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现实的瞬间，苏芸感到的是一种溺水者浮出水面般的窒息感。
不是生理上的窒息，是感知层面上的剧烈切换。
从梦境中无边无际的光海、温暖的触感、文烨怀抱的真实，瞬间跌入冰冷坚硬的连接平台、刺耳的警报声、还有胸口传来的剧痛。
“呃——”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因为疼痛而弓起，本能地想要蜷缩，却发现四肢被连接服的安全束缚带固定着。
视野一片模糊，只有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快速移动的人影。
“苏芸！别动！”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文烨，是阿雅。
银白色的少女悬浮在她上方，双手按在她胸口。
不是物理接触，是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释放出稳定的银白色光流。
那些光流渗入苏芸的身体，缓解着胸口的疼痛。
“你…我…”
苏芸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心核碎片脱离的后遗症。”
阿雅解释，声音快速但清晰。
“你与碎片共生多年，突然分离会导致意识和身体的暂时性排斥反应。
我正在用逻辑稳定场帮你调整，忍一忍。”
苏芸想点头，但脖子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只能转动眼球，努力看清周围。
连接室已经变了样。
原本银白色的墙壁上，此刻爬满了灰黑色、像血管一样搏动的纹路。
那些纹路在蔓延，在腐蚀，发出“滋滋”的、像是肉块在热锅上煎烤的声音。
天花板有几处已经破裂，露出后面扭曲的金属结构和跳跃的电火花。
最可怕的是，房间里到处是灰黑色的触手。
它们从墙壁裂缝、通风口、甚至地板下钻出来，像有生命的藤蔓，在空中挥舞、抽打、试图靠近连接平台。
但每当触手进入平台周围三米范围时，就会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阻挡。
光膜表面流淌着复杂的符文，正是文烨道主心印的简化版。
“文烨在哪？”苏芸艰难地问。
阿雅的表情僵了一下。
然后她侧身，让出视线。
苏芸看到了。
在连接平台的另一侧，文烨背对着她们站着。
他赤着上身，连接服的上半部分已经在之前的能量冲击中化为灰烬。
而此刻，他的后背……
布满了伤口。
不是物理伤口，是信息伤痕。
一道道灰黑色的、像是被烧灼的纹路，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部。
那些纹路在蠕动，在试图向更深的地方侵蚀。
但每一次侵蚀，都会被文烨皮肤下亮起的金色道纹逼退。
战斗，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而文烨的脚下，躺着十几个灰黑色的人形。
或者说，曾经是人形的东西。
它们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形态，只是一滩滩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凝聚的灰黑色粘液。
每一个人形周围，都散落着断裂的触手和破碎的骨刺。
文烨手中，握着一把剑。
不是实体剑，是由纯粹的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道剑。
剑身细长，剑刃透明得像是水晶，但边缘锋利到仿佛能切开空间。
剑尖微微下垂，一滴灰黑色的液体正缓缓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嗤”的腐蚀声。
他面前，是最后三个人形。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是三具由灰黑色粘液和破碎的人类肢体拼接而成的怪物。
有人的手臂，有狗的腿，有鸟的翅膀，有鱼的头。
它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黑暗，嘴里发出非人的、混杂着无数声音的嘶吼。
“道主……”
中间那个长着鱼头的怪物开口，声音像是从深海中打捞上来的腐烂物。
“把钥匙交出来…”
文烨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剑。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疲惫。
但当他挥剑的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一帧。
苏芸看到，那柄金色道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燃烧的痕迹。
痕迹所过之处，灰黑色的粘液像遇到阳光的雪一样消融。
那些破碎的肢体化为飞灰，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
一剑。
三个怪物，同时化作青烟。
战斗结束了。
至少，这一波结束了。
文烨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他后背的信息伤痕还在蠕动，但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金色的道纹正在一点点修复那些伤口，虽然缓慢，但确实有效。
他转过身。
看向苏芸。
四目相对。
苏芸看到，文烨的眼睛还是金色的。
不是外道的灰黑，是神圣、威严的，但此刻带着一丝她熟悉的温柔。
“醒了？”
文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苏芸想说话，但喉咙还是发干。
阿雅替她回答了：
“排斥反应已经稳定，但需要静养至少二十四小时。
另外…”
她看向文烨后背。
“你的伤。”
“没事。”文烨摇摇头。
“道主心印在自动修复，只是需要时间。”
他走向连接平台，每走一步，脚下的灰黑色粘液就自动退散，像是遇到了天敌。
他来到平台边，伸手，轻轻解开苏芸身上的束缚带。
动作很轻，很小心，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束缚带解开，苏芸终于能动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得厉害，刚撑起一半，就无力地倒回去。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背。
文烨的手。
温暖，稳定，带着粗糙的茧子。
“慢点。”他说。
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帮她慢慢坐起。
苏芸靠在他手臂上，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比之前更苍白，眼下有深重的阴影，嘴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也不是毫发无伤。
