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实名发文-《铁幕之下:振兴男足》

  凌晨两点,唐龙还在办公室审阅即将提交的改革领导小组会议材料。窗外城市已陷入沉寂,只有足协大楼的这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像一艘航行在黑暗海面上的孤舟。高强度的工作已成为常态,陈青安主席和他都清楚,改革的窗口期稍纵即逝,必须争分夺秒。

  为了保持清醒,他习惯性地刷了一下社交媒体,特别是足球相关的论坛和话题。一条突然爆火、迅速攀升至热搜榜前列的博文,像一根冰刺,瞬间扎入他的眼帘,让他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愤怒和一种“终于来了”的沉重预感。

  发文人认证是“中乙联赛XX俱乐部球员杨文吉”。标题触目惊心:《一个底层球员的血泪控诉:欠薪、假签、被逼打假球!》

  博文用粗糙但真挚的文字,详细叙述了他的遭遇:

  · 长期欠薪: 俱乐部已拖欠工资和奖金超过八个月,球员们多次讨要,管理层总是以“集团资金周转困难”、“很快到账”敷衍。

  · 虚假工资单: 赛季中期,俱乐部突然要求所有球员在一份“已结清全部工资”的确认单上签名,否则就不给报名参赛。为了能继续踢球,大部分球员被迫屈从。

  · 威逼利诱打假球: 在一场关键的保级战中,俱乐部某高管直接找到他,许诺如果“表现”一下,帮助对手赢球,就能得到一笔“补偿金”,并暗示这是“上面的意思”。他拒绝后,不仅遭到威胁,后续的比赛机会也锐减。

  · 生存困境: 博文最后写道:“我们每天训练消耗巨大,却连基本的营养都保证不了。房租交不起,女朋友要分手,家里老人生病没钱治。都说我们是职业球员,可我们的待遇,连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这就是中国足球的底层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博文下方附了几张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和一份没有签名的“结清证明”照片。评论区已经炸锅,愤怒的球迷、看热闹的网友、还有其他疑似球员的匿名倾诉,将这条博文推向了风暴中心。

  “中乙”、“欠薪”、“假球”……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威力不亚于一颗炸弹。这不仅仅是某个俱乐部的丑闻,更是对中国足球职业化表象的残酷撕扯,直接印证了公众最深的怀疑——这个联赛,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唐龙瞬间睡意全无。他立刻意识到,这起事件如果处理不当,将会引发舆论海啸,足以将刚刚起步的改革彻底淹没。但反过来,如果应对得当,这将是撕开黑幕、整肃联赛秩序的一个绝佳突破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拨通了陈青安主席的电话,尽管已是深夜。

  “主席,出事了。您看社交媒体热搜第一。”唐龙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陈青安沉重的呼吸声。显然,他也被博文内容震惊了。“荒唐!无法无天!”陈青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唐龙,你怎么看?”

  “危机也是契机。”唐龙迅速回答,“这件事暴露的问题,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更底层。我们必须快速、坚决、公开地处理。我建议:

  第一,立刻以足协官方名义发布声明,表示高度关注,并宣布立即成立专项调查组,由您亲自挂帅,邀请纪检、公安部门介入。

  第二,我马上联系发帖球员杨文吉,确保他本人安全,并获取第一手证据。

  第三,调查组即刻赶赴该俱乐部,封存所有财务、合同资料,控制相关人员。

  第四,借此机会,启动对中乙乃至中甲联赛财务状况和赛风赛纪的全面排查。”

  “同意!”陈青安果断拍板,“就按这个思路办。声明要快,态度要鲜明。你负责协调内部和前方调查,我向总局和党委汇报。记住,我们的原则是:不回避、不护短、查到底!”

  挂断电话,唐龙立刻化身指挥官。他首先叫醒了综合部和媒体文化部的值班人员,口述了官方声明的要点,要求半小时内必须用最严厉的措辞发出。接着,他通过技术部门,千方百计找到了杨文吉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时,杨文吉的声音充满警惕和疲惫。唐龙亮明身份,并传达了陈青安主席和足协坚决查处的决心。“杨文吉同志,感谢你的勇气。请你相信,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足协调查组马上出发,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和保护。请你务必注意人身安全,不要轻易接触俱乐部的人。”

  听到“同志”这个久违的称呼和唐龙诚恳坚定的语气,电话那头的杨文吉似乎哽咽了:“唐秘书……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安抚好杨文吉后,唐龙又连续拨打了数个电话:协调纪检监督部包震部长,要求其立即选派得力干员;联系竞赛部(尽管部长黄松可能不情愿,但程序必须走),要求立即暂停涉事俱乐部的联赛资格;甚至通过陈青安的关系,提前与当地公安部门取得了沟通。

  足协的官方声明在凌晨三点发出,措辞之严厉、反应之迅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声明明确表示“零容忍”,并宣布了成立最高规格调查组的决定。这稍稍平息了部分舆论的怒火,但更多的质疑仍在涌动:“又是走过场?”“能查到什么?”“背后的大鱼敢抓吗?”

  第二天上午,由足协纪检、竞赛部、法律顾问及特邀审计人员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在唐龙的远程协调下,直奔俱乐部所在地。调查过程果然阻力重重:俱乐部负责人避而不见,财务账目“意外”丢失部分关键数据,甚至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士试图干扰调查。

  但这一次,调查组有备而来。在杨文吉提供的线索和暗中收集的其他球员证词支持下,调查组步步紧逼。同时,唐龙在后方指挥媒体文化部,有节奏地释放调查进展,保持舆论压力。

  随着调查深入,比杨文吉控诉更荒唐、更普遍的现象浮出水面:

  · 普遍欠薪: 中乙联赛超过半数的俱乐部存在长期、大规模欠薪,所谓的“职业球员”,收入毫无保障。

  · 阴阳合同、虚假签名: 为了应付足协的准入审查,制作虚假的工资支付证明是行业潜规则。

  · 生存状态恶劣: 许多球员月实际收入仅数千元,甚至不如城市普通白领,训练结束后去开网约车、送外卖补贴家用的不在少数。

  · 假球赌球阴影: 在极度贫困和缺乏监管的情况下,一些球员和教练员被拉下水,参与赌球、操纵比赛,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些触目惊心的事实,通过内参和公开报道,层层递送至更高层级,引发了极大震动。它残酷地揭示了,中国足球的“职业化”,在金字塔的底层,竟是这样一幅海市蜃楼般的荒唐景象。所谓的职业联赛,根基早已腐朽。

  一周后,初步处理结果公布:涉事俱乐部被取消注册资格,主要负责人被永久禁止从事足球活动,并移交司法机关。足协同时宣布,将推出“职业联赛俱乐部财务监管体系”,设立“球员欠薪保障基金”,并严格准入制度,对欠薪俱乐部“一票否决”。

  处理决定公布时,唐龙站在办公室窗前,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铲除了一棵毒草,但土壤里的毒素依然存在。杨文吉的实名发文,像一道闪电,照亮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华丽袍子下爬满的虱子。这光芒刺眼,却必不可少。它让唐龙和陈青安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振兴男足的道路,注定是一场从地基开始的重建,漫长而艰难。但无论如何,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勇敢者打开,改革的铁幕,必须继续向更深处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