：普通士兵中表现突出者，按实际参战与贡献分级。
特殊贡献四十三人：非战斗人员，但在全局中有不可替代作用。
每级对应不同赏赐，从粮食布帛到晋升资格，再到家属待遇，全部列明。
名册抄录三份。
一份存府库，永久备案。
一份交军司，作为日后升迁依据。
一份明日张贴于校场，公示三日，允许申诉检举。凡经查实虚报者，加倍追罚；凡被遗漏者，立即补录。
制度一立，便无人能改。
将领们看完最终名单，皆无异议。
张辽说：“这样定，下面的人服气。”
高顺点头：“只要公道，士气自然起。”
关羽未再多言，但眼神沉稳，显然认可。
徐晃提出一问：“今后每次大战，是否都照此例？”
“照此例。”张林说，“而且要更细。这次是试点，下次要推到所有辖区。”
他看向徐庶：“你牵头，把这套法子写成《功绩考评令》，下发各郡县军营，统一执行。”
徐庶应下。
太阳西斜，光线斜照进堂内，映在摊开的名册上。纸页边缘泛黄，字迹清晰。
张林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无误。他在末尾签下名字，按下指印。
徐庶也在旁边签名，盖上官印。
两名文书立即封册，准备入库。
张林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一天未动，肩背发僵。
他走到门边，望着校场方向。那里空无一人，但明日此时，必挤满将士。
他知道，一张榜贴出去，会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争，也有人服。
但他更知道，只要规则清楚，人心就能稳。
将领们陆续起身告辞。他们要回营传达消息，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
张辽临走前说：“明日公示，我亲自带队列阵听宣。”
高顺也说：“陷阵营全员到齐。”
关羽只点头，但动作坚定。
人都走了，堂内只剩张林和徐庶。
“你觉得怎么样？”张林问。
“公道。”徐庶答，“比从前强太多。以前靠主公一句话，现在靠规矩办事。人换，法不换。”
张林点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灰，是翻文书时沾的。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透，颜色发黑。
他没去擦。
明天一早，榜单就要挂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