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那片由宏愿与慈悲构筑的佛国净土。
凤九歌离去后，这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金色的佛光普照大地，梵音禅唱之声，日夜不绝，洗涤着每一个被度化而来的魂灵。
大雄宝殿内，数百名被度化的蛊仙，无论之前是魔道巨擘还是正道栋梁，此刻都身披袈裟，盘膝而坐，神情庄严而……空洞。
他们随着钟磬之声，一遍遍诵读着经文。
在那数百人的合声之中，一个年轻僧人的声音，并不突出。
他看起来太普通了，眉目清秀，神态平和，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滴入大海的一滴水。
可若是仔细去听，他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不是佛法的慈悲，也不是经文的奥义。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大地般的厚重感。
又有一种高远空灵，仿佛与天地规则共鸣的韵味。
这丝韵味，混杂在宏大的梵唱声中，被佛光包裹，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也渗透进每一个被度化者的魂魄深处。
大部分蛊仙，对此毫无反应。
他们的魂魄早已被佛光洗练得纯粹无比，任何外来的道韵，都会被同化，消解。
他们的神情，甚至因为这丝道韵的加入，变得更加虔诚，眼中的金色佛光，也愈发浓郁。
度化，似乎进行得更加顺利了。
然而，在人群的一个角落。
萧夜狐盘膝而坐，他也在诵经，声音与其他蛊仙并无二致。
当那夹杂着韵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时，他那被佛光占据的魂魄，微微一颤。
在他魂魄的最深处，有一点几乎要熄灭的火星。
那是凤九歌的命运之歌，强行在他心中点燃的，属于自我的火种。
这段时间以来，这颗火种在无尽的佛光冲刷下，早已黯淡无光，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可此刻，那股奇特的道韵，像是一阵温和的风，吹拂而来。
它没有吹熄火种。
反而，它像一剂养料，让那点火星，悄然稳定了下来。
萧夜狐诵经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停顿。
他那原本一片金色的眼眸深处，迷茫与空洞，似乎被冲淡了那么一小撮。
他依旧在被度化，依旧在念诵佛经。
但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单纯地被灌输，而是在……理解。
他开始理解经文中的慈悲，也开始感受到这片佛国所承载的宏愿。
日落西山，晚课结束。
钟声响起，被度化的蛊仙们，如同木偶般，起身，列队，准备返回各自的禅房。
年轻的僧人，也站起身。
他没有跟着队伍离开，而是穿过一排排沉默的身影，脚步轻缓地，走到了萧夜狐的面前。
萧夜狐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映出年轻僧人平和的面容。
“师兄。”萧夜狐双手合十，声音空灵。
年轻僧人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周围的蛊仙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两人身边走过，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大殿，很快就空旷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觉得，什么是放下屠刀？”年轻僧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萧夜狐愣了一下，他魂魄中的佛光告诉他，放下屠凶恶之刀，立地成佛。
他正要开口回答。
年轻僧人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放下屠刀，并非舍弃自我。”
他的声音，带着那股独特的道韵，像一把钥匙，轻轻探入了萧夜狐的魂魄深处。
“你曾手染鲜血，那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一部分。”
“舍弃它，遗忘它，你就不是完整的你。”
萧夜狐眼中的金色佛光，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魂魄深处，那颗名为自我的火种，与年轻僧人的话语，产生了共鸣。
他想起了自己还是萧夜狐的时候，那些快意恩仇，那些挣扎求存的日子。
那些记忆，在佛光的洗涤下，本该是罪业，是需要被彻底清除的污秽。
可现在，他却感觉，那些东西，才是构成自己的基石。
“那……该如何？”萧夜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沙哑。
“背负起来。”年轻僧人回答。
他蹲下身，与萧夜狐平视。
“真正的慈悲，不是遗忘罪孽，而是正视它，背负它，然后用余下的生命，去弥补，去偿还。”
“真正的慈悲，是背负着世界的苦难前行。”
年轻僧人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星空。
“你，愿意成为那个背负苦难的行者吗？”
轰！
萧夜狐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魂魄深处的那颗火种，在这一刻，轰然燃烧起来。
他眼中的金色佛光，没有消失，反而瞬间内敛，沉淀。
迷茫与空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清明与沉重。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僧人。
对方的面容依旧平和，但在萧夜狐的眼中，这平和的背后，是一种比山岳更沉重，比天空更广阔的担当。
这不是在度化他。
这是在……指引他。
萧夜狐缓缓低下头，然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袈裟，对着年轻僧人，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弟子萧夜狐，愿随我佛，背负众生苦难，虽万死而不辞！”
他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充满了力量。
年轻僧人伸出手，轻轻将他扶起。
“从今往后，你便是行者。”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大殿之外。
萧夜狐默默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走出大殿，年轻僧人又走向了另一间禅房。
禅房内，一名曾经的八转蛊仙，正静静打坐。
年轻僧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名八转蛊仙便睁开了双眼，眼中的金色佛光同样内敛，化作了然。
他对着年轻僧人，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一连走过七间禅房。
七名曾经在五域都赫赫有名的强者，都从深度的度化中，寻回了那丝被重新定义的自我。
他们成了这片佛国净土中，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只听从于年轻僧人的……行者。
做完这一切，年轻僧人独自一人，走上了佛国的最高处，一座白玉砌成的高塔。
他站在塔顶，夜风吹动着他朴素的僧袍。
他的目光，穿透了西漠的漫漫黄沙，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个方向，有他曾经的弟子，也有他这一世，最大的变数。
“方源……”
年轻僧人低声自语。
“这一世，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救世，需要慈悲，需要力量。”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慈悲截然不同的，深沉的光。
