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赶走的小道士-《诛妖斩魔录》

  一人一猫用罢了丰盛的早膳。小道士面色红润,显然经过一夜调息,体内损耗已尽数恢复。他取来小布袋挂脖子上,将小白猫拢入其中,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张望。

  走,今日带你见识见识这福州府的风土人情。小道士笑着说道,迈步出了镇抚司的院子。

  福州府城不愧为秦国东南重城,城门高大巍峨,砖石上爬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一进城,便见街上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各色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小道士带着小白猫,先来到城中一处宽阔的广场。此时正值清晨,广场中央已聚集了不少人,围成一个偌大的圆圈。小道士挤上前去,只见圈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一对小巧的铙钹,正有节奏地敲击着,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小道士好奇地问道。

  身旁一位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人解释道:这是我们福州的祈福铙,每日辰时,城中老者都会在此为全城祈福,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小道士恍然大悟,只见那老者敲铙的动作古朴典雅,每敲九下便换一个方位,围观众人皆肃穆静立,不敢喧哗。小白猫从布袋中探出头来,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幕。

  离开祈福广场,小道士信步来到城中集市。福州的集市与众不同,不仅货物琳琅满目,更有诸多奇特习俗。他们行至一处摊位前,只见摊主将一尾尾活鱼摆放在铺满鲜花的木盘上,而非寻常的竹篓。

  这是为何?小道士指着那些鲜花问道。

  摊主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福州人买卖鲜鱼,必以鲜花相伴,谓之鱼花相映,寓意年年有余,花开富贵。

  小道士点头称奇,又见不少摊位前挂着五彩丝线编织的小物件,形态各异,精美绝伦。

  平安结一位正在编织的妇人解释道,福州人相信,将这平安结挂于门楣或随身携带,可保平安吉祥。每逢初一十五,城中百姓必来求购,尤其是家中有孩童的,更是必不可少。

  午后,小道士听闻城中有一座天后宫,香火鼎盛,便带着小白猫前去参拜。远远便见宫前人山人海,香烟袅袅。走进一看,但见宫前台阶两侧,整齐摆放着数十个竹编的小船模型,每艘船头都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这是......小道士不解。

  一位正在点灯的老者解释道:福船灯,福州靠海而生,渔民们出海前,必来天后宫祈求妈祖保佑平安归来。这福船灯便是祈愿之物,每盏灯代表一份心愿,灯火不灭,心愿不息。

  小道士恍然大悟,看着那些虔诚祈愿的人们,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傍晚时分,小道士寻到一家临江的小酒楼,凭窗而坐,一边品尝福州特色小吃,一边欣赏江景。小白猫蹲在桌上,好奇地望着窗外的热闹景象。

  来,尝尝这个,小道士夹起一块色泽金黄、外酥内嫩的糕点,这是福州有名的,听说制作工艺极为考究,鱼肉需反复捶打数百次,才能如此弹牙。

  小白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吃的!

  还有这个,小道士又端来一小碗汤,佛跳墙,虽不是最正宗的,但也颇具福州特色,集山珍海味于一盅,那小二哥说这是福州人待客的最高礼仪。

  窗外,华灯初上,江面上倒映着点点灯火,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远处传来悠扬的箫声,伴随着阵阵鼓点,原来是福州城特有的夜市开始了。

  小道士与小白猫坐在窗前,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着这座古城独特的夜色。小白猫满足地舔着爪子,小道士则心满意足地想着:这福州府城的习俗,果然别具一格,令人难忘。

  待一人一猫尽兴而归。小道士带着小白猫,哼着小调优哉游哉地回到镇抚司。刚踏入院门,却见那白云道长坐在小道士居住的小院之中的石桌边,正悠然品茗。

  道长,找我有事?小道士将布袋放在地上,小白猫从里面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老道士。

  白云道长放下茶盏,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娃娃,是这样的,老道长捋了捋胡须,语气忽然变得迟缓,你看老道我年纪也一大把了,修为更是止步不前,十数年如一日地卡在这六境上不去。如今啊,啥心思都没了,就想安安心心地守护福州这些百姓,然后...然后好好安度个晚年...

  小道士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然后?

  白云道长忽然干咳了两声,眼神闪烁:内啥,你看那柳无心这王八蛋小子,虽然嘴巴碎了点,说话难听...?其实啊,那厮说你去到哪麻烦便到哪,老道我是不信的,但是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再说了,他搓了搓手指,这段时间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

  小道士闻言,顿时跳脚大怒:你上次还说与那跂踵一战之后,你便有了突破七境的机会!

