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后续的处理-《诛妖斩魔录》

  李同尘回到人群之中,见崔正卿正指挥镇抚司众人收拾残局。他走到谢凝月身前,伸手要回那只蜷在她怀中的小白猫。谢凝月撇了撇嘴,眼中掠过一丝不舍,却还是将它轻轻放回他胸前的小布袋里。李同尘低头轻抚猫背,嘴角微扬:“这下完整了。”谢凝月哼了一声,转身便去照料受伤的同僚。

  李同尘目光扫过场中,只见严玉正手忙脚乱地指挥几个没有修为的衙役,不知从哪弄来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浑身是伤的江怀礼。先前被褚无疆一掌击飞,撞断数根石柱,若非他身为六境修士有修为护体,早已命丧当场。饶是如此,此刻也是筋骨尽断,奄奄一息。青鸢虽及时赶来,却也硬挨了褚无疆一击,竟还能站着,倒也是个命硬的。

  李同尘缓步上前,俯身打量着江怀礼那张惨白扭曲的脸,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惋惜:“哎呀,江大人看来并未殉国啊……可惜了,怕是没法封妻荫子了。”

  江怀礼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嘴唇翕动了几下。

  李同尘故作关切地凑近:“江大人,您说什么?”

  “我……封尼玛……”江怀礼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李同尘翻了个白眼,直起身子:“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骂人都这般没文化。”

  另一边,几名衙役已从褚无疆残破的尸身上搜出两枚芥子环,其中竟有开启魏凛川铁笼的钥匙。秦归夜大喜过望,不顾重伤未愈,踉跄着奔来取走钥匙,直冲地下溶洞而去。待他搀扶着瘦骨嶙峋的魏凛川走出时,幸存的玄机府弟子一片哗然,却也暗自庆幸站对了边,与同门相残的沉重感顿时消散不少。

  李同尘望着溶洞壁上那些已然枯萎的天魔血肉残迹,以及化作飞灰的百姓尸骸,心中了然:源头果然是褚无疆体内那粒天魔血肉。他不禁暗叹,青鸢的功法当真霸道,竟能斩灭此等能无限修复的邪物,待回去有空了,一定把这玩意给练了!他心中对那功法更多了几分期待。

  他引着崔正卿来到何俊的尸身旁,将这位白虎卫同僚的事迹娓娓道来:为查玄机府之秘,他扮作徭役百姓潜入,却遭天魔血肉侵蚀,在彻底异化前求李同尘给了个痛快。崔正卿肃然起敬,当即命人以最高规格收敛尸身。为绝后患,他又命人将溶洞内的血肉残迹付之一炬。

  待诸事料理停当,镇抚司众人正欲离去,却见魏凛川在秦归夜搀扶下蹒跚而来。这位玄机府掌门艰难行礼:“多谢诸位大人救我性命,挽玄机府于倾覆。待老夫伤势稍愈,定当登门拜谢。”言辞恳切,气若游丝。

  此时冯杰悄然来到李同尘身侧,先是微微摇头,继而轻轻点头。李同尘会意,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一同离开。

  寒暄声中,秦归夜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抬眼望去,只见李同尘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眼神意味深长,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镇抚司一行人回到江西府城,接下来的日子,崔正卿忙得脚不沾地。既要安置受伤的同僚,又要肃清苗春生的残余势力,还得重整江西镇抚司积弊已久的各项事务——苗春生尸位素餐多年,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小。此外,向京城请求调派援手、组建新的巡逻队等事宜也迫在眉睫。事情虽多如牛毛,李同尘却瞧出这老小子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劲头。想想也是,从前被苗春生压得死死的,如今一朝翻身,正好将那些看不顺眼的陈规陋习大刀阔斧地改过来,崔正卿分明是乐在其中。

  至于付虢,回来后便安心养伤,伤愈后照常训练,沉稳如初。李同尘看在眼里,暗自点头:老付看上去就是比老崔可靠啊,这才是真正宠辱不惊的人物。

  江西镇抚司的烂摊子自然轮不到李同尘操心,他本身也毫发无伤。至于玄机府那点后续:当初参与围杀他的四人,因是褚影心腹,在门派里待遇优渥,并未参与盘剥百姓的勾当,李同尘便未加罪责。戴三和陶二在玄机府众人面前指证褚影,算是戴罪立功,成了污点证人,后续如何处置自有上面定夺,还有褚影......李同尘更是懒得过问,毕竟对现在的李同尘来说,褚影已经太弱,不值一提了。

