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土鳖小道士-《诛妖斩魔录》

  在桂州府城外的御舟港附近,入目之处皆是进进出出的修炼中人,一片热闹繁荣之景。小道士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多的修炼者,他和身旁的小白猫睁大眼睛,满脸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神情,直勾勾地盯着港里那些巨舟起起落落。

  小道士低头对小白猫说道:“在沣水镇的时候,我瞧见玄霄宗的巨舟,还以为那就是最大的了呢。没想到这儿的巨舟比那还要大!这些府城都有这样的巨舟运输站吗?等以后有机会,咱们也去坐一坐。”

  小白猫蜷缩在小道士胸前的小布袋里,只探出一个小小的猫头。看到那庞大的巨舟,它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听到小道士的话,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修者打扮的人在御舟港入口大声吆喝起来:“因家中有事,现八折转让去隔壁粤州府的飞舟个人票!没错,你没听错,八折只要八十两银子!”

  小道士一听这价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咂了咂舌。八折都要八十两?那不打折岂不是一百两?一个人的票都要一百两?这也太贵了吧!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藏银票的地方,里面还剩数十两,心里暗自盘算:坐一次这飞舟,自己怕是要倾家荡产了。随后,他又想到这次来桂州府城是为了领取破河神娶妻案的赏银,既然是专门让他跑一趟桂州府城来领,这赏银想必不会少。想到这儿,小道士心里顿时充满了期待,他拍了拍小白猫的脑袋,说道:“走,咱俩去桂州府城里逛逛,看看有啥好吃的。”

  小白猫一听“好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对巨舟的那点害怕都被压下去不少。

  桂州府城与御舟港距离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小道士和小白猫再次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仰头看着这桂州府城的城墙。只见那灰褐色的城墙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古朴的光泽,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盘旋。城墙不算太高,大约两丈有余,却格外宽阔,足以并行数辆马车。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箭楼,它们如同巨龙身上的鳞甲,整齐排列,显得冷峻而威严。

  城池的上方,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小道士心里明白,这想必就是守护府城的阵法,而且应该还有禁飞的功能。

  “好大的城啊……”小道士和小白猫仰着头,满脸惊叹地看着这座桂州府城。城门处比御舟港还要热闹,守城的兵士居然穿着镇抚司的袍服,而且人人都是修炼者。虽然他们的修为只有一境,但与小道士见过的其他小城相比,那差距简直就像天与地一般。

  这时,一个看上去像是世家子弟或者大门派弟子的锦衣公子路过小道士附近。他看到小道士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土鳖。”小道士闻声,顿时大怒,连忙循声望去,却发现那锦衣公子已经带着随从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不过,就算那锦衣公子没走,小道士也不敢跟这种一看就是修炼者且很有来头的公子起冲突。他连忙自我安慰道:“等会就去镇抚司领赏银,到时候一定会有好多钱哩!”这么想着,他便压下了心中的憋屈,朝着城门处走去。

  小道士刚走到城门,就被守城的镇抚司兵士拦了下来。那兵士看着小道士,觉得他有点像修炼中人,但身上的穿着却很朴素,腰间别着的那把木剑,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坏掉。兵士也没看出小道士身上有什么修为,毕竟两人境界差距太大,小道士也没运转修为让体内的道力散发出来。于是,兵士便问道:“阁下可是修炼者?来桂州府有何事?”

  小道士连忙抱拳行礼,想要开口说话。那兵士见他如此有礼节,心里猜测他会不会是什么大门派或大世家的子弟,也没有因为小道士没有根脚为难他,直接指着城门处的一张桌子说道:“去那边登记一下吧。”

  小道士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张桌子,一个镇抚司的兵士正坐在桌后,等着他过去登记。小道士连忙又向指引自己的镇抚司兵士抱了抱拳,然后便朝着登记处走了过去。

  小道士走到登记处,那登记的士兵办事倒也干脆利落,直接问道:“姓名?”

  “李同尘。”小道士连忙回答。

  “什么门派?还是散修?”士兵又问道。

  “云州二三观。”小道士回答道。

  “云州二三观?”登记的兵士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没听过啊……”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缠,很快就登记完毕,给了小道士一块令牌,说道:“这个拿着,是你的身份登记牌。记住,在城里不得动用修为,要遵守大秦的法律,也不得飞行。”说着,他指了指头顶那若隐若现的光幕,“不然被法阵击落了可别怪我们。这令牌出城后可以交还回来,也可以自己留着,以后去别的府城,直接出示这令牌就行,无需再次登记。”

  小道士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身份证啊……他连忙双手接过令牌,恭恭敬敬地向那登记处的兵士行礼,说道:“多谢。”

  那兵士也不理会小道士,毕竟每日进出城的人那么多,哪有空搭理他这么多。小道士带着小白猫走进了府城,忍不住惊叹道:“哇……这里的屋子都比永宁城的大,还更高……”

  城里的繁华景象让一人一猫看得眼花缭乱。宽阔整洁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平日难得一见的修炼者身影,却也夹杂着挑担叫卖的货郎、推车吆喝的早点摊主。小道士走了一会儿,停在路边摊买了只烧鸡。府城的物价贵得离谱——别处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烧鸡,这里竟要价数十铜板!