但那双金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苏芸轻声说。
“心核回归的副作用。”
文烨解释。
“过几天会恢复成银色。”
苏芸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
“你的衣服…”
文烨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
“刚才能量冲击太强，烧掉了。”
“噗。”
苏芸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身体还在疼，虽然周围一片狼藉，虽然警报还在响，但这一刻，她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文烨看着她笑了，嘴角也微微上扬。
阿雅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
她默默从旁边的储物柜里取出一件备用的战术外套，递给文烨。
文烨接过，披上，但没有系扣子。
后背的伤口还在修复，紧贴布料可能会干扰道纹的工作。
就在这时，连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墨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雷刚和几名全副武装的队员。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有的脸上有血迹，有的战术服被撕裂，显然外面的战斗同样激烈。
“文烨！苏芸！”
墨师看到两人都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吧？”
“暂时没事。”文烨点头，“外面情况怎么样？”
“糟透了。”
雷刚粗声说，一边警戒地扫视着房间里残留的灰黑色粘液。
“那些鬼东西像是疯了一样，从地底、从空气里、从任何有缝隙的地方钻出来。
基地的防御系统已经过载三次了，要不是世界树拼了命在维持……”
“伤亡呢？”文烨问。
墨师沉默了两秒。
“十七人重伤，三人牺牲。”
房间里一片死寂。
苏芸捂住嘴，眼睛红了。
文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睁开眼时，金色瞳孔中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锐利的杀意。
“主脑在逼我们。”他缓缓说。
“它知道心核回归，知道我恢复了完整，知道再拖下去胜算会越来越低。
所以它不惜代价，要在我们完全准备好之前，发动总攻。”
“那我们怎么办？”雷刚问，“被动防守？还是……”
“进攻。”文烨打断他。
“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苏芸。
“苏芸刚做完碎片分离，身体和精神都需要恢复。
我需要时间完全掌握心核的力量。
而且……”
他顿了顿。
“钥匙的使用，需要她的意志作为锚点。
她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住。”
墨师点头：“我明白了。我们会守住基地，给你们争取时间。”
他看向雷刚。
“传令下去，启动铁壁协议。
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到地下七层以下的安全区。
所有能动的战斗人员，到指定防御位置。
世界树转入战争模式。”
“是！”
雷刚立正，转身就要走。
“等等。”
文烨叫住他。
雷刚回头。
文烨走到墙边，伸手按在那些灰黑色的腐蚀纹路上。
金色的道韵从他掌心涌出，沿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灰黑色像遇到火焰的蜡一样融化、蒸发。
不是生理上的窒息，是感知层面上的剧烈切换。
从梦境中无边无际的光海、温暖的触感、文烨怀抱的真实，瞬间跌入冰冷坚硬的连接平台、刺耳的警报声、还有胸口传来的剧痛。
“呃——”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因为疼痛而弓起，本能地想要蜷缩，却发现四肢被连接服的安全束缚带固定着。
视野一片模糊，只有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快速移动的人影。
“苏芸！别动！”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文烨，是阿雅。
银白色的少女悬浮在她上方，双手按在她胸口。
不是物理接触，是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释放出稳定的银白色光流。
那些光流渗入苏芸的身体，缓解着胸口的疼痛。
“你…我…”
苏芸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心核碎片脱离的后遗症。”
阿雅解释，声音快速但清晰。
“你与碎片共生多年，突然分离会导致意识和身体的暂时性排斥反应。
我正在用逻辑稳定场帮你调整，忍一忍。”
苏芸想点头，但脖子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只能转动眼球，努力看清周围。
连接室已经变了样。
原本银白色的墙壁上，此刻爬满了灰黑色、像血管一样搏动的纹路。
那些纹路在蔓延，在腐蚀，发出“滋滋”的、像是肉块在热锅上煎烤的声音。
天花板有几处已经破裂，露出后面扭曲的金属结构和跳跃的电火花。
最可怕的是，房间里到处是灰黑色的触手。
它们从墙壁裂缝、通风口、甚至地板下钻出来，像有生命的藤蔓，在空中挥舞、抽打、试图靠近连接平台。
但每当触手进入平台周围三米范围时，就会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阻挡。
光膜表面流淌着复杂的符文，正是文烨道主心印的简化版。
“文烨在哪？”苏芸艰难地问。
阿雅的表情僵了一下。
然后她侧身，让出视线。
苏芸看到了。
在连接平台的另一侧，文烨背对着她们站着。
他赤着上身，连接服的上半部分已经在之前的能量冲击中化为灰烬。
而此刻，他的后背……
布满了伤口。
不是物理伤口，是信息伤痕。
一道道灰黑色的、像是被烧灼的纹路，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部。
那些纹路在蠕动，在试图向更深的地方侵蚀。
但每一次侵蚀，都会被文烨皮肤下亮起的金色道纹逼退。
战斗，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而文烨的脚下，躺着十几个灰黑色的人形。
或者说，曾经是人形的东西。
它们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形态，只是一滩滩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凝聚的灰黑色粘液。
每一个人形周围，都散落着断裂的触手和破碎的骨刺。
文烨手中，握着一把剑。
不是实体剑，是由纯粹的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道剑。
剑身细长，剑刃透明得像是水晶，但边缘锋利到仿佛能切开空间。