  而主动投诚的吕方则留了下来,听说被调入了白虎卫,白虎卫常年缺人,尤其缺擅长乔装改扮、潜入各方势力打探消息的好手。以吕方此前的表现,正是合适人选。吕方也乐得找个新靠山,毕竟在秦国,对修炼者而言,没有比镇抚司更大的靠山了。至于冯杰,李同尘放了他的姘头刘寡妇,却把他留了下来。冯杰虽不解其意,但见李同尘并无加害之意,索性也不多想,每日里只与那肥腻的刘寡妇你侬我侬,浓情蜜意得……嗯,有点辣眼睛,不提也罢。

  李同尘算是得了清闲,每日只带着他那宝贝小白猫与小和尚在江西府城的大街小巷闲逛。一僧一道一只猫,悠哉游哉地浸在这人间烟火气里,快活似神仙。李同尘尤其热衷于带着小家伙寻觅地道的江西风味。

  路过一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新鲜出炉的桃酥散发着霸道浓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李同尘买了三块,自留一块,递了一块给小和尚,另一块则小心掰成小碎块,放在胸前伸着脑袋的小白猫面前。小家伙先是用湿漉漉的鼻子仔细嗅了嗅,粉嫩小舌试探地一舔,随即被那酥脆掉渣的美妙口感征服,低头“咔嗤咔嗤”地小口啄食,金色的碎屑沾满了雪白的胡须,像长了圈小胡子。李同尘咬了一口,“咔嚓”脆响,干香酥脆的口感裹挟着芝麻的醇香和恰到好处的清甜在口中化开。他转头看向小和尚,只见小和尚捧着桃酥,吃得专注无比,两腮鼓鼓,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手中美食,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这香甜酥脆的滋味。这副虔诚又贪嘴的模样,看得李同尘忍俊不禁。

  寻至一间本地菜食肆,李同尘点了招牌的粉蒸肉。当蒸笼盖揭开,“噗”的一股热气裹挟着浓郁无比的肉香、米香的气息弥散开。肥瘦相间、厚薄均匀的五花肉块,裹着油润金黄的米粉,垫在底下的白菜吸饱了丰腴的肉汁,闪着诱人的光泽。李同尘夹起一块,吹凉些送入自己口中,那肉酥烂不腻,入口消融,米粉饱浸油脂,酥糯香甜。他挑了筷尖大小一块瘦肉,放进小白猫的专属小碗。小猫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小嘴。李同尘宠溺地笑笑,又给添了一小块。再看小和尚,早已风卷残云般吃光了自己碗里的肉,正眼巴巴地看着蒸笼,小脸红扑扑地问:“李师兄,能不能……再来一份?这肉真是太好吃了!”李同尘挑眉看他圆滚滚的小肚子,故意逗他:“想吃自然有。只是,后面还有更多好吃食,你若现在吃饱了,待会儿见了别的美食,可就没肚子装了呀?”小和尚闻言,看看蒸笼,又想想未知的美食,陷入纠结,最后摸着肚子,艰难地摇摇头:“那、那……小僧还是等等吧!”

  街头巷尾,各种小吃摊点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炸得金黄酥脆的月亮巴(豆饼),散发着浓郁的豆香和芝麻香,薄脆可口,油而不腻。李同尘自己吃得津津有味,也掰一小块给小猫磨牙。还有那形似饺子、通体碧绿的清明果(艾米果),透着艾草特有的清香,外皮滑糯,内馅或甜或咸。小猫对这绿油油的东西似乎格外好奇,围着李同尘的手转来转去, 偶尔,他也会在路边小店点一份三杯鸡,听着店家讲述这道名菜的渊源,鸡肉的鲜香混合着米酒、酱油和麻油的醇厚滋味在口中交融,令人回味。小白猫永远对鸡肉没有抵抗力,蹲在桌上,吃得不亦乐乎。