  白云道长愣了一下,挠挠头,忽然笑道:有这回事?肯定没有,一定是你的幻觉。你这娃娃当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记忆难免有些偏差。老道我深有经验。

  小道士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所以你要赶我走?

  哎哟,小娃娃别乱说,白云道长连忙干笑一声,连连摆手,老道我怎么会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他眼珠一转,听闻你的某位红颜知己就在咱们福州相邻的浙州,沧溟派嘛...啧啧,那位陆姑娘可是美若天仙,修为高深...难道小娃娃不想去看看人家?

  陆师姐啊...小道士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冷若冰霜却又剑法无双的女子身影,一时失神。

  白云道长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了罢。话音未落,也不等小道士回应,竟是直接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小道士面前,只留下一句飘荡在空中的话语:咱们明日便安排人送你去御舟港,别让人家陆姑娘在浙州久等了,李娃娃,老道我告辞了!

  哎——!小道士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眼前便已不见了白云道长的踪影。

  小道士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大骂:这偷看小媳妇洗澡的扑街老道士,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有那人模狗样的成天嚼舌根的柳无心!我一定要去王大人那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道士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拳头捏得咯咯响,胸膛起伏不定——这纯属无能狂怒。末了,他颓然垂下肩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头一看,布袋里的小白猫正用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茫然地望着他,一副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小模样。看着它这天真无辜的样子,小道士满肚子的火气仿佛被戳了个洞,噗一下全漏光了。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抱起布袋,拖着脚步,认命地回房睡觉去了。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地透进来,照着他闷头倒在床上的身影。

  小道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忽然,一道细微的嗡鸣声传来。他警觉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只传讯飞蝉正朝着他飞来。

  是谁给我传讯呀?小道士好奇地伸手接过,那飞蝉在他掌心轻轻一颤,便化作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小道士展开一看,原来是女侠给他回信了。

  信上字迹锋利如刀,却又秀丽非常,正是林霁的手笔:

  小道士:

  不知你修为精进如何?我已达三境。昭武天枢闭门造车终非良策,故决意外出历练。有缘江湖再会,愿四年后京城英杰比武擂台上,与你相见。

  林霁

  小道士放下信纸,忍不住感叹:“原来女侠也已迈入三境了啊...又要远行历练了,此番不知能否遇上她?她竟也要参加那京城的英杰大比?”他眼眸微亮,带着几许向往,“看来这将是一场群英荟萃的盛会...不知到时,我能与天下间的少年俊彦们过上几招呢?”

  收到女侠的信,小道士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仿佛被赶走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他抱着小白猫,感受着怀中温暖柔软的触感,心中的烦躁渐渐平息。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床前,小道士终于安然入睡,梦中似乎又见到了那白衣飘飘的女侠身影,以及白云道长那副欠揍的笑脸。

  第二日 小道士睡醒,打了个响指,给自己与怀里的小白猫施了个清洁法术,一股清新的微风拂过全身,顿时神清气爽...修为回来了!好怀念的感觉!他抱着依旧有些睡眼朦胧的小白猫推门而出,抬眼便看见顾怀舟已经在院中青石阶上等着他了。

  “顾大哥?”小道士有些意外地打了个招呼。

  顾怀舟显然早到了,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但还是对小道士说:“咳...那个...老道那货,不当人子,非打发我一早来送你去御舟港。喏,”他掏出一个厚实的袋子掂了掂,“还有你这小子的悬赏,他也给弄到手了...嗯,还有你前段时间叫人定制的道袍都在这儿。”

  小道士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顾怀舟再掰扯老道的事,点头接过钱袋塞进怀里:“哦,走吧。”然后又低头,轻轻蹭了蹭怀里的小白猫,语气带着点遗憾:“本来还想带你去看这福州的大海,听说一望无际,日光下波光粼粼...看样子是没机会了。算了,咱们去趟浙州再看海吧!”

  小白猫竖起耳朵,点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猫眼儿瞬间瞪得溜圆,闪着兴奋的光:“还有海鲜!”

  小道士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好,还有海鲜!管饱!”

  顾怀舟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猫絮絮叨叨,没再多耽搁,一路无言地将他二人送到了城外的御舟港。

  看着小道士抱着白猫踏上那御舟港的巨舟,顾怀舟总算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望着那巨舟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喃喃自语:“老道...唉...催命似的让我送人,赶这小子走也...有点过分了...”

  巨舟慢慢升空,小道士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福州城轮廓,心中五味杂陈。小白猫跳上他的肩头,小爪子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感知到了主人复杂的心绪,安静地趴伏着。

  走吧,去浙州,咱们去看陆师姐去。小道士轻声道,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与对故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