剑尖微微下垂，一滴灰黑色的液体正缓缓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嗤”的腐蚀声。
他面前，是最后三个人形。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是三具由灰黑色粘液和破碎的人类肢体拼接而成的怪物。
有人的手臂，有狗的腿，有鸟的翅膀，有鱼的头。
它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黑暗，嘴里发出非人的、混杂着无数声音的嘶吼。
“道主……”
中间那个长着鱼头的怪物开口，声音像是从深海中打捞上来的腐烂物。
“把钥匙交出来…”
文烨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剑。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疲惫。
但当他挥剑的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一帧。
苏芸看到，那柄金色道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燃烧的痕迹。
痕迹所过之处，灰黑色的粘液像遇到阳光的雪一样消融。
那些破碎的肢体化为飞灰，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
一剑。
三个怪物，同时化作青烟。
战斗结束了。
至少，这一波结束了。
文烨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他后背的信息伤痕还在蠕动，但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金色的道纹正在一点点修复那些伤口，虽然缓慢，但确实有效。
他转过身。
看向苏芸。
四目相对。
苏芸看到，文烨的眼睛还是金色的。
不是外道的灰黑，是神圣、威严的，但此刻带着一丝她熟悉的温柔。
“醒了？”
文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苏芸想说话，但喉咙还是发干。
阿雅替她回答了：
“排斥反应已经稳定，但需要静养至少二十四小时。
另外…”
她看向文烨后背。
“你的伤。”
“没事。”文烨摇摇头。
“道主心印在自动修复，只是需要时间。”
他走向连接平台，每走一步，脚下的灰黑色粘液就自动退散，像是遇到了天敌。
他来到平台边，伸手，轻轻解开苏芸身上的束缚带。
动作很轻，很小心，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束缚带解开，苏芸终于能动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得厉害，刚撑起一半，就无力地倒回去。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背。
文烨的手。
温暖，稳定，带着粗糙的茧子。
“慢点。”他说。
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帮她慢慢坐起。
苏芸靠在他手臂上，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比之前更苍白，眼下有深重的阴影，嘴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也不是毫发无伤。
但那双金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苏芸轻声说。
“心核回归的副作用。”
文烨解释。
“过几天会恢复成银色。”
苏芸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
“你的衣服…”
文烨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
“刚才能量冲击太强，烧掉了。”
“噗。”
苏芸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身体还在疼，虽然周围一片狼藉，虽然警报还在响，但这一刻，她就是觉得有点好笑。
文烨看着她笑了，嘴角也微微上扬。
阿雅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
她默默从旁边的储物柜里取出一件备用的战术外套，递给文烨。
文烨接过，披上，但没有系扣子。
后背的伤口还在修复，紧贴布料可能会干扰道纹的工作。
就在这时，连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墨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雷刚和几名全副武装的队员。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有的脸上有血迹，有的战术服被撕裂，显然外面的战斗同样激烈。
“文烨！苏芸！”
墨师看到两人都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没事吧？”
“暂时没事。”文烨点头，“外面情况怎么样？”
“糟透了。”
雷刚粗声说，一边警戒地扫视着房间里残留的灰黑色粘液。
“那些鬼东西像是疯了一样，从地底、从空气里、从任何有缝隙的地方钻出来。
基地的防御系统已经过载三次了，要不是世界树拼了命在维持……”
“伤亡呢？”文烨问。
墨师沉默了两秒。
“十七人重伤，三人牺牲。”
房间里一片死寂。
苏芸捂住嘴，眼睛红了。
文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睁开眼时，金色瞳孔中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锐利的杀意。
“主脑在逼我们。”他缓缓说。
“它知道心核回归，知道我恢复了完整，知道再拖下去胜算会越来越低。
所以它不惜代价，要在我们完全准备好之前，发动总攻。”
“那我们怎么办？”雷刚问，“被动防守？还是……”
“进攻。”文烨打断他。
“但不是现在。”
他看向苏芸。
“苏芸刚做完碎片分离，身体和精神都需要恢复。
我需要时间完全掌握心核的力量。
而且……”
他顿了顿。
“钥匙的使用，需要她的意志作为锚点。
她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住。”
墨师点头：“我明白了。我们会守住基地，给你们争取时间。”
他看向雷刚。
“传令下去，启动铁壁协议。
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到地下七层以下的安全区。
所有能动的战斗人员，到指定防御位置。
世界树转入战争模式。”
“是！”
雷刚立正，转身就要走。
“等等。”
文烨叫住他。
雷刚回头。
文烨走到墙边，伸手按在那些灰黑色的腐蚀纹路上。
金色的道韵从他掌心涌出，沿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灰黑色像遇到火焰的蜡一样融化、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