  落日熔金,余晖将青石板路染成暖橘色。李同尘抱着吃得滚圆、满足地打着小呼噜,只在布袋口露出一颗毛茸茸小白脑袋的小猫,身旁跟着肚子同样滚圆、步伐却依然轻快的小和尚,一起慢悠悠地往回走。他指尖抚过小猫温热柔滑的皮毛,侧目看看身旁无忧无虑、还沉浸在美食余韵中的小和尚,再回首望向身后那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的街巷。连日来经历的紧绷与杀伐之气,仿佛被这寻常巷陌的烟火滋味、掌心这份毛茸茸的暖意,以及小和尚纯真的笑容,悄然涤荡干净。这一道、一僧、一猫,在人间最寻常的烟火繁华里,找到了那份喧嚣过后的宁静与简单纯粹的快乐。

  崔正卿不出所料立下大功,擢升为江西府镇抚使。付虢也水涨船高,由副千户升任千户。至于何以鹏与谢凝月,李同尘觉得二人功法特异,颇具潜力,干脆一纸荐书,将他们调往京城效力。他们的顶头上司黄旭和尤世俭,闻此消息,感动得几乎老泪纵横,总算把这俩“宝贝”送走了,头疼的差事,就留给京城的同僚们吧!

  出乎李同尘意料的是,他自己竟也升了官,被任命为“代镇抚使”,月俸足足二百两白银!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几乎要蹦起来。狂喜之余,一丝疑惑也浮上心头:这次升迁,未免也太快了些?

  疑惑很快在王玄戈的来信中找到了答案。信笺展开,那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笔迹跃然纸上。信中言明,此举是怕他日后再遇苗春生之流掣肘时,因官职低微而束手束脚。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怪他不该将联系自己的传讯飞蝉交给青鸢!如今青鸢三天两头传讯“骚扰”,搅得王玄戈不胜其烦。

  “青鸢姐姐……我家老王?”李同尘捏着信纸,一阵沉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青鸢那般明艳飒爽,老王为何不喜?莫非……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不会吧?!”

  信末,王玄戈严词警告:绝不许再将传讯飞蝉转交他人!并罚了他整整三个月的俸禄!

  “我的银子啊!”李同尘捧着那薄薄的信纸,心口疼得直抽抽。他打开随信附来的小布袋,里面静静躺着数十粒虫卵,正是联系王玄戈的传讯飞蝉。

  另一边,崔正卿笑得合不拢嘴,俨然一副官迷得偿所愿的模样。他春风满面地宣布:“上头鉴于魔教似有抬头之势,特将那克制魔教的功法,嗯,就是数日前青鸢统领斩杀褚无疆时所用的那一刀,公之于众,命镇抚司上下皆需修习!练成此功法,可将那特殊气息附着于法器之上,专克天魔血肉复生之能!切记,此功法除镇抚司所属,严禁外传……”

  “轰!”

  崔正卿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李同尘脑中炸响!他猛地想起青鸢当日狡黠的笑容和那句轻飘飘的叮嘱:“记住,这交易……咱们保密……”

  “骗我的传讯飞蝉?!”李同尘瞬间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娘们!简直不当人子!”想到被罚掉的那三个月白花花的俸禄,他的心更痛了,简直是在滴血。

  “对了,”崔正卿话锋一转,神色略显凝重,“咱们江西府,接下来怕是要有两位镇抚使坐镇了。”

  李同尘一愣:“啊?两位?你是说我这个代的?”

  “非也,”崔正卿摇头,“玄机府这案子,是几十年来罕见的大案。朝廷的意思是,多派一位镇抚使过来,以防玄机府再度坐大。你也明白,朝廷希望它既然衰弱了,就最好……别再起来了。”

  李同尘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江西府局势已定,再派一位镇抚使?这是加强控制,还是另有所图?

  崔正卿看着他沉思的样子,又补充道:“对了,即将调来的那位大人,不知你可曾见过?”

  李同尘抬眼:“嗯?谁?”

  崔正卿缓缓吐出三个字:

  “柳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