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在小小的堂屋里，投下四道被拉得长长的，各自戒备的影子。
那扇用竹桌死死抵住的，布满了狰狞裂痕的木门，像一道刚刚愈合的，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几乎团灭的生死危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了血腥，汗水，和门外那些怪物留下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教授和铁牛，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美丽得有些不像话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知，更深的警惕。
“药？”教授扶了扶那只空荡荡的镜框，镜片后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精明而又怀疑的光芒，“我们怎么知道，你这碗东西，不是比外面那些怪物，更致命的毒药？”
铁牛没有说话，但他那双充满了血丝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林清蝉，和他手上那碗，散发着淡淡肉香的鸡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正在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
林清蝉没有解释。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她只是，端着那碗汤，缓缓地，走到了张烨的面前。
她将那碗，还在冒着一丝丝热气的鸡汤，轻轻地，放在了张烨面前的桌子上。
“你先喝。”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对情人，说着最亲密的耳语。
但张烨，却从这句看似温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
这是一个阳谋。
她知道，张烨，是这三个幸存者里，状态最好的，也是心思最深沉的。只要张烨喝了，那么，另外两个人，为了活命，就一定会跟着喝。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张烨，为她，也为这个刚刚成立的，脆弱的临时团队，做出第一个，“信任”的表率。
张烨看着她，她也看着张烨。
四目相对。
一个，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一个，眼波清亮如水，充满了自信和玩味。
良久。
张烨缓缓地，端起了那碗汤。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仰起头，将那碗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混杂着肉香和一股淡淡草药苦涩味的鸡汤，一饮而尽。
他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他的胃里。然后，一股奇特的，冰冷的能量，从汤里，散发出来，迅速地，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身上那股独属于“活人”的，温暖的生命气息，在这股冰冷能量的覆盖下，迅速地，变得淡薄，甚至，带上了一丝，和这个村子，同出一源的，阴冷质感。
“喂，你个疯子！”脑海里，小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尖叫了起来，“这东西，是‘尸油’和‘阴槐根’熬的！你喝下去，会暂时压制你的阳气，但也等于，在你的灵魂上，打上了一个阴间的烙印！以后，会很麻烦的！”
张烨没有理会她的警告。
他放下碗，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着另外两个，还在犹豫的幸存者。
“喝。”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所蕴含的，那种经历过真正生死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却远比林清蝉的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铁牛看了一眼张烨，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些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一咬牙，拿过林清蝉递来的另一碗汤，像喝药一样，皱着眉头，一口灌了下去。
教授，则深深地看了张烨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的林清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推了推那只空荡荡的镜框，接过了汤碗。
“我需要知道，它的具体成分，和可能产生的副作用。”他用一种，学者探讨学术问题般的，冷静的口吻说道。
林清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像是欣赏，又像是嘲弄的弧度。
“放心，死不了。”她淡淡地说道，“最多，只是以后，会更容易，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教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将那碗汤，喝了下去。
至此，这个由三名契约者和一名神秘村医组成的，脆弱的，充满了猜忌的临时联盟，在喝下了同一锅“毒药”之后，算是，初步达成了。
“好了。”林清蝉拍了拍手，像一个，刚刚结束了一堂课的老师，“既然，大家都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么，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她拉过一张椅子，在三个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显得，异常的高大。
“首先，欢迎来到，梧桐村。”
“其次，恭喜你们，暂时，还活着。”
“最后，我需要，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她将“纸嫁娘”的故事，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民间传说的语气，缓缓地，道了出来。
从最开始，为了祈求风调雨?，而向所谓的“山神”，献祭纸人新娘的古老风俗。
到三年前，不知为何，这个风俗，突然“变异”，开始需要一个，活生生的“新郎”，作为祭品。
再到，她的弟弟，那个体弱多病，甚至连远路都走不了的，无辜的少年，林清羽，是如何在半个月前，被村里的大长老，抽签选中，成为了今年的，那个注定要被献祭的……牺牲品。
她的故事里，没有太多情绪化的渲染。
但，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的，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她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锐利的锋芒，“我的交易，很简单。”
“我，为你们，提供庇护，食物，药品，以及，关于这个村子里，所有能让你们活下去的‘规矩’的情报。”
“作为交换……”
“三天后，‘纸嫁娘’仪式举行的那天，你们，要帮我，把我的弟弟，从祭台上，抢回来。”
