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余波燎原-《抗战文豪:写死投降派点燃中华魂》

  雨后的重庆,雾气从嘉陵江面升腾而起,将山城裹进一片湿漉漉的灰白里。

  但这雾气遮不住一些东西——比如朝天门码头仓库砖墙上,那行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刺眼的粉笔字:“宁做战死鬼,不当帕万人”。

  字是码头工人老刘三天前写的。

  三天来,不断有人在这行字下面添东西:有人用炭笔画了把大刀,有人用小刀刻了颗五角星,昨天甚至有人贴了张从《希望周刊》上剪下来的《恒河梦魇》片段,用米汤黏得结结实实。

  雾气也遮不住声音。

  “聚贤居”茶馆里,刘铁嘴今天说的不是书,是“新闻”。

  他拿着份皱巴巴的报纸——不是《希望周刊》,是国民政府官方办的《中央日报》——清清嗓子,对满堂茶客念道:

  “本报转载《希望周刊》文章《黄粱梦之〈恒河梦魇〉》部分段落,并加编者按:此文虽写异国之事,然其中所陈民众疾苦、民族尊严之要义,足为我抗战军民所深思惕厉。

  当此国难之际,我辈更当勿忘国耻,奋发图强,绝不可使子孙后代沦于他人之奴……”

  念到“他人之奴”四个字时,刘铁嘴的声音陡然拔高,醒木“啪”地拍在桌上。

  满堂茶客鸦雀无声,只有茶碗盖轻轻碰撞的脆响。

  角落里,两个原本常在这里嘀咕“和谈”“出路”的绸缎庄老板,今天格外安静。

  一个低头专心嗑瓜子,另一个则侧着身子,假装看窗外的江景。

  三天前他们还敢小声说“汪先生那边或许有条活路”,今天这话是半个字也不敢提了——昨天下午,他们铺子门口被人用石灰水刷了八个大字:“想做帕万?请去印度!”

  字歪歪扭扭,但意思毒得很。

  两人吓得连夜擦掉,今天连茶馆都只敢坐角落。

  这就是《恒河梦魇》发表三天后的重庆:投降论调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叫声戛然而止;

  而一种更加沉默、更加坚硬的东西,在街头巷尾、茶馆码头、家家户户的油灯下,悄无声息地生长。

  远在千里之外的沦陷区北平,变化更加隐秘,也更加危险。

  深夜,西四牌楼附近一条窄巷深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里面是间堆满旧书、散发着霉味和油墨味的小屋。

  七八个人围着一盏煤油灯,有穿长衫的学生,有手上还沾着机油痕的工人,有个戴眼镜的私塾先生,还有个用头巾包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年轻女子。

  他们手里传阅着几张用最劣质的草纸油印的纸页,字迹模糊,有些地方已经洇开了,但标题还能看清:《恒河梦魇(节选)》。

  “这是王先生昨晚送来的,”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低声说,“他说,重庆那边,这篇文章让整个山城都变了天。贾玉振先生让转告大家:我们在这里坚持一天,我们的子孙就少当一天帕万。”

  私塾先生戴上老花镜,凑到灯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读到帕万在垃圾山与野狗争食那段,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也擦了擦眼角。再读到帕万幻想来世做一天“龙国人”时,屋里响起压抑的啜泣声。

  那个包着头巾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家在冀中。上个月鬼子扫荡,我爹、我哥、我男人……都没了。我抱着孩子逃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井里填满了人,水都是红的。”

  她顿了顿,煤油灯的火苗在她眼里跳跃:“刚才读到帕万想‘也许当初祖先能打赢就好了’,我心里就像被刀扎了一样。一百年后,我的孙子孙女,会不会也在哪个井边,想‘也许当初奶奶那辈人没投降就好了’?”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的手都攥紧了,指甲陷进掌心。

  “抄吧,”私塾先生重新戴上眼镜,铺开纸笔,“一人抄一份,藏在最保险的地方。鬼子可以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人,但烧不掉这些字,杀不掉这些念头。

  只要还有一个中国人记得‘中国’两个字怎么写,鬼子就赢不了。”

  煤油灯的火苗在夜风里摇晃,映着七八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

  笔尖划过粗糙纸面的沙沙声,和远处日伪巡逻队的皮靴声混在一起,成了这个沦陷区深夜最悲壮的二重奏。

  重庆,美国驻华使馆。

  拉奥·夏尔马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一整天了。窗帘紧闭,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桌上摊着十几份报纸,中文的、英文的,无一例外都转载或报道了《恒河梦魇》。每看一行,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终于,他抓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对接线员说:“给我接华盛顿,国务院远东司,紧急密电。”

  两小时后,一份长达三页的电报发往大洋彼岸。

  拉奥在电报里极尽渲染之能事:称贾玉振“蓄意歪曲印度社会现实,煽动中国民众对盟国印度的仇视情绪”;

  指责其文章“严重破坏抗战团结,为日寇分化盟国关系提供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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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美国政府“立即向中国政府施压,查封《希望周刊》,严惩作者贾玉振,以维护盟国尊严与团结大局”。

  写完最后一个字,拉奥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烟。

  窗外的重庆夜色正浓,远处点点灯火像是嘲弄的眼睛。

  他想起三天前在“陶然居”的耻辱,想起托马斯冰冷的眼神,想起贾玉振那句“您在为什么争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等着吧,”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等华盛顿的命令下来,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份报告也在跨越大洋。

  托马斯·哈德逊坐在驶往机场的轿车里,借着车灯的光,在颠簸中写完了他的观察报告最后一段:

  “……综上所述,贾玉振及其‘希望’理念,已成为中国民间抗战意志的重要凝聚点。

  《恒河梦魇》一文,从传播效果看,并非针对印度或英国,而是巧妙利用外部参照,激发中国民众‘绝不沦落至此’的生存本能。

  其影响力已深入社会各阶层,甚至开始向沦陷区渗透。”

  “此人思维敏锐,深谙民心,且具有务实的战略视野(参见之前关于中美产业互补的谈话)。

  建议:不应将其简单视为‘反西方煽动家’,而应作为理解中国民间情绪与未来走向的重要窗口,保持适当接触与观察。

  过度打压可能适得其反,将其进一步推向其他方向。”

  他签上名字,合上文件夹。车窗外,重庆的灯火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这个城市,这个人,这场战争,比他来时想象的复杂得多。

  两份报告,一前一后,抵达华盛顿国务院远东司。

  负责中国事务的官员看着内容截然相反的两份文件,皱起了眉头。

  希望基金的院子里,又是忙碌的一天。

  张万财正带着两个工人在仓库里清点宋怀远送来的那批旧机床配件。

  东西很杂,有齿轮、轴承、丝杆,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铸铁件,都锈迹斑斑,但宋怀远说“都是好东西,擦擦油还能用”。

  “张先生,”一个工人小声说,“这些玩意儿,真能教会咱们造机器?”

  “从认零件开始学。”张万财拿起一个满是油污的齿轮,用棉纱细细擦拭,“宋工说了,工业不是变戏法,是一颗螺丝一颗螺丝拧出来的。咱们现在拧螺丝,将来就能造机器。”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汽车声。宋怀远自己来了,还带来一个令人振奋也令人头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