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阵母女兵-《朱曼娘魂穿卫恕意》

  林噙霜院里冷冷清清的,这几日下人女使们干活都默不作声,生怕遭主子斥责。

  仆役们之间早就传开了,这林小娘怕卫小娘生下男孩威胁自己的地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算计得卫小娘差点一尸两命,主君因此迁怒于她,不愿意见她了,这几日林小娘就跟吃了炮仗一样,下人做事稍有不顺心的,就动辄打骂,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盛纮不来林小娘这里,捎带着连墨兰也受了冷落,这些天没少被如兰冷嘲热讽,百无聊赖,只能躲在小娘院里绣花,学诗。

  “小娘,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爹爹回家后才来过我们院里一回,连底下人都说爹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墨兰丢掉手中的诗词抱怨着。

  林噙霜经过这么多日也冷静了下来,低头劝说墨兰:“别听那些下人乱嚼舌头,下次碰见跟我说,我回了你爹爹拔了她们的舌头去。你爹爹只是这两天公务繁忙,墨兰想爹爹了娘就带你看爹爹去。”

  墨兰听了高兴地说:“那就好,只要能见到爹爹,我就让他多来看看娘。”

  林小娘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厨房忙活起来。既然要向主君低头那就得有诚意一些,纮郎自是舍不得让她做这些粗活的,看了必然心疼,气也就消了。

  心里盘算着能拿捏盛纮的话术,手里又是和面又是脱模定型,整整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做好一份马蹄糕和一份红枣山药糕,此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用雕花漆金食盒装了糕点,又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墨兰,忙往盛纮屋里去了。

  这寒冬时节,天雾蒙蒙的,好似要下雪。扬州虽属于南方,冬天远不比汴京冷,屋内却还是阴寒无比,刺骨的寒冷让人坐立难安。

  “官人,眼瞧着是要下雪,我差人给卫小娘屋里送了几筐子银骨碳,这冬天难捱啊,她们也怪可怜的。”王大娘子正拿着火钎子拨火盆里的炭火。

  盛纮正拿着书歪在榻上,听见大娘子这么说,顿感欣慰:“你倒是个细心的,她们母女过得不易,多送点东西过去吧,冬衣手炉什么的,刚生产完了肯定畏冷。”

  炭盆里的火烧得正旺,大娘子款步走到盛纮身边坐下,柔声道:“既然官人让我掌家,我必然做得面面俱到才能不辜负官人的一片心意啊。”

  盛纮点了点头。这王大娘子虽然容貌不出众,却也是大家闺秀,虽然不甚聪明却也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此这就不错了,盛纮也不要求别的,只想着大娘子一直能这样温柔体贴就行了。

  看着盛宏欣然的样子,大娘子赶紧见缝插针:“我可不像那小家子出来的那善妒的妇人,只会狐媚迷惑主君,一当家就克扣他人的吃食用度,生产时竟连大夫都请不来。”

  盛纮听到这话,刚放松起来的心情又跌入谷底,无奈道:“你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又攀扯别人干什么?”

  王大娘子嗔怒道:“官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当家主母,他林小娘干出那样的事,我自是要说的,不然等到闹出人命不就完了嘛。”

  盛纮已经不耐烦了,只想泡完脚赶紧睡觉就罢了,安抚道:“你看你又扯远了,怎么就能闹出人命?你说霜儿啊?那不可能,她那么娇弱,手无缚鸡之力,她还能杀人?”

  大娘子一听怒从中起,气得站了起来道:“她怎么不能,她……”

  话还在嘴边未说出口,刘妈妈赶紧扯住大娘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大娘子一看盛纮的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只能就此作罢。

  一会儿彩环进来上前耳语:“林小娘做了宵夜,正拿着食盒想拜见主君。”

  大娘子低声道:“这个贱人这么晚来又想耍狐媚子迷惑官人,让她滚!”

  “是。”彩环应了一声退至门外。

  林噙霜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墨兰,刚要转弯去盛纮屋里的时候却被刘妈妈拦了下来。

  刘妈妈向来对林噙霜没有好脸色的,高高在上地质问道:“这么晚了,小娘这是要去哪啊?”