堂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盏煤油灯的灯芯，偶尔发出的，“毕剥”的轻响。
“我干！”
第一个开口的，是铁牛。
他那张，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粗犷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拿一个生病的孩子去当祭品，这帮狗娘养的畜生！这事，俺帮定了！”他的动机，很简单，也很纯粹。那是一种，源自于内心深处创伤的，最朴素的，保护弱者的正义感。
“我需要，更详细的计划。”第二个开口的，是教授。
他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恢复了冷静。他的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理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光芒。
“敌人的数量，实力，我们所要面对的‘规则’的具体内容，以及，我们行动的成功率，还有，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看着林清蝉，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更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
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他要的，不是救人，而是，完成任务，并且，将利益，最大化。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张烨身上。
张烨没有看他们。
他的目光，穿过了堂屋，落在了，后院那扇，紧闭着的，通往林清蝉弟弟房间的……木门上。
“你，为什么要选我们？”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穿透力，“你看起来，对这个村子，了如指掌。你的能力，也很神秘。我不相信，只凭你自己，会救不出你的弟弟。”
“你，在隐瞒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清蝉那看似完美的计划的，最核心，也最脆弱的地方。
教授的眼睛，亮了。
铁牛，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林清蝉。
林清蝉看着张烨，沉默了。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张烨的面前。
她弯下腰，将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凑到了张烨的耳边。
一股混合了草药香气和女子体香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吹拂在张烨的耳廓上，带来了一阵，令人心神荡漾的，酥麻的痒意。
“因为……”
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这个村子的一部分。我，也是‘规矩’的一部分。”
“我可以，利用规矩的漏洞，去误导，去欺骗，甚至，去杀死那些，愚蠢的村民。”
“但是，我，无法，亲手去‘打破’，那场，作为所有规矩核心的……祭祀。”
“那，是身为‘狱卒’的，我们林家，代代相传的，最根本的……诅咒。”
“只有你们……”
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张烨的耳垂。
“……只有你们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肮脏的，充满了变数的‘外乡人’……”
“……才有可能，将这个，腐烂了上百年的，该死的‘牢笼’……”
“……从外面，彻底，砸烂！”
那扇用竹桌死死抵住的，布满了狰狞裂痕的木门，像一道刚刚愈合的，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几乎团灭的生死危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了血腥，汗水，和门外那些怪物留下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教授和铁牛，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美丽得有些不像话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知，更深的警惕。
“药？”教授扶了扶那只空荡荡的镜框，镜片后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精明而又怀疑的光芒，“我们怎么知道，你这碗东西，不是比外面那些怪物，更致命的毒药？”
铁牛没有说话，但他那双充满了血丝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林清蝉，和他手上那碗，散发着淡淡肉香的鸡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正在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
林清蝉没有解释。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她只是，端着那碗汤，缓缓地，走到了张烨的面前。
她将那碗，还在冒着一丝丝热气的鸡汤，轻轻地，放在了张烨面前的桌子上。
“你先喝。”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对情人，说着最亲密的耳语。
但张烨，却从这句看似温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
这是一个阳谋。
她知道，张烨，是这三个幸存者里，状态最好的，也是心思最深沉的。只要张烨喝了，那么，另外两个人，为了活命，就一定会跟着喝。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张烨，为她，也为这个刚刚成立的，脆弱的临时团队，做出第一个，“信任”的表率。
张烨看着她，她也看着张烨。
四目相对。
一个，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审视和戒备。
一个，眼波清亮如水，充满了自信和玩味。
良久。
张烨缓缓地，端起了那碗汤。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仰起头，将那碗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混杂着肉香和一股淡淡草药苦涩味的鸡汤，一饮而尽。
他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他的胃里。然后，一股奇特的，冰冷的能量，从汤里，散发出来，迅速地，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身上那股独属于“活人”的，温暖的生命气息，在这股冰冷能量的覆盖下，迅速地，变得淡薄，甚至，带上了一丝，和这个村子，同出一源的，阴冷质感。
“喂，你个疯子！”脑海里，小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尖叫了起来，“这东西，是‘尸油’和‘阴槐根’熬的！你喝下去，会暂时压制你的阳气，但也等于，在你的灵魂上，打上了一个阴间的烙印！以后，会很麻烦的！”
