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声的惊雷-《抗战文豪:写死投降派点燃中华魂》

  次日,黎明。

  山城在浓雾中苏醒,但一种异样的气氛,比雾气更早地弥漫开来。

  卖菜的农妇在街角交头接耳,不是议论菜价,而是低声念着“星火”、“舟船”。

  黄包车夫在等客的间隙,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指着上面的字对同行说:“瞧瞧!贾先生说的,句句在理!谁敢让咱们没盼头,谁就遗臭万年!”

  茶馆里,更是人声鼎沸。往日说书先生的位置空着,茶客们却自发地围坐,一份辗转多人、边角已磨损的《星火不灭论》被摊在桌子中央。

  一位戴着瓜皮帽的老先生,用颤抖的手指着最后那段:

  “看看!‘受万世不灭之骂名’!听听这口气!千载之下,犹在耳边炸响啊!”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教师激动地拍案:“此文一出,如暗夜惊雷!我看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那些救命的食堂!”

  跑堂的伙计穿梭其间,添水递毛巾,耳朵却竖得老高,将每一句议论都记在心里,等着换班时去告诉相熟的“听风者”。

  这无声的惊雷,首先炸响在审查科的办公室里。

  一份还带着油墨香的《星火不灭论》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楚天宽大的办公桌上。

  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此刻死死盯着那篇文章,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诛心之言,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混账!狂妄!他贾玉振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言青史,判定千秋功罪?!”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泼了一桌。

  一个亲信下属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等楚天的怒火稍歇,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科座,外间的反应…很强烈。好几个报社的主编都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问…问这‘清源行动’…”

  “问什么问!”楚天粗暴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他们怕了?被这区区一篇文章吓破了胆?”

  下属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不是怕…科座,您是知道的,文人最重身后名。

  贾玉振此文,可谓毒辣…他将此事拔高到…到历史审判的高度。

  现在动手,我们…我们就是他要钉在耻辱柱上的人。这…这名头,实在不好听啊。”

  楚天何尝不知?他读第一遍时,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他不是市井无赖,他是读过圣贤书,自诩清流的官僚。

  他可以不在乎一时骂名,但“万世不灭之骂名”…这七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楚天深吸一口气,抓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更显威严,却同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楚天吗?那篇《星火不灭论》,你看到了?”

  “部长…我看到了,正准备…”

  “准备什么?”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还嫌不够乱吗?!现在满城风雨,都在议论我们要‘凿沉希望之舟’!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行动暂缓!立刻暂缓!等风头过去再说!”

  “可是部长,计划已经…”

  “计划比不上变化!”部长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一个难童食堂,把自己搞成千古罪人,值得吗?贾玉振这是阳谋!他把我们都架在火上烤!你现在动手,就是往他设好的铡刀下伸脖子!蠢货!”

  “咔哒”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楚天握着嗡嗡作响的听筒,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部长的咆哮和文章中那句“受万世不灭之骂名”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他窒息的无形之网。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篇仿佛散发着无形火焰的文章,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手握权柄,可以查封报馆,可以抓人,却堵不住这悠悠众口,更挡不住这穿透时间的笔锋。

  希望基金的各个食堂,依旧在晨光中准时升起了袅袅炊烟。

  张万财天没亮就守在了七星岗最大的食堂门口,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来回踱步,不时望向街口,生怕看到警察的身影。

  然而,直到热腾腾的粥桶抬出来,排队的孩子们捧着碗,发出满足的吸溜声,预想中如狼似虎的查封队伍也始终没有出现。

  一个“听风者”的小家伙飞奔而来,凑到张万财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万财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解脱感冲垮了他。

  这个在商海沉浮半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中年男人,竟当着众多孩子和义工的面,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泪水从他指缝中溢出。他哽咽着,反复念叨:“守住了…守住了…贾先生…神人啊…”

  当他终于平静下来,立刻红着眼圈,不顾一切地冲向贾玉振的阁楼。

  他一进门,看到刚刚起身、面色还带着一丝疲惫的贾玉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就要磕头。

  贾玉振吓了一跳,连忙和苏婉清一起用力将他搀起:“张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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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先生!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啊!”张万财紧紧抓住贾玉振的手臂,老泪纵横,“您那一支笔,抵得过千军万马!救活了数千孩子,也救了我老张啊!”

  贾玉振扶他坐下,温言道:“不是我救的,是道理救的,是人心救的。我们站在道理和人心这一边,自然就有力量。”

  苏婉清递过热毛巾给张万财擦脸,看着贾玉振,眼中有光在流动。她轻声道:“你以笔为戈,守住的,不止是食堂。”

  贾玉振与她目光交汇,看到了那里面深沉的理解、骄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恋。

  他们的手在桌下悄然相握,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坚守与付出,都在这一握中,得到了无声的慰藉与肯定。

  阿四和几个核心的“听风者”也兴奋地挤在门口,七嘴八舌地报告着各处听到的反响,小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自豪。

  贾玉振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楼下,那几个监视者依旧站在那里,只是他们的姿态,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茫然与…敬畏?

  他们或许不懂文章的精妙,但他们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无形却磅礴的力量。

  他知道,这场仗,暂时赢了。

  他用文化和思想的壁垒,硬生生挡住了一次暴力的侵袭。

  但他更知道,斗争远未结束。

  敌人不会就此罢休,只会换用更隐蔽、更狡猾的方式。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阁楼里每一张激动或欣慰的面孔,最终落回书桌。

  那里,还有未写完的《平民千字文》,还有系统阐述他思想的《民心录》纲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轻声说,既是对众人,也是对自己,“我们守护的,不只是几碗粥,几间食堂。我们守护的,是火种本身。”

  他走到桌边,重新铺开一张纸。

  “而现在,我们要让这火种,烧得更旺,传得更远。”

  窗外,雾气似乎真的散开了一些,一缕难得的冬日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照亮了阁楼的一角,也照亮了砚台中那尚未干涸的、浓黑如夜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