“也需要……手段。”
凤九歌离去后，这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金色的佛光普照大地，梵音禅唱之声，日夜不绝，洗涤着每一个被度化而来的魂灵。
大雄宝殿内，数百名被度化的蛊仙，无论之前是魔道巨擘还是正道栋梁，此刻都身披袈裟，盘膝而坐，神情庄严而……空洞。
他们随着钟磬之声，一遍遍诵读着经文。
在那数百人的合声之中，一个年轻僧人的声音，并不突出。
他看起来太普通了，眉目清秀，神态平和，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滴入大海的一滴水。
可若是仔细去听，他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不是佛法的慈悲，也不是经文的奥义。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大地般的厚重感。
又有一种高远空灵，仿佛与天地规则共鸣的韵味。
这丝韵味，混杂在宏大的梵唱声中，被佛光包裹，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也渗透进每一个被度化者的魂魄深处。
大部分蛊仙，对此毫无反应。
他们的魂魄早已被佛光洗练得纯粹无比，任何外来的道韵，都会被同化，消解。
他们的神情，甚至因为这丝道韵的加入，变得更加虔诚，眼中的金色佛光，也愈发浓郁。
度化，似乎进行得更加顺利了。
然而，在人群的一个角落。
萧夜狐盘膝而坐，他也在诵经，声音与其他蛊仙并无二致。
当那夹杂着韵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时，他那被佛光占据的魂魄，微微一颤。
在他魂魄的最深处，有一点几乎要熄灭的火星。
那是凤九歌的命运之歌，强行在他心中点燃的，属于自我的火种。
这段时间以来，这颗火种在无尽的佛光冲刷下，早已黯淡无光，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可此刻，那股奇特的道韵，像是一阵温和的风，吹拂而来。
它没有吹熄火种。
反而，它像一剂养料，让那点火星，悄然稳定了下来。
萧夜狐诵经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停顿。
他那原本一片金色的眼眸深处，迷茫与空洞，似乎被冲淡了那么一小撮。
他依旧在被度化，依旧在念诵佛经。
但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单纯地被灌输，而是在……理解。
他开始理解经文中的慈悲，也开始感受到这片佛国所承载的宏愿。
日落西山，晚课结束。
钟声响起，被度化的蛊仙们，如同木偶般，起身，列队，准备返回各自的禅房。
年轻的僧人，也站起身。
他没有跟着队伍离开，而是穿过一排排沉默的身影，脚步轻缓地，走到了萧夜狐的面前。
萧夜狐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映出年轻僧人平和的面容。
“师兄。”萧夜狐双手合十，声音空灵。
年轻僧人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周围的蛊仙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两人身边走过，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大殿，很快就空旷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觉得，什么是放下屠刀？”年轻僧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萧夜狐愣了一下，他魂魄中的佛光告诉他，放下屠凶恶之刀，立地成佛。
他正要开口回答。
年轻僧人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放下屠刀，并非舍弃自我。”
他的声音，带着那股独特的道韵，像一把钥匙，轻轻探入了萧夜狐的魂魄深处。
“你曾手染鲜血，那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一部分。”
“舍弃它，遗忘它，你就不是完整的你。”
萧夜狐眼中的金色佛光，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魂魄深处，那颗名为自我的火种，与年轻僧人的话语，产生了共鸣。
他想起了自己还是萧夜狐的时候，那些快意恩仇，那些挣扎求存的日子。
那些记忆，在佛光的洗涤下，本该是罪业，是需要被彻底清除的污秽。
可现在，他却感觉，那些东西，才是构成自己的基石。
“那……该如何？”萧夜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沙哑。
“背负起来。”年轻僧人回答。
他蹲下身，与萧夜狐平视。
“真正的慈悲，不是遗忘罪孽，而是正视它，背负它，然后用余下的生命，去弥补，去偿还。”
“真正的慈悲，是背负着世界的苦难前行。”
年轻僧人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星空。
“你，愿意成为那个背负苦难的行者吗？”
轰！
萧夜狐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魂魄深处的那颗火种，在这一刻，轰然燃烧起来。
他眼中的金色佛光，没有消失，反而瞬间内敛，沉淀。
迷茫与空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清明与沉重。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僧人。
对方的面容依旧平和，但在萧夜狐的眼中，这平和的背后，是一种比山岳更沉重，比天空更广阔的担当。
这不是在度化他。
这是在……指引他。
萧夜狐缓缓低下头，然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袈裟，对着年轻僧人，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弟子萧夜狐，愿随我佛，背负众生苦难，虽万死而不辞！”
他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充满了力量。
年轻僧人伸出手，轻轻将他扶起。
“从今往后，你便是行者。”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大殿之外。
萧夜狐默默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走出大殿，年轻僧人又走向了另一间禅房。
禅房内，一名曾经的八转蛊仙，正静静打坐。
年轻僧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名八转蛊仙便睁开了双眼，眼中的金色佛光同样内敛，化作了然。
他对着年轻僧人，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一连走过七间禅房。
七名曾经在五域都赫赫有名的强者，都从深度的度化中，寻回了那丝被重新定义的自我。
他们成了这片佛国净土中，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只听从于年轻僧人的……行者。
做完这一切，年轻僧人独自一人，走上了佛国的最高处，一座白玉砌成的高塔。
他站在塔顶，夜风吹动着他朴素的僧袍。
他的目光，穿透了西漠的漫漫黄沙，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那个方向，有他曾经的弟子，也有他这一世，最大的变数。
“方源……”
年轻僧人低声自语。
“这一世，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救世，需要慈悲，需要力量。”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慈悲截然不同的，深沉的光。
“也需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