  不等林噙霜开口,一旁的墨兰仰头道:“我和小娘要去看望爹爹你也要拦吗?”

  刘妈妈看这小姑娘人小口气倒大,与她小娘如出一辙,怪不得人家骂人都叫小娘养的。刘妈妈也不与这小丫头计较,依旧冷冷说道:“你们找主君,他也没在这里,这几日主君天天留宿在大娘子屋里,现下都睡了,小娘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林噙霜听后拉着墨兰转身就走,刘妈妈见状嘴角扬起一丝讥笑,心想这祸害也是遭报应了,她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日。

  “纮郎,纮郎,霜儿亲手给你做了糕点送来,你就见我一面吧,纮郎。”林噙霜转头竟跑到大娘子屋前,娇怯怯地叫门。

  彩环忙上前拦着,把林小娘往外赶:“主君主母都安歇了,林小娘不要不识礼数。”一边说一边将林小娘往外推。

  可这林噙霜就像没有骨头的蛇一样,推了上面下面往前走几步,推了下面上面又倒过来,嘴里还不停叫纮郎,彩环实在是难以支撑,忙叫屋里的丫鬟都出来帮忙。

  林小娘见状赶紧把墨兰推出去:“快去屋里求你爹爹,快去。”

  墨兰赶忙上前进屋,双手推开门刚要跨进门槛,

  “啪——”

  一个大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墨兰的脸上,墨兰顿时感觉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放肆!这个家还有没有王法了,主子睡觉你一个奴才嚷什么?盛家的女儿硬是被你这贱人教坏了,来人,都给我拖出去!”王大娘子站在门口,怒不可遏地指着倒在地上的这对母女。

  墨兰左脸红了一大片,已经微微肿了起来,又火辣辣地疼,刚刚一下子被打懵了,现在反应过来立马嚎啕大哭。

  林小娘见状上前扑到大娘子脚下,祈求道:“妹妹何事做的不对任凭大娘子责罚,但求放过墨儿,再让我去见主君一面,了却一桩心愿。”

  大娘子一看见这对母女哭哭啼啼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林噙霜一招鲜吃遍天,仅凭这一招惹得主君对她怜爱,又仗着主君的宠爱处处挑衅,这会又来这招。忙喊道:“我说把她们拖出去你们聋了吗?”

  底下的丫鬟婆子们本来怕林噙霜一闹,主君又护着她,转头又报复自己,都不敢上前,听得主母发怒了,又急忙上前拖拽这母女二人。

  “慢着!”盛纮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上前抱起墨兰就是哄,转头责备大娘子:“你一个做母亲的,何苦为难孩子!”

  大娘子一听这话脱口而出:“我为难她?她身为清流读书人家的小姐,大半夜硬往父母屋里闯,我身为大娘子,她的嫡母,我还管不了她了?”

  墨兰听言哭得更加大声,更加卖力,惹得盛纮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

  大娘子被这母女二人气得直打颤,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憋出一句:“好啊,她们这一闹,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这天下难道是谁哭得凶谁有理不成!”

  林小娘一见盛纮出来,立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度要晕厥,勉强撑着一口气跌倒在盛纮怀里。

  “纮郎,你这几天都没来看霜儿,枫儿和墨儿都想爹爹了,墨儿今日还同我要爹爹,我这才带着墨儿来看你。”林噙霜一句话没说完,又体力不支,将要倒下去,盛纮赶紧将人扶起来,抱到榻上。

  王大娘子气得脑袋发懵,刘妈妈眼疾手快上前扶着。大娘子喘着粗气对刘妈妈说道:“也不知这家里到底谁才是大娘子,一个贱妾都骑到头上来了,如今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刘妈妈拍着大娘子的背,给她顺顺气,“姑娘别气,气大伤身,主君对她的情分未了,早晚有这么一天,姑娘还是保重好身体,再图来日吧。”说完赶紧叫彩环带走墨兰,省的一会儿母女两个联手,又让大娘子下不来台。

  外面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地上已经见白了。大娘子怔怔地望着发愣,好像那雪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到了她的心里,不然这身体怎么由内而外冷得这么彻底。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