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帕萨特驶离平整的省道，拐入通往王石乡王家庄村的乡间水泥路。
车轮卷起轻微的尘土，道路两旁是连绵的农田和零星散布的农家院落。
六月的阳光有些灼热，透过车窗，将车内晒得暖烘烘的。
江文道书记依旧沉默地坐在后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
裴文辉坐在副驾驶，精神保持高度集中，相机就放在手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车辆刚驶入王家庄村的村口，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
村口路旁的一片空地上，与相对整洁的村容显得格格不入的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生活垃圾如同一个刺眼的疮疤，突兀地堆积在那里。
塑料袋、废纸、烂菜叶、甚至还有一些破损的农具废弃物，散乱地铺开，隐隐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
“停车。”江文道书记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听不出情绪。
司机张超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
书记推门下车，眉头微蹙，朝着那堆垃圾走去。
裴文辉反应极快，几乎同时抓起相机推门下车，小跑着跟上，迅速调整焦距，从不同角度“咔嚓咔嚓”地拍摄了几张照片，将垃圾堆的规模、种类以及所处的村口位置清晰地记录下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笔记本和笔，飞快地记下一行字：“王石乡王家庄村村口，生活垃圾随意倾倒，堆积严重。”
江文道书记在那堆垃圾前站定，背着手，沉默地看了近一分钟。
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周围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默而变得凝重。
没有乡干部和村干部陪同，这种“四不两直”的方式，让问题以最原始、最赤裸的状态呈现在最高决策者面前。
片刻后，书记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车上。
裴文辉也赶紧收好相机和本子，快步跟上。
车辆再次启动，缓缓向村里驶去，继续着这无声的检阅。车内的气氛因为刚才的发现而变得更加沉闷。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但持续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裴文辉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袋，是他的手机在震动。他悄悄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瞳孔微微一缩——王石乡乡长，李小风。
李小风？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裴文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自己和书记此刻正在王石乡的地界上进行“四不两直”的检查，王石乡的乡长就恰好打来电话？这也未免太巧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接，还是不接？
如果接，在车上这么安静密闭的环境里，他和李小风的任何对话都必然会被后排的江书记听得一清二楚。
万一李小风在电话里直接问“书记是不是来我们乡了？”或者说出任何暗示自己提前通风报信的话，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绝对是犯了大忌！
跟了江书记这段时间，裴文辉已经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在领导面前，尤其是这种敏感时刻，电话沟通必须极度谨慎，只能展现公事公办、毫无转圜余地的一面，任何私下里的商量、通融、甚至只是语气上的随意，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瞬间的权衡后，裴文辉心一横，拇指悄然按下了手机侧面的静音键，让震动停止，然后将屏幕朝下，轻轻扣在了大腿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全身心都在关注着车外的村容村貌。
电话震动了一会儿，终于沉寂下去。
裴文辉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但紧接着，裴文辉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余光看去还是李小风，而且看打电话的这个频率，对方应该是比较着急。
但是对方着急是对方召集，裴文辉这个时候却是不敢接的。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现在接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念自己的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正常的通话，但对于在领导身边伴君如伴虎的自己来说，可能就是一次灭顶之灾了。
而且李小风的这个电话，无疑说明，书记到来的消息，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泄露了。
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李小风是怎么知道江书记来王石乡的呢？要知道来王石乡也是江书记的临时动议。
可以说江书记来王石乡只有江书记以及司机张超和裴文辉自己知道，张超一路上开车裴文辉也并没有见他动过手机，而江书记显然也不会专门跟一个乡长说自己来了，而自己也没跟他们说过。
那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呢？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处理不好自己还要成了嫌疑人呢！
毕竟，私自泄露领导行踪可是大忌！
车辆在王家庄村里缓慢绕行了一圈，查看了主干道、几条巷子和村中心的公共区域。
总体还算整洁，但村口那堆垃圾如同一个巨大的污点，挥之不去。
最后，车辆在王家庄村村委会门口停了下来，村委会是一排略显陈旧的平房，铁门紧闭，门口挂着牌子，但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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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道书记下车，走到村委会紧闭的大门前，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目光扫过紧锁的大门和安静的院落，周身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裴文辉站在书记侧后方，心脏砰砰直跳。
他明白，书记这是不高兴了，但还没有到立刻发作离开的程度，是在等待一个解释或者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出现。
他立刻会意，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登记了全区各村（社区）支村两委主要负责人联系电话的小本子，飞快地翻到王石乡王家庄村那一页，找到了村支书王玉斌的电话。
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确保通话不会直接打扰到书记，但又能让书记看到他在联系，然后拨通了王玉斌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带着点乡音、似乎有些匆忙的中年男声：“喂？哪位？”
“王玉斌书记吗？我是区委办裴文辉。”裴文辉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和正式：“江文道书记现在在你们村委会门口，请你马上过来一下。”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惊愕和紧张：“啊？江…江书记来了？在村委会？好好好，我马上到！马上到！五分钟！不！三分钟！”
挂了电话，裴文辉走回江书记身边，低声汇报：“书记，已经通知王支书了，他马上就到。”