  但他没多犹豫,爽快掏了钱。毕竟怀里还揣着几十两银子,待会儿去镇抚司领了河神案的赏银,应该会有更多钱。油纸包刚到手,他便撕下鸡腿塞给胸前布袋里探头的小白猫,自己啃着鸡翅边走边吃。

  油香混着街市喧嚣飘散:蒸笼掀开时腾起的面点白雾,糖画摊上琥珀色的麦芽甜香,还有铁匠铺里炭火与金属的焦灼气息。他们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卖草药的阿婆抖着晒干的薄荷叶,修鞋匠的锤子敲打出轻快节奏,绸缎庄的老板娘正抖开一匹湖蓝软烟罗。小道士嚼着鸡肉,任由小白猫的胡须蹭过他下巴,目光扫过馄饨摊沸腾的汤锅、竹编铺翻飞的篾条,却始终没向路人打听镇抚司的方向。

  这满城熙攘中,粗布短打的百姓与广袖长袍的修者擦肩而过,竟如此浑然天成。

  这时,小道士看到沿街有一家店铺,楼很高,店铺大门装修得十分豪华,大门上方写着几个鎏金大字:九霄琉璃阁。

  “咦,这是卖什么的呀?”小道士心里琢磨着,“莫不是专门负责销售修炼中人的物品?进去看看。”

  小道士带着小白猫小心翼翼地踏入店铺,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精品功法:炽火剑法、冰脉掌、青藤缠心术……还有数把看上去都很不凡的兵器——有镶着宝石的飞剑,有刻满符文的拂尘,还有几把通体泛着幽光的短刀,每一件看上去都非同凡响。以及一些精美的瓶瓶罐罐。小道士看到标价后,只见瓶底贴着一张泛黄的价签:下品灵丹,一颗灵石。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直接大惊失色:最低的灵丹也要一颗灵石!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数月前处理的画皮妖一案。那时的叶归岚,仅仅为了五颗灵石,不惜庇护那只害人无数的画皮妖。最终死在了小道士的剑下。

  这灵石究竟能换多少银两?这修行界的物价,当真令人咋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店铺深处传来。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侍女款款走出,她云鬓半偏,眉间点着一抹朱砂,肤若凝脂,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灵动。这侍女显然训练有素,即便在闲暇时也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店门,眼尖地发现了站在货架前的小道士和他怀中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小白猫似乎被眼前琳琅满目的法器和灵丹惊到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粉嫩的小鼻子微微抽动,一副既好奇又惊慌的模样。

  侍女看到小白猫这副呆萌的表情,忍不住一声掩嘴轻笑,那笑声如同清脆的风铃,为这略显肃穆的店铺增添了几分生气。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笑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小道士,声音温婉柔和:请问客官有什么需求吗?本店虽然只是九霄琉璃阁的桂州府分店,但是功法、法器、灵药应有尽有。如果没有,我们还可以从别处调货......

  小道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胸前中的小白猫更是地一声跳了起来,警惕地竖起尾巴。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还挂着刚才看到灵石价格时的震惊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来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像是被什么追赶一般,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这九霄琉璃阁。

  小道士匆匆离去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那侍女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又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并不刺耳,反而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显然这样的场面她平常见得多了,并不会因此鄙视任何一位囊中羞涩的客人。

  就在这时,店铺内侧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一阵浓郁的檀香味随之飘散而出。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年轻公子踱步而出,正是在城门处说小道士是土鳖的那位锦衣公子。在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富态、穿着考究的老者,那老者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步伐稳健地跟在公子身后。

  连公子,你要的东西老朽会尽力调派,货到之后,会派人飞蝉传讯给你。一位身材微胖、面带和善笑容的钱掌柜快步迎上前,拱手恭敬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位公子的重视与讨好。

  那被称为连公子的锦衣青年恰好看到大堂里小道士仓皇跑出去的一幕,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土鳖。这声音虽轻,却恰好能让附近的几个人听清楚。

  随后,他转头对着那富态老者,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傲慢说道:既然如此,就全靠钱掌柜了。

  钱掌柜闻言,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拱手道:哪里哪里,能做连公子这样的贵客生意,是我们九霄琉璃阁蓬荜生辉!

  连公子傲气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番恭维早已习以为常。他整了整衣袖,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离开了店铺,与小道士仓皇逃窜的背影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