张烨没有理会她的警告。
他放下碗，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着另外两个，还在犹豫的幸存者。
“喝。”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所蕴含的，那种经历过真正生死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却远比林清蝉的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铁牛看了一眼张烨，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些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一咬牙，拿过林清蝉递来的另一碗汤，像喝药一样，皱着眉头，一口灌了下去。
教授，则深深地看了张烨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的林清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推了推那只空荡荡的镜框，接过了汤碗。
“我需要知道，它的具体成分，和可能产生的副作用。”他用一种，学者探讨学术问题般的，冷静的口吻说道。
林清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像是欣赏，又像是嘲弄的弧度。
“放心，死不了。”她淡淡地说道，“最多，只是以后，会更容易，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教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将那碗汤，喝了下去。
至此，这个由三名契约者和一名神秘村医组成的，脆弱的，充满了猜忌的临时联盟，在喝下了同一锅“毒药”之后，算是，初步达成了。
“好了。”林清蝉拍了拍手，像一个，刚刚结束了一堂课的老师，“既然，大家都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么，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她拉过一张椅子，在三个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显得，异常的高大。
“首先，欢迎来到，梧桐村。”
“其次，恭喜你们，暂时，还活着。”
“最后，我需要，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她将“纸嫁娘”的故事，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民间传说的语气，缓缓地，道了出来。
从最开始，为了祈求风调雨?，而向所谓的“山神”，献祭纸人新娘的古老风俗。
到三年前，不知为何，这个风俗，突然“变异”，开始需要一个，活生生的“新郎”，作为祭品。
再到，她的弟弟，那个体弱多病，甚至连远路都走不了的，无辜的少年，林清羽，是如何在半个月前，被村里的大长老，抽签选中，成为了今年的，那个注定要被献祭的……牺牲品。
她的故事里，没有太多情绪化的渲染。
但，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的，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她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锐利的锋芒，“我的交易，很简单。”
“我，为你们，提供庇护，食物，药品，以及，关于这个村子里，所有能让你们活下去的‘规矩’的情报。”
“作为交换……”
“三天后，‘纸嫁娘’仪式举行的那天，你们，要帮我，把我的弟弟，从祭台上，抢回来。”
堂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盏煤油灯的灯芯，偶尔发出的，“毕剥”的轻响。
“我干！”
第一个开口的，是铁牛。
他那张，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粗犷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拿一个生病的孩子去当祭品，这帮狗娘养的畜生！这事，俺帮定了！”他的动机，很简单，也很纯粹。那是一种，源自于内心深处创伤的，最朴素的，保护弱者的正义感。
“我需要，更详细的计划。”第二个开口的，是教授。
他已经，从最初的惊骇中，恢复了冷静。他的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理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光芒。
“敌人的数量，实力，我们所要面对的‘规则’的具体内容，以及，我们行动的成功率，还有，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他看着林清蝉，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更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
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他要的，不是救人，而是，完成任务，并且，将利益，最大化。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张烨身上。
张烨没有看他们。
他的目光，穿过了堂屋，落在了，后院那扇，紧闭着的，通往林清蝉弟弟房间的……木门上。
“你，为什么要选我们？”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穿透力，“你看起来，对这个村子，了如指掌。你的能力，也很神秘。我不相信，只凭你自己，会救不出你的弟弟。”
“你，在隐瞒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清蝉那看似完美的计划的，最核心，也最脆弱的地方。
教授的眼睛，亮了。
铁牛，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林清蝉。
林清蝉看着张烨，沉默了。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张烨的面前。
她弯下腰，将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凑到了张烨的耳边。
一股混合了草药香气和女子体香的，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吹拂在张烨的耳廓上，带来了一阵，令人心神荡漾的，酥麻的痒意。
“因为……”
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是这个村子的一部分。我，也是‘规矩’的一部分。”
“我可以，利用规矩的漏洞，去误导，去欺骗，甚至，去杀死那些，愚蠢的村民。”
“但是，我，无法，亲手去‘打破’，那场，作为所有规矩核心的……祭祀。”
“那，是身为‘狱卒’的，我们林家，代代相传的，最根本的……诅咒。”
“只有你们……”
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张烨的耳垂。
“……只有你们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肮脏的，充满了变数的‘外乡人’……”
“……才有可能，将这个，腐烂了上百年的，该死的‘牢笼’……”
“……从外面，彻底，砸烂！”