江书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
车轮卷起轻微的尘土，道路两旁是连绵的农田和零星散布的农家院落。
六月的阳光有些灼热，透过车窗，将车内晒得暖烘烘的。
江文道书记依旧沉默地坐在后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象。
裴文辉坐在副驾驶，精神保持高度集中，相机就放在手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车辆刚驶入王家庄村的村口，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
村口路旁的一片空地上，与相对整洁的村容显得格格不入的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生活垃圾如同一个刺眼的疮疤，突兀地堆积在那里。
塑料袋、废纸、烂菜叶、甚至还有一些破损的农具废弃物，散乱地铺开，隐隐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
“停车。”江文道书记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听不出情绪。
司机张超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
书记推门下车，眉头微蹙，朝着那堆垃圾走去。
裴文辉反应极快，几乎同时抓起相机推门下车，小跑着跟上，迅速调整焦距，从不同角度“咔嚓咔嚓”地拍摄了几张照片，将垃圾堆的规模、种类以及所处的村口位置清晰地记录下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笔记本和笔，飞快地记下一行字：“王石乡王家庄村村口，生活垃圾随意倾倒，堆积严重。”
江文道书记在那堆垃圾前站定，背着手，沉默地看了近一分钟。
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周围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默而变得凝重。
没有乡干部和村干部陪同，这种“四不两直”的方式，让问题以最原始、最赤裸的状态呈现在最高决策者面前。
片刻后，书记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车上。
裴文辉也赶紧收好相机和本子，快步跟上。
车辆再次启动，缓缓向村里驶去，继续着这无声的检阅。车内的气氛因为刚才的发现而变得更加沉闷。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但持续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裴文辉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袋，是他的手机在震动。他悄悄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瞳孔微微一缩——王石乡乡长，李小风。
李小风？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裴文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自己和书记此刻正在王石乡的地界上进行“四不两直”的检查，王石乡的乡长就恰好打来电话？这也未免太巧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接，还是不接？
如果接，在车上这么安静密闭的环境里，他和李小风的任何对话都必然会被后排的江书记听得一清二楚。
万一李小风在电话里直接问“书记是不是来我们乡了？”或者说出任何暗示自己提前通风报信的话，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绝对是犯了大忌！
跟了江书记这段时间，裴文辉已经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在领导面前，尤其是这种敏感时刻，电话沟通必须极度谨慎，只能展现公事公办、毫无转圜余地的一面，任何私下里的商量、通融、甚至只是语气上的随意，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瞬间的权衡后，裴文辉心一横，拇指悄然按下了手机侧面的静音键，让震动停止，然后将屏幕朝下，轻轻扣在了大腿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全身心都在关注着车外的村容村貌。
电话震动了一会儿，终于沉寂下去。
裴文辉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但紧接着，裴文辉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余光看去还是李小风，而且看打电话的这个频率，对方应该是比较着急。
但是对方着急是对方召集，裴文辉这个时候却是不敢接的。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现在接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念自己的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次正常的通话，但对于在领导身边伴君如伴虎的自己来说，可能就是一次灭顶之灾了。
而且李小风的这个电话，无疑说明，书记到来的消息，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泄露了。
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李小风是怎么知道江书记来王石乡的呢？要知道来王石乡也是江书记的临时动议。
可以说江书记来王石乡只有江书记以及司机张超和裴文辉自己知道，张超一路上开车裴文辉也并没有见他动过手机，而江书记显然也不会专门跟一个乡长说自己来了，而自己也没跟他们说过。
那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呢？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处理不好自己还要成了嫌疑人呢！
毕竟，私自泄露领导行踪可是大忌！
车辆在王家庄村里缓慢绕行了一圈，查看了主干道、几条巷子和村中心的公共区域。
总体还算整洁，但村口那堆垃圾如同一个巨大的污点，挥之不去。
最后，车辆在王家庄村村委会门口停了下来，村委会是一排略显陈旧的平房，铁门紧闭，门口挂着牌子，但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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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道书记下车，走到村委会紧闭的大门前，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目光扫过紧锁的大门和安静的院落，周身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裴文辉站在书记侧后方，心脏砰砰直跳。
他明白，书记这是不高兴了，但还没有到立刻发作离开的程度，是在等待一个解释或者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出现。
他立刻会意，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个登记了全区各村（社区）支村两委主要负责人联系电话的小本子，飞快地翻到王石乡王家庄村那一页，找到了村支书王玉斌的电话。
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确保通话不会直接打扰到书记，但又能让书记看到他在联系，然后拨通了王玉斌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带着点乡音、似乎有些匆忙的中年男声：“喂？哪位？”
“王玉斌书记吗？我是区委办裴文辉。”裴文辉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和正式：“江文道书记现在在你们村委会门口，请你马上过来一下。”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充满了惊愕和紧张：“啊？江…江书记来了？在村委会？好好好，我马上到！马上到！五分钟！不！三分钟！”
挂了电话，裴文辉走回江书记身边，低声汇报：“书记，已经通知王支书了，他马上就到。”
江书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